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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璇玑道:“江湖上,也许,他是我们平日很敬重的大侠,也许是一个名士,一个高人……”
水长流接道:“不错,所以,活人冢的耳目,才会那么的灵敏。”
庄璇玑道:“那个人虽然不在活人冢内,但他却和那蓝衫人,共同领导着活人冢。”
直到此刻,厅中群豪才完全明白了庄璇玑适才的用心。
她在挑拨,而且恰到好处的挑拨。
不论什么人,在这样一个时刻和环境中,都会相信。
庄璇玑是最会利用机会的人,也会选择最好的时机。
余长贵轻轻吁一口气,道:“这小子的武功之高,江湖仅见,真要是硬拼起来,只怕,咱们也要付出很高的代价。”
庄璇玑道:“最重要的是,咱们杀了他,也不见得会有多大的成就,我适才虽然在用心挑拨。但事实上,却也是说的实话,只有实情,他才会相信。”
语声一顿,接道:“诸位常在江湖走动,见识多广,不知道是否看出那蓝衫人的来历?”
“看不出来,江湖上从没有出现过这么一个人。”
余长实轻拈着颚下的长髯,接道:“我很留心他,看的也很仔细,过去,江湖上。从没有出现他这个人。”
庄璇玑的目光,转到了四大凶煞的身上。
马鹏道:“近十年之内,江湖上没有见过这个人。”
高空道:“如若这几年,有这么一个人物,在江湖之上出现,就算我们没有见过他,也会听人说过。”
柳媚道:“我参加一次江南英雄宴,南七省有头有脸的人物全到了,就没有见过这么一个人。”
庄璇玑道:“看他的举止老练,绝对不会是新出道的人物,而且,刚刚出道的江湖人,也不会存争霸天下之心。”
高空轻轻吁一口气,道:“姑娘说约有理,他是个充满自信的人,但举止老练,不像是初出茅芦之人。”
庄璇玑道:“所以,我一直认定他在江湖上走动过。”
高空道:“这中间,莫非有什么机巧不成?”
庄璇玑道:“办法很多,整容术可以使一个人形貌大变。”
水长流道:“姑娘的意思,可是说他整过容?”
庄璇玑道:“那只是可能之一,精巧的药物易容,也可以假乱真,但最可怕的一种,是他内功上超然的成就,使他脱胎换骨,改变了人的自然成长。”
水长流道:“听说天竺瑜珈奇术,有着一种使人改变形体的能力。”
庄璇玑道:“我也听说过,武功一道,浩瀚如海,如若再能把医学上道理渗入进去,那就更多变化了。”
银龙道:“姑娘,你看他会不会把南宫豪父子送来璇玑堡中?”
庄璇玑道:“除非有什么特殊变化,我想,他不会不守信约。”
银龙道:“他如真能把南宫豪父子送来,有很多问题,都不难迎刃而解了。”
庄璇玑道:“哦!”
银龙道:“南宫世家,在近五十年的时光中,受尽了江湖中的拥戴,到南宫豪这一代,到了极峰,这个人,平易和睦,也交了无数的朋友,很多人和他交往,拥戴他,信任他,把很多不告妻儿的隐密,都告诉了他……”
马鹏接道:“有这等事?”
水长流道:“他说的不错,这件事,老朽也知道。”
银龙道:“南宫豪脑中,蕴藏了无数的隐密,他如肯合作,说出胸中隐藏之秘,近百年来的江湖中事,都可以了如指掌了。”
庄璇玑道:“活人冢第一次发动时,先对付南宫世家,那就是希望把他心中的秘密藏起来。”
银龙道:“因此,在下担心,他不会把南宫世家的父子送来。”
庄璇玑沉吟了一阵,道:“现在,他们已经明目张胆的开始发作了,大概不会再有这些顾虑了。”
银龙道:“他万一不来呢?”
只听方真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不用担心,他会按时把南宫豪父子送到。”
庄璇玑笑一笑,道:“你们借机会好好的休息一下,江湖上诡异多变,任何一个计划,都可能要有点修正,我们派人戒备,诸位请休息去吧。”
群豪大部份散去,只有四大凶煞,仍然守在原地未动。
方真缓步行了过来,双目盯注在庄璇玑的脸上看。
一向洒脱自如,超越过人性中某一些界限的庄璇玑,忽然间一阵心跳,脸红了起来。
这是庄璇玑从没有过的感觉。
十几年来,第一次被人拨动了心弦。
方真道:“不想死,也不愿意死,但我感觉到大限已到,似乎是非死不可了。”
庄璇玑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肯替自己尽一份心力。”
方真道:“庄姑娘,我试过,真正的试过,但我心中很明白,只怕,很难支持下去。”
庄璇玑回顾了四大凶煞一眼,低声道:“你们也去休息吧!”
小巧密室中,方真的神情很严肃。
庄璇玑脸上也不见笑容,气氛显得有些冷厉。
方真取出一方绢帕,抹去头上的冷汗,道:“你记着,不论什么样的大夫,不论什么的灵丹、妙药,都已经没有法子挽救我的性命。”
庄璇玑道:“我觉着你是有意的寻死,你不愿活下去,你想让我一生中对你负咎,你是为我而死。”
方真道:“不是为你,你用不着负咎,如若你对我的生死之事,有着如此重大负担,对你对武林,都是一种不幸。”
庄璇玑沉吟了一阵,道:“方真,龙公子已经死了,我是什么身份?是不是还有再嫁的自由?”
方真笑道:“对此事,你怎会有如此迂腐之见,你和龙公子之间,不过是一句戏言罢了,一无聘约,二无媒证,那算什么婚姻!”
庄璇玑道:“这么说,你不嫌弃我了?”
方真愣了一愣,道:“你说什么?”
庄璇玑道:“我的意思是说,你不觉着,我在名义上,已经是一个嫁过人的小熬人了。”
方真道:“问题是,你根本没有嫁出去。”
庄璇玑道:“好!现在,我要嫁给你。”
方真呆了一呆。道:“你开什么玩笑?”
庄璇玑道:“不是开玩笑,这等终身大事,怎么会开玩笑呢,我说的很认真。”
方真笑一笑,道:“我活不了多久啦,你怎么很想作寡妇?”
庄璇玑淡淡一笑,道:“答应龙公子的婚约,我只是随口说了出来,我觉着嫁给什么人都是一样,因为我心中,没有任何一个男人的影子,但嫁给你,却是有些认真了。”
方真道:“我如死了呢?”
庄璇玑道:“所以,这一次,我们要办的认真一些,我要武林三仙作媒,四大凶煞为证,立刻举行婚礼。”
方真道:“你胡闹什么?”
庄璇玑笑一笑,道:“趁你还有一口气之前,我还要和你完成洞房花烛。”
方真道:“荒唐啊!荒唐。”
庄璇玑道:“你怕了,不敢娶我,是么?”
方真叹息一声,道:“璇玑,不用出言激我,老实说,我这样的人,也肯和人赌气,但赌震动天下,大功业,传诸后世的大事情,不会和人赌小气。”
庄璇玑道:“方真,你觉着一个人的终身大事,是一件小事情?”
方真叹息一声,道:“我不会听你一番歪理,就会不顾后果的答应你什么,除非你真正的能够说服我。”
庄璇玑道:“我正在试图这样的作,你是很洒脱的人,我想,你的人生境界,已经升到了抛弃欲念,不会像一般情侣似的,要花前月下,俪影成双,然后,才能入浑然无我之境。”
方真微微一笑,道:“璇玑,夫妇的结合,除了两情相悦之外,还有很多的条件,阴阳交泰,亦不能缺,但我不能……”
庄璇玑冷笑一声,道:“想不到,你也这样庸俗!”
方真道:“璇玑,不要胡搅蛮缠,我要你说个道理出来。”
庄璇玑道:“好!那我先问你几个问题。”
方真无可奈何的道:“你问吧。”
庄璇玑道:“我是不是长的很丑,叫人不喜欢?”
方真道:“不!你很美,也能给人一种一见难忘的印象。”
庄璇玑道:“这就是了,嫁给你,是不是很屈辱你?”
方真道:“是我屈辱了你。”
庄璇玑道:“这就是了,那你为什么不肯娶我?”
方真道:“因为,我不愿屈辱你,因为,我活不了很久时间了,璇玑,你说我俗,其实你才着相很深,我们两情相悦,我可以为你死,那不是你要求我的,而是出于我的自愿,对我而言,是一种快乐,至于要效仿世俗,结为夫妇,那不但和世人无异,而且,有着刻意求助心意,才子佳人,一见锺情,订下了海盟山誓,那不是我们这种人玩的把戏,对么?”
庄璇玑呆了一呆,道:“你,你有什么高见呢?”
方真笑一笑,道:“像我对你一样,作一些我想要作的事,作一些使我喜欢的事。”
庄璇玑道:“难道我真的很蠢,因为,到现在,还没有发觉你喜欢什么。”
方真道:“不要用心去想,我们相处,有说有笑就是快乐……”
庄璇玑接道:“被人激赏,是不是也是你的快乐之一?”
方真道:“我也着相,每当一个新的想法付诸实现之后,我确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快乐。”
庄璇玑道:“实在了不起,你在这里几个月的时间改变了璇玑堡,也创造了一个奇迹。”
方真笑一笑,道:“我只是制造了几个铁人增强了一些拒敌的实力而已,真正成功的是你,你却收服了很多的人,璇玑姑娘,我想,我们的计画,可以要有点修正了。”
庄璇玑道:“等等看吧,南宫豪父子,如若真的能被放回来,也许能由他们父子的口中,知晓活人冢内一些隐密,只要咱们真能完全了解了活人冢,就可能会想出对付他们的办法了。”
方真突觉一阵倦意袭来,打了一个呵欠,道:“我要睡一会了。”
说睡就睡,闭上眼请就睡了过去。
庄璇玑缓缓伸出手,按在方真的前胸之上,只觉他心脏跳动的很不规律,而且十分缓慢。
这个人,有看绝世的才慧,超越的能力,可惜,他的身体太坏了。
他本来可以多活些时间,但他为了帮助庄璇玑,耗尽了他仅有的精力,创造了十二个铁人。
十二个控制精巧的铁人。
过度的消耗体能和智力,使他原本虚弱的身体,就更显得虚弱了。
庄璇玑也感受得到,方真的生命力,已经将燃烧殆尽,先天的体能,和他具有的智慧,有着无法配合的距离。
方奇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有坚持让他的弟弟学习武功。
他不愿聪明的弟弟,也沦落江湖。但他却忘了,练武的另一个用处,可以强身。
如若方真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他会是一个最完全的人。
可惜的,这个世界上,总是没有那么完美的事!
方真虽然聪明,而且精通医道,但他却没有自救的能力。
庄璇玑缓步行出了秘室,悄然带上了木门。
每一时刻的休息,都会对方真有着很大的帮助。
只见方奇静静的站在门外。
不知来了多久,但见他的表情严肃,显然心情十分沉重。
“舍弟的身体如何?”方奇的脸上,带着一股黯然的伤感。
庄璇玑点点头,道:“不太好,我们前面谈吧!”
方奇轻轻叹息一声,忍下了无限哀伤。
大厅中很幽静,活人冢的人,都已经撤退了,退离到宅院五丈以外,但仍然围困着宅院。
方奇道:“姑娘,舍弟还能撑下去么?”
庄璇玑道:“你们兄弟两个没有谈过?”
方奇道:“谈过,他似乎对生命已无信心,而且,也没有了求生的意志!”
庄璇玑道:“你身为兄长,就不能劝劝他么?”
方奇道:“我已尽心力,但他却不肯听从我的劝告,对舍弟,我有着太多的抱咎,所以,我希望姑娘能助我一臂之力。”
庄璇玑道:“要我如何帮助你?”
方奇道:“我看得出,他很听你的话,你能不能劝劝他。”
庄璇玑道:“我一直在劝他,不过,只怕要使你失望,他也不会听我的。”
方奇道:“姑娘,有没有办法使他活下去。”
庄璇玑道:“药医不死病!”
方奇道:“他不同,他不是生机绝灭,而是自绝生机。”
庄璇玑道:“哦!”
方奇道:“如若他想活下去,他应该有很大的机会。”
庄璇玑道:“如何才能使他打消了他的死念呢?”
方奇道:“逼我也很难说了,但我相信,姑娘是唯一有这个能力的人!”
庄璇玑沉吟了一阵,道:“方兄,你可明白,他为什么不想活下去呢?”
方奇道:“我想了几天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