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传承的延续,这些道种孕育在修行者的每一次呼吸吐纳之中,无数年后终究又会壮大起来。当这种壮大抵达天道所能容忍的极限时,圣人将会再一次现世,归拢道种,重塑道果。
近十万年以来,修行者们一直活在这样的循环中。
现在云青正试着截断这个循环。
她将原本应该分散到世间的鬼道道种聚拢起来,然后与自身融为一体。不是像圣人那样塑为道果,而是直接将它们完全地吞噬掉,化为自己的力量。
地上那些因为圣人陨落而忽然开启灵明的人又一次陷入昏昧,不久前他们脑海中闪过的明光仿佛是幻觉一般,一瞬间就消失了。那一个个灵明,一颗颗道种,全部都化作亮闪闪的碎片,一直升入空中,又被云青周身的明光所吸引。两者相融,明光越发强烈,那些更为茁壮、更为强大的道种也被吸引过来。
还不够。
除了新生的鬼道道种,还有失去了圣人庇佑,并且正茁壮成长着的道干。
这片光明逐渐泛开,先是充填了云城,然后漫过云城继续往外延伸。
于是,在日月星辰都消失的黑暗中,光明出现了。
一尘不染的光几乎覆盖了整片东海,它抚慰沸腾着的海浪,修复着靠海的疮痍大地。那些岩浆翻滚的裂隙中长出茵茵青草,那些被陨石砸出的坑洞中填满了碧波绿水。腐烂的尸首被焦土填埋,血雨落地就化作无根之水,湿润的土地开始萌芽出植被。
这个世界一边被破坏,一边又走向新生。
随着这片光明蔓延,越来越多的道种融入其中。入道成道种,道种化道干便可称小圆满,道干成熟即可合道。这时候,一些羸弱的道干也开始被吸引了。
东海之上不少散修躲入自己宗门,开启护法大阵,只盼能逃过这场浩劫。他们盼着盼着就看见了大片天光,这片光亮中仿佛有着无穷无尽的吸引力,将他们的全部心神都勾走了。
只是一眼,等他们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自己心中灵明晦暗,彻底变成了凡人。
云青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将鬼道摧垮。
就在她准备更进一步接引那些完全成熟的道干时,北方一道碧光冲天而起。
煌煌极阳的宫殿一点点升入空中,万千神明的虚影环绕在它左右,十万年前诸神纵横天地的场景真实地展现在北方天际。被众神虚影所拱卫着的,是身着青色羽衣的碧落之主。
虽然只是离别宫中遗留的残像,但是那位神明柔和庄重的形貌却清晰如生时,一身繁复古朴的青色羽衣也是纤毫毕现。
云青去过一次离宫,去过一次别馆,两回都未能见着这青帝遗容,这次肯定是有人将他残余的神力激发出来了。云青心念电转,天机转瞬之间演算于心。仲观源返回天宫未还,所以不会是他出手威慑,那么除他之外,此方世上能够重新召回青帝虚影的人就只有一个了。
世上最接近青帝的修行者,百载之前继承帝印的谢遥。
云青睁开眼,凝视着北方的碧光,周身光芒渐渐收敛。不一会儿,覆盖在东海海域上的光芒就已经全部纳入她的身体,这片海域再次回归黑暗,唯有北方那道碧光贯通天地。
阿芒飞到她身侧,然后双翅忽地一展,将她的视线与碧光隔开。
“多谢。”云青轻声道谢,复又闭眼。
阿芒身上散发出苍青色的光芒,这光芒稍稍隔开了谢遥唤出帝影时咄咄逼人的光辉。
云青微叹:“太刺眼了。”
阿芒的双翅笼罩着她,眼中毫无神采,动作却带了一丝急切。
云青又低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谢遥的光……实在是太刺眼了……”
虽然是青帝的虚影,但是光芒本身却与施展神通的谢遥息息相关,所以辉光源于谢遥的道心,而非青帝本身。青帝所代表的是春天,是万物生生不息,那柔和而温暖的光芒中永远暗藏着对万事万物的垂怜,凡是所见之人皆会心生欣喜。而谢遥的光中没有情感,只有冰冷的统御万物之力,以及至高无上的大道规则。
两代碧落之间相差太多,也不知他们谁能走得更远。
“怎么停下了?”座下几人中忽然有人开口。
云青从空中落下,与他们一同盘膝而坐,她看上去与平常毫无二致,完全不像是刚刚聚敛无数道种的样子。
“碧落在威慑,他多半也想做同样的事情……”云青想要回头再看一眼北边,但是阿芒也随着她飞了下来,一展翅膀就把光挡得严严实实的。
宋离忧睁开眼,神情中带着质疑:“他一个人怎么能扛得下你聚敛道种的速度?况且只是威慑,又没真动手……”
“罢了。”云青打断他想说的话,轻叹道,“他想做什么就随他去吧,稍作避退也无妨。”
宋离忧看上去很不解,这时候他旁边的清尘也开口了:“如今这代碧落尚未登临圣主之位就如此行事,等他上登青云之后您的日子恐怕不好过啊。”
他话虽说得不紧不慢,可其中的忧虑之情还是溢于言表。
云青平淡地答道:“那也是他上登青云之后的事了。”
见她是打定主意要避谢遥锋芒了,宋离忧便怫然道:“这会儿不争,那他登临碧落之位不是指日可待吗?”
云青还是波澜不惊的样子:“等那时再说吧。”
“还等那时?”宋离忧受不了她这死样子,当下就放开了嗓门,“等他真成了碧落你可别被打哭!”
清尘老好人当惯了,见两人之间对话越发尖锐,于是立刻咳嗽一声准备打个圆场:“这个……避其锋芒自有避其锋芒的理由,宋道友还是冷静下来听她说说吧。”
宋离忧对着云青冷笑:“那你倒是说啊!”
“没什么。”云青闭着眼睛,神色沉凝,“求道不易,且让他走下去吧。”
扯淡呢,还什么求道不易!宋离忧只想揪着她前襟让她好好看看刚刚那些被她夺走道种的人。
他嘲道:“你还知道求道不易呢?让他走下去不是得挤死更多人么?”
云青又叹气:“你何苦纠缠不放?”
“是是是,你都不急我还急个什么。”宋离忧顿时不想理她了,可是忍了会儿没忍住,又说道,“不是我纠缠不放,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纵容那家伙成长起来,我就不明白你图个什么!”
云青起身,朝阿芒张开手,阿芒与她心神相通,直接将她抱到了自己肩上。
“他是碧落,我所图的……自然也是碧落。”
云青话未落音,阿芒已经振翅而起,扶摇而上,瞬息万里。
下方云城正在一点点崩坍,宋离忧脸色虽然不好看,但心下还是释怀了不少,至少知道了云青这家伙没把那么多努力都白白送给谢遥。
清尘也起身朝他一礼:“道友,我先告辞了,履天坛近日也不安宁,在下唯恐离开太久生出什么变故。”
宋离忧一摆手:“告别就不必了,老子跟你又不熟。”
清尘神色有点尴尬,但是很快又恢复平常,他手中掐诀,眨眼间就移转乾坤到了南风大陆。
阿芒载着云青往上南飞,路上还见着了矗立于东海海底的东极天柱。
云青顺着天柱往上看了一眼,只有深深的黑暗。
过不了多久,这根看不到头的柱子就会连通天宫,而对于她而言,真正的争斗只有到那时候才刚刚开始。
鬼道圣者陨落了,鬼道道统已经被云青和谢遥蚕食殆尽,接下来会是谁呢?
一位又一位圣人的陨落带来了一个又一个道统的繁荣。诸道越是繁荣,从圣人这里分化下去的道种就越来越多,即便没有出现足以招致天道惩戒的强大力量,这个道统还是在无限扩张的。迟早有一天,道统本身的力量会强大到连分化道种都不能阻止惩戒降临,而那时候,修道界也就走到了终点。
这是云青所不愿意见到的。
因为比起让天道惩戒来为修道界划下一笔,她更希望由自己来了结这一切。
第二百三十七回
第二百三十七回、此生一会,薄于云水
清尘从东海移转乾坤;直接穿过重重兽潮与遍野尸骸到了慈安城内。
此时天空中的履天圣坛已经降下;柔和的白色光芒宛如黑夜中最后的星辰。清尘凝视着这片圣洁无暇的光辉;心中所想颇为复杂。
比起魔道、妖道之流,人道诞生的时日更加短暂,其崛起快得惊人;也虚假得惊人。
人族一开始倚赖着巫道,他们心安理得地享受极少数大巫牺牲人性与情感带来的繁荣昌盛;可是不曾想过这一切在眨眼间就会被天道收回。在巫道消失后,人族进入了很长一段时期的低迷时期,他们对巫的信仰开始转变为对神魔的信仰,无数部落成为神魔们的附庸。
人族总是需要膜拜什么东西从而坚定自己活着的信念,这点至今都未曾变过。唯一不同的是;巫道兴起时他们膜拜巫道,神魔昌盛时他们膜拜神魔,而当这些信仰都化作泡影后,他们开始膜拜自身。
于是在最近的十万年间出现了真正的“人道”,纯粹为了人族崛起而存在的道统。它崛起得实在是太快了,以至于那些古老的道统感觉难以接受,于是在道统之争中它往往成为众矢之的。同时,人族比起一般的修行者来得复杂,他们的注意力很容易被更为光鲜的东西夺走,比如钱权财色,这让人道在凡世很难站稳脚跟。
凡是仙道修行者身上都能看见天人合一、道法自然,凡是佛道修行者身上都可以看见仁善慈悲、无欲无求。可在人道中能够践行“大仁圣德”的却只是少数,甚至“纪纲经纬,统御世界”这样的特点只能在圣人身上看见。但是因为人道修行者的数量庞大,分布广泛,这种致命的缺陷被表象的繁荣掩盖了下来。
履天坛在战乱中开放了所有传承,几乎是达到了全民皆修的地步,然而这并不能拯救人道的衰亡。
世上以种族为基础的道统仅有人道与妖道。妖族是自远古就存在强大生灵,他们本身比脆弱的人族更为强大,更不论十万大山中残酷的优胜劣汰,血脉传承。修道这种事本来就应该有门槛,不对此加以甄选的道统,细细想来也就是人道一个了。
所以其他道统的圣人们说人道势弱,所以镜离会说人道式微。
清尘穿过薄雾,步入自己位于西北角的小院子。他身上染了些许潮气,脸上也浮出倦容,屋内点亮烛火,却照不亮他心中的阴霾。现在履天圣坛已经安然降下,不复几天前戒备森严的样子,想来是圣人将妖道鬼道带来的危机化解了。这就意味着他还要收敛锋芒,整日与经天宫、燕天宫那些泛着陈旧气息的卷宗混在一起。
还不到时间,他必须等。
从地火宗被灭门到现在,他已经等了太久了,不在乎多等这么几年。
清尘闭上眼睛,然后又睁开,眼中没有半分迷茫苦闷,他在书案前坐下,继续整理那些看不到头的典籍。
此时的履天圣坛之上并不像清尘想象中那么平静,刚刚斩落鬼道圣者的太清仍在与公孙魇花对峙。
镜离在他们寂静无声的斗法中起身,将旁边那面石镜重新摆正,并且再一次点燃了三炷香置于香炉之中。他坐在案前斟茶旁观,神色间竟没有半分紧张。
过了一会儿,公孙魇花似有不支,她收势停手,掩嘴轻咳。
太清分神看了一眼石镜,然后对公孙魇花冷笑道:“装得跟真的似的,你以太古真身碾碎邙绎神魂时怎么不见咳嗽?”
公孙魇花只是柔柔一笑,也不反驳,她对镜离道:“请道友放吾坐骑进来吧,这么站着实在难受。”
这话明显就是跟太清对着来的,不过镜离也没有多说什么,过了半刻只见那只白牛挥着翅膀落在公孙魇花身边。它俯卧在公孙魇花脚下,待她在背上坐稳才缓缓起身。公孙魇花又是低咳:“咳咳……让道友见笑了。”
镜离垂首不答,太清广袖一振:“你要在此处呆到何时?”
公孙魇花反问一句:“太清又要在此处呆到何时?”
“待你走后,我自会折返通天神脉。”太清对自己的目的毫不掩饰,他就是为了防止公孙魇花对人道动手才呆在这儿的。
公孙魇花一开始就知道他不可能扔下人道不管,如果她孤身来袭杀镜离,到时候多半会直接对上仙人两道圣者。所以她拉上了邙绎,而邙绎虽然清楚太清与镜离之间是师徒关系,但不曾想过太上道还会在乎这个。而且就算太清真的来了,他加上公孙魇花对阵太清、镜离也并非不可。
只是邙绎不知道公孙魇花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镜离,而是被人道道果所诱惑的他。
太清一看见公孙魇花对石镜出手就知道她的意思了,若是想要强杀镜离,那么公孙魇花大可以不必主动跑来招惹自己,直接跟邙绎一起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