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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艺术,而不是去教脑死的蠢材如何创作……
他停下来喘口气,我同情地点点头。“我想你家人也没办法帮你吧?”
“我没结婚。”
“我是说你父母。你父亲我记得蛮清楚的。”我想着温蒂·史丹霍普借给我
的那张德瑞克·史雷特的照片。“深色头发,相当好看。事实上,跟你长得很像。”
他显然不领情。“我家里只有我母亲,”他说,“而且她是领残疾津贴的。”
他要递烟给我,我摇头,于是他自己点上一根。“我爸很多年前就抛弃我们了…
…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
“真遗憾。”
他耸耸肩。“这样反而好。”他不带感情地说。“他动不动就拿皮带抽我们,
尤其艾伦最惨。他试着保护妈,头上常挨鞭子。现在他头上还有疤。”
“当时我的确怀疑过,”我同样平静地说,“他上学时常常黑着眼圈,但他
总说是跟敌对帮派的那些男孩打架。他常说‘你应该看看对方有多惨’。”
丹尼第一次露出微笑。“他是个好孩子。他吃了很多苦头,他15岁时拿起球
棒往我爸脸上打。然后我爸就闪人了。”又耸耸肩。“我不记得他了,不过每个
人都说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王八蛋。几年前他跟我一个姐姐联系上,不过后来也不
了了之。他只是想要钱而已。莎莉想说服艾伦拿点钱帮他,但艾伦拒绝了,之后
我们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
“你知不知道他现在人在哪里?”
他有些迟疑。“在伦敦什么地方吧,我想。”
坐牢?我猜。“艾伦怎么样了?”我的声调听起来我对我以前的学生比对他
父亲感兴趣。“他现在好吗?结婚了没?”
丹尼点头。“他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他从来不对他们大呼小叫……绝不
肯打他们一下。”他闷闷不乐地吸着烟。“去看他让我真他妈的受不了。他住在
艾尔沃斯一间很棒的小房子里,老婆好极了。她叫做贝丝……长得很不怎么样,
全都胖在不该胖的地方……但我每次去那里都会想,家庭就应该是这个样子,人
人相亲相爱,小孩很有安全感。这让你发现你自己错过了什么。”他的眼神飘向
路克和汤姆,他们正在争论接下来要放哪一张CD。 “我想你儿子也相当幸运。”
我突然了解到他有多脆弱,我这样利用他实在于心不忍。在这天晚上以前,
他只是计算机银幕上的一个名字,一个被遗忘的20年前的邻居小孩,他回复了一
封电子邮件,还以为自己在帮开普敦的一个家伙完成某个完全没意思的IT计划。
他对安妮的死一点责任也没有,我想他可能甚至不知道1978年葛兰姆路上死过一
个黑女人。“拉内莱”这个姓没让他有任何联想,因而当丹尼年龄够大、能够了
解他住的路上有一个女人死了而另一个女人指控她邻居因种族歧视而杀人时,安
妮和我都早就已经是过眼云烟了。
我跟随他的视线。“路克和汤姆或许会说幸运的是你。”我说。
“这话怎么说?”
“因为他们的成长背景让他们永远不可能拥有你的创造力,也不会像你一样
汲汲致力于证明自己。比起安全感和满足感,内化的痛苦永远是更强的驱动力。
满足的人会把快乐视为理所当然,痛苦的人则通过自我表达挣扎着寻拢陕乐。至
少你有机会成就伟大的事。”
“你真的相信这一点?”
“是的。”
“那你为什么不用恶劣的方式对待你儿子?”
这问题太过简化了,让我忍不住笑了。最最起码前提应该是假定父母的爱可
以视情况而打开或关上……也许他的童年就是如此。“你应该先问我,一个母亲
希望自己的小孩伟大,这种野心是否明智吧?”
“有什么不明智的?”
“因为那太艰难了。痛苦并不能保证成功,只能提供可能性。此外还要看个
人天分。无论如何,对于汤姆和路克,我的动机完全是自私的。我要他们喜欢我。”
他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每个人的动机都是自私的,”他说,“包括路
克和汤姆。他们的行为举止依照你希望的样子,因为他们认为这样可以得到好处。
艾伦以前向我父亲卑躬屈膝是为了避免挨揍,但我敢说路克和汤姆只会为了钱这
么做。”
我点头。“通常是这样。”
“艾伦的小孩也是一样。他们才刚刚甩掉尿布,就已经把他耍得团团转了。”
他把烟头丢在阳台上,用脚跟踩熄。“他们只要哇哇大哭,说他们要吃冰淇淋,
他就忙不迭地掏钱出来。我说他这么做太蠢,但他对我爸对待我们的方式太他妈
的恐慌了,根本不肯听我讲理。”
我怀疑丹尼知不知道自己对管教子女的看法有多矛盾,也纳闷他所谓的“讲
理”是什么意思。想来是指“省了棍子,坏了孩子”那一套,但为什么就像许多
人一样,他也相信棒下出孝子,这点我永远想不通。
“你母亲对这有什么看法?”
“鬼知道。她吃百忧解吃上瘾了,”他苦涩地说,“所以要看她当下的情绪
怎么样。她要是能把自己从床上拉起来就已经不错了,遑论对任何事情有意见…
…”他停下来,盯着地面。
“真遗憾。”我再次说。
“是啊,一团混乱。”他的笑声干涩。“我想你相当失望吧。”
“失望什么?”
“失望我这种人回了路克的电子邮件。你八成期望是比较像样的人。”
“我从来不做这种评论。”我回答的是真话。“否则我自己脖子上也得套个
标签,我可不想这么做。而且我也不确定你认为你自己是哪种人。”
他踢着石板,拒绝正视我的眼神。“他妈的废物。”他咕哝着。“我上一次
听到我爸的消息,是他因为暴力攻击给关在史卡布斯,但我们每个人都有过那么
一段。我因为偷车坐过六个月的牢,艾伦因为贩毒在少年监狱待过四年……我两
个姐姐则因为在店里顺手牵羊坐过牢。我们全都不成材。可怜的老妈一出门就遭
人冷言冷语。”他陷入一段短暂、不快乐的沉默。“我想所以她现在就索性不起
床了。”
如此的告白显然让他受伤匪浅,我想他是否也一直在找我们——或者寻找跟
我们一样没有感染到反史雷特家人偏见的人——就像我们努力不懈地要找他一样。
然而,如果这是真的,他为什么这么容易就坦承他家庭的种种缺点?他抬起头时
偷偷瞥了我一眼,这让我相信他这是在计算地测试我是否真的不会给他贴标签,
于是我的同情心消退了一点。我猜他喜欢心怀怨恨且乐在其中,并藉由寻求别人
的排斥来提供动力……我想知道我们两个谁会占上风。
“我以为你会把自己归类为潦倒的艺术家,”我笑了一声,“我没料到你会
说‘他妈的废物’。这意思是不是说,如果我到那间雕刻工作坊去找你,也是在
浪费时间?”
他不情愿地给我一个微笑。“不是。我是个出色的雕刻家。”
“你应该是,”我告诉他,“你哥哥14岁时就很有才华。”
他表情惊讶。“艾伦?”
我点头。“我还留着一个他刻给我的小木雕。那是个头上有圈羽毛的蛇形作
品。”
“那大概没错,”丹尼说,“他对半蛇半鸟的阿兹特克神特别着迷。那全是
鬼扯,但艾伦认为那王八蛋是个到地球来的外星人,在墨西哥创立了一个失落的
文明。”
“羽蛇神”我问。
“就是它。他家客厅墙上挂了一幅那家伙的镶嵌画。”
那天晚上我对艾伦家的那幅画没有更多的进展,因为丹尼比较感兴趣的是对
他哥哥相信外星人这一点表示鄙夷,而非讨论他的艺术品味。我努力保持所剩不
多的耐性听着正反两方那套老词,后来来了一个六尺高的棕发女郎,腿长得跟什
么似的,用一根烟把他引诱走了,让我多少松了口气。
我看着他们开始跳起求偶舞——笨拙地扭着肩膀假装若无其事,以及低下头
就着打火机点烟——正准备回屋时,萨姆出现在我身边求和。
“这是云湾。”他僵硬地说着,把一杯酒塞进我手里。“我本来打算全喝光
来借酒浇愁的。后来我想,管他去死,赖瑞搞得我一肚子火又不是你的错。”
这不算是举白旗,但我总是能嗅出停战的气味。我报以微笑并与他碰杯,同
时猜想萨姆有没有利用我给他的机会搞清楚丹尼·史雷特是谁?又为什么会在这
里?如果没有,那么这番停战可能持续不了多久。他老婆和岳父有秘密不让他知
道是一回事……但他儿子也这么做就另当别论了。
他简直像是读出我的思绪似的。“刚刚跟你讲话的那个深色头发男孩是谁?”
他朝丹尼的方向点点头。“我在窗边看到了。他跟你好像有不少话可聊。”
“他是丹尼·史雷特,”我告诉他,“他在波特兰的雕刻公园做东西。”
“跟德瑞克·史雷特有关系吗?”
“他儿子,”我平静地说,“你还记得德瑞克吗?”
“不记得了。我刚才翻过你的背包。”他缩起肩膀,仿佛准备自卫的拳击手。
“别跟我吵这个,如果你不要我看,就不应该把它放在床上。”
“是我的错。”我同意,希望他够聪明到把所有的东西都看过了。一无所知
让他快乐了许多年;一知半解则会像只可恶的虫子啃噬他。
“关于牧师太太,你说得没错。她是拍了些很有用的照片。这男孩简直是他
父亲20年前的翻版。”
“他有很多地方像他母亲。”我表示异议。
“她是叫莫琳·史雷特?”
我点头。
“唔,嗯,我认不出她是谁。事实上我除了茱莉亚·查尔斯和莉比·威廉斯
之外谁也认不出来。有一个金发女人有时会到酒馆来,我想,不过除此之外——”
他摇头——“其他全都不认识。”
我想知道那些信件他读了多少,还有他认为我隐瞒了多少。要是他知道真相,
一定会承受不住打击。
他心不在焉地望着屋前的人群,寻找路克和汤姆。“儿子们收集的葛兰姆路
档案可不少。他们做这事有多久了?”
“你心脏病发之后开始的。”
他略略一笑。“根据的原则是,不管我是活是死你都会回国来?”
“类似。”
他问下一个问题前停了一下,似乎在考虑这么做是否明智。他跟我一样都知
道最好不要破釜沉舟,但他需要安心的程度超过了谨慎。“你有没有告诉他们我
曾经弃你于不顾?”
“没有。我告诉他们说安妮是让人给杀害的,说我想设法让警方重新调查这
个案子。别的什么都没说。”
他盯着酒杯,嘴巴奇怪地动着,似乎试着要吐出些不习惯的字词。但最后他
只说了一句:“谢谢你。”
拉内莱太太于1979年所做的证词,
声称住在里士满葛兰姆路32号的
德瑞克·史雷特攻击她
事件报告
日期:1979年1 月25日
时间:1O点32分
负责警官:里士满警局的德鲁里警佐
证人:拉内莱太太,萨里郡里士满区葛兰姆路5 号
事件:拉内莱太太据称于1 g79 年1 月24日约1 5 点遭到攻击
拉内莱太太陈述:我昨天下午出门购物,因为家里没有存粮了,我已经三天
没进食。由于天还亮着,我想应该很安全。我转进葛兰姆路时,有个男人从我背
后过来。把我推到单号房子后面的巷子里。我没办法叫出声来,因为他伸手捂住
我的嘴,狠狠抱住我把我的手臂压在身体两侧,然后把我的脸撞到一道篱笆上,
压着我让我动不了。事情发生得太快,我根本无法挣脱。我看不见他的脸,因为
他在我背后,但他的气息中带有酒味,衣服闻起来很不干净。我当时穿着长裤,
感到有东西推挤到我双腿之间,我想是那个男人的阴茎。他把脸挤在我头侧。对
着我耳朵低声说“骚货”、“泼妇”和“贱人”。他还说如果我不把“爱黑鬼的
脏嘴巴闭紧点”。他就要“好好把我干一场”。他力气很大,我以为他要强暴我,
这让我很害怕。我相信他就是要让我这么以为。在他放开我之前,他逼我跪下,
把我的脸压进篱笆下的泥地里。他说如果我向警方报案。“下次就不会这么轻易
放过我”了。我抬起头,看见他转弯走到大路上。他穿着深色夹克、蓝色牛仔裤
和球鞋。他是德瑞克·史雷特,住在已故的安妮·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