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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清-第4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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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好像就是不敬吧。”张煌言听完后,反问一句。
    “是吗?”
    “显然是啊。”张煌言追问道:“其他还有谁有外号么?”
    “嗯,基本都有,比如衰神,大嘴,大谭(贪)”任堂掰着指头数起来,邓名手下的官兵许多人都有外号,区别只是闻名程度而已;几个中校都是全军闻名,比如提起“一只靴”,川军里是个人就知道这是在说李星汉,而小兵的绰号也就是他身边的几个战友知道罢了。
    “没有一个好的啊。”张煌言做出了判断。
    “嗯,好事别人记不住嘛。”任堂不得不承认张煌言的判断似乎还挺准确的,川军都是拿人的糗事来起绰号的,但接着任堂就找到了例外:“哦,也有好的,他们给我的绰号就很好。”
    “你的外号是什么?”张煌言非常好奇,想知道这个好外号是什么,更迫切地想知道为何任堂能得到特殊待遇。
    “诸葛,任诸葛。”任堂兴高采烈地答道。
    张煌言看着一贯自我感觉良好的这位晚辈,苦笑着摇摇头:“这也不是好意的吧?”
    
    任堂返回中军帐的时候,远远就听到周大嘴的大嗓门:“提督,任诸葛回不来啦,三缺一,耍两把吧。”
    “不玩,不玩。你们整天赢我有意思吗?”
    任堂跨进帐门前,听到邓名的断然拒绝。
    “提督,你卖了那么多翡翠和象牙,又不是输不起。”衰神和大谭也在帮腔。
    “这不是钱的问题,是心里不舒服!多好的牌都是输,一宿一宿憋屈得睡不着觉。”邓名的声音坚定异常,给人一种无法融化的万年坚冰之感:“再说我明天可不能放假,不能睡懒觉晚起床。等回了都府,我找老熊、老刘他们玩去。”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任堂人随声到,他的出现引起了一片欢呼声。
    邓名合上手边的文件,准备去洗漱睡觉:“你们都早点睡,漕运开始了,都把眼睛睁大点。”
    “知道了,提督。”开始码牌的几个人同时高声答道。
    抓牌完毕,周开荒斟酌了一下,打出了第一张,然后好奇地问道:“老道找你干什么?”
    “没事,张尚书问我近来过得如何。”任堂说话的同时,用力地捻着刚拾起来的那张牌。


第六节 事变(下)
    扬州府,长江北岸。
    刘体纯和党守素分头驻扎在运河的两岸,一旦运河有警,他们就能立刻地发动夹击,把少量的敌军消灭在其中;若是敌人实力强大,他们也可以据守营寨,因为分兵两处中间还有很长的距离,所以敌军一时也难以夺取这两座桥头堡,这样对岸增援过来的明军也不会陷入没有安全登陆地点可用的困境;如果敌人的实力更强,那他们视情况就会在水师的掩护下撤退。
    不过这因为邓名在运河上有着大量的眼线,甚至还能从淮安拿到第一手的情报资料,所以清军主力不太可能突然出现在扬州附近,所以刘体纯和党守素的部署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如果林启龙突然倒戈相向,山东清军派一支军队高速来袭,而且运河上的眼线也因为重重原因没能及时预警的话,明军也不会因为大意而一下子失去对扬州地区的威胁和控制。
    刘体纯的大营设在西面,位于运河入口的上游,这是因为邓名觉得刘体纯更靠得住,能够更好地禁受住大批漕船从眼前经过的诱惑。而党守素则被安排在下游方向,和刘体纯一样距离运河入口足有二十里远,这样党部虽然能远远地看见运河入口处的繁忙景象,但还是很模糊的——虽然委员会同意了罚款规则,但大家都觉得在饥饿的人眼前晃悠肉包子是种非常残忍的行为,所以一致同意把党守素放在这个位置。虽然党守素身在北岸,对过往粮船、银船看得还没有镇江的李来亨、王光兴和马腾云清楚,走上二十里路去抢漕船的难度也比坐船过江要大,总而言之,委员会把党守素当成内部最大的不安定因素。
    “凭什么这么看不起人?”想起大家对自己的偏见,党守素就气不打一处来:“不就是因为我心直口快,每次分东西的时候嗓门最大,邓提督(带党守素下江南后,他不知不觉地也不再指名道姓地称呼邓名了)不痛快的时候我第一个代表大家发牢搔,还有就是邓提督的象牙我第一个搬回家吗?我做过的事,马腾云和王光兴有时也会做,每次我挑头后,他们两个也可能有人支持我,为啥不把他们两个放在这里,非要把我放在这里呢?”
    一心要让别人刮目相看的党守素对手下要求很严格,平时也不去仓库数钱粮了,而是把这份时间用来学习,就是坐在帐篷里听师爷给念《春秋》,听说震烁古今的关二爷就不喜欢数银子而是喜欢看这本书。
    传令兵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听到了里面一声响过一声的鼾声,其中夹杂着抑扬顿挫的朗诵声。
    见惯不惊的传令兵没有叫喊,而是直接走入了营帐,师爷摇头晃脑地读着书,虽然看到传令兵进来也没有立刻停止,而是保持着原来的语速又念了几句,才意犹未尽地轻叹一声:“好!”
    恋恋不舍地把手中的书放下后,师爷望向传令兵:“有事吗?”
    “嗯。”传令兵点点头,自从党将军把闲暇时的消遣从巡视粮草库改成读书后,本来精力过人的党将军就成了天天睡不醒的瞌睡虫,扎营北岸后,几乎每次来报告时,都能听到将军的鼾声和师爷的朗诵声在合奏。而且这种时候将军睡得都特别的香甜,不冲着耳朵嚷嚷都喊不醒他。
    “刚才有两艘漕船漂到了我军营地附近。”传令兵小声汇报起来,太阳下山后,有两艘可疑的漕船从上游漂了下来,被执行警戒任务的明军士兵拦住,并搜查了他们的船只。
    两条船上装满了粮食和银两,还有一些漕运士兵夹带的江西土产,没有隐藏着清军士兵或是能够用来引火的东西。
    “他们怎么会跑来这里?”师爷的第一反应也是其中有诈,两艘漕船失控也不会顺江漂流出二十里来,清军怎么会不救援满载钱粮的船只呢?再说这两艘船既然能在党守素的军营前恢复控制,那他们就也能在更上游的位置抛锚停船。
    不过明军哨兵搜遍全船,也没有发现可疑之处,而他们还记得党守素的交代,那就是一定不许抢夺漕船;既觉得蹊跷不愿意放人,又限于军令,值勤的水营军官就派人来请示将令。
    “嗯,我和你们去看看把。”师爷知道值勤的官兵既然起了这么大的疑心,那一定检查得很仔细,所以他觉得也只有放人——这不是什么大事,师爷完全可以替将军做主,其实若不是清军有偷袭图谋而只是一起简单的事故的话,外面的值勤军官都没有必要派人来请示——不过在下令前,师爷改变了主意,决定自己也去转一圈,观察一下那些清军的神态。
    “什么银子?”师爷和传令兵的对答被一声断喝打断,他们闻声望向中军位置,看到党守素不知什么已经清醒过来,正抬着头看过来:“我好想听到你们在说银子,还有粮食。我的银子怎么了?”
    “将军的银子没事。”师爷赶忙让党守素安心。
    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又交代了一遍后,党守素沉思了片刻,毅然决然地说:“我亲自去看看。”
    披上斗篷,党守素就大步流星地走向帐外,师爷紧跟在他的身后,卫士们也纷纷尾随而出,举起火把把党守素周围照的通明。
    走到江边时,早就得到消息的值勤将领把清军士兵都押解了过来,大部分清军都被隔绝在很远的地方,只有一个为首者被警惕的明军带到了党守素身前,跪在地上回答党守素的问话。
    和刚才说的一样,清军称其中一条船在运河口失控,另外一条试图救援的船也被它拖下下游,都卷入了江流中。一直到距离明军营地不远处才恢复了控制,然后就被党守素的水营快船截住带回江边了。
    “我上船去看看。”党守素大手一挥,就带着师爷和几个亲兵跳上了漕船,虽然是晚上,但银条依旧散发出诱人的光华,而那层层的包裹也不能完全挡住新米散发出的稻香。
    “刚收的稻谷吧,真是好闻啊。”党守素深吸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了一丝陶醉的神采来,他随手抓起了几根银条在手中把玩片刻,然后轻轻地把除了一根外都放了回去。
    拿着这最后一根银条,党守素跳回了岸上:“把那个头子带过来。”
    押送钱粮的清兵头目又被带了过来,党守素上下打量了一番,脸上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什么样的漕船,会不把银粮分开装,而是混在一起?”
    “我们江西都是这样装船的。”清兵点头哈腰地说道。
    “放屁!”党守素笑骂道:“虽然我没有劫过漕船,但我也知道有银船、粮船之分,这分明是用钱粮来晃老子的眼睛。”
    说完,党守素低头深深地看了那银条最后一眼,然后就用力一挥,把它掷回了船上:“你们是提督派来的吧?回去告诉提督,不用试探了,再来我就不客气了。”
    说完党守素就喝令道:“把这些假扮清兵的家伙给我打回船上去!”
    党守素的士兵齐声答应,一通乱棒打出,打的那些清兵抱头鼠窜,都逃回了船上。
    看着两条漕船拔锚起航,在夜色中缓缓向上游驶回去,党守素哼了一声:“想罚老子的银子,会有那么容易吗?我说到做到,绝不会拖大伙儿后腿的。”
    和师爷回到营帐后,师爷就又拾起那本《春秋》要继续给党守素朗诵。
    “等等!”党守素举起右手阻止了师爷的举动,他左手伸入怀中,摸了摸自己正飞速向柔软、平滑方向发展的小腹,对师爷苦笑道:“再学《春秋》,我人都要废了啊。”
    “那东家想念什么?”师爷也不勉强,根据他的经验,党守素会在一百个字以内进入梦乡,这么多天以来将军就一直在开头这点地方上徘徊。
    “师爷教我画画吧。”党守素确信自己是没法学关二爷了,不过不是还有张三爷嘛,听师爷说张三爷好画画,尤其善于画仕女——美女,咱也喜欢呐。
    
    “不是说党守素是个大老粗而且还特别贪财么?不是说闯贼都是头脑简单的蟊贼么?”在党守素营地上游数里外,停止十条漕船,刚刚去过明军营地的两条没有返回运河而是来这里和同伴汇合。
    这些漕丁和押送人员都是毫无战斗经验的兵丁,他们觉得自己那套被江流卷到下游的说法毫无破绽,但不想明军从巡逻兵丁到统帅,就没有一个相信的。不过幸好船里真都是漕运的好东西,所以明军虽然连船底都派水鬼下去摸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任何威胁。
    “现在怎么办?”一个小头目问道,这些人一路押送着漕船前来,虽然银山触手可及,但却无法可想,只好把这份贪念压在心底。
    看到了驻扎在扬州的明军大营,这些人的心思就再次活络起来,明军距离运河这么近,显然是有切断漕运的企图吧,而且就算有顾忌和默契,银子摆到眼前不会不动心吧。
    这些官兵也没有什么太周密的计划,就是打算用刚才编的那套谎话,让党守素吃下两船钱粮,然后他们把十条船统统报了折损便是。
    “事到如今——”领头的人一咬牙,计划已经暴露了,如果不让大伙儿都发财,那肯定会有去告密的:“只有一不做、二不休。”


第七节 演变(上)
    看到明军距离己方非常近的时候,底层的漕丁和服徭役的民壮或许只是感到紧张,不过对于船队的押送军官来说,他们很明白这又是上层和明军达成了默契。绿营军官并不知道达成协议的己方高层到底有多么高,也不知道明军那边的合作者是哪一个等级的;不过他们几乎可以肯定是四川人,因为面对川军时,类似的怪事发生过不止一次。
    押送这十条漕船的军官把心腹叫到了一起,远远避开了其他人:“高看党守素这个蟊贼了,没想到也是个无胆鼠辈。银子我们是不能还回去的,走漏了风声,我们一样得杀头。”
    如果党守素拿下了银子,绿营官兵就会把服徭役的人杀了,将尸体往江里一抛,粮船点上火,银子分了,再报一个被明军小股军队劫了漕船,兵丁都跑了、民夫被抓走了,谁还能查出来?哪怕就是明军把押送那两条船去的弟兄杀了灭口,这边只要掏出抚恤银子补偿他们的家人就行了,而且对上面报告的时候也更加逼真——我们还做了一番抵抗不是?
    要是大家拿不到封口银子,就会有人觉得白忙一场,一怒之下去密告,或是心中郁闷和旁人说走了嘴,这该如何交代?就是大家都守口如瓶,脱队好几个时辰,一直到天黑才回去,又该怎么解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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