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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一例外，他们都在笑着。
一些人在阳光下半眯弯弯的眼睛，一些人恶作剧地在同伴身后比着手势，一些人在臭美地摆着潇洒姿势，一些人在幸福而满足地露着一口白牙……
许久，都没有战机再出现，港口外的星空，一片寂静。
挽着手站在一起的飞行员们，难过地低着头。地勤和医护人员，无论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放轻了脚步，生怕惊扰这些等待同伴回归的飞行员们。
他们知道，今天过后，飞行员战前准备室的墙壁上，就将再增添七百多张照片。一想到这些生命，就这么消失在茫茫宇宙中，他们就忍不住黯然神伤。
勒雷联邦，撑得太苦，太累。
现在在牛顿星系跳跃点战斗的，除了几艘甚至来不及为休息舱安上床的新战舰外，其他的，都是伤痕累累的老古董。
许多战舰，从五年前卫国战争爆发开始，一直使用到现在，已经不知道打了多少恶战，经过了多少次维修，换了多少零件，清洗了多少血迹。
新兵们踏上战舰，在老兵的指导下，驾驶着她飞向星空，和敌人战斗。
然后，他们也变成了老兵，驾驶着越来越落后，甚至越来越衰弱的战舰，领着一帮更青涩的新兵蛋子，继续战斗。
这就是勒雷的卫国战争。
悲壮，惨烈，却不屈！
……
轻轻放下手中的文件，弗拉维奥缓缓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走出办公室。几名军方将领，国防部官员和总统办公室工作人员，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
穿过空旷寂静的走廊，众人的脚步声，显得异常清晰。午后的阳光，穿过窗户，在地面上映出被窗框分割的一块块金色斑痕。
会议室高大的自动门开启，弗拉维奥脚步顿了一下。
头发花白的老人，站在会议室门口，深凹的眼睛，如同深邃的蓝色湖水，平静地注视着会议室里的人们。
正襟危坐的军方和政府的高官们，都纷纷站了起来，回头注视着他们的总统。
弗拉维奥，这个被每一个勒雷人所熟悉的，性格直爽而好斗老兵，身躯已经不再挺拔。他消瘦了很多，也苍老了很多。
原本合身的西装穿在他的身上，已经渐渐显得有些大了。脸上的皱纹，也越来越多，皮肤显得有些松弛，嘴角眼角，也开始往下垮。
回归勒雷这短短一年的时间里，这个老人，已经为勒雷耗干了所有的精力。
“刚刚收到战报，”弗拉维奥缓步走进会议室，走到讲台上，平静地道：“我勒雷舰队，在友军的帮助下，再度击退了谢尔顿舰队的进攻。不过，由于舰队连续作战，后勤补给和舰艇维护已经跟不上，这次战斗，遭受了很大的损失。”
“【奋战】号太空母舰陨落，全舰一万两千名官兵，除二十六名飞行员驾机生还外，皆壮烈殉国。此役，勒雷第八混合舰队损失战列舰六艘，巡洋舰二十一艘，驱逐舰三十三艘。分别是【双子座】号战列舰，【虎符】号战列舰，【亚特拉蒂斯】号战列舰，【新罗马】号巡洋舰……”
弗拉维奥的声音，在空寂的会议室里回荡着。一艘艘战舰的名字，在如同雕塑一般静坐无声的人们耳边响起，又渐渐消失。仿佛融入了透窗而入的阳光，那漂浮的微尘中。
念完了战报，弗拉维奥缓缓合上文件夹。
“我必须告诉大家……”弗拉维奥沉重地低着头：“三个月之内，勒雷联邦，已经无法再拼凑出任何一支混合舰队了。我们现在剩下的，只有两艘老式的太空母舰和四支A级舰队。就算有查克纳等盟军舰队的帮助，我们也守不住一周时间。”
他的目光，慢慢地环顾四周，看着每一个人的眼睛。
“先生们，做好准备迎接更艰苦的地面战斗吧。”
……
“胖子。”安蕾从身后，轻轻环住了胖子的腰，把脸靠在他的背上。
“怎么了？”胖子半侧着头，抓住安蕾的手，十指交握。
女人温软的身躯，如若无骨，散发着天然的淡淡香味，贴在身上，却让人生不出半点绮念，只觉得温馨而舒服。
“妈妈让我骂你，”安妮呢喃道：“你不该为了她去冒险，还害她着急，说你被人给强奸了。”说着，安蕾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想到安妈又是着急，又是担心的样子，胖子脸皮再厚，也不禁老脸一红。
安蕾在胖子腰上轻轻拧了一下，嗔道：“你说你这人，怎么老干这种没头没脑的事情，妈妈在电视上看见你哭，直追着我问，怎么解释她都不放心，说男孩子这方面倒不吃亏，就担心那女人身上有病。”
胖子耷拉着眼睛，心里悻悻的。
在安妈的心里，自己能耐再大，也是那个遇见老鼠就放声大哭手足无措的小胖子。
别人不相信芭芭拉能强奸自己，安妈可深信不疑。在护短的老太太看来，只要一会儿不盯着，小胖子就会被人欺负。
“万一，”胖子道：“她真的有病怎么办？”
“死胖子，你……”安蕾抬头用拳头使劲地捶了胖子后背一下，又红红的脸使劲埋在胖子背上，嘟囔道：“你要是敢……反正和我也没关系，让玛格丽特她们担心去！”
安蕾的声音，很好听。
清清脆脆的悦耳动人，带着一点娇柔的童音，就连主持节目的海伦，也羡慕安蕾天然的声线。在查克纳勒雷使馆的小楼里聊天时，曾经说她只凭声音，就能让男人为她赴汤蹈火，若是在……那简直能让人发疯。
再加上她天生温婉柔顺的气质，和那光滑白哲得让人妒忌的肌肤，放到古代，绝对是祸水级的妖孽。迷个三皇五帝，祸国殃民，全凭心情。
更可气的是，她长得还那么美，身材还那么好。
有时候，女孩们在一起聊着女人的私密话题，也会比较身材。她穿着睡衣窝在沙发上，只是笑着听着不说话。
可她更衣时现出的那胸围，那腰肢，那浑圆丰腴的美臀，每每让妮娅等女孩子，看见她就觉得泄气，嫉妒得恨不得咬上她两口。
大家都不明白，这么个女孩子，怎么就跟胖子青梅竹马了！
当初在查克纳第一军事学院，不知道有多少把她当做梦中女神的男学员，因为看到她和胖子在校门口吻别而心碎。
听着安蕾娇羞的声音，感受着女孩埋进后背的脸，胖子捉狭地道：“和你没关系？你是说，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也没有！”安蕾低叫道，绯红的俏脸上，一双眼睛笑得弯了起来。
两个人，静静地站在窗前，感受着这难得的温馨时刻。
窗外，等候在阿克萨跳跃点的匪军舰队，已经越来越近。而身旁，五支完全按照双头鹰部队编制组建的魅影舰队，如同高傲的雄鹰，向自己同样强大的新同伴，发送着问候的灯光信号。
“妈妈和我，都想勒雷了。”安蕾凝视着星空，轻轻地道。
胖子没有说话，他的眼睛，在这漫天璀璨星辰的光芒中，微微闪动。
距离勒雷联邦，还有五天的路程。
而前方，拉塞尔的舰队，已经做好了准备。同样启程而来，准备加入的，还有李存信派出的查克纳第十二，十三集团舰队。
一路的同伴，越来越多。
勒雷，等着我们！
第九卷 第一百二十三章 巨变
当胖子启程前往东南的同时，比佛利山庄的书房里，一片黑暗。
赫克尔推开了门，走进书房。似乎是怕走廊上的灯光惊扰了书房里的人，又反手轻轻地关上。
书房寂然无声，很长时间，他的眼睛才适应了书房里的光线。正面的两扇落地窗，都拉上了窗帘，没有开灯，一排排高及天花板的巨大书柜上，摆满了书籍。只有书柜脚下的智能管家指示灯，散发着微弱的光。
“他走了？”坐在书桌后的李佛静静地抱着芭芭拉的相片，宛若一具冰冷的石雕。即便是开口说话，也让人感觉不到温度。仿佛他整个人，都已经和书房的黑暗融为了一体。
“是的。”赫克尔低头道。
“我们也该走了。”李佛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芭芭拉的脸。
手指抚摸过冰冷的相框玻璃，下面，是芭芭拉有些得意的笑容。他还记得，那是妹妹完成了一次关键的势力整合之后，在晚间的宴会上照的。在她的身后是富丽堂皇的会所，几名斐扬的名流政要，正痴迷地看着她。
芭芭拉喜欢这张照片，让人用传统手法冲洗出来，配上相框，放在比佛利山庄的书房里。每次看到身后那些赫赫有名的大人物脸上的表情，她都会得意地吃吃低笑。眼波流动，妩媚异常，像一只惑魅心智的小狐狸。
她总是喜欢人们痴迷地看着她时的目光。
她喜欢漂亮的衣服，喜欢晶莹剔透的钻石，喜欢看男人羞涩窘迫的样子，喜欢将一切都控制在手上，让世界在她的脚下旋转。
李佛摁动书桌上的遥控器开关。
一张张电子相片，在虚空中浮现。一个个立体的虚拟光幕，宛若在房间里，宛若一个个真实的世界。
整个书房，一下子亮了起来，满世界都是芭芭拉的影像。她在静静地微笑着，在赤着脚行走于比佛利后山的草坪，在宴会上高贵迷人，在办公室目光锐利……
她在奔跑着，在笑着，在得意，在冷漠，在顾盼……
李佛的心脏，忽然出现一种剧烈的疼痛，如同一只大手狠狠地捏住了他的心……当胖子说，要拿芭芭拉为匪军出征祭旗的时候，芭芭拉的瞳孔在瞬间收缩，当胖子向她说生日快乐的时候，她张开嘴，似乎想要说什么……
可是，那个胖子，没有给她任何机会。
连让她申述，让她在这个世界留下一句话的机会都不给！
他在芭芭拉想要开口的瞬间，闪电般地用刀狠狠地抹过了她的脖子，将她的生命和她想说的话，一刀割断！
李佛弯下腰，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胸口。他的眼前，是芭芭拉临死时的眼睛。那双熟悉而漂亮的凤眼里，是强烈的难以置信。芭芭拉到死，都不相信胖子会杀了自己。她的恐惧，她的慌张，她的不敢相信，在那一刻，完全封印于她的瞳孔。
“将军！”赫克尔焦急地上前一步，旋即停了下来。
李佛伸出已经只剩下两狠手指的右手，制止了他的靠近。
“我没事。”李佛冷冷地说道。
他庆幸，自始自终，那个胖子都不知道二十年前发生的事情。如果他知道的话，自己也难逃这个超一流特种兵的击杀。
哪怕当时自己身上有配枪，哪怕当时那个胖子只拿着一把刀！
他缓缓站起身来！
无数个芭芭拉，在闪烁的虚拟屏幕光线中，浅笑着，凤眼微钭，风情万种……无论死在她手上的有多少人，无论在别人眼里，她是一个什么样的毒寡妇，在李佛的心底，她都是那个牵着自己的衣角撒娇的小女孩。
他移动脚步，一张张仔细地看着芭芭拉的虚拟照片，走过一个个活动的虚拟光幕。
他走到书房门口，对赫克尔道。
“走吧！”
书房门关上了，一个只有芭芭拉的世界，静静地存在着。
李佛拿着芭芭拉的相片，坐进了飞行车。飞行车在军用机甲和装甲车的护卫下，飞快地驶出了比佛利山庄的大门，沿弯曲的山路驶下山脚，进入了高速公路。
当飞行车离开比佛利山近一公里后，数十声剧烈的爆炸，从山头响起，巨大的红色火团，腾空而起，透过飞行车后窗，将整个车厢映得一片火红。
李佛苍白的脸，仿佛被这光芒抹上了一丝血色，分外妖异。
他没有回头。
……
2064年1月24日凌晨，斐扬上将阿尔克·隆·李佛，乘第六集团军战列舰【巴伐利亚】号，在两支调派到莱恩战区的A级舰队的护卫下，离开海德菲尔德。
没有人前去送行。
在总统大选结束之后，国安局展开了对芭芭拉的调查。种种或真实，或虚假的证据接连出现，将刺杀总统弗朗西斯的罪魁祸首的标签，钉在了芭芭拉身上。同时，军部接连召开会议，下达调任命令，数以千计的调令，矛头全部指向忠于李佛的各级军官。
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人愿意惹火烧身。
所有人都知道，在斐扬大局尘埃落定，双方势力此消彼长的情况下，黑斯廷斯，已经开始为清除李佛做最后的准备了。
一旦时机成熟，对芭芭拉的调查和指控，就将成为引爆在李佛身上的炸弹！
对于有着足够智商和手腕的这两方阵营来说，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是摆明车马，你死我活的局面。
用不着遮掩，用不着栽赃陷害，也用不着玩弄太多的阴谋诡计。这就是争夺民意，争夺总统宝座，争夺对军队的控制。
谁输，谁死！
李佛离开，显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