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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怕你闷,特地弄来给你解闷的。去摸摸它。”说着便欲将我推到它身边去,我猛然向后缩着:“不要……它会咬我。”
“不会。”他又将我朝前推了几分,我急的直跳脚,死死拽着夜鸢的胳膊,就是不靠近它们:“不要!”
捧着午膳转入冗廊的冰凌与紫衣一见此景便噗噗一声笑了出来,恭敬的说:“王上,娘娘,该用午膳了。”
“好呀,我正好也饿了,吃饭去。”看见她们俩就如看见救星一般,一溜烟就从他怀中钻了出来,扯着他的胳膊就往殿内走去。
夜鸢则是含着宠溺的笑意盯着我,顺着我扯他的力道,一同进了大殿。
总觉得殿外两只狗的目光始终带着威胁性狠狠瞪着我,仿佛一口就能将我吞进肚子里。这个情景似乎让我想到当年的成禹,他的身边总是形影不离的跟着几只这样的狗,而太师府的往事就如泉涌,一幕幕闯进我的记忆中。
用膳之时,我没有多大的胃口,稍微吃了些便放下筷子,微带警告的瞪着面前的夜鸢:“一会你把那两只狗带走。”
正在为夜鸢夹鱼肉丸子的紫衣一时未夹稳,由半空中重新掉回盘中,双肩微微耸动,像是在努力克制些什么。
夜鸢眼中含笑的回:“为什么?”
“你不觉得那两只狗的眼神很凶猛吗?让它们给我解闷,你是想让它们吃了我吧。”
我的声音才落下,冰凌与紫衣却再也控制不住,窃声笑了出来。
我冷睇她们两一眼:“笑甚?”
紫衣收回筷子,垂首道:“回娘娘话,狼生得便是如此凶猛。”
“狼?”我的思想呆了片刻,立刻反应过来,随即愠怒的瞪了眼夜鸢。
“是你自己说那是狗的,关我何事。”夜鸢很是无辜的回了句。
“哼。”我冷哼一声,撇过头不再理他,而夜鸢却是将两只狼召了进来。
他摆了个手势,它们便朝我走来,我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就差没从凳子上弹跳起来。它们却是乖乖的在我跟前匍匐而下,用耳鬓轻轻摩擦着我的脚,很是亲昵。
见它们无害,我的戒备也缓缓松弛下来,犹豫很久才俯身摸了摸它们的额头,它们就像是得到了主人的嘉奖,开心的伸出舌头舔了舔我的手心。感受到手心的温热,我立刻收回手,茫然的看着夜鸢。
“它们并不是普通的狼,而是经过训狼人调教过,只要认定了主人,便会终身追随,直到死亡。”他耐心的给我解释。“喜欢吗?”
“嗯。”
用过午膳,我便拉着他的手跑到殿前的雪地里,堆雪人。
虽然知道这样的我很孩子气,很不成体统,可是我真的很想堆一个夜鸢出来。
而他就站在我身边,一语不发的看着我将一堆堆的雪慢慢叠加,两手冻得红通通却还堆得不亦乐乎。
当我快要完工之时,却闻他无奈的叹了声:“这样孩子气的你,如何做朕的王后。”
我整个人都已僵住,双手僵硬的停留在冰凉的雪人之上,一阵寒风而过,如刀割般摧残着我的脸颊。
夜鸢终究是夜鸢,他是北国的王,不可能一辈子纵容这样的我。
而我错了,辕慕雪这辈子都不能做一个女孩,只能做那个能与王者并肩睥睨天下的女人。
而这样的一个女人,不能哭,不能闹,不能天真,不能贪玩。
今日的我似乎犯了太多禁忌……可现在的我只是废后,不是吗?
我有权利放纵自己开心的玩,就像多年前在若然居,我趴在雪地里堆莫攸然……
忽然间的沉默让整个气氛冷凝到极点,我拢了拢貂裘,正想起身对他说些什么,却见远处来了几个身影。由远至近,在风雪朦胧中我认出了来人,是范雪如。
我缓缓起身,由于蹲了太久,双腿有些麻木僵硬险些没站稳。夜鸢欲扶我,我却不着痕迹的避开,后退一步至身后。
他的目光微冷,深邃的眼瞳打量着我片刻后才收回,淡漠的看着已来到跟前的范雪如,她盈盈而拜,声音柔美较弱:“臣妾参见皇上。”
“嗯。”他淡淡应了声。
范雪如起身那一刻便对上他身后的我,一张笑脸顿时不满惊愕,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想将我从上到下看个仔细。
看罢,还呆呆的问:“王上……她……是?”
“未央。”仿佛没看见范雪如的异样,夜鸢仍旧是用平淡的语调回答她。
范雪如真的很单纯,一切喜怒皆流露在脸上,未曾有过丝毫掩饰。
我想她微微一笑,算是行礼。
而她却是僵硬的对我回以一笑,那笑既难堪又勉强。
夙华三年,春。
废后未央复立,赐号“元瑾,”重予凤印。
在微醺柔醉的春夜里,浩瀚的星空绚丽如织。
玉帛,喜红。
丹纱,帐影。
烛影下,他一脸倦容,眼底却有笑意,神采飞扬,却隐有醉意。
执手相握,共饮交杯之酒。
他将我打横抱起在臂弯,我安静的环着他的颈项,靠在他坚实的胸膛。
那一刻,只觉眷眷浓浓的情意填满整个心间。
鸢王府大婚那次不算,一年前册后大典不算,这是我第一回真正意义上的成亲。
原来,竟是这样的幸福。
“慕雪,我们生个孩子吧。”他附在我耳边低声说道,温热的气息辗转流连于耳畔,激起我心中最柔软的一处。
龙凤花烛,帐影明丽。
春宵帐暖,一室旖旎,朦胧而妩媚。
第四阙:尘埃落定 华莲的预言,夜鸢的温柔
夙华四年,秋。
夜鸣铮,翠色萦,桐叶簌簌风华遍地。
光阴飞逝,时光蹉跎,如今我已是双十年华,贵为北国王后时近两年,依旧盛宠不衰。王上每月于雪鸢宫逗留的时间最多,太妃也颇有微词,常言:王上该学会如何做到雨露均沾,王后更不该独霸帝宠威胁皇权。
嘴边扬起惨淡一笑,凤袍裙裾逶迆在地,紫衣与冰凌小步尾随于身后,我的目光直直凝视着黑寂无边的暗夜,游廊两侧宫灯悬挂,随风摇曳。
星点灿烂,密布苍穹,孤月无边,溶淡绝丽。
近年来陪在夜鸢的身边,看他愈发深沉稳重的目光,我时常会迷惘。总觉得,他已不再是当年的大王子殿下。虽然,他依旧独予我一人他那温柔的笑意,虽然,他依旧宠溺着我的种种任性,可我总觉得,很多事变了。
说不上哪变了,大王子时的他虽然淡漠冷血,手段狠辣,喜怒不形于色,可我能猜透几分他心中所想。如今,我已然无法看透他一分,甚至觉得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他是那样陌生。
多少个日夜,我努力对自己说,陪在他身边是为了帮大哥报仇,我要亲眼看着南国葬送在北国手中。
好几次控制不住,想要对他表露真心,可看见他有些陌生的眼神,我才惊觉他始终是个王,不容我在感情上越池一步。
久而久之连我自己都分辨不清,对他利用多还是感情多,午夜梦回,大哥与他的脸时常交叠在一起,那份痛是我永远无法抹灭的烙印。
为了让自己不再痛,我便不再愿去理清自己与他之间的关系,甘愿沉沦在这奢华的宫殿中,用我自己的方式保护自己永远站在最高处与夜鸢并肩而立。
走着走着不自觉已到“黑屋子”,所谓黑屋子,便是幽禁那些曾经犯罪的宫嫔,譬如通奸,譬如叛逆。黑屋子很小,里面永远都是一片黑暗,唯有一个铁窗,每日有人送食进去。
而如今,华莲便被幽禁在黑屋子里,我竟会走到这里,两年都未曾想过要来见一见这个曾经在我面前那样得意的她。
“王后,您要进去?”冰凌问。
“既然来了,就去瞧瞧。”我接过紫衣手中的灯笼,小步上前,将那扇唯一的小窗拉开,灯笼于前向里面照射,借着微弱的光我在墙角一处看见一个蜷缩的身子。
感受到动静,她猛然仰头,含着恶狠狠的亮光注视着我,眼眶遍布血丝。
“贱人,你来看笑话的?”
我冲她笑,笑她都如此狼狈,口角还是针对于我,不过在她心中,我确实可恨。
见我安静的对她笑,她的狠意渐渐收起,取而代之的是嘲讽,也不知是在嘲讽我,还是自嘲。
“好久,好久,都没有再见到光了。”她眯着眼睛看我手中的灯笼,那束光笔直的射在她苍白的脸上,似为其染上一层光晖。
“辕慕雪,你为了夜鸢杀了自己的孩子,为了夜鸢甘愿被废,为了夜鸢承受冷宫之苦,为了夜鸢竟连他那样残忍对待辕羲九尸体的行径都能原谅,而你换来的又是什么?他真的为你空设后宫了吗?就如莫攸然所言,你是个骄傲的女子,你绝不会甘愿与众人共侍一夫。想必你的心中日日夜夜都在承受这样的煎熬吧?可惜了,这个世上只有一个辕羲九肯为你付出生命,夜鸢并不会是第二个。”
我依旧笑对她的讽刺,面不改色,只是淡淡的冲她笑道:“即使不能空设后宫,但夜鸢的心中只有我一人。”
“世事无绝对,如今他心中只有你一人,并不代表将来也只有你一人。别忘了,这儿是后宫,永远都是美女如云的后宫。”她一针见血的讽刺着我,像是刻意要将我激怒。
但是我不怒,我只笑,可是唇边却无一丝笑意。
“辕慕雪,华莲在这等着你,等着你失宠的那一日。”她疯狂的仰头大笑,笑声蔓延着整个黑屋子,隐隐传来一些到冰凌与紫衣耳中。
她们两上前轻声道:“王后,她疯了,咱们还是回宫吧。”
紫衣接过我手中的灯笼,若有所思的向里边瞧了瞧,然后将小窗关上,再次隔绝了华莲与外界的一切。
在会雪鸢宫的路上,一名公公匆匆迎上我打了个千,额上隐隐冒着汗珠,脸色纠结了了一片。紫衣将灯笼探出,才认出是兰香阁卿嫔身边伺候的福公公:“公公何事如此慌张?”
“合欢宫兰香阁的卿嫔小产了,而此次小产甚为蹊跷,湘夫人与如贵嫔已到,等着王后您去主持大局。”福公公微喘着气答道。
“小产?是该去瞧瞧了。”自打卿嫔有孕这三个月,我一回也没去瞧过,对于这个孩子的降临我自是不急。毕竟,想‘操心’那孩子的人大有人在,怎么也轮不到我去插手。
“奴才这就去禀报王上。”他正欲朝御书房处去,我便淡声道:“王上此刻正在御书房批阅奏章,此等小事就莫去打搅,待王上批阅出来再行禀报。”
淡淡的一语引得福公公脸色惨白,此时的他定然在心底骂了我不下百遍了,将小产之事随意说成一件‘小事’,还不让孩子他‘爹’及时知道。
见福公公僵在原地,冰凌的口气不大好,出声斥道:“怎么?福公公还有话说?”
“奴才不敢。”他一个激灵,猛然回神。
“那还不带路?”冰凌瞪了眼不懂规矩的他。
我的嘴角倒是勾起一抹似笑非笑,这两年随着我在后宫与朝廷的势力逐渐扩张,又加上王上的盛宠,我的王后地位可以说是再无人能够撼动。不论是后宫妃嫔还是朝中大臣,无不对我忌惮巴结。在雪鸢宫伺候的奴才们也就自恃高人一等,时常为所欲为,对他人颐指气使,正五品一下的宫嫔他们丝毫不放在眼底。
我看在眼底却未多言,只要不过分,不丢了雪鸢宫的脸面,我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路上淡淡的清香夹杂着少许的暗尘扑鼻而来,合欢宫倒是挺奢华,里边奇珍异卉满花圃,假山嶙峋蜿蜒。
风露自娟娟,翠盖庭芳影,小阁珠帘卷,宫灯映窗扉。
未进兰香阁便听闻几个低声哭泣的声音,里面传来七嘴八舌的议论,还有进进出出换着热水的奴才,好不热闹。
有人高唱:王后娘娘驾到。
阁内顿时跪倒一片,湘夫人与如贵嫔向我福了福身,另有几名妃嫔竟随着奴才一齐跪倒在地。目光有些畏缩,像是极为怕我。
蹙了蹙眉,我犹自坐上首位,便唤她们起身,如贵嫔与湘夫人于我两侧坐下,脸色凝重中带有丝丝笑意。
这次的主角卿嫔倒是虚弱的匍匐在地,始终不起来,低声哭着:“王后您是六宫之主,臣妾的孩子被奸人所害,您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若您都不能为臣妾做主,那臣妾活着还有何意思?”
我瞅着卿嫔那悲伤欲绝的模样,初看是楚楚动人,我见犹怜。可她这一般哭诉倒使得我极为厌烦,尤其讨厌此般哭哭啼啼大吵大闹的女子,一点儿也不像是丧子的模样。
我问:“这究竟是怎样一回事?”
一名颇为秀气的宫女立刻上前,于卿嫔身边跪下,一五一十的禀报:“酉时娘娘用过晚膳之后便歇下了,不出半个时辰便腹痛不止,当即小产。”
一边听着她禀报,一边单手敲打着桌案:“除了晚膳没用其它的了?”
她眼波一转,想起什么似的忙说:“临睡前主子她喝了一杯安神茶。”
我一笑:“安神茶是谁泡的?”
“是碧清。”她将目光投放在跪在左侧的一名女子,被称做碧清的丫头一怔,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