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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喝道:
“什么事?”
这低沈而坚定的声音,立刻带给她极大的安全之感!
但是她的目光,仍不禁惊骇地望着那条人影——穿着金衫的人影。
“难道天争教竟真的如此神通痒大。”她暗忖着:“我这样隐藏自己的行迹,怎地还是
被他们追踪而来?”
心念一转,又忖道:“可是我又何必害怕呢?我旁边站着的这人……”
她侧目去看“剑先生”,那位武林异人正以他那种惯有的冷静之态,凝目门外,他永远
让人家无法猜透他的心意。
那条人影此刻又向他们缓缓走来,居然也是冰山般地没有任何表情露出。直到他面对面
地站在“剑先生”面前,孙敏竟从他那也是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孔上,看到一丝笑容。
她再一望“剑先生”,却见这奇侠脸上也正有一丝相同的笑容慢慢泛起。她心里不禁奇
怪:“难道他们竟是朋友?”
“可是名闻武林的万剑之尊,又怎会和天争教徒是朋友?”她又禁惊慌起来:“难道这
昔年以一柄铁剑,连闯武林七大剑派所布下的九种剑阵的异人,也和天争教有着什么关连
吗?”
须知她身处境,自然什么事都会往最坏的那一方面去想,于是她悄悄让开两步,目光却
紧紧地留意着他们的动态。
蓦地,剑先生和那金衫人同时伸出了手,紧紧握在一起。
“呀!他们果然是朋友。”孙敏为自己确定着,心中忐忑不已,不知道又会有什么噩运
要落在自己身上。
这时,那两人紧握着的手竟仍未分开,他们那同样苍白的面庞上泛起的同样地笑容,也
仍自挂在嘴角。
但是,从他们那四只满聚神光的眼睛里,却可以看到他们的凝重之态,既像是久别重逢
的故友,却又像是互结深仇的敌人。
这却让孙敏越发不憧了。
良久,那个金衫人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而将薄而冷峭的嘴唇,紧闭成一道弧线,嘴
角微微下垂,像是里面的牙齿也在紧紧咬着。
孙敏赶紧再去看剑先生面上的神情,却见他脸上的笑容仍自未消,她暗自松了口气。因
为她知道,若这两人是敌非友,而他们也是在互较内力而非握手言欢的话,那么照目前的情
况看来,毫无疑问的是:“剑先生”已占了上风。
这是她暗松一口气的原因之一,何况她以情况揣测,这两人显然在较量着内力,而并非
她先前所想的握手言欢。
她高兴之余,又不禁惊骇!“这金衫人的内力,竟已到了能和“万剑之尊”一较短长的
地步,天争教中,何来如此高手?”
她心念频转,目光再落回“剑先生”身上,却见剑先生倏然一松手,脸上的笑容益见开
朗。
那金衫人已撤回手,怔了片刻,却也张口大笑起来。
可是孙敏见了这人的神情,却不禁觉得有一阵凉意,自脚跟升起。
原来这金衫人看起来虽是笑得极为开心,然而却绝无一丝笑声发出,只是脸部的肌肉扭
曲成一个笑的形状而已。
这情形使得孙敏几乎以为自己已经变成聋子,但是别的声音,她却又可以照常听得到
呢。
孙敏悚栗之余,心念一动,不禁暗笑自己:“我虽不聋,可是他却一定是哑巴。唉!我
怎么连这点都没有想到呢?”
她惊悸之下,心思也不大如前灵敏了。人类的思想,本就是受着环境影响的。
这两人这一相视而笑,孙敏已觉不妙。再看见那金衫人竟又一张臂,拥住“剑先生”的
肩头,口中嘴皮连动,像是在说着什么话。孙敏心头又一凉,先前的设想,又全部推翻。
“这两人还是朋友!”她现在已被他们这种玄虚的举动,弄得非常莫名其妙。而他们倒
底是敌是友!她再也不能妄加推断。
只是她却更为注意地望着他们,因为她认为:这两人若是朋友,那她自身安全,就可能
不保,因为这金衫人显然是天争教下的金衣香主呀!
接着,另一事又使得这可怜的妇人几乎不相信自的眼睛!
原来“剑先生”此刻嘴皮也在连连动着,只是,也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孙敏揉了揉自己的耳朵,“难道我真的聋了吗!”她暗自吃惊。但是窗外一声鸡啼,却
又使她证实了自己“听”的能力。
现在,她是完全迷惘了,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假如这两人对她有恶意,那么她无论
如何也跑不了,这是她极为清楚的。剑先生一转身,和那金衫人并肩走到床前,他们面一背
着孙敏,孙敏更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只看到剑先生的手,彷佛向自己指了指,那金衫人就
回过头,冷然望了她一眼。
孙敏心里又不禁“扑通”一跳。
这金衫人的两道目光,竟比秋雨中的闪电还要锐利,使得她不得不避开人家的目光,畏
缩地站在门口。渐已刚强的她,在这诡异的两位奇人之前,又变得像是回到二十年前,仍是
云英未嫁的弱女那么懦弱了!
那金衫人目光在她身上转了几转,突然道:
“她三根本弱,积劳又重,若再不静养,那么内外交侵,更是不治之症!”
他又一指榻上的两人道:
“这两个人受了阴寒掌力所伤,虽然仗着根基好,但命门之火已冷,更是危在旦夕!”
也和剑先生一样,他说话的声音,亦是毫无顿挫高低。
但是使孙敏惊异的却不是这些,而是这个她以为人家是哑巴的人,竟然开口说了话。语
气之中,对自己不但绝无恶意,而且彷佛医道甚精,像是肯为爱女他们疗伤的样子。
她惊异之余,又觉得高兴得很。至于他所说有关自己的病,她却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天
下父母为子女者,往往如是。
但是,那金衫人说了这两句话后,却住壁不再发言。孙敏不自觉地朝前走去,耳畔却听
剑先生的声音,说道:
“这位金衫人就是昔年的三心神君,你有幸得遇见此人,令媛和那个年轻人的伤
势……”
孙敏方听到此处,却见金衫人袍袖一扬,剑先生的语声竟突然中断。那金衫人却道:
“你这厮又在嚼什么舌头!我老人家虽然多年来不问人间之事,但是看在你的面上,这
两人我一定管了就是。”
他嘴角又泛起笑容,但语声中却仍无笑意。
而孙敏此刻心中,却闪电般转过无数念头:
“呀!此人竟是三心神君!我还以为他是天争教的金衣香主呢。我真是笨!难道所有穿
金衫的人,都是天争教下吗?”
“我真幸运,居然在同一天晚上,遇见了两个武林中只闻其名,却极少人有缘一见的奇
人!尤其这三心神君,武功虽绝高,行事却反覆无常,这就是人家为什么叫他“三心神君”
的原因。而且武林传说,此人除了武功深不可测外,诗词绝妙,医术更是通神,几乎已有起
死回生之力!琳儿和那位年轻义士,有了他的帮忙,大概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此刻她心中的欣喜,真是难以形容!抬头一望,这两位奇人又在微笑着说话,但是他们
说话的声音,自己仍然一句也听不到,她心中又一惊:“难道他们已将“传音入密”的内
功,练到随意可以控制自己声音的境界吗?
标题
古龙《飘香剑雨续》
第十章 终南山去
三心神君和剑先生,互以内家绝顶功夫“传音入密”说话,倒并不是不愿让孙敏听到,
而仅仅是他们生性如此,高兴这么做而已。他们所说的话,也不过是互道这数十年的经过罢
了。
可是,孙敏却不这么想。
“他们在说什么话呢?为什么不让我听到?”
她暗寸着:此刻她若有三心神君的功力,也会一掌震散他们的声波。
她垂着头,因为她不敢去接触人家的目光。而她脸上所带着的那种似喜似怨的淡淡忧郁
之色,任何人见了,都不免生怜,
剑先生微微一笑,只是他的笑容,却很难被人家发现。
“三心神君,虽具无上神通,但是他俩的伤,却也不是在片刻之间,就可以医愈的。”
他向孙敏说道,语气已不如先前的冷漠生硬。
然后他目光一扫,又道:
“这里我们也势难久留。”
他侧目向三心神君道:
“刚刚你没有来的时候,我本来准备将他们送往终南山——”
三心神君立刻打断他的话,道:
“终南山那老牛鼻子还没有死呀?”
这两人彼此说话的时候,随便已极,全然不遵守当时世人说话时那种彬彬有礼的规范,
只是任意说出而已。
剑先生道:
“玉机道人命可没有你长,七年前已经羽化登仙了。可是他的首徒妙灵,却已是终南派
的掌门人。”
他一笑又道:
“就是昔年你我在终南山上对奕时,那始终等候在我们旁边,你以中押胜了我一局之
后,还传给他一手“五禽身法”的那个稚龄道童,现在人家已是陕甘一带武林中的名剑客
了!”
三心神君嗯了一声。
孙敏却忍不住问道:
“可就是终南剑客玄门一鹤妙灵道人吗?”
剑先生微一颔首,又道:
“老实说,这两人受伤太重,我也束手无策,想到那妙灵道人,昔年从你处也学了不少
医道,本来想到他那里一试,可是却没有想到,徒弟还没有见着,却先见着师傅了。”
三心神君哼了一声,道:
“想不到你也是人越老越滑,只要你肯拚耗一些真气,为这两人打通奇经八脉,这两人
伤势再重,还用得着别人出手吗?现在我已将这事招揽了过来,可也容不得你太舒服,事完
之后,我也有件事,要麻烦麻烦你替我做做哩!”
“这个你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你可知道我昔年练功时,棋差一步,虽将玄释
两门都视为秘技的先天之气练成,但因初步功夫,求速太急,以致现在弄得真气一发,便难
收拾,势必伤人而后已,想以此疗伤,不是做不到,只怕在紧要关头,我所用之力过刚,不
但不能助人,反而害人,是以我就没有轻易出手罢了。”
三心神君目光一转,脸上却露出喜色,缓缓说道:
“这一下先前我所说之事,不但不是我求你,却是你要求我了。”
他故意话声一顿,果然望见剑先生脸上有些心动之色。
“只是现在说出,为时还早,日后你只要帮我那事完成,我也可以将你这大成中的小缺
弥补。”三心神君道。
剑先生神色果然又一动,张口想说话,把人家都忘了。
他微指窗外。又道:
“此刻天已大亮,我们在此间一日行程,大概就可以赶到终南。”他微微一笑,又道:
“你我昔日终南一别,至此已有二十余年,我记得在终南绝顶之上,你我还有一局残棋
未竟呢。你那时被我围去一角,推说有事,竟赖掉了,可是现在我却容不得你再如此推诿
了。”
三心神君哈哈笑道:
“好,好,好!你可知道,这二十多年来,我除了养花采药之外,天天都在想着那一局
残棋的破法,这次你又输定了。”
孙敏听着这两人的对答,知道这两人虽是奇行异癖,但却都是性情中人,尤其这万剑之
尊,他出道江湖后,从未示人姓名来历。自己初见他时,亦觉得他性情冷漠,不通人情。但
此刻一看,他在那冰山般的外表下,也有着满腔和常人一样的热血哩!只是他隐藏得较严
密,别人无法发现而已。
他们所投宿的小店,是在方过临潼,不到长安的一个小镇上。
孙敏套好车马,便在天虽已明,但辰光仍早之际,离店而去。
剑先生和三心神君游戏风尘,随意所之,都未曾骑马。孙敏车虽套好,但她却又势必不
能坐在前座,权充马夫。
这一来是因为伤病之人,仍须她在车内照顾,再者她以一个女子,总不能在道上如此抛
头露面呀!
何况在旁虎视耽耽的还有密布江湖的天争教,她也不能不为之顾忌。因此,她为难地怔
住了。
三心神君目光一扫,微微笑道:
“此行虽非遥,但若带着两个重伤之人,却非易事。我看就委屈我们这位万剑之尊一
下,为姑娘权充车夫好了。”
日光下,他眼角额上已可看出不少皱纹,他内功虽已参透造化,但岁月侵人,他仍无法
抗拒自然的威力,只是他率性而为,说起话来,却仍像个未经世故的年轻人。
只是,他那种说话的声调,使人听起来,仍有一份冷冰冰的感觉。
孙敏感激地望他一眼,对这声名传遍宇内,奇行震撼武林的奇人,大有好感。
目光动处,又落在傲骨凌云的剑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