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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毒,直到背脊紫红。她的人生准则是清净虚无,自然恬淡,少私寡欲。她把这种追求当做一种性感,尘世间的纠纷微不足道,从而达到精神解脱的目的。
情感上的屡屡失败,人生道路中的几多坎坷和磨难,使她达到了这样一种境界,采取了这样一种生活方式。
外企的快节奏工作,封闭式的工作环境,使她每天很晚才回到家中。她总是对佛像默默膜拜一番,然后下厨做饭,素菜清汤,嗽口刷牙,沐浴全身,端坐床上,静心打坐。有时高喝几声,图个痛快淋漓,胸中污气,腹中浊气,一吐为快。然后再烧香拜佛,翻阅气功著作,默念三遍,牢记心中,然后闭目养神,悄然入睡。
炎炎之夏,银铃不用空调,也不用电扇,只在床上铺一个珠垫,提一个木格。三伏天的闷热夏夜,银铃身上全无湿迹,可谓“心静自然凉”。三九寒冬,银铃衣着单薄,运气十足,步行街市,不打寒噤。
银铃就是生活中实实在在一个人。
每一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儿法。
有人说,银铃能活百岁。
银铃说,百岁算什么,她要破纪录。
二十
梦苑的秀发像飞瀑一样飘洒着,她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愉悦升腾起来,震颤着传遍全身。她的声音由于过分激动而哽塞,一时喑哑无声,一时重又响亮起来:“雨亭……这是最后的晚餐……我谢谢你,我有生以来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
雨亭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梦苑了。
梦苑到哪里去了?
自从梦苑的哥哥梦雨回到哈尔滨以后,雨亭再也没有接到她的电话。
是忙于期末考试,还是和同学到外地实习去了?
那天晚上,当雨亭和梦苑在北京站送走梦雨后,两个人一起从北京站走到日坛公园。
公园里黑黝黝的,整个公园好像被阳光洗涤过,那浓密的树林,鹅毛绒似的草地,那玲珑的小山丘,那灰蒙蒙的水面,以及拱背的小桥和曲折的游廊,都像静止的油画或水墨画,呈现在两个人的面前。
地上的潮气很浓,很重,修剪得齐整的松析,盘曲嶙峋的大藤,松树皮盖顶的木亭、幽深的碎石路,二人愈走愈深,愈走愈静。
梦苑显得很疲倦、憔悴,穿着也比以前显得有点拖沓。她穿着一件蓝色的背带裙,上身穿着白衬衫,一双黑色高跟皮鞋。
“哥哥怎么会跟穗子搞到这步境地?”梦苑叹息道。
“还是没有缘份呗。”雨亭低头看着月光映照的碎石路。
“我们俩人不会闹到这一步吧?”梦苑一双大眼睛盯着雨亭,目光有点严肃。
“不会,我们都是有修养的人,何况也是有缘份的人。”
“你相信缘份会永垂不朽吗?”
“如果不是永垂不朽,那就是一时的缘份。”
梦苑停下脚步,仰望着那轮皎月,小心地问雨亭:“雨亭,你说,一个男人能同时爱上两个女人吗?”
雨亭点点头,“这是一种现象,是客观存在的东西。”
梦苑喃喃自语道:“真是雨中之亭,梦中之苑。雨亭,我问你,你真的很爱我吗?”
雨亭点点头,“难道这还有什么可以怀疑的吗?梦苑,我真的很爱你,你的弱点我也爱……”
梦苑“噗哧”一声笑了,“我有什么弱点?值得你那么爱我?”
“你风流,情绪化,做事不专一。”雨亭迟疑地说。
“可是我总有老的时候,我不相信你会爱上一个老太婆,身体佝偻,拄着拐杖,咳嗽不止……”
雨亭认真地说:“夕阳西下时的爱,是一种成熟的爱;黄昏降临的时刻的美,是一种悲壮的美。晚霞比早霞更炽烈,更壮观。”
梦苑忽然转过身来,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娶我做老婆?为什么不能离婚?”
雨亭一时语塞,那颗激动的心立刻显得沉甸甸的。
那么,柳堤怎么办呢?她也是一个好女人啊!
两个人沉默了有几分钟,一切都显得寂静。
雨亭感到压抑,有些窒息的感觉。
两个人真心相爱,就一定要结婚吗?
梦苑打破了沉默,冷冷地说:“我想和吴欢分手了,这种婚姻实在是太沉闷,太无聊了,我想过一种真正的生活。”
梦苑喘了口气,又说下去:“我实在太喜欢这个孩子,但是我想如果我主动提出离婚,他和他的父母一定会要这个孩子,他们也十分喜欢这个孩子,好在孩子总有长大的一天……”
说到这里,梦苑的眼睛闪烁着晶莹的泪光。
“我就要大学毕业了,我要做出抉择。总之,我不愿再回海南了,那里太热、太问,问得人透不过气来……”
雨亭显得有点尴尬,感到一种无形的巨大压力,他还能说什么呢?
难道他能回家对柳堤说,“我已找到真正的爱情,我们分手吧。”
可是柳堤已经37岁,鱼尾纹悄然袭上她的眼角,何况她也是一个优秀的女人。她善良,贤慧,聪明,文静,活泼,年轻时的回头率也是最高的,你能说当初和她的交往不是建立在恋爱的基础之上吗?女人最怕过30岁生日,35岁不堪回首,40岁心有余悸,除非是事业上满载而归的女人,但情感世界如果一片空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时不免会生出几丝惆怅。
梦苑见雨亭心情沉重,浮想联翩,于是苦笑几声,说道:“雨亭,说实在话,在这个世界上,我最崇拜的是你,最尊重的是你,最爱戴的是你。尽管我心理上有误区,也有使你伤感的时候,也是迫不得已,是我的个性决定的。人不能完全为了情感而活着,应该面对现实,现实是无情的……”
雨亭听了这句话,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两个人走进一个北门,豁然开朗,是一座小院子,竹影满满,一排大建筑黑黝黝的。走道的中心有一座深亭,亭里摆着石凳;走道上有几朵零零散散的落花。花圃里含苞待放的芍药花点缀在繁茂的翠叶中间。
雨亭看到梦苑娇美的样子,一股激动之情涌了上来,情不自禁地拥住她。他感到梦苑的身体有些冰凉,不再像以前那样温热,
梦苑悄悄地扭过脸,望着溶溶之月,叹了一口气。
“怎么找不到感觉了……”她说。
“当你对人生忽然有了新的感觉,当你在生活中遭到意想不到的打击,当你的心灵在茫茫宇宙中感到孤寂的痛苦,你最渴望的是什么?”
“倾诉!倾诉使你感到自己生存的价值,当你为倾听者打开自己思想和感情的闸门,你会在心灵的交流中获得巨大的慰藉。”
“我们的先人们何尝不是如此?我国古代的名士大都是敏感而善感的人,当他们感悟到人生的痛苦或经受到生活的打击时,他们时常会投入到创作的怀抱,在那里长歌当哭,尽情挥洒情感和思想,用文字来填补自己心灵中伤痛的空间,吟咏华章,激扬文字,以求解脱……”
在猎奇门啤酒屋,当黄秋水对雨亭说完这番话时,长长地饮了一大口匈牙利黑啤。融融的初夏之夜,啤酒屋内灯光黯淡,人声嘈杂,三三两两的酒徒对酒高谈。壁上一幅画上,一个英俊健壮的欧洲男人正对雨亭微笑。
黄秋水又说下去,“司马迁著《史记》是千古流传的感事,可谓不朽,可是这部名著却凝铸了司马迁的痛苦与屈辱。公元前99年,司马迁因李陵事件牵连而受到残酷的宫刑,李陵是西汉将李广的孙子,那一年,李陵率5千步兵深入匈奴腹地,结果兵败被俘,投降匈奴。司马迁根据平时对李陵的了解,认为李陵并非真的投降,而是诈降,他会伺机东山再起,以接管汉朝。于是司马迁便在汉武帝面前为李陵辩解,于是触怒了汉武帝,将司马迁打入狱中,并处以宫刑。司马迁遭受宫刑后,进一步认清了政治斗争的残酷和权力专制的黑暗,也进一步感受到世态炎凉,更认清了自己卑微的社会地位及远大理想与严酷现实之间的矛盾,于是发愤著作《史记》。所以创作是古代名士发泄人生郁结的积极方式,是一种精神解脱。”
雨亭正喝得满面通红,神思有些恍惚,他端起酒杯与黄秋水撞了一个响,说道:“所以说,优秀的作品绝不是花前月下、浅吟低唱的结果,而是心灵巨大冲击碰撞而成的精华,是痛苦的结晶。”
“受司马迁发愤著书精神的启发,唐代大文豪韩愈提出‘不平则鸣’的理论。韩愈曾有一段时期仕途较为顺利,后来因为写了《论天旱人饥书》为老百姓请求宽徭,被异党抓住把柄而受到排挤,被贬官。后来因唐宪宗笃信迷信,大迎沸骨,韩愈又上书进谏,结果触怒朝廷,几乎被处死,又被贬官流入。韩愈说出不平则鸣,有深刻体悟,人的心灵有了不平就要发泄,发泄了才能恢复平衡。”
黄秋水呷了一口啤酒,又说:“齐梁时代的钟嵘言‘凡思种种,感荡心灵,非陈诗何以展其义?非长歌何以聘其情?’由于中国封建官僚体制,许多名士在仕途上遭受不公和挫折,诗文创作也因此成为他们发泄愤懑,求得心理平衡的最佳途径。两晋时出身寒微的左思在‘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仕族’的时代,报国无门,悲愤不平,写出八首《咏史》诗,以抒发自己远大的政治抱负和人生理想,对门阀等级制度流露出极大的不满……”
雨亭道:“我记得左思有一首诗‘郁郁涧底松,离离山上苗。以彼径寸茎,荫此百尺条。世胄蹑高位,英俊沉下僚。地势使之然,由来非一朝。金张籍旧业,七叶洱汉貂。冯公岂不伟,白首不见招。”
黄秋水道:“唐代柳宗元年轻时仕途曾辉煌一时,但好景不好。他因参加主张革新的王叔文集团被贬到永州当司马,时年33岁。永州十年,后迁柳州刺史,死于柳州。柳宗元不像有些名士那样能够潇洒地狂饮长歌,依红偎翠,只能‘自放山泽间,其埋厄感郁,一寓诸文’。所以,文学创作便成了他最好的解脱。”
雨亭吟道:“城上高楼接大荒,海无愁思正茫茫。惊风乱囗芙蓉水,密雨斜浸薛荔墙。岭树重遮千里目,江流曲似九回肠。共来百越文身地,就自音书滞一乡。”
黄秋水道:“南宋诗人陆游的爱情诗词在他的人生中是精神解脱的杰作。他有《钗头凤》词,名垂千古。‘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长,难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氵邑鲛纳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好词,好词,绝妙好词!”随着一阵赞叹声,一个轻盈的少妇带着一个洋人走上楼来。
黄秋水和雨亭抬头一看,正是露露和她的美国丈夫汤姆。
“露露!”黄秋水叫道。
“猎奇门永远向朋友们敞开。”露露笑着招呼汤姆来到雨亭旁边。
“特别是对诗人们敞开。”
原来猎奇门啤酒屋是露露的朋友所开。露露招呼服务员又端上几扎黑啤和几样小菜,炸薯条、爆米花、法国沙拉。牛排……
汤姆微笑着,打了一手势,问道:“有没有中国菜?”
露露唤来一个服务员,让他搞一个摊黄菜。
露露道:“秋水,唐凯也有一首《钗头凤》,‘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被语斜阑。难,难,难。人成名,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服务员端上来一盘摊黄菜,汤姆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露露看看黄秋水,又看看雨亭,问道:“大家过得都好吗?雨亭的气色不太好。”
雨亭搪塞道:“最近工作忙了点。”
露露道:“正是英年早逝的年龄,要多注意身体,凡事想开一点。梦苑好吗?”
雨亭道:“她快放暑假了,今年大学毕业了。”
露露道:“你们刚才吟到陆游的词,我觉得他那个爱情悲剧故事太伟大了。他与表妹唐琬本是恩爱夫妻,称得上伉俪相得,情投意合。不料陆母对唐琬有恶感,将其拆散。几年后在山阴城南禹山寺沈园邂逅,二人百感交集,慨叹人生,秉酒兴写下《钗头凤》,成为千古绝唱。不久,唐琬因积郁成疾,早早地离开了人世。四十年后,陆游重游沈园,睹物思人,触景伤情,写下诗句‘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吹绵。此身行做稽山土,犹吊遗迹一泫然!’长歌当哭,今人伤怀。”
黄秋水道:“初唐四杰之一的陈子昂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