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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子发现了一个事实,当被害人指责她长相古怪的时候,实际上那个长相古怪的人也在场。这事也许与事件无关?
被害人称洋子“这张脸真古怪”,洋子的自尊心受到了很大的伤害。那人是男人,所以有人评论他的长相,男人不会像洋子那样气恼,但如果当事人非常介意自己的长相,受到的伤害也许比洋子更甚,而且会引发杀人动机。
这会是真的吗?洋子慌忙打消了自己的念头。观赏焰火的那天晚上,离现在已经有两个多月了。
男子被女人评头论足,会积怨这么长的时间吗?即使被害人从长相古怪的人身上联想起骂洋子的话,要将那长相古怪的人与凶手联系起来,这好像也太离谱了。
少女尽管年轻,无疑已经做了一件令大人们也甘拜下风的事。
逮捕凶手,只是时间的问题。
凶手无论出于什么动机杀人,都与自己毫无关系。——洋子叮嘱着自己。
三
在新宿署设立搜查本部以后,警方正式开始进行调查,不久便查明了被害人的身份。是被害人的父母看见报道找上门来的。
被害人的名字叫“荻原绘美”,十七岁,在东京都内的私立女子高中读三年级。
父母悲恸地哭诉着。
“女儿在读二年级时就与崇尚时髦的人结伙,常常不在家。我们劝她,她都当作耳边风。在旅馆里被发现的前三天,她与我们大吵一顿后便离开家没有回来。我们心里都很着急,到她可能去的朋友和熟人家里四处寻找,都没有找到。如果再等一天还没有她的消息,我们就要向警察署提出搜寻申请。……我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女儿虽然与不三不四的人交往,但决不会与人结仇被杀死。”
“向你们了解一些私人的事,你们女儿有没有特别亲近的男朋友?”牛尾问。
警察首先必须抓住凶手,因此牛尾打断了被害人父母痛失女儿的哭诉。
“讲起来真羞愧,我们对女儿的生活一无所知。女儿从一年前起就从不与我们交谈。我们觉得,独生女儿不能过分宠爱。”
父亲在一家大企业里当课长,家庭生活非常宽裕,属于日本的中产阶层,外表看起来这是一个幸福而快乐的家庭。
但是,阻隔这个家庭的墙壁很厚很高。父母提供不出与女儿被杀有关的任何线索。
警方调查了新宿歌舞会町一带的拉皮条业者,但一无所获。搜查的触角扩大到涩谷、池袋,但仍无线索。
崇尚时髦的少女也往往会不通过皮条客,轻率地跟随主动搭讪上来的男人而去。侦破失去了具体的方向。
尸体解剖大致证实了现场勘察的推测。被害人生前有性交过的痕迹,但体内没有检查出应该留有的精液,估计性交时是用避孕套的。
被害人尽管只有十七岁,但身体却显示了她有过相当的性经历。性爱对象是某一特定的人物,还是不特定的若干人,目前不得而知。
在向被害人的学校和朋友了解时得知,被害人在二年级第二学期之前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进入二年级第三学期时成绩突然下降,一到三年级便常常逃学,身上佩带着与女高中生不相称的高档手表等服饰品。
她在学校里还穿着校服,但放学后便在百货商店或旅馆的厕所里换上昂贵的便服,去迪斯科舞厅或通宵咖啡馆里玩,便服全是高档品牌,这些衣着凭女高中生的零花钱是怎么也不可能购置的。
据说,朋友曾问过她,她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说这些东西,要多少男人就会给多少。
她渐渐地与学校的同学疏远了,与在游乐场所织识的时髦少女们混在一起,学校上课也不去了。在旅馆里被杀之前,她几乎没有去过学校。
她跌落在父母与学校、朋友之间皲裂的缝隙里,被栖息在谷底的恶魔吞食了。恶魔就像都市里的蚁狮(蛟蜻蛉的幼虫。——译者注),织着网,守候着猎物。以华丽的衣服。昂贵的服饰等财物为诱饵,将少女骗人网中咀嚼着。
被害人的身边笼罩着浓厚的恶魔的气息,但父母和学校以及朋友们都不能保护被害人。牛尾感到非常遗憾。
在被害人被恶魔吞食之前,恶魔已经在被害人周围竖起了一道壁垒,将救援之手隔开了。
叶室洋子非常关注侦查的进展,但是,从那以后,既没有凶杀的后续报道,也没有有关嫌疑人或凶手被抓获的消息。一家周刊杂志用“女高中生陷入甜蜜圈套”这一煽情性的标题大做文章。
洋子将那份杂志买回了家。杂志上用化名集中刊登着被害少女亲友们的记谈,夹着三四位名人的评论,大谈女高中生的援助交际和卖淫实态,用周刊杂志特有的煽情性笔调大肆渲染。
据杂志说,少女直到高中二年级的第二学期,成绩一直很优秀,为了升学还在外面上课。也许是在父母的期望和考试的重压之下,才朝着崇尚个性的方向逃避。
因为丈夫的工作关系,洋子见过许多同样的孩子,所以对少女的生活轨迹或多或少能够给予理解。
而且,洋子女儿的年龄也与被害人相仿。幸好女儿没有像少女那样朝着错误的方向滑去,但洋子担心女儿不知何时会偏向与这少女同样的轨迹。
“发生了一起事件,有一名女高中生在旅馆里被杀,我们的荣子没有关系吧?”
洋子问丈夫,不料丈夫一听此言便大为恼火:“你在说什么混账话!要相信自己的女儿!”
但是,孩子走上邪道,他们的父母几乎都相信“惟独我们的儿女没问题”,然而事与愿违,他们的信赖受到了背叛。
女儿或儿子偏离常轨,其责任虽然可以归结在父母身上,他们没有注意到孩子们发出的SOS或危险信号,有些原因也在孩子本身或教育体系以及社会环境里。
不过,即使在同样的条件下,大多数孩子会在正常的轨道下发展,所以主要问题也在孩子自己的身上。
对洋子来说,这事件不仅仅是他人的事。
四
12月2日深夜,在世田各区的偏僻街道上发生了一起杀人事件。案发现场地处与泊江市的结合部,那里虽说也属于东京都内,但处于偏僻地带,有一片蔬菜地和树林。
住宅和公寓作为都市开发的先行者首先侵入荒野,古旧的寺庙零零星星地散落在相继建起的房屋之间。这一地区里有很多花店。
末班电气列车的乘客从车站里涌出来,到了这一带便向四处散去。
一个上班族从车站骑自行车回家,在到家附近的神社前,自行车的链条突然脱开了。糟了!他咬着嘴唇,想要将链条套回齿轮上去,但因为天黑,看不清楚,怎么也套不上去。链条被车轴缠得变了形,压着转不起来。结果,指头上沾满了油,他不得不死了那份心。
他将转动不起来的自行车停靠在神社前的路边上,决定步行走回家。
这时,他突然发现在前面不远的路边好像有个人躺着。神社境内的森林长得郁郁苍苍非常茂盛,使得四周更加黑暗,再说又将注意力都集中在自行车上,所以没有发现那样的地方竟然会有人躺着。
一瞬间,他还以为是什么人喝醉了酒躺在路边睡觉,尽管如此,他忽然觉得躺着的人姿势很反常。他忐忑不安地走近那人。
“喂!你醒一醒,躺在这里会感冒的!”他对着那人说道。
但是,那人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鼾睡声。说没有反应,还不如说没有丝毫的气息。
他迟钝的嗅觉终于闻到了飘荡在夜空中的血腥气。
他察觉到出事了。这家神社附近一带白天行人稀少,但并非完全没有。刚才没有被人发现,表示这人躺在这里的时间不多。
他径直回到自己的家里。他没有带移动电话,他知道要寻找公用电话,还不如回到家里快。
12月3日半夜零点过后,由当地居民发现后直接报案,通过110报警电话,警视厅成城署得到通报,说世田各区喜多见四丁目的道路上,有一具非正常死亡的尸体。
那时,死因是否有犯罪嫌疑还不清楚。以前在这一带曾经有过冬季喝醉酒躺在路边冻死的人。
12月上旬,夜间非常寒冷,但还没有冷到要冻死人的程度,也有自杀或车祸、步行中摔死的可能性。
但是,连岛田在内的成城署警察观察尸体后,发现死者后脑部明显留有钝器打击伤,便微微有些紧张。
这个部位不可能是死者自己留下的打击伤,而且周围找不到倒下时后脑部致伤的石墙、岩角、石块等其他可能会致伤的物器,更没有发现与创伤相合的凶器。死因中突发性犯罪的嫌疑很浓。
死者系男子,推断年龄是二十岁左右至三十五岁,穿着防水布西服、精制的黑礼服,系着领带,脚穿黑皮鞋。估计死者是业务员,岛田感到有一种无法言传的狐疑。
死者身材颀长,身高约170厘米,戴着花色的金属架眼镜,右边的眼镜玻璃有跌倒时碰击的裂痕,上衣里绣着“山西”的姓名。
携带物品有烟盒(里面还剩有十二支香烟)、打火机。鞋拔子、手帕、眼镜盒,还有几枚印有社会风俗研究家山西正平的姓名和中野区住址的名片。名片上的名字和衣服上的姓名一致。
但是,没有找到钱包,衣内身无分文。不带钱就外出是不可想象的。抢劫钱财杀人的可能性很大。
如果凶手为了掩盖杀人动机,那么从被害人身上抢走钱包伪装成抢劫,也是有可能的。
事件被认定为杀人案,搜查一课接到最早的通报。尽管是在深夜,机动搜查队、搜查一课、勘察人员等相继赶赴现场,案发现场笼罩着紧张的气氛。
在白昼一般的灯光下,尸检和现场勘察同时进行。现场的观察以尸体为中心,将搜查的网渐渐地收拢。
岛田重新检查尸体后,才知道刚开始时那种狐疑的原因。
被害人从眉心向外侧将左右眉毛剃去一半,使得整个面貌像王朝的贵族那样,如同戴着一副呆板的面具,显得与业务员似的打扮很不协调。
那种怪诞的眉毛大概是一种时髦,或是被害人的标记。
警方立即与名片上的住址进行联系,得知住址里确实有名片上那个名字的人。被害人的住所是一幢公寓,没有家属。
警方要求公寓的管理人来辨认尸体。管理人不久便赶到。经确认,被害人就是所带名片的主人。
据管理人反映,被害人于两年前入住,自我吹嘘是风俗评论家。按规定应预先支付两个月的房租,但他非常慷慨地支付了六个月的房租和保证金,所以才让他入住的。
管理人受房东之托,负责公寓房租等一切运营。
“入住时,你没有要求他提供住民票和联带保证人吗?”岛田问。
“形式上规定要这样,但入住者觉得太麻烦,没有拿来,所以……”
言外之意,管理人员说房客只要支付房租,就不拘形式准许入住。
虽然查明了身份,但被害人的来历几乎还一无所知。入住时自报的职业是风俗评论家,但警察中没有一个人听说过风俗评论家中有个叫“山西正平”的。
出身地、入住前的住所、经历、家属成员、人际关系等,警方都一概不知。为谨慎起见,警方向区政府了解,但住民登记表上没有登记。即死者系所谓的黑户口居民。
翌日,成城署设立了搜查本部,搜查一课的栋居参加侦查。
解剖结果大致证实了尸检时的初步认定。解剖结果验证,死因系棍棒状钝器从上向下猛击所致,脑部伴有脑盖骨骨折的脑挫伤。
推断作案时间是2日晚上10点以后大约两个小时内。
经化验,死者没有服用过毒药。
在成城署第一次召开的搜查会议上,焦点集中在犯罪动机上。观点分为截然不同的两种,或以抢劫为目的的流窜作案,或熟人作案。
主张熟人作案的警员认为,凶手也许是为了伪装成流窜抢劫,才将钱包夺走了。
与此相反,主张流窜作案的警员认为:“如果是熟人作案伪装成抢劫杀人,就应该清楚地表示出目标是钱财。连钱包都带走,不知道被害人是不是真的带着钱包。如果是有预谋的,就应该将钱包里的钱拿走,把钱包留在现场。连钱带钱包都拿走,这难道不正是证明是流窜作案吗?”
“被害人住在中野区的公寓里,却死在世田谷区与泊江市交界处的偏僻地区里,身上不可能一点儿钱也不带。凶手夺走了钱包,惊慌之中还会想到要将钱包留在现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