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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了解边瘦桐越多的时候,他也就越发地钦佩对方的武功。因此,对自己的行动任务,就愈发得谨慎小心。
日子就像流云似地一天天地过去了。
书生桑雨不禁感到有些不耐烦了,在日暮的时候,经常可以看见他在山涧附近徘徊散步。有人也许会以为他真的是在散步,那可就大大地错了。
他是在为着一项差事而焦虑。
他对边瘦桐的武功了解愈多,他也就愈发的焦虑。他非常明白,对付边瘦桐这么一个天下奇人,是不能有一丝马虎的。那就是说,一招不慎,自己就会有杀身之祸。可是时间已不容许他再拖下去了!
他不会忘记,当红衣狮门的新掌门人铁麒麟车卫和青城的赤眉老人连袂来访自己时,自己对他们许下的狂傲的保证——半年之内,活擒青衣边瘦桐来见,否则“毒君”桑小石——他的真名——将从此在江湖上消失。而如今,距离“半年”的时间,已不过只剩下二十天的时间了。到时候,自己要是不能兑现这一诺言,那么“毒君桑小石”这个令天下人谈虎色变的名字,可就要除名江湖了。非但如此,最令人难堪的是,他将如何向红衣狮门的车卫和赤眉叟交待?
可是他深深地知道“欲速不达”的道理,对边瘦桐的武功,他已有了相当的认识,自己要想在兵刃拳脚上取胜,等于是梦想。
那么唯一可以使他达到目的的一招,就是他最拿手的一个“毒”字!
正因为他有“百毒之王”之称,所以他才敢接下这棘手的差事。
可是当他知道边瘦桐的武功已练到了“空腹指心”的境界时,他的这一线希望也凉了一半。
他知道任何毒药,包括“鹤顶红”、“守宫沙”等见血封喉的剧毒药剂,如果想在边瘦桐身上下手,都是无济于事的。因为边瘦桐的武功造诣,可以任意封闭全身的穴门,使剧毒无法攻心;他还可以以本身的潜力,把它们逼出体外。
毒君桑小石,迟迟不敢下手,正是为了这个原因!
现在限期已近,他不得不冒险了。他所以仍不死心,是因为他有更厉害的玩艺,那就是江湖上骇人听闻的“蛊!”
桑雨明白,即使下蛊,成功的机会也不见得很大,因为他的对手,实在太不简单了。
在平时的谈话中,桑雨曾不止一次地旁敲侧击,试探边瘦桐在这方面的常识。他发现边瘦桐并非是全然不知,如果要在普通饭菜酒茶中间下手,那是不可能得手的。他必须在一个极为神秘的情形下,才能下蛊;而且只能成功,不得失败!
他在院子里徘徊思考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为了完成这一项任务,他不得不动用自己那条本命元蛊。
他以这条本命蛊伤人,可以亡人于无形之中,令人防不胜防,可谓狠毒到了极点。
他这个“毒君”的绰号,正是这么得来的!
桑雨苦思之后,生出一计,命童子把自家的花园整理了一番。
院子里栽种的蝴蝶兰全开了,开得一片灿烂。他命童子把它们一盆盆的摆列得整整齐齐,并且令童了开了一坛好酒,弄了几样好菜。然后,他修书一封:
R%恩见如晤:
园内兰花齐开,万蕊吐芳,弟不敢独赏,故小置酒肴,恳邀恩兄前来一赏,君子兰前飞觞,岂不乐乎!如蒙赏光,即请随小童来晤为盼。匆此!
即颂
时褀 弟桑雨顿首R%写好之后,他特别嘱咐那书童道:“你把这封信交给边相公,一定领他来此,快去!”
童子领命去后,他又漫步于花丛之中,选出了其中最美的十盆,暗中做了手脚,随后又把它们放回原处。
不多一会儿,童子归来,道:“边相公随后就到!”
桑雨点了点头,来到凉棚下,招呼童子把酒菜摆在石桌之上。
一切就绪之后,边瘦桐果然兴致勃勃地来了。他身着一袭浅色的长衣,手持纨扇,推门翩翩而进,笑道:“桑兄,你好雅兴,我来迟了。”
桑雨忙迎上去道:“不迟,不迟,酒菜正温,恩兄请!”
边瘦桐脱下了长衣,仅着中式小褂,遂即入坐。桑雨为其注满一杯酒。
边瘦桐手持一箸,轻轻敲着杯道:“此杯中可有蛊毒否?”言罢一饮而尽。桑雨哈哈一笑道:“恩兄太仔细了!”
边瘦桐朗笑了一声,说道:“昔年恩师教我,与闽贵蛮子吃饭,务必要防他这一着,如以此语道之,即可破蛊毒!兄虽非闽贵人,但来历不明,我不可不防!”
桑雨哈哈笑道:“恩兄所说有些道理!”
他嘴里虽是如此说,内心却不禁暗笑道:“我如有心下蛊,岂会被你发现?”
边瘦桐毫无顾忌地吃喝起来。桑雨笑道:“今日请恩兄来,意在赏花,这些蝴蝶兰多系精品,弟欲选出十盆好的,供之于室,请恩兄慧目一览,代为选择如何?”
边瘦桐生性爱花,闻言立刻起身道:“这个自然使得,只是我选出的,却未必合你之意,我们共同挑选吧!”说着离座而出,桑雨随后跟上。二人来至兰花丛中,桑雨含笑道:“选兰花,一要看,二要闻,有色无香非为佳,有香无色亦算不得好!”说着信手摘下一朵兰花,就鼻一闻,点头笑道:“恩兄你闻闻看!”
边瘦桐接过闻了一下,说道:“想不到这兰花,却是青城异种呢!”
桑雨不禁十分佩服对方的见闻广博。一念之间,边瘦桐已选出了两盆蝴蝶兰和一盆箭兰。桑雨也选出了三盆,共是六盆,其中有四盆是桑雨动过手脚的。
二人遂又选了几盆,列成一线,其中一盆墨兰,最是娇艳,翠叶黑蕊,其芳馥郁!
边瘦桐赞不绝口,笑向桑雨道:“主人如肯割爱,这盆墨兰赠我如何?”
桑雨见他除了方才闻过一兰之外,对于其它名花,只赏不闻,心中不禁暗暗着急。
这时见他索取墨兰,正中下怀,当下笑着点了点头道:“小小一盆兰花,又算得了什么?
恩兄如还有中意的,请随意指出,一并带回岂不更好?”
边瘦桐浅浅笑道:“这就太不敢当了,此一盆足矣!”
桑雨眼珠一转,笑道:“花性喜人,此株墨兰,所以开得如此美艳,实在因为小弟平日垂爱之故,恩兄今后如能早晚亲为浇水施肥,抚弄赏闻一番,其必盛开以报知已。”
边瘦桐哈哈一笑道:“原来如此,难怪你这里的花都开得这么美艳,真个是‘花如解语叶舒颦’呵!”说着步出了花丛。桑雨本以为他会立刻闻上一闻,见状自是有些失望。可是他颇有自信,对方既索花回去,早晚定必中蛊无疑!
这么一想,心中大喜,遂又陪他开怀畅饮起来。这一席饭,直吃到月上中天,才尽欢而散。
临别之时,边瘦桐手托那盆墨兰,道了打搅,扬长而去!
边瘦桐一走,桑雨即匆匆命人备好行囊,且套好了一辆马车,他冷冷一笑,遂即往边瘦桐那边草舍而去。
青衣边瘦桐应该有此一难,只怪他一时大意,索了这盆墨兰而回!
其实他的为人,已经很够仔细的了,尤其是对于这个来路不明的新朋友桑雨,他是存有相当戒心的。可是他作梦也不会想到,在这盆兰花之内,竟藏有对方的本命元蛊!
当晚他把花捧回之后,很小心地供在自己的窗前。桑雨在窗外窥视的时候,他正在为它浇水。
桑雨隐在一棵大桑树之后,冷眼望着他,面上带出渴望、焦急的神色,内心频频自语道:“闻一下吧!闻一下吧!”心中正在焦急的当儿,忽闻得身后有人“咦”了一声,桑雨不由大吃一惊!
他猛然一个转身,却见雪用梅臂挽竹篮,正自惊异地望着他。
桑雨生恐她大声说话,惊动了边瘦桐,当下忙赶上前,道:“原来是雪姑娘,吓了我一跳!”
用梅向着茅舍瞟了一眼,问道:“你是来找边大哥的么?怎么不进去?”
桑雨脸上一红,幸亏是晚上,否则他是逃不开用梅那一双锐利的眸子的,当时讷讷说道:“不是,不是!我适才看见一只白兔,由边兄墙外疾驰过去,谁知这一会儿,却又看不见了!”
用梅怔了一下,遂点了点头笑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说着掉头而去。桑雨不由暗暗捏了一把冷汗,心道:好险呀!差一点功败垂成!
经此一冲,他愈发心急了。心中正自不知如何是好,忽闻茅舍之内一声响,立刻听到哑童司明的沙哑叫嚷。
桑雨作贼心虚,正欲转身逃开,却见哑童司明由茅屋之内箭似地窜了出来,直向坡前疾奔而去!
桑雨心中忽地一动,忽忙转身,身形几个起落,已来到边瘦桐的茅屋之内,一眼就看见边瘦桐直挺挺地倒在堂屋之内!
他身着一身雪白的纺绸裤褂,面色黯然发黑,一双手无力地垂在地上,就在他身边不远,那盆墨兰被摔了个粉碎!
桑雨见状,不由心中大喜,他冷笑了一声道:“姓边的,你也会有今天!”
边瘦桐睁着一双怒凸欲裂的眸子,盯视着桑雨,他的身子此刻在疾速地颤抖着,口内讷讷地道:“告诉我,你在花内用了什么手脚?”
桑雨一笑道:“这个你就不要多管了,我们今夜就动身,去一个好地方!”说着走上前,弓下腰来,把边瘦桐抱了起来,身形一闪,已来至屋外。这时候,他耳中仿佛听到哑童的叫声,正向这边奔来。桑雨冷冷一笑,足尖飞点,夹着边瘦桐,翩若惊鸿一般,消失在夜色里!
不一刻,桑雨来到了自己的居处。
边瘦桐,这么一个闻名天下的英雄,想不到一时大意,竟着了桑雨的道儿,现在只觉得身软如绵,虽有托天的本领,却是一点也施展不出来了。
桑雨把他放在一张长椅之上,微微笑道:“边瘦桐,我知道你此刻定在运用本身真火,想解体内之危……”说到此,肩膀微微一晃,冷笑了一声,接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不要自讨苦吃,那样是没有用的!”
边瘦桐冷笑了笑,把双目闭了起来。
桑雨得意一笑道:“老实说,在某些地方,我桑小石不得不佩服你的涵养和机智!”
听到此言,边瘦桐猛地睁开了眸子,道:“你是毒君桑小石?”他的声音低沉沙哑,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他立刻闭上了嘴,面上现出鄙夷愤怒的冷笑。
桑小石哈哈一笑,说道:“你的声带沙哑,是因为我的“白线蛊”作祟。此刻,它已控制了你体内万脉中枢了!”
边瘦桐不由全身一抖,倏地睁开了眸子!
桑小石嘿嘿一笑道:“现在你总算明白了吧?可是已经晚了!”
边瘦桐一听自己所中的竟是“白线蛊”,他整个的心都凉了。
所谓“白线蛊”者,其实就是恶蛊。此类恶蛊,通体红色,仅仅背脊处有一道白线,若隐若现,故名为“白线蛊”!据说这类白线蛊,能潜在人体内达数年之久,任何闭穴金针,都对它无效,除非豢养它的主人自行诱出,别无它法。所以边瘦桐一听是它,顿感绝望了。
他迟滞的目光,注定在桑雨身上,喃喃道:“我与你有何仇恨,为何如此陷害我?”
桑小石冷笑道:“现在与你说不清,不过早晚你会明白。说句良心话,我并不想要你死,可是你必须要合作!”方言到此,室外传来了人声。
桑小石立刻把边瘦桐抱起,匆匆藏起来,又回到前室。只见雪用梅同着哑童司明,闯进屋内。
用梅惊奇地问:“边大哥可在此地?”
桑小石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呀!他怎会在这儿呢?”
用梅皱了一下眉,回头看了司明一眼道:“刚才司明对我说,边大哥像是遇了什么大难,可是我到他家,却不见他的踪影,真是奇怪!”
桑小石微微笑道:“我不相信会有什么事,方才他还好好的从这里走的,怎会有什么灾难呢?”
雪用梅看了一边的司明一眼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你又说不清楚!”
哑童这时正以一双愤怒的眸子,看着桑雨,闻言匆匆跑到院中摘了一枝花,口中“呀呀”直叫。用梅心中一动道:“哦!你是说花,花怎么了?”
司明弓下身子,学着向花上闻,然后倏地翻身倒了下去。
用梅立时面色一变道:“我明白了,你是说边大哥因为闻了一下花,就倒地不起了,是么?”
司明连连点头,又叫又跳,那意思是她猜得很对。
桑雨见状,不禁面色一红,但马上又冷静下来,朗笑了一声道:“这事情可是怪了!”
用梅追问道:“那花哪里来的?”
司明用手指了一下桑雨。
桑雨忽然大笑道:“姑娘,你能相信这是真的么?”
用梅冷冷一笑道:“我相信司明不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