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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电视画面上打量着自己乘坐的战舰，想到电视里的战舰里的自己，正呆在看着电视上的战舰，是一种很奇怪的体验。
就像两面镜子相对放到一起，一个无穷而无聊的轮回。
……
当斐扬的海德菲尔德第五电视台终于在屏幕上打出一连串电视台和节目标志，用震撼人心的激昂音乐发出新闻预告时，【总统】号最大的酒吧里，已经挤满了来自不同国家的军官。
这些穿着不同制服的汉子，一个个勾肩搭背，满面红光，兴奋地看着吧台一端的胖子。
胖子估摸着光滑的木质吧台的长度，在一阵助威声中，将啤酒杯用力一推，满是泡沫的啤酒，从一张张狂呼呐喊的兴奋脸庞前滑过，滑向吧台另一端……
终于，就在所有人以为胖子的酒杯要冲出柜台的时候，酒杯在滑到吧台边探出了小半个身体的情况下停了下来，比旁边的另外一个杯子，超过了几乎两个杯身。
轰的一声，酒吧里欢声雷动，官兵们放浪形骸地打着唿哨，死命地拍着桌子，跺着脚，鼓掌，笑骂，吼叫……
一位面色入土的查克纳军官转身就想往外跑，却被一群早有防范的军官扑上去压在身下。
等到大家一哄而散时，这个试图赖账的倒霉蛋浑身口袋里的钱都已经被摸了个精光，就连衣服裤子也被扒了下来，只穿着一条锈着一只小白熊的闷骚内裤站在酒吧中央，臊眉搭眼地冲几名窃笑的女军官报以尴尬的笑容。
胖子挤在人群中，连抓带抢地拿了属于自己的一份赌金，心满意足地塞进内裤里贴着老二藏好，叫嚣道：“下一个是谁？”
胖子的邀战很快得到了响应。一位来自塔塔尼亚的军官，挽起袖子端着啤酒和胖子站到了一起。吧台边顿时又爆发一阵嚎叫。军官们挥舞着手里的钞票，争先恐后地纷纷下注。巴兹和蒙巴顿等跟随胖子而来的匪军机士，则忙不迭地收钱记账……
看着吧台前兴高采烈的胖子，一阵无奈的玛格丽特扫了一眼早已经没人关注的电视，挽着安蕾走出了酒吧。
身后的喧嚣，随着酒吧门频繁地开启忽大忽小。闻风而至的军官，正一路小跑着穿过过道，络绎不绝地往酒吧里钻。
第五电视台是斐扬最大的新闻台，几乎所有重要的时事节目，都集中在这个频道里。每当有重大事件发生，民众的第一反应，就是打开第五台的新闻频道，从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跟踪报道中了解事情的真相。
可惜，很少有人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其实没有什么是绝对的真相。就算是斐扬总统，也生活在身边官员的谎言和修饰性陈述之中。况且，事情就算是你亲眼所见，也会因为你当时的角度，甚至视力的好坏程度而出现误差。
至少这一次，真相没有掌握在那位激动得一脸通红的漂亮主持人手中。
飞船舷窗外，远方的一颗恒星，从一个小豆开始，变得越来越大。
耀眼的光芒，在一艘艘护航的战舰外壳上流动着，直到舰队进入一颗半明半暗的土黄色星体巨大的阴影之中。
本特利星系战役的诡异之处，黑斯廷斯知道，小屁孩和胖子也知道。
弗朗西斯的死，意味着李佛走向权力巅峰的步伐加快了。而匪军在东南星域的胜利，黑斯廷斯的回归，让他本能地感受到了威胁。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取得这次胜利的，民众们显然更不可能弄明白。
永远也不要试图在一个没办法找到真相的事情上期待所有人有足够的理智和判断力，这个道理，玛格丽特从小就明白。无论是黑斯廷斯还是胖子，都不准备抓住这些不合理的地方寻求对李佛的打击。
此刻的电视上，播放着一段让人热血沸腾的视频，几名主持人在激动地解说着。本特利公爵星系胜利的消息，就这么无声无息地降临了。没有引起丝毫波动——至少在这艘飞船上没有。
如果芭芭拉和李佛知道，他们的胜利消息传来的时候，黑斯廷斯正在看书，胖子正歪带着帽子聚众赌博喝酒，这一老一少若无其事，甚至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不知道他们会是什么表情。
“还有多长时间到海德菲尔德？”声音和性子、外貌都同样柔柔的安蕾，随意地问玛格丽特。
“已经到了。”玛格丽特在走道尽头转了弯，拉安蕾走到宽大透明的半弧形阳台边。
两个女孩俏生生的身影，并肩而立。舰队转向，一颗巨大的星球，从那颗土黄色行星的背面露了出来。
海德菲尔德，这个人类世界最大最繁华城市的空港，已经近在眼前。
……
斐扬最大的空港，是一年前才修建完工的七十二号空港。
随着舰队的靠近，这个位于首都星和一号卫星之间的庞大的白色太空建筑，已经缓缓展开了平时都处于关闭状态的半球形的空港主入口。
黑斯廷斯的回归，对整个斐扬共和国来说，都是一件大事。大大小小数十艘的巡逻战舰，在入港航道上巡戈开路，空港下方的二十多个入港通道，已经暂时关闭，航道上的客船和货运飞船，都被要求暂时停在入港航道接引范围之外。
没有人对这一决定有什么怨言。
因为，他们让路的对象，是黑斯廷斯，这个一手铸造了斐扬这个宇宙第一超级大国的军神！
别说等上短短的二三十分钟，就算是等上一天，也没有人会抱怨。相较于一点等待的时间，人们更在乎黑斯廷斯的人身安全。
抬头看着缓缓向泊位靠拢的查克纳【总统】号飞船，码头上等候的人群，渐渐停止了窃窃私语，全都安静下来。
空港的一号码头及临近的几个码头，都已经被斐扬军队戒严了。就连港口的工作人员也被要求离开，替换上了军方的保卫部队。
每隔两米，就有一个全副武装的士兵，面色冷峻，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要知道，为了迎接黑斯廷斯，这个码头上几乎聚集了斐扬共和国的所有政府高官和军方要员。其中不光有黑斯廷斯的支持者，还有他的反对者。
别的人不说，李佛麾下的几员大将，国会中最支持他的部分议员，也在其中。
除此之外，还有商务、国防、能源、内务部、运输、财政、司法、国土安全等政府部门的高官和军部将领。
若是有战列舰能突破港口防御，对准码头开上一炮，斐扬共和国，就算完蛋了。
飞船在人们的注视下，终于停上了泊位。随着牵引器卡上飞船的对接口，绿灯亮起，位于左舷底部的主舱门缓缓开启。
坐在轮椅上的黑斯廷斯，被玛格丽特推着，步出舱门。
迎接的人群在国会主席甘比尔的带领下，快步走了过去，还隔着老远，众人就已经看清了黑斯廷斯那虚弱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
一些人在悲伤，一些人在叹息，一些人在盘算，一些人在窃喜。
那个流传于斐盟高层之间的消息，看来是真的。
天要变了！
第九卷 第六十五章 踏上斐扬的第一个声音
这一天的七十二号空港码头，就像众人头顶的星空，群星璀璨。每一颗星星都在发光，却没人能凭肉眼看明白这些星辰距离自己有多远，不知道它们所处的位置和互相之间的联系，也不知道在宇宙无穷的运动变化中，它们将会走向哪里。
弗朗西斯遇刺，黑斯廷斯病重，此刻的斐扬，就是一盘以超级计算机都无法算清楚的棋。胖子就站在黑斯廷斯身旁，衣着笔挺，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目光坚毅而锐利。二十分钟前在酒吧里那个满面红光放浪形骸的猥琐胖子，已经消失了。现在的他，是黑斯廷斯身旁的军人，迎着所有人审视的目光，嘴角偶尔还有一丝傲慢。
胖子从来都不喜欢下棋。那种玩来绕去的阴谋，对他来说难度太高。他喜欢做推演，计算自己需要怎么干才能干净利落地击败对手。喜欢将一件复杂的事情简单化，一针见血然后一刀两断。既然不想为这盘棋动脑筋，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整个棋盘给掀了！
迎着几名面色如铁的军人的目光，胖子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
在黑斯廷斯提供的资料上面，这几名气质和李佛简直一个模子倒出来的斐扬将领，胖子还没见面就已经非常熟悉了。
他们是斐扬共和国军队中最激进的一群人，是李佛最忠实的追随者。他们好斗，自负，冷漠，谁也不相信，只相信自己的战舰和机甲，以及他们那个充斥着战争狂人的团体。
这个国家，已经骄傲太久。
人类社会第一超级大国的身份，给了斐扬国民太多的荣耀和权力。他们的舰队遍及整个宇宙，他们的官员可以对每一个国家指手画脚。他们从来都认为，他们才是这个世界的王者，整个斐盟都应该在他们的领导下。
民众如此，高层也是如此。否论是政府官员还是军方将领，没有几个是愿意放下斐扬大国强势地位的。即便是黑斯廷斯的追随者中。也有不少人有着同样的价值观。李佛那种只为斐盟利益考虑，只以战争解决一切的观点，非常有市场。
对黑斯廷斯的追随和崇拜，是因为这个老家伙在三十年前，比李佛更强硬更激进。斐扬遍及宇宙的战舰，每一根炮管都在彰显武力，攥取利益。
当黑斯廷斯决定斐扬提前进入这场战争的时候，许多斐扬将领都不理解。
他们在疑问，现在的黑斯廷斯，还是那个领导着他们征服了整个宇宙的军神吗？
他们只考虑斐扬共和国的利益，只相信自己的军队，傲慢，自负，冷血，目空一切。勒雷联邦也好，查克纳共和国也罢，其他人的付出和牺牲，在他们看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他们一贯的理念，就是只尊敬值得尊敬的对手，只敬畏比他们更强大的人。
想要领导他们，就必须让他们明白你比他们更强横。想要让他们低下高昂的头颅，最直接的办法小就是抡起大棒，狠狠地把他们揍得头破血流！
说不服他们，打服他们！
让他们从盟友的强大中清醒过来，远比他们葬送整个斐盟要好得多。
一想到能在这个傲慢的国家撒野，有仇报仇，无仇爆头，背后居然还有黑斯廷斯撑腰，胖子就激动得必须夹紧大腿，才能憋住尿。
从费斯切拉，到卡罗莱娜，再到萨蒙，再到李佛，芭芭拉……斐扬这帮孙子，没几个给他留下好印象的。再加上贝尔纳多特受伤的事，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在斐扬干上一票，胖子自己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他的眼睛，在几名李佛军团的铁杆身上来回扫射，拿哪一个开刀比较好？
“你就是田行健，以前是机修兵？”一名中将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胖子，嘴角噙着一丝戏德的微笑。
他没有用“您”，直呼其名的后面也没有加上通常第一次见面都会加上的官职，没有一句问候，后面的话，更是典型的斐扬式傲慢和军国主义者的无礼。
胖子也仔细地打量着他。这个家伙名叫塞巴斯蒂安·延森，三十二岁，李佛麾下第一零七王牌装甲师的师长。在将军比毛都多的斐扬，算不上什么出类拔萃天赋异禀青云直上，不过，能在这个年龄升到这个位置。也的确超过了大多数人。
延森的额头很高，鼻梁如同狮鼻一般自额头直接延伸下来，眼眶较凹陷，一双没有任何感情的蓝眼珠，永远都那么冷漠，被他盯上，会有一种被猛兽盯住的毛骨悚然感。
这是一个典型的军国主义分子，崇尚将一切秩序纳入军人掌控之下，对外开疆扩土，对内以强制力将社会变成一个按照规定程序运行的机器。一零七王牌师，在这个由内到外都像是被钢铁浇铸的家伙操练下，已经成了一头不知疲倦和疼痛的怪兽！
想想看，一个加强编制的特级装甲师，作战部七千人，其他人员一万两千人，总计不到两万人，竟然每年在训练中死亡或伤残数百人。这样的比例，说一零七装甲师是一个死亡集中营也不为过。
可偏偏，这支军队在军方和民众心目中的地位极高。
就像是一个凶狠的拳击手，其拥趸从来看不到他身上的缺陷，越是凶狠，战绩越出众，民众就越是狂热的支持。传言，一零七装甲师，从来不接受俘虏，他们对敌人的冷酷和对自己的冷酷一样出名。这和法塞特的三十一军，有着同样的形象。似乎整个李佛集团，都以此为荣。
胖子微微挑了挑眉毛，嘴角下撇。他不是屠夫，不过，谁要是招惹到匪军，他也从来不会心软。哪怕千夫所指。
一零七师有本事，现在就到雷峰星去看看，把三百【裁决者】屠杀干净，然后再向数十个西约装甲师下手！
等雷峰星新一轮的战报出来，这位中将应该会明白，他最好别跟匪军比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