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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阿姨给我买了好漂亮的衣服呢。”小女孩看着自己一身漂亮的衣服,又低头把脖子上挂着的红绳拉了出来,摸着红绳底部的羊脂玉长命锁,软软的说,“这个也漂亮。”
佣人连忙把玉锁塞回她衣领里面,道:“这个不可以随便给人看见。坏人也喜欢漂亮东西,抢了怎么办呢?这是你要收一辈子的宝贝。”
小女孩连忙隔着衣服按着玉锁:“我不给人看。”她顿了顿,问,“风阿姨给我这么多东西,肯定是喜欢我,是不是?”
“是的。不喜欢的话,就不会给你的。”
小女孩低头玩手指:“可是她不喜欢来看我,也不和我玩……”
佣人眼睛发酸,努力忍了忍,摸摸她的脑袋,道:“因为风阿姨好忙好忙的,实在没时间来看你呀。好了,乖乖不说话了,睡觉觉,等会儿精精神神的去看爸爸妈妈,好不好?”
小女孩点头,被她抱上了沙发,脱了外衣和鞋子,盖上薄毯。小孩子身子长得快,每天需要更多的水面,一躺好,很快就睡着了。佣人看了她一会儿,轻手轻脚的走去帘幕边,掀开走进去,低头恭谨叫道:“风小姐,小小姐睡着了。”
风雅一直看着舷窗外的云,头也不会,淡淡道:“我知道了。”
“我给您倒杯水吧。”佣人从桌上的水晶壶里到了一杯薄荷柠檬茶递过去。风雅伸手接过,却手滑把杯子跌落在地。她一向沉稳,犯这种错误,可见是心情太过激荡。佣人连忙扯了纸巾给她,一边低头擦水一边试着道:“风小姐,要不……要不你还是去看看她,抱抱她?”
风雅用力的咬住唇,拿纸巾把手上洒的茶水拭去,深深吸了口气,道:“不,我离她远点好。”
佣人声音微微的发涩:“您回避了这么久,可是……母女天性,哪儿是能回避的呢?你看小小姐那样……她连话都没和你说过几句,却还说会想你。那天我陪她去海边,她说,海滩上的阿姨都没有你漂亮。血浓于水……风小姐,我知道你是为了小小姐好,想让她离开这个圈子,过安稳的生活,可是……可是为什么不能想点别的法子呢?钟南的势力比你大,不是也在想法子洗白吗?咱们……”
风雅打断她的话:“钟南不同,他父亲早就开始做准备,想彻底把事业转到明面上,所以他现在才能那么顺利。况且,他组织里的产业结构也是不同的,地产,金融,港口,运输这些站了大头,而我们呢?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才是经济命脉。要洗白,得等多少年?那时候丫头都多大了?就算我不许她参与进来,和我这么接近,她能独善其身?”她闭了闭眼,轻轻道,“女人在这种环境过得多难,我是知道的,即使不甘愿,别人也会把你拉进来。如果我在,还能护着她一会儿,可是我结仇那么多,谁知道哪天就没了呢?到时候她怎么办?”
佣人低低道:“是我多嘴了。”
风雅用力的攥拳,尖利的指甲几乎刺破了掌心,良久,她松开手,从旁边的案几上拿了几张照片,仔细的看着,佣人道:“这对夫妻都是绝对干净清白的人,男的三十五,女的三十二,身体健康,长得也好,很有教养,小孩子会喜欢这样的人的。男方是个大学教授,也在几家企业当顾问,女方是大企业里当HR的,生活富足。他们看过小小姐的照片,很喜欢她。”
风雅问:“你们确认了?没有把丫头的实际背景说出去?”
“没有,我们说的是,孩子在襁褓中的时候,父母就出车祸死了,没别的值得信任的亲人,生前好友带着她,谎称她爸爸妈妈在外地,太忙了,忙完了接回去。好友不符合收养条件,又因为事业缘故没法长久抚养,所以想找个合适的家庭收养。他们信了的。我们查过他们的底,夫妻两个都是品行好的人,重承诺。今后他们会像对亲生女儿一样对她。”
风雅轻轻道:“可惜,好人却不能自己生育……不过,如果不是这样,丫头也不能有这样的归宿……”佣人眼睛一酸,声音有些哽咽:“风小姐为了小小姐的今后是做了万全的打算的,只是……只是……小小姐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您连名字都没给她起,就是害怕起了名,冥冥中有了因果联系……”
风雅声音冷了下来:“哭什么?她不知道才是好事!有我这样杀人如麻的妈,她会高兴?费了这么多心思,不就是让她一点都沾染不上这个不是人呆的环境?好了,你出去吧,好好的看着她,别因为飞机颠簸掉下沙发!我想睡一会儿。”
佣人擦了眼泪,鞠了个躬,离开了风雅身边,掀开帘子出去了。
风雅怔了一会儿,轻轻的起来,走到帘幕边,把帘子掀开一条小小的缝,看着外面的情形。
小女孩穿着米色的羊绒开衫,白色的衬衣,领口袖口是层层叠叠的花边和蕾丝,缀着粉色蝴蝶结,下面是粉红的蓬蓬裙,白色羊毛长筒袜,黑漆漆的头发散着,和一个睡梦中的小公主一样。
可是,她是没有那个福气看到王子过来把她的小公主带走,当成宝贝宠爱。
她放下帘子,回到榻上坐好,握着一串佛珠,低低的念起经文来。她这一生造孽太多,血腥气已经浸入骨髓,永远洗不干净了,念再多的经,做多少功德都是无用,可她只渴盼一件事,她造的孽不要波及到这个孩子身上。小家伙投生在她肚子里已经是苦难了,希望这苦难是孩子此生最大的劫,今后一直平安顺遂。
数着佛珠,她渐渐的恍惚,此生的一切浮在了眼前,一幕一幕如幻灯片,展示不休。她出生在泰国的一个古老的华人家族,被母亲保护着,懵懂天真,可是自从那一夜,有人深夜闯入家中,她的美好生活不复存在。
那些人将她父亲一枪打死,然后用刀子斩成肉块,把她母亲轮‘奸致死,她被母亲藏入了密道之中,幸免于难,但是她从缝隙中看清了这如修罗场的一幕幕,或许是黑道世家的血脉起了作用,她没有叫,没有哭,只红着眼睛看着血腥,听着淫‘笑惨嚎,她想,那些人有多残忍,她今后就会在他们身上加诸双倍的残忍。
族人不久赶到,将那些杀死父亲,凌辱母亲的人全部制住,也救了她出来。族人说,一定会好好的折磨这些人,给她父母报仇,她记得很清楚,那时候她很冷静,问:“我可以亲自来报仇吗?”
族人愣了一下,点了头。
她亲自拿刀子去杀人,因为年幼力弱,她捅了不知道多少刀,那些人才咽气。可是不管那些人表情多扭曲,惨嚎多凄厉,她都没有停止,甚至连手都没有抖。那一年,她十二岁。
后来她被带去了族长面前,那个老人听说她如此,大喜过望,认为这女子可以培养,直接拍板,说收养她当女儿,并且嘱咐自己的儿子,未来的族长亲自教她。她那时才知道,风家的富足,来源于黑道生意,整个东南亚的军火和毒品交易,基本是风家把持的。
她跟着自己的“大哥哥”学习搏击,学习暗杀,也学习礼仪。她虽然稚嫩,可是美丽的轮廓已经显了出来,因为加强训练的原因,她的身段十分动人,十三岁就能引得那些男人目光绕着她打转。可她不担心那些人对她伸手,因为大哥对她虽然严厉,却是不准任何人动她的。
可是,她毕竟稚嫩了,大哥对她好,不是出于兄妹之情,不过是占有欲罢了。她同样姓风,但血缘上和他那一支已经隔了很远,他从未把她当成妹妹,不过是自己养着的禁脔。十四岁那一夜,是她至今不愿多想的。
她洗澡的时候发觉有人偷窥,扯浴巾一裹身子窜出去,想收拾那登徒子,却发现那登徒子是自己尊敬的大哥。她不是大哥的对手,最后的结局便是无情的糟践,十四岁的少女太娇嫩了,下面被撕裂了一条大口子,血流得到处都是,事后她进了医院抢救,醒来的时候,养父在旁边。她没有得到安慰,反而听到养父说:“第一,你闭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儿子做了这样的事,一旦泄露,我就把你卖去夜场。第二,你靠着我们生存,我们花了那么大价钱培养你,你陪我儿子睡觉,也算是报恩。”
她终于明白了,那些防身术和暗杀术不是让她学了自保的,而是为了把她培养成一个杀手。那些礼仪训练,不过是为了让她显得更美,成为一个成功的交际花,迷惑男人得到利益,或者,更方便的杀人。
她不愿意当那把被人驱使的刀,她要当握刀的人。她怀着满心的恨,却带着满脸的媚笑,迷惑了大哥,也迷惑了别的族人,用自己的心计和美貌将权利一点点的收到手里,终于,时机成熟,她杀了那个让她彻底堕落的大哥,自己当了族长,掌握了黑帮。
她冷血无情,心狠手毒,所有的温柔都给了一个男佣。他对她很好,为她出谋划策,也安慰她的寂寞。他说他爱她,无关她的美貌和权势,她也以为是真的,对他也很好,甚至想不顾族里的人的反对嫁给他。
可是,她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发现了那个缜密之极的佣人的秘密——他不过是利用她而已,一旦婚礼举行,她就会被下药,慢慢的虚弱,死去,他成为名正言顺的当家人。温柔不过是迷惑,出谋划策……他自然想自己到手的产业更加丰厚。
她对那人痛下杀手,而当时何念儒正在苦苦追求她,人人都说她心狠,为了何念儒的权势地位,不惜害死最爱她的人,她也不想解释。她心中的所有温柔消失殆尽,感情拿来有什么用?尊敬的兄长霸占了她,依赖的养父把她当工具,心爱的男人只是图谋她的地位。只有利益不会背叛她。
然后她嫁给了何念儒,怀上他的孩子。这孩子本来只是她拿来夺取何念儒财产的工具,可是小姑娘呱呱坠地的时候,她听到婴孩哭声,忽然没了任何争强斗狠的心思。
活了这么多年,她很风光,可是风光之下的血腥太多了。当她的女儿没有好处,她曾经不过是风家旁支的孩子,尚且过得这样累,她的女儿出生就在风口浪尖,今后会遇上什么?
她出了月子就命最心腹的人给孩子寻找个家庭,她很少抱孩子,最后甚至看都不去看一眼,她害怕自己疼孩子越多,今后就越舍不得,可孩子留在她身边,要么成为她那样的人,要么在斗争中惨死。
飞机落地,机身颠簸了几下,将风雅从回忆中惊醒。她刚坐好,佣人就走了进来,道:“已经降落在萧山机场,马上有车过来接。”
她点点头,喝了点水,便下了飞机,上了车。女儿和佣人上了另一辆。车开了约莫两小时,停在一清静的餐厅外。佣人带着小姑娘下了车,走进餐厅,在临窗的位置坐下。
风雅坐在车里,看着佣人和桌对面的夫妻说话,看着那个男人抱起了小姑娘,看着那个女人温柔的亲孩子的脸,过了许久,一行人出了餐厅,男人抱着女儿,女儿乖巧的挥手对佣人说再见。她听见了女儿咯咯的笑声,怔怔的想,笑得真好听,孩子很开心,真好。
或许是感觉到了什么,小姑娘目光往她这里投来。车窗上是贴了太阳膜的,孩子是什么也看不见的,可她觉得这目光已经穿过了玻璃,刺得她心痛如刀绞。
风雅再也忍不住,捂住了嘴,痛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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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铭听到报告,大吃一惊:“风雅去了国内?在萧山机场?”
何彦也不解:“她去杭州做什么?”
钟南道:“她下午三点过下了飞机,然后晚上十点就走了,郁夫人的已经撒了网,但是没有找到任何她和当地的势力联系的证据。对了,她下一个目的地,是旧金山。据说,何念儒这两天也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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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死网破(一)
更新时间:2013…5…27 0:17:27 本章字数:3105
夜色深浓,风雅披着睡袍躺在床上,被香衾暖,她却毫无睡意,睁大一双美眸,直直的看着前方的落地玻璃窗。殢殩獍晓外面正对着旧金山最繁华的街区,高楼耸立,灯光如繁星闪耀,让人有些眼花。
良久,她轻轻叹了口气,翻身下床。睡不着,不如不睡。或许她的日子剩不了几天了,那么,睁着眼睛,多看一些,总比闭目昏睡过去划得来一些。
走到客厅,刚打开自己面前的箱子,佣人就听到声响,走了出来:“风小姐,你睡不着?要不,我给你炖点什么汤,安神的?”
风雅淡淡的摇头,翻检着箱中的东西,过了一会儿,拿了个木盒出来。盒子比手掌大不了多少,五厘米高,雕着简单的花纹,散发着清香,是上好的沉香木。她把盒子递给佣人:“拿去吧,收好了。”
佣人微微一怔:“这是什么东西,需要我来保管的?还是让我交给谁?嬖”
风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