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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也算笑话,那未免太冷了。我感觉到手上一紧,是小霸王要发飙的前兆。我不动声色,暗暗用劲攥紧他。胤祯的手渐渐松下来。他朝围墙一摆脑袋,对我说:“进去吧?”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胤祯竟然当着四阿哥支使我翻墙。四阿哥竟然也没有出声反对,看我愣在原地,他冷冷的说:“想站到天亮,还是想等到巡夜的侍卫过来,恩?”
胤祯动了动,我急忙拦住他:“你别去,我能行。”今晚我的身手出人意料的矫捷。踩着花盆底,套着旗装,我仍然三下两下就攀上了墙头。从墙头跃下去的时候,我听到四阿哥淡漠的声音:“十四弟,回京以后你就要出宫住了,不要胡来……”
玲珑看见我直念“阿弥陀佛,可回来了”。我暗想,明天真得叫玲珑替我念几遍阿弥陀佛,这一阵儿实在晦气。
头一挨枕,眼皮便沉重得再也抬不起。半梦半醒间,我的脑海里响起四阿哥的话:“十四弟,回京以后你就要出宫住了,不要胡来……”
这么说,胤祯也要……?太困了,明天再想。我翻了个身,立刻跌进无边的黑暗之中。
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我对着镜子,把头上的蝴蝶钗拔下来,想一想,又轻轻插回去。镜前铺陈着胭脂水粉、黛螺翠钿,我一样一样数过去,一样都不想动。镜中的兰齐眉眼依旧,只是幼时的圆脸变成了瓜子脸。清水出芙蓉,却没有明慧的温柔宛转,也没有乌玛的明艳可人。我随手拈起青黛,向镜中人念道:“都缘自有离恨,故画作远山长。”
帘外有人闷笑。镜中的瓜子脸拉长成马脸。玲珑隔着帘子禀道:“格格,是十三爷。”
我手忙脚乱打理好自己走出去,胤祥笑吟吟坐在窗前,看样子已等了一阵。我向玲珑道:“十三爷来了,你也不早说。”
“我让她别催你,”胤祥笑望着玲珑,“我去皇祖母跟前请了安就直接过来找你,也忒早了些。”他朝手边的一卷东西扬了扬下巴。我心领神会,打发玲珑下去倒茶,自己拿过那卷东西展开。又是三十张《女诫》,加上我这些天紧写慢写,老康那里已经可以交差了。
我喜不自胜。胤祥端了茶,看玲珑又退下去,向我含笑道:“你刚才念的什么?”
“没念什么。”我搪塞道。
胤祥歪身坐到我对面:“我都听见了。哪里来的离恨?”
我无可奈何,假装低头整理那几篇字。胤祥不打算放过我,他凝神细想片刻,笑意俨然:“小齐儿,总不会是……这‘离恨’那时侯说得通,现在又从何而来?”
“胡说什么。”我反驳得底气不足,心中埋怨他的记性太好,快两年前说过的话他还记着,现在又被他联系起来。
“不是一码事儿。”
“那就是……”胤祥腮边跳跃着一对顽皮的酒窝儿,我还是头一次发现它们的存在,“咫尺天涯之叹?——也不能啊。”
越说越离谱,我细细咀嚼“咫尺天涯”四个字,嗔了他一眼:“你昨儿个的酒还没醒呢,尽胡说。我问你,听说回京你就要出宫住了,这府上没有管事儿的人可不行,不知道是哪家的格格……”
我本是想着胤祯要出宫的事儿,这时候在信口开河,胤祥的脸上却泛起可疑的红色,逐渐晕开到整个脸颊。
有趣,让我蒙对了,胤祥果然是要指婚了。身体里的八卦细胞苏醒过来,蠢蠢欲动。我挤着眼笑道:“是姓兆佳的格格吧,可是你认识的?”
胤祥的羞涩中夹杂着惊异,他愣愣的问:“你、你怎么知道?”
说漏嘴了。我干笑几声,故意闪烁其词:“这个么,深宫里头,你也知道,各位娘娘贵主儿们也常串门子,恩。”
胤祥会意,不再追问,一脸灿烂的傻笑。看来是两情相悦的一对儿,希望他们幸福。如果未来不能改变,就只能在还拥有的时候,珍惜每一个快乐的瞬间。
“还没正经下旨意呢。去年额娘忌日,我跟着皇阿玛在外头,她替我往碧云寺焚香,念一夜的《大悲咒》。”胤祥笑得温柔,其中又藏着一丝淡淡的感伤。我记起三年前的冬至节,胤祥的额娘过世不久,我撞见他独自在宁寿宫花园里饮泣。那时侯我们说些星星呀月亮呀,真是颇有浪漫主义色彩的孩子话。不几天又是胤祥额娘的忌日,我想起柜子里的西洋香料,便取出来拿给胤祥。这在现代是平常货色,康熙年间可就是珍稀物件了。
“听你说过,你额娘以前最喜欢玫瑰香。这个醇,我特意给你留了一星儿,今儿正好拿了去。”
胤祥接过嗅了嗅,惊讶的说:“这不是宫制的,是西洋玩意儿,制法不同。离京前才进上来不多一点儿,连我们都还没有,娘娘里面也没几个有,你从哪里得来的?”
我吐了吐舌头。
胤祥哈哈大笑:“娘娘们得了,自然有人会替你诳了来。真是……没想到。”
我竖起食指压在嘴唇上:“嘘——”
老康遣来传我的公公刚到,传胤祥的公公跟着就到了,他是从胤祥的住处兜了个圈子才赶过来的。老康怎么忽然想起见我?无论如何,大BOSS还是要小心伺候。我收拾桌上一堆《女诫》,叫玲珑捧了,和胤祥一起面圣。
冤家路窄,乌玛和噶王子都在。噶王子看见我,仍是摆出恨屋及乌的臭脸。我大度的想,事情虽是胤祯做的,但我在精神上绝对支持胤祯,算有我一半儿。何况四阿哥那么有杀伤力的眼神我都挺过来了,还怕他小噶不成?
老康随便翻了翻我的字儿便撂到一边:“兰齐,不能依礼而行,再抄一百五十遍也是枉然。——你今儿陪乌玛格格在行宫里逛逛,后头也有地方骑马,仔细些!”老康说得很无奈,一定在遗憾自己没有带个女儿出来,又不能让妃子作陪,各色人等就我还勉强算个格格,现在只得对我这个麻烦精委以重任。这还不算。若他知晓昨晚我和胤祯的对话,只怕要把我限制在离乌玛一百米的距离开外。
老康不知道,乌玛也不知道。
“是。”我磕头,明知老康不会信,还是把自己伪装得乖巧。我在纳闷儿:乌玛今天倒不去缠胤禟。
陪乌玛是一件费力而不费神的差使。一夜休整,乌玛恢复了昨天宴席开始时的精力旺盛,一路聒噪个没完。我只需撵在她后面,不时发出“恩”、“唔”、“咦”、“啊”……诸如此类的象声词就行了。
我正在神游太虚,一句话钻进我的耳朵:“去骑马吧?”胤祥方才便陪小噶去骑马了,我估摸着这会儿还没完,不想和小噶碰面,于是装出亲切的笑脸说:“汗格格在蒙古天天骑马,还不嫌腻?不如我们去……”我险些说出“划船”,多亏及时改口,道:“……荡秋千。”
梁诗华是荡秋千的好手,这本事也带到了兰齐的身体里。不需要侍女推,我自己就能荡得老高。乌玛看见我荡到几乎和地面平行,吓得尖叫,后来发现我不会摔下来,她又变得兴奋起来,在旁边一架秋千上拍着手笑。我一边荡,一边向乌玛说:“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
乌玛笑得更欢:“是汉人书上的话儿呢,我念过,‘笑渐不闻声渐消,多情却被无情恼’。”
我仰着头,秋千摆动,我象是在不断飞升,又不断跌落。我跟着她笑起来:“什么书都有骗人的,你别全信。”
佳人的笑声这么响亮,哪里会“渐不闻”呢?书,真的在骗人。
荡得累了,乌玛倚在秋千上不住喘气。我也停下来,让秋千自己轻轻晃动。乌玛热得脸红扑扑的,双眼晶亮。她凑近我,压低声音问道:“昨晚上和我划船的,是十四阿哥吧?”
明知故问。我心不在焉应了一声:“啊。”
“我瞧你跟他相熟,可是呢?”
好眼力,连扔你下水我和他都能想到一起呢。我含糊道:“唔。”
“那你觉着……他是不是……有一点喜欢我?”
“恩。……什么?!”
第30章
蒙古格格果然豪放。这种问题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梁诗华也羞于出口。我吃惊得要笑,慌得急忙装咳嗽,不让自己的真实表情泄露在脸上。
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乌玛兀自喋喋不休:“……十四阿哥古怪得紧。是他抢着带我去游湖,出去以后又一直阴沉着脸。也是他要单独和我去划船,我让他给我采几支芦苇,他忽然就发怒了。再后面……哎呀,好在岸上有人把他叫回去,不然他真是吓死我了。后来我想着,他该不是在……”
吃醋?她说胤祯在吃醋?我合不拢嘴,心中逐渐产生了怀疑:乌玛是自恋狂,还是有妄想症?如果她口中那个表现得象怀春少年的人是胤祯,昨天半夜和我胡闹的人又是谁?我的嘴闭上又张开,张开又闭上。我想告诉乌玛:胤祯,基本上,应该还没有开窍。
乌玛没留意到我的怪异举止,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分析里面:“……最奇怪的是他叫我离九阿哥远着点儿。若不是他有一点点……喜欢我,这话是为什么?不过我觉着,唔,九阿哥,呃,比他……”
胤祯还说过这句话?我有些笑不出来了。昨天在宴会上我心底里倒是闪过这句话,可我压根儿没想到胤祯会对乌玛这样说。
我盯着乌玛的嘴,心底在向胤祯的影子追问原因。从小胤祯的脾气只是霸道些,昨晚却实在暴躁得过分,这句话说得更是可疑。莫非,昨晚上他对我撒了谎?莫非他真的在吃醋?莫非他开窍了,会吃醋了?
“这样啊——”我喃喃道,也不知是说给乌玛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乌玛停下来,晕生双颊,满脸笑意,仿佛在鼓励我打探她的心事。我自认我们的交情还够不上闺中密友,但捧场是三陪人员应尽的义务。我努力想找个问题,只是神思不属,竟然想不出。
乌玛提示道:“我阿玛……”
我心思还没完全转过来,便清了清嗓子,顺嘴接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你阿玛是?”
话音刚落,我就被自己的蠢话吓了一跳。乌玛不敢置信的看着我。她从秋千上站起来,声音颇为自负:“我阿玛,是准噶尔大汗!”
我点头如捣蒜。我记得,准噶尔汗,策旺阿拉布坦。
策旺阿拉布坦?我似乎还记起点儿别的什么来。心情无端沉重,又无端轻松。
胤祯把蝴蝶花样拓到荷包的缎面儿上。我隔着炕桌儿把他反复端详。从前轮廓圆润的脸庞,些微变出硬朗的棱角;从前线条柔软的嘴唇,隐隐抿成骄傲的弧度……而且,他已经许久不问“为什么”。
这样就算是长大了?
有没有看过《恐龙特急克塞号》?战士克塞从人间大炮里飞出来落在面前:“克塞前来拜访。”
然后挥舞手臂划一个圈儿:“时间停止运行!”
于是一切都静止。时间不再流逝,我们无需成长。
我来回抚着桌沿,问胤祯道:“你喜欢乌……乌梅汁吗?”
胤祯抬起头:“还好。”他等了一阵不见我的下文,莫名其妙,便又开始在缎面儿上勾画起来。
你说说看,你若不喜欢乌玛,又吃的哪门子醋?若不是吃醋,又抽的什么疯?
“昨儿个我陪乌玛格格荡秋千来着。”
胤祯偏着头想了想,仍是不解:“那和乌梅汁什么相干?——你这里做了乌梅汁?给我倒一盏来。”
“没有,吃茶好了。”我倒了茶端给他,看着他喝茶,盘算怎样把话题往我希望的方向引,“我这会儿觉着,其实乌玛,呃,不讨厌。”
胤祯放下杯子,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打量我。他迟疑着问道:“你现在……不讨厌她了?”我谨慎的摇摇头。胤祯的性子我了解,他若要维护喜欢的人,再蛮不讲理的事他也干得理直气壮。也许他真喜欢乌玛呢,我还是小心不要惹恼他为妙。何况,我已经在后悔前天晚上口不择言了。难道那天晚上,他眼中的不快乐就是为了乌玛?
我吃力的咽了一口唾沫,补充道:“其实我,呃,有些喜欢她了。”胤祯似乎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但他藏不住眼神里面若有所思的疑惑,他的脸上也透着淡淡的、跃跃欲试般的兴奋。
我忽然就有些怨愤。我们在一起四年了,乌玛才来几天,胤祯就五迷三道的,居然做脸色给我看。我冲口而出:“你喜欢上乌玛了?”
我问得如此卤莽,简直不敢去看胤祯的眼睛。乘着一股子余勇,我语无伦次的往下发挥:“乌玛是聒噪了些,性子却是爽利,讨人,呃,喜欢。前儿晚上那事儿,呃,她并没有记恨。乌玛、很好。你们这样,这样,呃,挺好。乌玛的身份,呃,准噶尔,呃,她阿玛……”我越说越心虚,偷偷打量胤祯,他的兴奋在逐渐消失,逐渐被一种恼怒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