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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命大约真的是天注定。
周远自顾自地说:“你呀,人生千难万难,一事不顺,便是情天恨海,终生不得欢颜。”
乔麦说:“你不也一样吗?”
周远一怔,笑道:“我正在改变。”
乔麦知道他说的是夏天蓝,说:“我明白。”
“那你呢,麦子?”
乔麦耸耸肩膀:“挥泪斩情丝呗。”
周远一抬头,发现夏天蓝正笑微微地站在乔麦身后。
他说:“你来了?”
“来了。”
“雪满天山”已经调好,乔麦找到借口:“我来送给他吧。”她朝夏天蓝笑笑,赶紧走开。
夏天蓝仍是老样子,并不亲和。每次和她打交道,乔麦总会暗想,哎,在她面前,我只能一个劲地五讲四美,彬彬有礼,真见鬼。
可是,没有关系。周远倾心相许的女子,必然有她的过人之处。女人因为爱她的是什么样的男人而矜贵。她想到自己,呵,大抵也是不错的吧?她往自己脸上贴了金,美滋滋地笑了。
果然是陈森。一看到她,他就招招手:“过来。”
乔麦轻笑,嘴角的痣很撩人,身上有着一种不动声色就可掌控男人的冷艳。她转身向他走去。
陈森安安静静地坐在位置上翻看着公开日记,提笔写上几句话。乔麦拿过来看,他写的是:你,和那些远去的日子,永不再来。这句话她是熟悉的,来自于诗人芒克。她盯着那个永字,头脑中一瞬空白,打到心底说不出来的痛。是确定和可能性消失的那种心痛,半天回不过神来。
陈森问:“小说一共多少字?”
“十五万。”
“这样吧。”他从身后的包里拿出一张名片,“这是我一个朋友的联系方式。她是出版社编辑。你可以向她投稿,就说是我引荐的。”
乔麦谢了他,收好名片。
陈森朝夏天蓝和周远看了看,似乎不经意地说:“他们……很好。”
“是啊。”乔麦知道他在说他们。周远终于选择了忘却。可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样才能如此。在这滚滚红尘,或许再也见不到他。但她又相信终会相见。即使穿越死亡。
如何忘记?刹那情欲天地,竟有一个无邪的你。对她来说,往事从来就没有办法抽刀断水。就连圣娜达卢酒吧的布局,也是江城子的意思。当周远和她商量想开一间酒吧时,她毫不犹豫地将盘旋在心底很多年的想法说了出来。周远什么都依着她,按照她的描绘构建。她来看,虽然不知道是否符合江城子的想象,于她自己,是满意的。
多年前的江城子对她说过:“小麦,昨天我又梦见你了。”
“说说看。”
江城子梦见背着她在午夜狂奔,逃命,躲在一家陌生小店,梦里,乔麦说,熬过这劫,我们就一个寂寥小镇,好不好?他说:“我总是做着逃亡的梦,而你总不肯下地走路。我背着或抱着你,跑得飞快。”
乔麦说:“那就不要放下我。”
江城子说:“我不放下你,此生都不。”在梦里,他以母袋鼠抱小袋鼠的方式抱着她。她睁着黑深的、湿漉漉的眼珠望着他,不时凑近,他低头亲吻着她,她的舌尖很甜。他从不要求她下来,他不放下她。
可是后来,他独自逃亡了。像一只飞鸟的远离。他把一切都抛开了。南方小镇,可以预见的光明前途,心爱的姑娘。
那个大雨滂沱的夜,雨水冲走了满地的血,罪恶和仇恨。年少的时光急速远去。
他曾说:“我还记得我们住的小店呢。我确定我从来没有去过这样的地方,但醒来,它的格局清清楚楚。”
她靠在他的怀里,听他细细地讲,青花大碗,陶土茶壶,可以放音乐的壁炉,门前四季不败的鲜花,阁楼,露台。她一直记着,说给周远听,他果然按照她的形容建起了圣娜达卢。
次日,乔麦将《遗落在光阴外的玫瑰》打印下来,按照陈森给她提供的编辑地址,到邮局寄了出去。当然知道是可以通过电子邮件的方式的,可她觉得用特快专递更好一些。
乔麦要了一张汇款单填了起来。十年了,这个习惯仍没有变过。附言里照样写上一行:给舒伟家请个人料理他的妈妈和奶奶,让舒明读书。
算起来,舒明二十出头了,该念大学吧。
也不是没有想过,也许舒伟的奶奶不在人世了。但她现在也无从证实起,那么,就算给陈刚和李娟娟的孩子买点儿礼物吧。她想,他们应该早就结婚了吧。
特快专递寄走了。乔麦的心里也空荡荡的。她很感激写小说的这些日子,好象把所有的往事都梳理了一次,以前不大明白的,竟也想通了。写小说就是有这点好处,站在某个高处看着笔下的人物是怎么样一点一滴的浪费着感情和生命,虽然在现实里,道理都明白,却做不到。作品总归是比作者本人要高明些才好。
她现在相信人命里的幸福是个常数,要慢慢用。享受得太大太快,一下就用完了。上苍也会红了眼睛,要收回去。记得书上说过,余一生清福,九年享尽,九年折尽,说的就是这个。太心急了,挥霍得太快了。月满则亏。
幸福到底是什么呢。也许确实是一种感觉。在网上看到有张帖子里说,有个女孩到西藏去,看到一个藏民怀抱婴儿迎面走来,国王般的威严,她像被雷电击中,刹那间,天空更加深蓝,红袍翻飞。
这行字,让人久久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