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眸倾天下-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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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天裔听后很冷静,静静地望着窗外一语不发,良久只吐出一句话:今后朝中之事,不许你再插手。
    
听着壁天裔的话,我一愣,正想要询问因由,他又是一阵轻咳,我心中疑云顿生。若是风寒咳嗽早该好了,为何他一直这样?
    
“皇兄是否身子不适?”
   
他挥了挥手:“你退下吧,莫攸然之事朕自有决定。今后没朕的召见,你也不许再来见朕,即使你来了,朕也不会见你。”
    
“为什么?”我的声音微微提高,而他却是眸光一沉:“没有为什么,锦曦公王你可以退下了。”
  
看着他那冰冷严肃的侧脸,那一刻我的心是酸涩的,我一直在为他的江山着想,可他却不让我再过问?
    
那一刻,我是迷茫的,无知的。
    
直到数年后,我才明白,天裔哥哥的用心良苦。
    
=

当日,睿寰王府闯入大批的官兵,一场惊变于此发生。
    
官兵拿着皇上的圣旨搜府,找寻莫攸然的身影,可是却早已消逝无踪,官兵满城通缉。
  
这场通缉一直维持了三个月,就在我生辰那一日传来消息,在早已烧毁的若然居找到了他的尸首。据他们说,莫攸然是死在他的妻子碧若的墓前,冰凉的匕首深深埋在他的胸口,看来是自杀。
    
自杀?
    
莫攸然这样骄傲的一个人自杀?
    
或许吧,他知道自己无路可走,南北两国都容不下他了,可是他就这样自杀?
    
而楚寰,却对莫攸然之事袖手旁观,包括上官灵鹫,没有任何举动。
    
朝廷上看上去竟然是那样的平静,可我却感觉风起云涌。
    
可皇上却真的不再让我过问朝中之事,甚至派了翔宇来阻止我的行踪,还带着他的口谕,让我今后安心的呆在披香宫,照顾太子的起居,与先生一同教他读书识字。
    
我的心底虽然不明白他的用意,却也不得不遵旨,乖乖地呆在披香宫,与太子相伴。
 
那一待,便是两年。


第五阙:惊天阴谋 皇后之死,夜鸢之悲

两年后
  
南国 未央官
  
寝宫内匍匐着满地的宫人,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看着皇上坐在凤榻之上有些哀痛的看着皇后娘娘,而皇后娘娘则是依恋的看着皇上,笑的沧桑。那张曾经绝美的脸早已因时间的飞逝而显得苍白,眉目间净是病态。
    
“皇上……”莫攸涵的身子沉重的埋在那锦缎衾枕间,痴痴凝视着这个让她爱了二十余年的男子,眼眶竟有些湿润。
    
“朕在这。”壁天裔握住她那冰冷的手,很想将它暖热,可是,怎么都无法给它一丝温度。
    
“二十年了,皇上。”喉头那股苦涩与哽咽让她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滚落,一滴一滴晶莹如珠。
    
“嗯,二十年了。”另一手轻轻抚摸她的鬓角,那张脸上有着明显的斑驳痕迹。真快,一眨眼的光阴,竟已二十年了。这个女人,陪在他身边,已经有二十年了啊。
    
“可是这二十年却始终抵不过与她的几年……”语气中有明显的哀恸与绝望,记得七年前,皇上赐死了他们三……或许天下人都以为皇上赐死了他们,可她知道,他没有。因为他舍不得,永远舍不得赐死那个唯一能让他所重视的女子。她就这样在人间彻底的消失了,而自己却在三个月后登上了皇后之位,母仪天下,正位未央官。
    
未央官真是奢华的高贵,可她恨,因为这个宫,永远带着“未央”二字。每回皇上来,他都会记起曾经有个名叫未央的女子在里面住过,他曾与一个名叫未央的女子有过一段难忘的感情,他的内心最深处始终埋藏着一个叫未央的女子。
    
“皇后。”他看着眼前这个意识迷离飘散的女子,心中一阵抽痛,又想起御医所说,她的阳寿将近,随时可能油尽灯枯。
  
莫攸涵笑了笑,看着他眼中那份悲痛,满心的欢喜:“臣妾真希望能这样一直病下去……瞧,皇上在担心臣妾呢。”
    
“别说傻话。”壁天裔低声一斥,握着她的手一紧,她吃痛的微微拧眉。
    
“皇上能抱抱臣妾吗?”此时的她竟像一个孩子般撒娇。
    
他依言俯身,将那个仿佛一碰就会碎的女子搂入怀中,她缓缓阖上眼帘,呼吸均匀的靠在他那暖暖的胸膛之上,感受着那强健有力的心跳声,嘴角那弯弯的弧度拉的更开。
    
“皇上为何那样喜欢未央呢?对了,你说过,只有她才配做你的妻子,因为她的性格你不讨厌,她的狠辣吸引你。”她的声音很低,却字字清晰入耳。“可她不爱你,不爱你啊……”

他阖上眼皮,忽略她的话语,沉声说:“七年都已过去了,她的容貌,朕早已模糊。”
    
“你骗人,你骗人……”她激动的呜咽了出来,也许,这会是她最后一次在他身边任性了。所以,她已经没有什么可怕的了,今日只想将一直掩藏在心中难以启齿的话说出来。

一直闭着眼的他脑海中开始回忆辕慕雪的样子,可是真的想不起来了,留给他的只有那模棚的一个身影隐藏在迷雾之中,那张容颜却再也看不清楚。突然间他的心中有一丝疑惑与恐慌,七年了,就这样忘记她的容颜了?还是那张容颜在他心中从来未曾清晰过?
  
幼时订她做自己的妻子,因为她的命运可怜,性格倔强带点艰辣,最重要的是他不讨厌她,还有……她是三弟的妹妹,这样便能亲上加亲。
    
自从她在那一场大火中丧生后,他才发现三弟对辕慕雪似乎有了不该有的情愫。直到在飞天客栈中再次见到那个女子,叫哑妹,她的目光总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那感觉离他真的很近很近。原来,她就是辕慕雪。
    
带她回皇宫之后,他便决定封她为后,因为她在朝廷没有党羽,唯一的支柱是三弟。而三弟,他一直都信任他,而天下人是不懂他们之间的兄弟情谊的。即使这个天下都背叛了他,三弟也不会。
    
可是后来,他却背叛了。
    
一封飞鸽传书告知他要终止计划,要带辕慕雪走。
    
看着那封信他突然笑了,他们或许不会知道,他其实早有意要放他们两远走高飞,所以才有了那次私奔去北国的计划。
  
与其说计划,还不如说是他给他们一个私奔的机会。
  
可当他们真的要私奔之时,他的心却痛了,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扩散蔓延在心头。不止为了三弟,还有,辕慕雪。
  
一直都认为辕慕雪在心中的地位仅限于喜欢,这么多嫔妃中,最喜欢的一个。但是对于三弟,他是可以割舍的,却没想到割舍竟是那样痛。
  
莫攸涵睁开眼,望着依旧紧闭目光的他,脸上有很多很多情绪,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胸口突然一阵心悸,一股滚烫的血腥昧涌入口中,她一惊,用力将血咽了回去。呼吸渐渐转弱,她却用力平复着胸口间的窒闷与疼痛,故作平静的轻笑着,将脸又朝他怀中靠了几分:“天裔,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他闻言收回思绪,脑海中清晰的浮现出多年前大雪中的一幕。
  
她极为留恋的说:“那年下了好大一场雪,我与大哥倒在壁家府门前,那时我们是暗人,是有目地的接近,而壁元帅毫不犹豫的将我们救下。在起身那一刻我对上的是你那双深邃冰凉的眸子,你在看我,很认真的看我,似乎想要将我看个透彻。我紧紧掐着手心回避你的目光,怕被你看透到内心……”
    
“那时候我确实在看你,你浑身脏兮兮的,乌黑的发丝染上厚厚一层白雪,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胆怯的看着我。那时候我觉得你是个需要被人保护的孩子,那么娇小瘦弱。”他闭着眼睛回忆着,嘴角扯出不自知的浅笑。
  
莫攸涵惊讶他还记得,似乎记得很清楚。一阵欣喜无限扩展在心间,于是又说:“真怀念与你一同游走在烽火硝烟的战场上,与你生死与共的瞬间。”
  
壁天裔被“生死与共”四字一惊,脑海中闪过的竟是她不顾一切的飞身过来为他挡下那致命一箭的瞬间,心中闪现一抹动容。终于睁开眼,望着怀中那张毫无生气的脸,他的手臂不禁多用了几分气力:“朕,一直都记得你对朕付出的一切。”
    
“天裔,攸涵一直都是如此爱你……即使百年之后……仍然爱你……”说到此处,她再也克制不住喉头涌动的鲜血,一口喷了出来。
  
鲜红的血洒在他的龙袍之上,满殿一阵冷冷的抽气声如此悲凉。
  
“攸涵……”他一阵心惊,手微微颤抖着抚上她的唇角,手轻轻拭着那上面的血迹。
    
“我一直都知道,你对我只不过是于恩人的一份感激,你对我从来不会超出感激之外的情。而我……一直在欺骗着自己,只要我在你身边,那便够了……可是,最终我还是骗不过自己。”她巍巍的伸出手,抚摸着那张多次出现在梦里的脸。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由眼角滚落,却笑的凄美。
    
“天裔,我知道自己快不行了,但是……我想听你亲口,对我说一句,我爱你。好吗?”她近乎哀求的哭着求他。
  
而他却怔怔的凝视着她,始终没有开口。
  
“就算是骗骗我,也不行吗?”她的手紧紧撰着他的前襟,手臂颤抖着。
 
她的目光那样悲哀凄切,他的心底不忍,便说:“我爱你。”也许,这是给她临死前一个最好的谎言吧。
  
莫攸涵的眼睛渐渐阖上,那份甜蜜的笑容见证了她听到这三个字时的开心,似乎期待太久太久了,虽然这是一句美丽的谎言。
  
她说:“我,莫攸涵……也爱你……”声音,渐渐低落,呼吸渐渐消逝,手渐渐由他前襟上松开,眼睛挣扎数次后,终于阖上。
    
壁天裔看着她的余温一点一滴的消逝在怀中,心底那份狠狠的揪痛让他的手徒然一松,那个香消玉殒的人儿就此摊倒在床上,无声无息。
  
一股热气涌上眼眶,迷了他的眼瞳。
  
突然间的孤寂苍凉感使他的心渐渐尘封,徒留满心悲伤的凄凉,又走了一个,伴在他身边二十年的女子,一直在用真心爱着他的女子……
  
她突然的离去,心中仿佛空了许多许多,今后没有了她,还有谁能真正懂他,知他?为何他的心竟这样撕心裂肺的痛,痛到他无力去承受。
    
满殷的宫人都瞪大了眼睛,望着皇上直勾勾望着床上已殒的皇后一步一步向后退,更不可思议的是皇上脸上那滴泪。他们不敢相信,一向冷酷近乎于冷血的皇上竟会流泪……或许,皇后在他心中真的那样,重要。
  
退居寝宫外,床上那个身影渐渐模糊在视线,他猛然转身,冲了出去。双拳狠狠握着,青筋浮动,终于忍不住内心的伤痛仰天大喊:“啊——啊——”
  
攸涵,我爱你,我爱你。


 
北国
  
当李公公匆匆奔进御书房内通知王上太妃病倒时,正在看奏折的夜鸢手一颤,神情竟恍惚起来,良久都没有反应。李公公不禁低声唤了句:“王上?”
 
夜鸢的手一紧,最后将奏折轻轻放下在案,淡淡的说:“既然病了……那便去瞧瞧吧。”
  
拂了拂有些凌乱的衣襟,他步出了御书房,李公公紧随其后朝圣华宫走去。
  
李公公看着王上那冷峻傲然的背影心中闪过一丝悲哀,七年了,似乎自元谨王后被废,王上都没有再踏入华太妃的圣华宫一步。
  
这些年王上的后宫渐渐充实,每日都会去不同的宫苑宠幸不同的嫔妃,却始终没有一个嫔妃怀孕。因为,每回王上临幸完妃嫔后,都舍命人准备避孕汤药给她们送去。
  
而王后王位也悬空了七年,多少次大臣们请立王后,都被王上愤怒的驳回,久而久之大臣们渐新也不敢再提此事。
    
可这北国需要国母,需要王嗣。
    
记得有一回他问起此事,王上一改素日的肃然,竟轻笑着说:降了她,没有人有资格坐这个位置。王嗣,朕这辈子是不会有了,但是朕有王弟夜景,他有三个子嗣……朕不用怕。
    
当他听到王上这番话时,内心深深被震撼着,同时又在惋惜,他这是何苦呢。元谨王后在他心中真的如此重要吗?即使这多年仍不能忘怀?
  
渐渐踏入圣华宫,夜苑的心却渐渐紧张,记得那年元谨王后被废,他没有过多的苛责母妃所作的一切,只是慢慢疏离,直至今日……
  
七年前御书房内所发生的一切猛然闯凡脑海中,历历在目。
  
那日,他是真的有废后之心,他终是怀疑她,质疑她了。
  
是从哪日开始怀疑她的自己已经记不清楚了,他只记得每日都会听见有人在他耳边说元谨王后乃红颜祸水,直至后来的百姓之愤。他竟不知道,专宠元谨王后竟然会引得百姓这样愤怒,难道……真如那些官员所说,她与楚寰有谋逆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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