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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只能这样了。”阿朱说。
这时煮好的面送过来,两人看了看老板娘的模样,均觉得无法下咽。
小丁同学
小兰站在一边,面色呆滞,目光空洞,对于顾客不吃做好的面这一事实,她显然感到不高兴。
阿朱掏出一张冥钞付账,并告诉小兰不用找补,多余部分让她买东西吃。
小兰终于显示出少许开心的表情,嘴咧着走开。
凭心而论,这碗面看上去很不错,如果不是由于先前看到老板娘身上的东西掉入锅里和碗里,丁能或许会忍不住尝一口。
“得赶紧行动,看样子最多再过十分钟咱们身上的练形池水就会彻底干掉。”阿朱低声说。
丁能点点头。
这时一名鬼卒进来,看样子已经吃腻了其它餐厅提供的饭菜,决定换换口味。
它直接走到丁能面前,一言不发,直接端起那碗无人享用的刀削面,咧开嘴,哗啦一下倒入其中。
然后它放下碗,用迷彩服的袖子抹抹嘴,若无其事地扬长而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的坦然。
这样的进餐方式感觉十分快捷和简便,就跟倒垃圾差不多。
丁能突然想大笑。
鬼卒实在是一种有些可爱的怪异生物。
他拉起阿朱的手,两人离开了肥肠拉面馆。
老板娘扬起严重腐烂的脑袋,朝顾客露出牙齿,估计在笑。
男主人低着头问:“刚才鬼卒大人吃了你们的面,要不要我再做一碗送上,免费的。”
“不必了。再见。”丁能说。
“你的声音很熟悉,似乎从前听过很多次。”老板娘说。
“对,从前我们认识,你在山京大学外面街上开拉面馆的时候,我是常客之一,有一段时间每天至少要在你那里吃一餐。”丁能说。
“哦,想起来了,你是小丁同学。可是模样不对劲啊,你应该更好看些才对。”老板娘开心地笑,脑袋上的虫子受到震动,纷纷坠落到热气腾腾的汤锅里。
“嘘——,小声些,别让人知道。我惹上麻烦了。”丁能说。
“我明白,放心吧,一定保密。”老板娘看看周围,压低了说话的声音。
“再见。”道别之后,丁能急忙和阿朱离开。
时差
阿朱和丁能在街上寻找那个移动的不定期出口通道。
因为只有这样的地方没鬼卒看守着。
“现在几点了?”阿朱问。
丁能摸出手机悄悄看了一眼,不禁大吃一惊:“二十点十分!为什么这样?我还以为已经深夜了。”
地府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没有白昼和黑夜之分,跟人界污染较严重的城市的黄昏差不多。
“这里的时间体系跟人界不同,人界的一天大致相当于此处的八天左右。”阿朱说。
“怪不得。”丁能用上了八只手指,估算了一阵子,仍然没弄清楚到底应该是什么时辰。
两人在街上来回走了已经有两趟,仍然一无所获。
“上一次咱们开着车闯进来走的就是这条通道吗?”丁能问。
“对啊,那一回很拉风的,很想再重演一次。真是奇怪,我从中经过了不知多少回,现在情况紧急,却一时找不着,真是糟糕。”阿朱说。
“没事,想开些,总会找到的。”丁能安慰她。
“可是咱们身上的练形池水已经快干了,等恢复了原样,鬼卒立即就会认出我们是谁。”阿朱说。
“通缉令上没有你的画像,不用着急。”丁能说。
“可是上面有你,怎么办才好?”阿满脸焦急。
“赶紧找个僻静的地方躲着,等待更好的离开机会。”丁能说。
“只能这样了。”阿朱叹息。
一幢房子的门被砸烂,里面空无一鬼,只有散落满地的货物和碎布条。
丁能清楚地记得,这里曾经是一家杂货店,一名瘦老鬼坐在柜台后面,无精打采地发呆。
现在却已经物是人非。
显然已经被鬼卒洗劫过不止一次,能吃的东西已经全部消失,稍微看着顺眼的货色也被拿走,留下的全是破烂。
丁能和阿朱进入房间。
本来面目
看看身后没有谁注意自己,丁能弯下腰拾起被踢破的门板,小心翼翼地放回到门框内,然后用一只破桌子顶住。
这时阿朱身上的练形池水已经完全干掉,漂亮的容颜慢慢变回来,不再是先前可怕的丑陋模样。
与此同时,丁能也恢复了本来面目。
眼中的世界顿时发生变化,光线变亮了许多,周围不再阴风惨惨,先前曾经看着是垃圾的东西现在居然是刚打开包装的新玩艺儿。
一只金灿灿的小酒杯躺在地上,丁能记得刚才这是一截发了霉的臭香肠,自己差点伸脚踩烂它。
柜台里有个红木雕刻成的盒子,图案很精致,先前看着是一堆生了蛆的兔子尸骸。
右侧墙角先前看着是几只破损的泡菜坛子,此时却是两只椅子。
眼界的转换竟然能够制造出如此不可思议的效果,丁能不禁大为感慨。
他心里感到疑惑,不明白现在看见的东西是否真实存在。
犹豫了片刻,他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坐在椅子上,伸手轻轻抚摸靠背和木制的椅子腿,发觉跟记忆里的上过油漆的木材没有任何区别。
门板仍然保持破烂状态,只是颜色由先前的黯淡变得鲜亮,正中有一个与脚印相似的东西,显然鬼卒曾经踢中那里。
“我们可以在此暂时躲避,等待合适的机会再离开黄泥大道。”阿朱说。
“如果鬼卒别来捣蛋的话,住几年也没关系。”丁能说。
“这么快你就喜欢上这里啦?”阿朱问。
“你的出现让这个破房子变得闪亮和美丽。”丁能说。
“嘻嘻,你就爱说好听话。”阿朱笑逐颜开。
“正常情况下,我能够在此地坚持多久?”丁能问。
“按此地的时间算,估计七十二小时内没事,再长久一些就难说了。”
“看来不必着急,咱们刚进来几个钟头,还有充足的时间慢慢寻找离开的机会。”丁能说。
“刚进来的时候我应该警觉一些,发现情况不妙立即转身离开,那样就不会有事。”阿朱显得有些沮丧。
“谁知道会这样,不必自责,咱们都好好的,并且弄清楚了大部情况,其实这样也不错。”丁能说。
感谢命运
丁能进入房间内部,找了张还算舒适的大床,兴高采烈地拉着阿朱躺下。
“你很想跟我亲热吗?”阿朱面带犹豫之色,怯生生的低声问。
“现在不想,没心情。”丁能摇头。
“还好,其实我也没心情。”阿朱羞涩地笑了笑。
“走了好多路,挺累的,应该休息一下,能够睡着最好。”丁能把一只胳膊伸到阿朱脑袋下方,让她充当枕头。
“你睡吧,我守着。”阿朱躺下,转过脑袋朝丁能的耳朵吹气。
“我想透了,大不了一死,没什么可紧张的,你也睡吧,养足了精神才能跟那帮坏蛋斗下去。”丁能说。
两人并肩躺在床上,看着淡黄色的天花板。
“我想起小时候,我躺在自家花园的草地上,看天上飘过的白云,盼望自己快快长大,好到外面自由自在的玩耍,逛街,买东西什么的。”阿朱说。
“你是富家小姐,想必生活很不自由,所以会羡慕别家孩子可以胡作非为。”
“我很小的时候订过亲,跟山京城内一户盐商家的少爷,那家人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父母就没让我学习读书写字,于是我成了文盲鬼。死掉之后怎么折腾都没有用,连续学习十天半月,好不容易记住了几百个字,一转眼却又忘得干干净净,怎么努力都没有用。”阿朱说。
“后来你跟那位六少爷成亲了吗?”丁能问。
“没有成亲。我十六岁那年,眼看就要嫁过去,对方家里说等形势安定一些再办喜事。过了一段时间,山京城破,遭清军屠城,我和丫环还有奶妈一起跳井自杀。”
“家里人没死光吧,不然岂不是没人收尸。”
“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活下来,他们等局势稳定之后出来找到了尸体,把我埋葬到自家的墓地里。”阿朱说。
“唉,你真可怜,小小年纪就死掉了。”丁能叹息。
“人生无常,鬼途同样变幻莫测,幸好遇到你,让我明白爱情是怎么回事。”阿朱说。
“我一直在感谢命运,感谢上苍安排你出现在我的生活中。”丁能说。
“现在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如果投胎的日子来临时你仍然处在危险中,我宁愿放弃重入轮回的机会,陪着你,保护你。”阿朱说。
妖化
有阿朱在身边,丁能感觉到安全和舒适,心情有种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安宁和愉悦。
他很快睡着了,由于很累,甚至没有做梦。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观念完全是一团糟。
他感觉到很冷,于是醒来。
阿朱站在窗前,观看街上的情况。
从背影看,她的身材显得纤瘦,仿佛弱不禁风。
乌黑浓密的长发披在脑后,直达腰际。
与鬼街特有的昏暗光芒配合到一起,似乎是一幅意境忧郁的图画。
丁能心中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冲动,想要把她拥入怀里,给她温暖和爱意。
阿朱回过头来,看着他温柔地笑了笑。
“发现什么了?”丁能问。
“一切如故,到处是胡作非为的鬼卒。”阿朱说。
“看见通道了吗?”
“看到了,就在下面街上,往前几十步就到,可是有整整一大群鬼卒看守着。”
“真糟糕,看来咱们得在此地长住了。”丁能无所谓地笑了笑。
“得赶紧离开,才过了一天半,你的脸色已经变得很糟糕,如果继续呆下去,不知道会怎么样。”阿朱满脸担忧。
“是吗?我自己倒不觉得。”丁能离开了床,穿上鞋子站到地板上。
他感觉到一阵莫名其妙的眩晕,仿佛喝多了引起的宿醉。
阿朱急忙飘过来扶住他的胳膊。
“阿能,你没事吧。”她关切地问。
丁能努力站稳,慢慢走到镜子前。
他沮丧地发现,镜子里的自己脸色非常差,苍白得像鬼,眼睛里有许多血丝,嘴唇呈青紫色,仿佛危在旦夕的心脏病患者。
“目前这样子如果去演吸血鬼,甚至都不用怎么化妆,只需要装两只獠牙就可以。”他自嘲。
“你的牙好像也变长了一些。”阿朱说。
丁能咧开嘴,发现果然如此,上面的两只犬牙果然变尖了些,明显比其它的牙长出一截。
妖化
丁能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心里倒也没觉得很惊讶,仿佛一切皆无所谓。
“现在好了,连獠牙也初具规模,演僵尸也不必化妆了。”他把手指伸入口腔,轻轻扳动两只怪异的牙,发觉很结实,一点不摇晃。
“阿能,咱们得赶紧离开这里,不然你会死的。”阿朱说。
“我如果死在这里,会不会跟其它鬼一样?”丁能若无其事地问。
“你会变成妖物,俗称尸妖。”阿朱说。
“你说的这个尸妖有什么特点?力气大不大?会飞吗?”丁能轻松地笑起来。
“尸妖必须喝人血吃人肉才能存活,智力有时很差,有时又很聪明,没个准,力气倒是非常大,比奥运会重量级摔跤冠军更强悍,至于飞行,那得看修炼到什么境界了。”阿朱说。
“听你这么说来似乎也不算很差劲。”丁能说。
“如果你成为尸妖,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会喜欢你。”阿朱说。
“为什么?尸妖很可怕吗?”丁能问。
“也说不上很可怕,你不明白,妖物是另一类东西,跟鬼或者人完全不同,无论思想还是行为,一旦化身为妖,所遵循的将是另一种游戏规则,发生变化的不仅仅只是对食物的要求,性格和思维方式都会截然不同,以人和鬼的眼光来看,或许会觉得不可理喻。”阿朱说。
丁能被她的话弄得有些紧张。
由于不知道自己将会变成什么东西,所以感到恐惧,未知事物总是令人担忧。
他迈着缓慢的步伐离开镜子,走到窗前看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