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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身旁的管事站直身,大声道:“领主有赏!”
艾里停下了动作站直了身,飞散的金发重又落回脑后,现出英气勃发的面容。
在云霓杂艺团的众人露出讶色之前,他笑嘻嘻地向戴恩领主回道:“多谢!不用太多赏金,把领主大人借我一用便行。”
在人们反应过来之前,从他背上现出一截惊虹。
艾里与长剑化身为一向观赏台疾射而去,只在一弹指间便将与戴恩领主的距离缩至最短。
侍卫们的惊呼未及出口,主子已经被这男人挟持了。他们顿时投鼠忌器地不敢靠近,只是慌乱地围住了他。
惯於以官威来压人的领主一时尚未能接受情势的转变,怒沖沖地呵斥身后的暴徒:“你做什么?!好大的胆子!不过是个卑贱的艺人,竟敢对尊贵的领主无礼!不怕株连全家吗!”
可惜暴徒笑嘻嘻地不当回事。
“我可不觉得对你无礼,需要多大的胆子哦。”
暴徒轻轻以剑在领主“尊贵”的短脖子上拖出一条浅浅血痕,提醒领主目前谁是握有主导权的一方后,戴恩领主立时哆嗦着噤了声,原本无神的双眼倒是迸出了光彩,可惜这恐惧的光彩对让他的下属镇定下来找出对策并没有什么助益。
刚才兔起鹘落间奇变陡生,众人都不及细看,这时才看清挟持领主的是个俊秀青年。
俊美容貌通常会给人以压迫感,而一股平和之气却掩尽了这人的锋芒,看上去并不像是拥有在电光火石间从众多护卫中直取目标,这般厉害身手的人物。
“是艾里吗?”塔瓦试探地叫出声。
这人的身形面目是与记忆中的艾里差不多,不过艾里留给他的印象,不是成日扳着张苦瓜脸,就是临别那夜凶巴巴砍人的模样,跟眼前这个乐呵呵的他气质迥异,令塔瓦一时难以确定。
见艾里朝他眨了眨眼,塔瓦张大了嘴,嘴角渐渐往上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沧霓亦走到塔瓦身侧,笑得花般灿烂:“我看了没多久就知道是你了。这么多年了,我没再见过像你一样好的身材呢!”
“多谢你的记挂。”艾里苦笑道。沧霓对美丽的事物还是那么执着啊……
两人神态亲昵,看来相处得不错呢!而或许是心境变化了吧,昔年的情愫似乎也化作了一股如水般纯净的亲情。
也许当年会对沧霓有所向往,是源自那时精神濒临崩溃的自己对她身上风般不羁洒脱、开朗乐观特质的憧憬吧!
而现在心理已经平复,那份向往也就烟消云散了。
侍卫头领听他们谈话,暗忖这些艺人与挟持领主的歹徒就算不是合谋,也是颇有交情,要是能成功拿下他们,也许可以交换回领主!
而一旦救回领主,自己将来可就……
他向下属一使眼色,众侍卫会意,转身向围聚在舞台边的云霓的人们恶狠狠地急扑了过去。
云霓的人却并不惊慌,似乎早已习惯这种场面般聚拢到一起免得落单,而塔瓦操起刚才表演时用的一杆彩旗纵身挡到同伴之前,将彩旗挥得猎猎生风,足有四五尺长宽的旗帜如一团火般在奔来的卫兵奔腾。
轻飘飘的布片在他手上拥有了刀剑般的锋锐,轻视它而没有退避开的卫兵被飘飞的旗帜边缘扫过之处,立时划出一道血痕!
而柔软的布料遇坚即折,令刀剑也难以格挡。
才知道厉害的卫兵慌忙后退,塔瓦神威凛凛地将彩旗在地上一插,叉腰大声喝道:“不要再过来了。”
“喂,塔瓦!这时候应该说“想过来的就要有付出生命的觉悟!”、“不怕死的就放胆过来!”之类的话比较威风吧?”在他身后的云霓伙伴中发出调笑声。
这些年来塔瓦武技渐长,云霓流浪演出期间遇到的骚扰刁难渐渐都由他出头应付,大家对他深具信心才有闲心开玩笑。
“嘿嘿,我就是不会说话啦!”塔瓦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将刚才的威风形象破坏大半,但他展现的实力已经令那群卫兵不敢再越雷池半步。
“……全部、全部退到园子外。没、没我命令,不准、不准再擅自行动了……”在艾里的胁持下,领主颤抖地发出命令,宣告了营救行动的失败。卫兵们垂头丧气地退了出去。
“承你们情了。”艾里向沧霓塔瓦等人道。
“跟我们客气什么!”沧霓塔瓦同时道。
相对一笑,一幕幕过往流过心头,三人身上都是一阵暖意。
沧云抱着琴走了出来:“你变了不少啊,我这双昏花老眼差点没认出你来。看来你过得不错啊!”
“託您的福。”抓着领主不方便躬身行礼,艾里点头致意。
对这位老人,他一直心怀敬意。“要是再愁眉苦脸,就太对不起奶奶当年的开导了。”
“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跟一片云一样东飘西荡,喜欢哪里就上哪里去喽。好在过得还算开心。奶奶你放心吧。”故意回避了沧云真正要问的,他只以这个答案告诉沧云自己已经再无心结。
沧云知他不愿让云霓的人卷入这件事,点点头道:“那就好。沧霓塔瓦他们一直盼着有一日再遇上你时能和你好好聊聊,可惜今天看来是不大方便了。只是不知道下次见面又是什么时候了……”
艾里亦感遗憾,但是牵连进此事的云霓不能在这个城再待下去,得趁着领主在自己手上的时间让他们尽早远离。
“奶奶你们大家先离开这里吧,我还有点事得跟领主大人“谈谈”。
借一句老话,只要有缘总有一天还能重聚的。”
“期待着那一天。”
他们笑着道别,因为知道为了等待那一天到来,大家都会好好地生活下去。
第五章~夜袭~
高耸的城头强风凛冽,像无形的手将端坐垛墙上的艾里的直发扯向脑后。
他的目光不因风而有所动摇,牢牢停驻在城下正准备出城的云霓车队上。戴恩领主在艾里手上,城中士兵只有乖乖遵令打开城门放云霓杂艺团离去。
目送云霓的车队消失在城外的群山之间后,为免尚未走远的他们被军队追击,艾里又在城头坐到第二天傍晚以监视是否有军队调动或是传递出什么信号。
身为护身符的领主大人自然也被拖在一旁作陪。
这一趟意外与故人相逢虽然多耽搁了许多时间,可能让萝纱他们为自己担心了,但能见到故人无恙已是意外之喜,因而虽是连夜未曾休息,艾里的精神仍然相当振奋。
只可怜本就被酒色掏空身子的戴恩领主早已支持不住,虽在惊惧中仍不时靠在城墙上打起了瞌睡。
对他艾里自然不会有半分留情,觉得云霓已难被追上后便一脚踹醒领主,命他带自己到他府邸中各个主要居室转转。
如原先所预期的,这鱼肉百姓的领主果然有不少见不得人之事。
凭着昔年身为贵族时对高官显要习性的瞭解,艾里没费多大劲便在戴恩领主的书柜中找到了一个隐秘的暗格。
抬头看戴恩领主面色如土,全身抖个不停,艾里心中暗笑,知道已经抓到他要害了。
暗格果然是用来存放领主最隐秘的文件的,其中不是能证明他收受贿赂的帐簿就是与佐比拉外敌暗通款曲的信件。
这些文件要是有任何一件落到佐比拉国王手里,戴恩就再坐不住这领主的位子了。
“这些都是了不得的机密文件啊!怎能放在这么不安全的地方?
还是让在下帮您保管一部分吧,绝对万无一失!”
艾里老大不客气地取了最要命的几件塞入怀中。
“放心,当我发善心,不收阁下保管费的。当然你要给的话,我也不反对。”
“多、多谢英雄了……”戴恩颓然坐倒在地,垂头丧气道:
“英雄这次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若他是为了仇杀,应该早就下手了;若是另有所图,现在弱点全被对方掌握,就算对方要自己把女儿嫁给他,自己也没法说不。
“您放心,我个人跟您并没有什么仇怨,只要你不做蠢事我是不会把您怎么样的。只是这次路经洛桑,发现今年因为通往塔思克斯的通路被封锁,布料销售大受影响,而您却依然按产量而不按销量收税,百姓承受不住,过得很艰难,便斗胆为民请命,请您改按销量徵收税款,并退回税官先前强征的部分。”
说是为民请命,艾里跷着二郎腿松松垮垮地瘫坐在领主大人最宝贝的红茵木雕花大椅上的嚣张模样,哪里有半分恭敬模样?
领主抹去额头大汗,取出纸笔:“好说,好说,我这就拟订新税令!”
只要留住性命、保住位子,去点钱财不过是小事。
“要是你废除了新税令,我可不保证还能好好帮你保管这些秘密。”
“不会……不会……”领主巴望着尽早送走这瘟神,运笔如飞地拟好了新税令。
艾里看得满意了,便令外头候着的人拿去颁佈实行。
“还有一件事。前些日你们从紮伊村抓来的女孩们,全部好好送回村去。别忘了把人家这些日的工钱付清!”
“是!是!一定,一定……紮伊村?”
听到这个名字,领主似乎想起了什么,面部肌肉不自然地跳动起来。
察觉不对的艾里正坐起身:“怎么?有什么不对?!是不是你把那些女孩怎么了?”
担心已经出现了什么无法弥补的遗憾,他狠狠瞪着城主,逼人的气势让领主抖了一下,好容易才说出话来:
“没、没有,我们没对那些女孩怎么样……”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最好不要有瞒骗我的打算,要是我发现有什么不妥,可不会再客气。”
“这……这个……”嗫嚅了半天,知道那件事迟早都会被这个煞星知晓,戴恩城主战战兢兢地说了实话:
“因为前阵子那附近接连发生了抢劫过往行人的事件,这几日终於查明就是紮伊村的人做的……所以……”
“所以什么?!”不好的预感明显地浮现。
见挟持自己的暴徒露出前所未见的难看脸色,城主抖得筛糠也似,生怕这人狂性大发之下一剑将自己杀了,战栗着接着道:
“所以昨天下午,清剿紮伊村匪徒的军队已经出发,准备夜袭村子……”
“胡说!如果查明了紮伊村民是匪徒,昨天你的税官怎么可能还敢去收税款?!”
“军队出发前对这件事是保密的。而且税官什么时候去收税都由他们自己决定,他们不知道才会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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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千……”
话音未落,艾里眼冒凶光猛地站起,一把揪住领主的衣领将他又拖回书桌前:“派快马追去立刻收回命令!以后也不准再骚扰紮伊村!”
“是!是!”领主匆忙写下命令,颤抖的手让字变得扭曲。
看着命令被人送出后,艾里再度提着城主的衣领把他拎到自己跟前,低沈的声音满溢出危险的肃杀之气:
“要是紮伊村……里的人有什么意外,我要你百倍偿还!”
神经绷到极处的城主终於受不了,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艾里把城主当死猪般一抛,念起咒文穿破屋顶飞上半空。
在洛桑城上空盘旋数次,他却再没找到来时萝纱为自己指路的那道白色光束。
“只要我没出什么事,它就可以一直维持着。”
临别时萝纱随口说的这句话在脑中浮现。光束消失所代表的意义令艾里不安到了极点。
“不要想太多,也许只是那笨蛋女孩的乌龙魔法又失败罢了。”
他强笑着安慰自己,却连自己也觉得牵强。五千正规军绝不是只有七八百人的小村子对付得了的!
萝纱、埃夏连人都不曾杀过,还只能算是孩子,也不可能抵抗这么多的士兵!不管怎么想,他们都没有胜算。
而以他们的性格,很可能不忍独自逃离而成为村子的陪葬!
为什么偏偏在这时候?偏偏在自己不在的时候!
如果这世上真有神的话,请求你,请让我赶上吧!
眼前一一浮现的萝纱开朗的笑容、德鲁马信赖的眼光、埃夏安静的面容,不知何时起已经变得那么亲切。
万一这一切真的就此消逝,他不知道在强烈地自责下,今后是否还能心无窒碍地过自己喜欢的生活。
……绝对不想再尝一次眼看同伴陷入危险,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滋味了。
他心急如焚地取出腰间小袋,大吼道:“琉夜!出来指路!马上!”
时间回溯到昨夜。
天还未白,萝纱感到身体被什么拉扯而醒了过来,一看原来是阿旺叼着自己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