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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逃亡者的如意算盘,追赶者很快也看出来了。罗伦自己带一部分人拚命追赶,同时也分出一部分人想尽办法围追堵截逼得那人没法接近王宫。
双方绕来绕去兜了好大圈子,直追到城外皇家围猎场附近,才总算没有惊动王宫守军的擒下了内贼。见内贼被带到自己面前,罗伦终於松出口气,随即命人在内贼身上搜出名单。
然而,搜遍那人全身,就是找不到那份要命的名单!
傑伊听到这里,一直握在手中的书册一颤,“啪”的落在地上。书的主人却无心理会它,神色变得冷峻无比,略一想,问道:“会不会他在中途藏在哪里,或是已经把名单转手交给别人?”如果是前者还好些,是后者的话就意味着名单现在已经到了敌人的手上,情况就无可挽回了!
罗伦摇头道:“应该还不致於。我们一路都追得很紧,他几乎没怎么脱出过我们的人的视线范围之外,不可能有人能躲过我们的注意和他接上头的!后来,我也派人细细搜寻过贼人经过的路线,都没发现什么异常……”
迟疑了一下,他又道:“只除了一个地方……我们是追到城外,将近皇家围猎场附近才抓住那内贼的。我怀疑,他见自己逃不掉,有可能用弓箭弹弓把名单射入围猎场中。不过围猎场是王室专用之所,四面施有警戒魔法,名单这样的小物件丢进去无妨,一旦有人闯入便会触发魔法,发出警报引来卫兵。所以我们虽然有此怀疑,却没法进去搜寻查看。”
说完事情始末,罗伦静静在旁等待诤君作出决断。而诤君也未发一言,默然静坐,片刻后才终於传下命令。
“你再带人仔细在城中搜索名单的下落,不可放过任何一丝可能!”沉默了一下,他接着说道:“如果还是找不到,看来就真的是在围猎场里了。不过现在围猎的时节还没到,不会有人去打猎,就是巡查卫兵也很少到围猎场内走动,只有负责清扫整理猎场的下人可能发现名单。我记得围猎场每隔十天一次,明天一早我就去打听下次清扫是什么时候。在那之前名单还是安全的,我们可以趁这段时间再想办法。”
虽是相当被动的举措,不过眼下事情刚发生,情况不明,也只有边走边看有没有转机了。罗伦点点头,就如来时一般轻巧地出了屋子,消失在夜色中。
罗伦走后,诤君的睡意早已消失无踪,关上门,在门边怔怔站了一阵方才回神。瞥见掉落桌边的那本史书,他走过去拣起书册掸掸灰尘,忽地露出一抹苦笑,深深感叹:“正说着历史上的暴动常常在起事前夕走漏消息呢,我这里也闹出了这么档子事。”真是让人不苦笑都不行呢……
将刚才密谈时紧闭的窗户打开,望向外头阴沉沉的夜色,傑伊心头也是一片灰暗。虽然刚才镇静地指示罗伦今后该怎么做,但其实他自己已心中有数,安全寻回名单的希望实在渺茫得很。
“难道只有仓促起事这一条路吗?这么做的话,结果会不会也和那些前例一样是失败?”
现在在拉寇迪城内的人手还不到全部的五分之一,能发挥的力量绝不到原本的六成。胜算实在太低了……
诤君站在窗前,深思了一整夜。
第二天一早,诤君就派人去小心打听到围猎场下一次清扫的日期。
幸运女神还算没有完全抛弃他们,围猎场前两天才刚刚清扫过,下一次得到八天以后──也就是说,他们还剩下八天时间。
收到回报后,诤君独坐在房里没有吭声。好半天后,终於出了房门,他马上叫仆人备好车马前往翠雀旅店。
“说实话,我现在完全拿不定主意。”在旅店的一间密室中,傑伊跟爱琳娜把昨夜之事说过一遍后颓然道:“到第八天如果还没办法找回名单,我们就只有赶在那天之前起事了。是该豁出去一拼?还是不能让夥伴的性命白搭,大家暂且散伙,隐姓埋名尽快逃离凯曼以保存力量?”
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他无意识地玩弄手中的酒杯,一边继续道:“大陆上的形势若不是糟糕到这个地步的话,我会选第二项。我们这边的每一分力量都很可贵,应当慎重对待。可再拖延下去,塔思克斯很快就支撑不住了,到时候就再没人能阻止凯曼在歧路上越滑越远,我们这点力量就算保住也没有意义……但如果仓促行动,成功率未免太低。是不是该就此中止,让跟从我们的人们好歹能凑合着活下去?”
将自己的迷惑一一倾诉出来后,他茫然地望向爱琳娜寻求她的意见:“爱琳娜,你看呢?”
如此重大的事,爱琳娜也无法即时回答。沉吟着在房中踱了几个来回,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停下脚步侧转身,以一种怪异的眼光紧紧盯住傑伊不放。傑伊早已深知爱琳娜的真实面目,当然不敢把这看作是含情脉脉的眼神,被她望得久了,颈上寒毛更是一根根竖了起来。
孰不知,爱琳娜此时的目光,恐怕是她一生中真正最与“含情脉脉”
挨得上边的眼神了。
终於见爱琳娜口唇欲动,看来终於是要说回正事了,被盯得老大不自在的傑伊暗暗松了口气,集中散乱的心神准备聆听爱琳娜的高见。
“我说,我们结婚吧!”
从妍润红唇中吐出的,竟是与先前的凝重气氛完全接不上的话语。
傑伊张口结舌地看向嫣然而笑的美人,一时间只觉得脑袋晕坨坨的只剩一团浆糊,心却极有活力地突然蹦跳得比头兔子还欢。
而爱琳娜丝毫没有身为女子而主动向人求婚的羞涩,安然不动地仍是笑笑地看着傑伊,好整以暇地等待他的回应。诡异的气氛中,两人就这样无语相望,纠缠的眼波中溶入了无尽的话语。
这大概是这场怪异的求婚计中,唯一符合“结婚”该有的旖旎缠绵的部分了──尽管也只是表面上看来如此。
“乒铃乓啷”的一连串声响过后,堂堂诤君大人狼狈地摔到了桌子底下。
凯曼历日正十年三月二十三日,南方联军的军营中。
艾里疑惑地取下恋血鸳带来的信卷。这次鸟儿送来的信似乎和以前不大一样,竟然是红色的。展开一看,质地竟是精美薄软的红色丝绸,虽然不大,印制却十分精緻。仔细一看,赫然是一张……
结婚请柬?!艾里一时有揉眼的冲动,好确定不是自己眼花。
然而再怎么看,请柬上的字都没有变化。上头爱琳娜的字迹依旧张扬,继续打击着南方联军统帅的神经。
“傑伊和我定於三月二十八日成婚。只可惜看起来凯曼一时半会还垮不掉,你和萝纱不能来喝我们的喜酒,真是遗憾。只有期待日后重聚之时再和你们共饮这杯酒了。对了,到时候你们的红包照样是要补缴的。顺带一说,所谋之事有变。参与起事的人员名单失踪,消息有走漏的可能。但也不必过虑。婚礼上,我们会送你们一份大礼的。”
“这,这两个傢伙……”艾里额上青筋暴起,忍不住攥紧拳头。丝绸被揉成乱糟糟一团。
“到底在搞什么啊!消息可能走漏这么大的事,他们一句“不必过虑”就算打发了?!这两人更加还有心思跑去结婚?!”
又把绸布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确定爱琳娜不是用这段文字来掩人耳目,隐藏了什么密码,艾里悲愤地冲天空翻了个白眼。
“老天啊!你该不会在我好不容易决心认真看待与诤君的盟约之后,却让傑伊那傢伙把盟约当儿戏吧?”
而在拉寇迪的萨拉司坦得知这个婚讯,亦有种不大对劲的感觉。
这两天他派去调查一股形迹可疑的团伙的一个手下完全没有了联系,想来应是暴露了身份。照他失踪前传回的消息,那夥人将在十多天后发动一场不利於凯曼的大行动。虽然还不知道这行动具体是怎样的,不过那探子失去联系后第二天,诤君便突然发佈婚讯,总令他莫名地觉得在意。
尽管看起来并没什么理由可以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但或许是春祭那天诤君的特异表情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他就是无法抛开这种不妥的感觉。
而身为魔法师的人多半注重自身的灵觉。既然下意识地产生了这种想法,萨拉司坦便索性认真地考虑起来。
如果是自己弄错了,诤君的婚事和探子失踪并无关连,那也就罢了;这二者一旦有什么牵连,事情则必定很严重,这场婚礼可能就是叛乱阴谋的一部分!
“……但是,这场婚礼能有什么地方和叛乱扯上关系?”萨拉司坦背靠着椅背放松全身,紧闭双眼专注地思索着,却总感觉一直掌握不到浮杂表相下那最关键的那点。
“一个中层贵族的婚礼,还不够资格让国王陛下到场致贺……诤君本身已经不是多显赫的权贵,迎娶的又只是个平民女子,也算不上权势的结合,根本没必要注意……”
喃喃自语地作了一通猜测,仍是没有半点头绪。萨拉司坦素来对风月浪漫之事不大感兴趣,名满帝都的第一美女,在他看来也只不过是样貌名气比一般女人强些罢了。
以往他偶尔和爱琳娜见过几次,不过爱琳娜因为不平萝纱的遭遇而没怎么搭理过他,萨拉司坦对她的印象便也相当模糊。因而他始终没想从爱琳娜那边调查,否则或许已然发现些许蛛丝马迹了。
“难道真的是我想太多了?不过,到时候多防着点总是好的……还是做些准备以防万一好了。”
在萨拉司坦的书房以外的城中各处,诤君将与翠雀旅店的爱琳娜共结连理的消息也掀起了不大不小的波澜。
在帝都人眼中,这无疑是一场地位和美色的结合。贵族迎娶平民美女为正室的例子尽管不多,不过爱琳娜可是赫赫有名的帝都第一美女,这也属正常之事。
只不过,贵族自有贵族的礼矩,诤君没经过订婚而直接跳到结婚,婚期的发佈又略有些仓促,未免有些对新娘不够尊重之嫌。将之联想到爱琳娜不大好的风评,人们也就觉得可以理解,没什么不对的了。
而对於爱琳娜为数众多的追求者来说,这个消息却不啻晴天霹雳。
婚讯一流传开来,几乎每天夜里城民们都可以听到失恋者对着明月哀嚎。帝都许多酒馆的老闆更是乐得眉开眼笑,因为每天都有许多借酒浇愁的痴情种们给他们带来了大把进帐。
不过,在这次帝都酒馆旅店业的普遍景气中,爱琳娜自身的翠雀旅馆却例外地没能得到多少好处。每天冲到翠雀来找爱琳娜倾诉衷肠,期望她能打消主意的人虽然少不了,却连正主儿的面都没见着就被诤君府上的侍卫驱出门外。
人们对此到倒不觉得奇怪。寻常平民还罢了,有几个贵族愿娶个交游广阔,艳名远播的女子为妻?实在是喜欢得没办法了,甘愿把她娶回家,也断然不会让她再和以前的众多追求者见面的。
以上只是茶余饭后以议论帝都近来最大的八卦为乐的市民们,站在诤君的角度而得出的看法。在婚礼女主角的追求者那边看来,却是大大不能理解爱琳娜为何会选择诤君。诤君的家世虽还称不上没落,但与立国初代的风光相比已不可同日而语。在爱琳娜的众多追求者中,不乏权势远胜诤君的高官显贵家的贵族子弟,对她也是殷勤备至,在其中任选一个都该比诤君更强啊?
强烈的不解、失恋的痛楚,加上莫名其妙就沦为失败者的怨气,激得不少爱琳娜的爱慕者冲动地去找爱琳娜问个明白。自婚讯传扬开后,上门找爱琳娜的失恋男子就没少过,然而,却没人能得到回答。
翠雀旅店虽还在照常营业,但老闆娘大概是在内屋中,几乎没在店中露面过。而旅店中早有许多诤君的侍卫守候着,不让任何人擅入内室。
诤君到底有监督城内治安的权力,他派手下人保护自己的新娘,理字上站得住脚,一般的贵族也不敢造次,以免落得个滋事斗殴的罪名到牢狱中不光彩地走上一趟。
少数几个头脑发热,不顾一切闹起来的人不是被侍卫制服逐出门外,就是直接进了班房。而礼貌的求见,也都被以爱琳娜正忙於准备婚礼的理由婉拒,始终没人能见到佳人一面。
不过,佐拉勳爵(与迪卡尔·冯的副将佐拉同名,并非同一人)和安德拉寇子爵两位,就没有那么容易摆平了。
他们可以说是爱琳娜狂热追求者中最为傑出的人物。这两人都是潇洒风流的人品。佐拉勳爵出身名门,本人则为现任皇家宫廷卫队队长,安德拉寇子爵的父亲罗蒙西尼侯爵掌管王城守备军,甚得仁明王宠信,也是一等一的家世,平日各自都招惹了不少少女的芳心,却都拜倒在爱琳娜的裙下。
爱琳娜别有所图,待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