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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分抱歉!不过我可以向您担保,我们的戈特利布并不靠吃人肉活着。可这也不完全是譬喻,哈哈!我觉得,比方说吧,明天一早他就会吞掉‘特普菲尔兄弟公司’的银行大楼……我只是想说,中世纪的权贵们可以玩一玩科学,因为他们不愁吃、不愁喝。可现在你们瞧瞧……虽说我和绍尔不过是银行小职员,而你们这些漂亮的小姐不过是他的打字员和速记员,可咱们的收入呢,却比那些搞大学问的青年博士们要多得多。你们瞧,我是实话实说。像这种宁肯捞取眼前的蝇头小利,而不去苦苦熬到将来再去享受发明果实的人,我既不是头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不过,这谁又说得清呢?在学校里老师教我们,两点之间最短的距离是直线。可这只是数学而已,完全是抽象的东西。而在现实世界里,根本就没有什么直线……停!瞧,我们到了。好啦,”他对埃玛·菲特说道,“现在请把手递给我,请允许我送您去车站……”
施蒂纳和菲特先走了。
绍尔付过船租,挽着埃尔莎的手臂慢慢向火车站走去。
天色已晚。天上出现了点点星光。路上一个人也看不见。
“瞧,星星一个劲儿眨眼!没准儿要下雨呢……”绍尔说道。
“是的,但我们肯定能赶回去,”埃尔莎回答。
“玩得还开心吧,埃尔莎?”
“您这样称呼我,未免太亲热点儿了吧?”埃尔莎含笑问道,没等绍尔开口,就又说道,“好啦,您就什么也别说啦。要没有施蒂纳这个无聊的空谈家,我一定会玩得很开心。可总是能碰上这种夸夸其谈的人!跟只喜鹊似的叽叽喳喳个没完,始终不容别人开口。还那么自命不凡!”
“是啊,夸夸其谈……”绍尔若有所思地说,“可我要劝您一句,埃尔莎,同这个夸夸其谈的人打交道要格外小心。”
埃尔莎惊奇地望望绍尔。
“难道我刚才对他的态度有什么不小心的地方?”说完,她笑着叫道:“不,奥托,您这是吃醋啦!是不是太早了点儿呀?我可还没答应您哪。没准儿还要改主意呢。”
“瞧您还在开玩笑,而我心里直发紧……夸夸其谈!别看他嘴上信口开河,可心里却有他的打算呢。您听见他那番关于诚实和曲线的话没有?这是一种危险的哲学。说实话,连我都怕他,还替您,也替戈特利布老头儿捏一把汗……这一回他绝不是信口开河。他这是话里有话。他想要干什么?要是他干出什么可怕的事来,我绝不会感到奇怪……”
埃尔莎回想起施蒂纳那张凝神思索的脸,回想起它在血红的夕照中一下变得那么苍老,心里不由又感到一阵恐怖,她情不自禁地紧紧抓住绍尔的手。
“还有,他竟然骗取戈特利布的信任!老头儿现在一步也离不开他,还让他搬到自己家里……每天晚上施蒂纳都驯狗逗老头开心……”
“奥托,说句公道话,他的狗确实令人惊讶。”
“这一点我不否认。他驯兽是有一套,他的狗的确出类拔萃,尤其是法尔克。”
“还有那只黑鬈毛狗,”埃尔莎回想道,“它会数数,认得全部字母,而且不等他吩咐,就能猜出他想叫它干什么。有时我甚至有些害怕……”
“是呀,这只鬈毛狗就像魔鬼附体似的。也许施蒂纳既聪明又有天才。但天才作恶就会加倍危险。”绍尔意味深长地看了埃尔莎一眼。
“您用不着为我耽心,奥托。他的魔法对我起不了作用。我根本没把他当回事。可是,自打今天傍晚我看了他的那张脸……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不过,我们也许对他不太公正。这是什么?……哎呀!……”
法尔克悄无声息地从暗处跑了过来,用牙齿叼住了埃尔莎的裙角,一边快活地发出呜呜的叫声,一边牵她往前走去。
绍尔十分生气,开始撵它走,而埃尔莎却开心地笑了起来。
“您好象迷信起来啦,奥托。这准是施蒂纳打发法尔克来催我们,让我们快点儿走呢。”
第二章 火车轮下
办公室的打门开了,银行家卡尔·戈特利布在他的私人秘书路德维希·施蒂纳的陪同下,出现在门口。
清晨的阳光穿过一面全是玻璃的墙壁,洒满了房间,照得卡尔·戈特利布的金丝眼镜闪闪发光。银行家眯起眼睛,微微一笑。看他白里透红的面皮,谁也不相信他已年近花甲。他的脸刮得光溜溜的,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高级香皂、上等雪茄和香水的气味。他总是那么心满意足、喜笑颜开而生气勃勃;等你看了他之后,就知道什么叫万事如意了。
“昨天到郊外玩得怎么样?”他一一同格柳克、菲特和绍尔握着手问道。“快活吧?钓了不少鱼吧?昨天天儿真好,对不对?绍尔,请把这些电报发了。交易所的行情报告来了没有?今天的美元行市如何?是这样的……是这样的……棉花期货呢?猛涨?妙极啦!这些‘特普菲尔兄弟’银行的期票要拒付,我不能再宽容了。您今天看上去真漂亮,菲特小姐……而您有什么心事吧,格柳克小姐?呵呵!”说着,他现出一副狡黠的样子,伸出一个手指头吓唬她道:“我觉得我能猜得到。春光送来危险的流行病啦。对吧!”
他把别在黑常礼服钮扣孔里的一枝紫罗兰插好,看了看表,说道:
“现在是10点。火车10点45分开。我要出趟门,下午2点15分回来。我要去接收一家工厂。我跟施蒂纳很快就能把手续办完。顺便也好透透空气,闷得太久啦……车子备好了吗?咱们走吧,施蒂纳!”
银行家迈着轻松的步子走出门外,又喊了一声施蒂纳:“您跑到哪儿去啦,施蒂纳?”
“就来!”施蒂纳三步并作两步走进隔壁房间,喊了一声:“法尔克!布鲁特!”
两条狗欢叫着朝他迎面跑来:一条是昨天去郊游的猎狗,另一条是虎皮斑纹的短毛大猛犬,名叫布鲁特。
跟格柳克擦身而过时,施蒂把头一歪,嘲弄地问了一声:“您还没拿定主意吗?”
“拿什么主意?”
“嫁给我呀……”
他放声大笑,接着就领着两条狗去追老板了。
埃尔莎沉下脸。坐在自己办公桌前的绍尔,嘴里不知嘟嚷了一句什么。
窗外传来汽车开走的声音。
办公室里没人再吭声了。菲特噼里啪啦地打起字来,绍尔神经质地把一份文件翻来翻去。
“臭养狗的!”他又低声嘟囔了一句。
“您在那儿嘀咕什么哪?”格柳克问道。
“到哪儿都跟狗形影不离!”绍尔答道,“我就受不了这个两面三刀的家伙!昨天他还说戈特利布就差没吃人肉了,这准是指他逼起债来冷酷无情。可到了今天,您瞧见了吧?就跟在老板屁股后头大献起殷勤来了!瞧他瞅着老板眼色的那个样,一点儿不次于法尔克!……您想他干吗要带狗?还不是想到外头玩狗哄老头儿开心,献媚取宠……”
“您好象也变得刻薄起来啦,绍尔!”埃尔莎说道,“戈特利布想要吞掉‘特普菲尔兄弟公司’——施蒂纳猜得一点儿不错……”
“叫戈特利布在期票问题上发难的一定也是他。这毫无疑问!”绍尔阴沉着脸回答。
“绍尔纯粹是在吃醋!”菲特抑扬顿挫地笑着说道。
“劳驾,把这份报表再打一份!”绍尔冷冰冰地说着,把文件递给菲特。
菲特就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马上老实下来,怯生生地应道:“好的!”
打字机又噼里啪啦地响起来。大家开始埋头干活,只有电话铃响起来时才中断一下。
11点光景又响起一阵电话铃声。绍尔照例是一边继续处理商务信函,一边听电话。
“喂!对,对……这里是银行家卡尔·戈特利布私人秘书室。什么?我听不清!请大声点!出事啦?出了什么事?啊?这不可能吧!……”
绍尔拿着的自来水笔脱手而出。他的脸色顿时煞白。听到他说话的声音变得十分紧张,格柳克和菲特也停止了工作,忐忑不安地盯住了他。
“被火车压了?……怎么会这样?……请原谅,不过我这样问问也完全是在情理之中呀!……好……好……我听着呢……好吧……一切照办!……”
绍尔放下电话听筒,顺手理了理头发,从桌子后站起身来。
“出什么事啦,绍尔?”菲特也站了起来,担心问道。“谁被火车压啦?您倒是快说呀!”
但是绍尔又一屁股坐回圈椅,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是的……我早就料到会闹出这种乱子来,”他略停片刻,突然神经质地站起身来,匆匆说道:“刚才电话里通知我说,卡尔·戈特利布被火车压了……”
“他还活着吗?”菲特和格柳克不约而同地问道。
“详细情况还不清楚……”
“这还要什么详情!”菲特说道,“人到底是死是活呀?”
“我问出事经过来着,可他们回答现在顾不上细说……应该火速准备床铺,找医生……”
“就是说,还活着?”格柳克说。
“也许吧……”绍尔按一下电铃,唤来杂役,吩咐过后,又打电话请医生……屋子里乱成一团。惊慌失措的女管家也跑来了。
戈特利布是个单身汉,一切家务都由一位干净利落的老太太施米特戈夫太太料理,大家都称呼她“女总管”。
不幸的消息惊得她失魂落魄,埃尔莎不得不照看着她。
外面传来汽车开过来的喇叭声。
“大夫来了!”菲特叫道。
“不,这是我们的轿车的声音。”绍尔说道。“汉斯,快去门口!”
汉斯拖着有毛病的双腿,急急忙忙地拐了出去。
房间里气氛格外紧张,大家都在等待。施米特戈夫太太已经吓得半死不活,瘫在圈椅里紧张地呼呼喘大气。
远处的房间里传来急匆匆的沉重脚步声。
“抬来了……”菲特小声说道。“但愿他还活着……”
房门大敞四开。
4个人抬着卡尔·戈特利布血肉模糊的尸体闯了进来。
施米特戈夫太太尖叫一声,昏死过去。
戈特利布的双腿被齐膝轧断。
第五个人穿着一身铁路职工制眼,双手抱着一团东西。菲特和格柳克认出那是戈特利布的格毯。从格毯散开的一角露出银行家的一只漆皮皮鞋。
“脚,这是他的脚……真可怕!”格柳克想道,“干吗还要抱进来?他现在还要这双脚干吗?”一个荒唐的念头在她脑子里一闪而过。
戈特利布的面容倒没什么变化,只是脸色白得异乎寻常,就像一张白纸似的。
“是因为失血过多!”埃尔莎想道。
还有一个细节使她大为震惊:那枝紫罗兰依旧插在戈特利布黑色常礼服的扣眼里。死者胸前别的这朵花,不知为什么竟使埃尔莎异常激动。
这支凄惨的队伍穿过办公室,朝戈特利布的卧室走去,一滴滴鲜血落到了镶木地板上。
跟着戈特利布的尸体走进来的是施蒂纳。他的脸色显得比平时苍白,但神情颇为平静。他小心翼翼地绕开地板上的血迹,就像怕踩到路上的雨水汇成的水洼似的,避免踏到它们上面。
法尔克紧紧跟在他身后。猎狗神经兮兮地大张着鼻孔,不断嗅着地上的血迹。
格柳克怀着一种她自己也不知从何而生的恐惧,瞥了施蒂纳一眼。他满不在乎地和她目光相对,格柳克仿佛看到,他的眼睛里竟然掠过了一丝笑意。
绍尔从卧室里出来回到办公室,走到施蒂纳跟前,审视地盯住他的眼睛,问道:“怎么出的事?”
施蒂纳不动声色——只是眉毛微微一颤,然后便从容地答道:“我不是目击者。当时正好戈特利布让我去发一份加急电报,我总共只离开了5分钟,不会再多。可等我一回来,事已经出了。一些目击者说,我的狗布鲁特见到一个火车头开过来就吓惊了,往旁边猛地一窜,刚好撞到戈特利布的腿上,老头儿没站稳,便连人带狗一齐从月台跌到了铁轨上。布鲁特被一碾两半,可怜的狗!……戈特利布被轧去了双腿……”
“您只可怜狗?”
“别说蠢话,绍尔。别把例行公事地表达‘内心悲痛’的形式看得太重。戈特利布是个好老头儿,我当然可怜他啦。可也不能因此就对我的4条腿朋友丧生不表示一点儿伤心哪。”
“真是怪事!……”绍尔若有所思地说道,仿佛是想给自己的话语赋予一种特别意味,“戈特利布竟死在布鲁特手里!”
“我的布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