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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儿道:“吃什么呢?”
谢少安道:“这个简单,咱们随便到树上去捉几只野鸽子,生烤了来吃,又香又脆……”
“啊,大哥,那我们快去捉野鸽子了。”
谢少安笑了笑道:“那也不忙,咱们先生下来歇息,也许猴老三会回头来找,也说不
定。”
话声甫落,冰儿口中忽然咦了一声,急急叫道:“大哥,快瞧,那点是不是灯光?”
谢少安随着她手指看去,果见对面一处山坳间,树林掩映,正有一点火光,隐隐约约的,
摇曳不定,看去约在一二里之外。荒僻的深山,忽然看乡村火光,已经令人骤然一喜,尤其
那灯光正当猴老三奔去的方向。
谢少安也觉心头一松,点头道:“不错,是灯光,我们快走。”
冰儿道:“会不会是坏人?”
谢少安道:“那里正是猴老三奔去的方向,不会是什么坏人,其实,就算坏人,咱们也
未必怕他。”
冰儿娇婉一笑道:“大哥,真要遇上坏人,你要让我出手。”
两人随着那点灯光,一路寻去,这样足足走了三里路光景,但觉到处都是森森古木,哪
里找得至“灯光所在?”
夜风萧萧,两人都觉得身上有些寒意。
冰儿更是紧拉着大哥的手,连掌心都渗出汗来,低低问道:“大哥,方才看到的灯光,
会不会是鬼火?”
谢少安笑了笑道:“天刚黑还没多久,哪来的鬼火,咱们看到的,明明是灯光,只怕是
给山岭遮住了,咱们再进去看看。”
随着话声,当先穿林而行,走了十几丈远近,才发现这里竟是一条狭窄的山缝斜谷。两
边都长着一人来高的青草,不到近前,决难发现。
谢少安心中不由一动,忙道:“冰妹,这里有一条狭谷,咱们进去瞧瞧。”
两人随着裂缝般的狭谷,朝上行去,不多一回工夫,便已登上一处平台般的小山顶上。
到了此处,地势豁然开朗,古松数棵,巨石数方,静悄悄的,除了风声细细,听不到一
点声音。
小山北首是一处断崖,地势略呈长方,草坪中间,像是经常经人贱踏,有着一条斜斜的
小径,直向东首而去。
松下一方大石上,蹲着一团黑黝黝的东西,黑夜之中,只见它两颗发光的眼睛!那黑影
看到两人,忽然一跃而下,迎着走来,口中还发出“呵”“呵”之声,挥手欢呼。
那不是和两人比赛脚程的猴老三,还是什么?只见它毛手之中,拿着一枚煮熟了的玉蜀
黍,边走边啃。还掀起嘴唇,笑的好不得意,意思好像是说:“你们到这时才来?”
冰儿看到它就生气,噘起小嘴,说道:“猴师兄,你笑什么,我叫你等一等,你都不理
我,要不是我看到灯光,怎么也找不到这地方来。”
猴老三只是毗牙发笑,毛手朝小径上连连比划,意思是要两人快去。
冰儿悄声问道:“猴师兄,你去不去?”
猴老三扬扬手中的玉蜀黍,低头就啃,那意思正是它已经去过了,手中的玉蜀黍,就是
里面拿出来的。
冰儿道:“大哥,我们走。”
这里虽有一条小径,依然没见到灯光,但猴老三既在此地,自然不会错了!
两人循着小径走去,平台尽头,地势忽然缩小,变成了左临危崖,右是陡壁的蹬道。
这蹬道狭窄的只容得一人可行,约莫有十几丈远近,尽头处,已经转过山腰,这里是一
处山墩,一片竹林间,隐隐透出灯光!
冰儿喜道:“大哥,在这里了。”
两人走上山坳,但见一栋房舍,矗立在竹林之中,四面竹影翳翳,把那栋房舍,衬托的
十分阴森。
屋中只透出一点淡淡的灯光,四下静悄悄的不闻人声,只有溪流潺缓,夜风吹着竹叶,
沙沙作响。
谢少安心中暗道:“好个隐僻所在,不知这屋主人是谁?”
心中想着,已当先朝竹林中走去。到得门前,只见两扇板扉,紧紧闭着,这就举手在门
上轻轻叩了几下。
屋中传出一个低沉苍老的声音问道:“是谁?”那是老妇人的声音,既不是八臂金童也
不是铁舟老人。谢少安微感意外,只得答道:“在下谢少安……”
他话还未说完,扳扉呀始开启,一个白发苍苍,身形佝偻,穿着布衣衫的老妪当门页立,
朝两人含笑点头,说道:“你们来了,快些进来。”
说完,侧身让路。
这老妪左颊有着一道极深的刀疤,快要连到眼角,因此左眼角就往下垂,再加上一张鸠
脸,形状极为凶狞。她脸虽然笑的亲切,但在别人看来,却说不出的丑怪可怖。
寒夜荒山,孤零零的古屋,一灯如豆,骤然见着这么一个老妪,任何人心头都会泛起一
阵寒意。尤其她一见面就催着两人进去,更显得行动有些诡秘。
谢少安拱拱手道:“请问老婆婆……”
蓝衣丑怪老妪没待他说完,催着道:“相公有话到屋里再说,快些进来。”
谢少安回头道:“妹子,咱们进去。”
举步走入屋中。
冰儿跟着跨进门槛,那丑怪老妪立即掩起板门,加上横闩,才转过身来,目光打量着两
人,问道:“相公叫谢少安,这位大概就是冰儿姑娘了?”
她居然一口道出两人姓名。
谢少安只觉这丑怪老妪双目神光*人,心中暗道:“此人眼神如电,分明是个身怀上乘
内功的高手,但看她衣着举动,
像是个仆人,不知此地主人是谁?当真使人有些莫测高深!”
冰儿奇道:“原来老婆婆早就知道是我们了。”
丑怪老妪笑了笑道:“自然知道,边几天,主人听说你们要来,天天都在盼望着你们,
唉!你们再不来,老婆子也要去找你们了。”
她主人天天都在盼望着自己两人,谢少安心中听得暗暗奇怪,要待开口,问问她主人是
谁?
丑怪老妪已经抢着说道:“你们大概还投吃饭吧?老婆子这就去做,你们快先坐下来歇
息。”
她不待两人多说,点起一盏油灯,匆匆朝右首一道门户走去。
谢少安举目打量,这是一栋平常的木屋,堂中陈设简单,上首放一张方桌,左右各有一
把椅子,边上还有一张板凳,就别无他物,但却打扫的十分干净。
两人奔行了一个下午的山路,确也有些困乏,就在长凳上坐了下来。
过没多久,只见丑怪老妪端出四盘菜,一桶自饭,一面含笑道:“山里没有什么好吃的,
谢相公、冰儿姑娘,你们将就着吃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替两人放好碗筷,装了两碗饭。
谢少安忙道:“多谢老婆婆,我们自己来吧。”
丑怪老妪道:“你们快坐下来吃吧,菜凉了就不好呢。”
两人也不客气,走到桌边坐下,只见桌上放着一盘槽鱼、一盘笋炒腌肉、一盘红烧野鸽、
一盘卤獐腿和一碗金针蛋花汤。
看了两盘菜肴,已是色香俱佳。
冰儿偏头笑道:“老婆婆,你做的一手好菜。”
丑怪老妪笑道:“姑娘夸奖,只要姑娘喜欢,老婆子天天都做绐你吃。”
谢少安只觉这位丑怪老抠,面貌虽丑,但人却十分和善,尤其对冰儿显得特别亲切。
两人本已腹中饥饿,这一顿饭,自然吃的十分舒服。
饭后,丑怪老抠又替两人沏来了一壶香茗,说道:“时间不早了,老婆子早就替你们收
拾好房间,要休息……”
谢少安脸上一红,忙道:“老婆婆,我们是兄妹。”
丑怪老妪神秘一笑道:“老婆子早就知道了,谢相公住在左首厢房里,冰儿姑娘的房间
是在后进。”
谢少安想起方才曾听丑怪老抠说过,她主人听说自己两人要来,天天都在盼望着,但这
许多时间始终没见她主人露面。心中暗暗觉得奇怪,忍不住问道:“老婆婆,在下兄妹已经
打扰了半天,怎么不见贵主人呢?”
丑怪老妪轻轻叹息一声道:“主人思女成疾,身体又虚弱,这时已经睡着了。”
冰儿道:“老婆婆,你认识我干爹么?”
丑怪老妪笑道:“杜爷老婆子如何不识?他当年一柄铁桨,纵横大江南北,名气可大着
呢!”
冰儿问道:“干爹不在这里么?”
丑怪老妪道:“前几天来过,不然咱们怎么知道谢相公和姑娘要来?”
冰儿又道:“那么我师父呢?”
丑怪老妪道:“老神仙今天下午来的,他真是活神仙,二十几年前老婆子看到他的时候,
就是这模样,过了二十几年,还是老样子,姑娘能够拜老神仙做师父,真是福绿不浅,老神
仙还在主人面前一直夸赞你呢!”
正说之间,只听一个低沉的妇人声音说道:“石姥,你在和谁说话?是不是冰儿他们来
了?”
丑怪老妪低声道:“主人醒来了。”一面大声说道:“回主人,是冰儿姑娘和谢相公来
了。”
那妇人声音惊喜的啊了一声,催道:“石姥,快要他们进来,你快领他们来吧!”
丑怪老妪答应一声,一面回头说道:“主人身体虚弱,这几个月一直躺在榻上,不能出
来,你们请随老婆子进去。”
谢少安道:“后进内室,在下同去,只怕不便吧?”
丑怪老妪笑道:“主人想念冰儿姑娘,也想见谢相公,日后就是自己人了,没有什么不
便的。”
说着,领了两人朝后进走去。
谢少安问道:“贵主人病的很厉害么?”
丑怪老妪黯然道:“主人是老毛病,时愈时发,最近两个月,一直缠绵病榻,没下过
床。”
谢少安道:“不知可曾看过大夫?”
丑怪老妪道:“咱们住在这种人迹不到的地方,哪里请得到大夫,上个月少林寺一位老
师父来看主人,也懂得一点医道,曾说主人气血两亏,又虚不受补,纵有良药,也难以奏效,
只有好好静养,不可思虑过多……”
堂屋后面,是一条长廊,中间一片花圃,种着不少花卉,清香袭人,后进又是一排三槛
木屋,右首木窗中,隐隐有灯光透出。
丑怪老妪领着两人跨进中间一间佛堂,桌上供着一尊尺许高的白玉观音佛像,一盏半明
不暗的佛前灯。两旁壁间,还挂了几幅字画,右首一道门房垂着布帘。
丑怪老妪一手掀起布帘,轻声说道:“谢相公,你们请进。”
谢少安、冰儿相继跨进屋中,举目略一打量,这是一间卧室,靠壁了张木床,南首窗下
还有一张梳妆桌,桌上放着几把方凳。
榻上躺着一个满脸病容的中年妇人,此时正在支撑坐了起来。
丑怪老妪慌忙奔了过去,挽扶着她坐起,然后迅快的取过一个枕头,替她垫在背后,说
道:“你快靠着,别累坏了,躺着说话,也是一样。”
那中年妇人喘了口气,笑道:“我这两天已经好多了。”她一双失去神彩的双目,一直
望在冰儿身上,说道:“那怎么成?人家谢相公还是第一次见面。”
谢少安只觉这中年妇人虽然满脸病容,神情憔悴,但从她面目轮廓上,仍可看出昔年绰
约风姿,心中暗道:“看她面貌,竟和冰儿有几分相似之处!”一面慌忙走上两步,拱拱手
道:“在下谢少安见过大娘。”
冰儿也跟着大哥,朝中年妇人裣衽为礼,但不知怎的,她看到这满脸病容的中年妇人,
心头有着说不出的感觉,鼻孔一酸,眼眶湿润,几乎要掉下泪来!
中年妇人含笑道:“谢相公不可客气,嗯,姑娘就叫冰儿?”
冰儿点点头道:“大娘是听我干爹说的了?”
中年妇人一双眼睛只是打在冰儿脸上直瞧,过了半晌,才招招手道:“你坐近些,让我
仔细看看。”
谢少安觉得中年妇人举止有异,心中暗暗奇怪。
冰儿依言走近榻前,笑道:“大娘以前见过我么?”
中年妇人目中隐含泪光,微微点头道:“还是你很小的时候见过,唉!一晃眼就十七八
个年头了。”
冰儿只觉她目光之中,满含着慈爱,她从小由义父铁舟老人扶养长大,真想扑入她怀里
去。闻言咭的笑道:“大娘是不是觉得我和小时候不像了?我脸上带着蛇皮面具呢!”
说着伸手从脸颊上揭下了面具。
丑怪老妪低笑道:“这就怪不得了,老婆子听杜爷说,姑娘出落的如花似玉,老婆子心
里就有些嘀咕。”一面回头朝谢少安道:“这么说来,谢相公也戴了面具了?”
谢少安慌忙伸手揭下面具,歉然道:“在下一时忘了取下面具,真是失礼之至。”
两人这一取下面具,男的玉面朱唇,丰神秀逸,女的风姿绰约,如花解语!
屋中灯光虽然黯淡,但中年妇人和丑怪老妪却同时只觉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