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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狐-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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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临波慌忙过去拽住他的胳膊,帮他从变成三角形的车窗里爬出来。
  “小郭,小郭怎么样?”
  “不知道。”霍炎活动活动关节,每一块骨头都安然无恙。于是探头往里看,小郭被夹在座位里,生死不知。
  薛临波徒劳地擦脸上的水,她已经完全湿透了。
  “到那边店里打电话叫救护车,然后老老实实呆在里面!快去!”霍炎对她吼,她只好起身去打电话。
  小店主人惊疑不定的重新接待了薛临波,老板娘自告奋勇报警叫救护车,还很体贴的给薛临波端来一盏热茶。她接过来,手却簌簌发抖,茶水溅出来很多。
  不一会儿,霍炎架着小郭走进来,谢天谢地他竟然没死,但还在昏迷中,脸色惨白,外面却看不出任何伤痕。薛临波怀疑霍炎是怎么把他弄出来的,这样冒失的把他弄出来合适吗?
  老板抬了几张桌子拼起来让小郭躺在上面。霍炎把擦去嘴边的鲜血,这让他英俊的脸显得很是狰狞,有点象刚吃完活物的野兽。见薛临波很担心的看着小郭,说:“他没死呢!不过骨头大概断了不少。”
  薛临波捂住嘴,好久才说了一句:“医生已经在路上了。”
  霍炎显然对医生兴致缺缺,他站在门边,透过漆黑的雨镰看对面摔得四脚朝天的车,是意外吗?太过突然,连他都措手不及——他皱起眉头,嘴角火辣辣的痛。
  这算不算毁容?他又一次想这个问题,听见薛临波在里头惊呼:“霍炎!快过来!”
  他快步过去,以为她有什么不妥,可她说得却是小郭。他在抽搐,脸上最后一点血色正在迅速的退却——
  “有针吗老板?”他大吼,“大号的钢针。”
  “只有缝衣针。”老板很惊惶,一双眼睛只不停看着小郭,显然担心他死在这里。
  “有!有一根针筒上的针!”老板娘想起来什么,说,“是我女儿放在家里的,我女婿是兽医,给狗打针用……”
  “拿来!”霍炎打断她的唠叨,声音强硬。
  老板娘匆忙跑进去,不一会果然拿出来一根针,又粗又长,不用说给狗,给牛打都绰绰有余。
  薛临波担心的看着这根针,有种非常不详的感觉。霍炎从柜台里挑了一瓶酒打开,倒了半碗,打着火,把针放在上面过了一下,然后——冷不丁地、猛扎进小郭的胸腔。
  “啊!”
  老板夫妻和薛临波同时惊呼出声。
  “闭嘴!”
  针拔出,一股浓稠发黑的血跟着涌出来,小郭不再抽搐,似乎陷入了更深的昏迷。
  “内出血。”霍炎扔掉手里的针,很是不耐,“那些白痴医生怎么还不来。”
  薛临波看地上的针,突然惊恐的想起老板娘说这是给狗打针用的,口吃的说:“这、这个针……”
  “死了怪他倒霉。”
  霍炎笑了,牵动伤口,一阵呲牙咧嘴。
  交通事故处理车来了以后救护车才到,薛临波看着小郭被抬走,又回到小店,给他们一些钱并再次道谢。霍炎不肯去医院,站在雨中看他们勘察现场。
  一个警察很好奇的凑过来:“当时你在车里?”
  霍炎点头。
  他吃惊瞪大双眼,指着跟一堆废铁差不多的车说:“这样你都没事?”
  “有事。”他冲他笑,端得不怀好意,“我嘴唇破了。”
  警察一呆,显然不适应霍炎的思维。他认真看他,想知道他是不是在开玩笑。此时他手里一个手机开始做响,于是递给霍炎:“在车里找到的,你的还是伤者的?”
  “不是我的。”霍炎回答,但接过来,上面显示着一个“B”,他按下接听,“喂”了一声,那边却没有回应,大约沉默一秒钟,电话断了。他不想窥探别人的秘密,把它装进自己口袋里。
  半个小时后,他们坐着警车回到G市。薛临波一上车就靠在霍炎肩内,一路无语。
  嘴角破了算不算毁容呢?霍炎从车窗里审视自己模糊不清的脸,闷闷不乐的重新想起这个问题。

  第 12 章

  行程于是被耽误下来。小郭头部受到重创,断了腿骨和三根肋骨,其中一根刺穿了胸腔,能活下来已经是一个奇迹了。身心俱疲的薛临波这样告诉张创世,他在那头激动地几乎跳起来。
  “你呢?你怎样?你有没有事?”
  “不,我不在车上——”
  他长出了一口气,如释重负:“感谢上苍!临波,就算你伤了一根头发,我也不能原谅自己!我不该让你出差的!这样吧,你先暂时留在那里,公司的事我会亲自处理,小郭的母亲会让人去通知,等他情况稳定我会去接你回来。”
  薛临波挂断电话,下意识捏住右手。要怎样说服自己,要怎样去漠视那颗触目惊心的红痣呢?就差那么一点点,那么一点点——当看到车被撞飞的那一霎,薛临波如坠阿鼻地狱。
  “难道你想说,这二十几年来,都有这样一辆卡车在如影随形的跟着你,伺机谋害你周遭所有的人吗?是意外,意外不是吗?没有人死,没有人死……”指甲掐得自己生痛,她却不敢松手,她怕了,怕这一出出的惨剧,昨夜的惊魂让她幼时的记忆鲜明的复活,还不到七岁的薛临波,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唯一的幸福和希望灰飞烟灭。她不敢想象,无法想象,假如,假如霍炎死了呢?!
  “阿嚏!”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霍炎很夸张地打了个大喷嚏。薛临波看他一眼,懒得质问他是怎么进来的。径自问他小郭如何。
  “睡着。”他坐在她对面,表情轻松,“他死不了的。”
  他似乎不是以前的霍炎了。薛临波望着近在咫尺的霍炎,嘴角多了一个刚结痂的伤口,这让他漂亮的脸显得很滑稽,不再那么完美。他象活人了,有了属于活人的遗憾的生机。
  霍炎注意她的目光,颇有些懊丧自己反应迟钝。都怪那个死和尚,有机会一定去烧了他的破庙!他恨恨又有点得意,居然就那么容易被他跑出来了,什么高僧也不外如是!也许除了“他”,没什么能挡住自己的计划了。
  “我认识你吗?”薛临波突然开口,霍炎倒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她露出疑惑的神情,似乎在极力思索些什么:“我是说,在你没有来鼎天之前,我们见过吗?我觉得,你很眼熟——我是说,现在的你看上去,好象在哪里见过一样——你是谁?霍炎?我的意思是,除了你的名字,我对你一无所知。你从哪里来?为什么来?多大年岁,生日几号,家里有什么人,结婚了,生几个孩子?……”
  原来如此!他舔舔嘴角的伤口,了然的一笑。
  “别笑!”她发怒,“告诉我!我没办法浑浑噩噩地过日子!我对你完全不了解,可你对我了如指掌,我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或许,我该回去问观潮?”她看得出来,霍炎唯一忌惮的就是观潮。
  霍炎纵声长笑,去问薛观潮吗?这可不是他想要的!他抬起的手抚上她的脸颊——最近,他似乎总在做这个动作。为什么呢?
  触手还是沁凉,他亦然。
  捧住她的脸,他低低地叹息一声,忽略掉心中的异常,却决定不再隐瞒。
  “我的生命,到目前为止,或许可以分为两个部分。最初,是单纯,快乐”他微笑,眼神悠远,“象——象小孩子吧,我不知道这段时间有多久,甚至曾经认为,这会是永恒。可惜,就象有人说,物极必反,世间的事,哪有完美无缺的呢?”
  薛临波没料到他居然还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看他极其专注的神情,似乎正沉浸在对往事的追忆当中,很好,她心中微微酸涩,或许每个人都会有快乐的童年时光,而她呢?
  “就在我觉得天堂不外如是的时候,我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他给了我一切,我可以不再浑噩的度日,为温饱耗尽生命,为一点小利大打出手,头破血流,他让我看日升日落之美,四季更迭的韵味,懂得珍惜,懂得感谢。”
  心跳,薛临波很想问他,这样美丽的句子,是给男人还是女人。
  “可惜,他离我而去,只因为我小小的疏忽,再也无法挽回。”
  “也许我是傻瓜,不该以为有天长地久,可是,他离去的太过突然,我还没有准备好过没有他的日子。我象疯子一样找寻,甚至迁怒无辜的人,可当我找到真正的祸首,却没有办法替他报仇。”
  薛临波紧张起来:“你是说,有人杀了你的那个——”
  他斜睨她一眼,却不回答她的问题:“他曾经告诉过我,生命之所以存在,必定有他存在的原因,自然造化出天地众生,也自有平衡法则,不管你有多么强悍,多么伟大,也无权通过自己的手去剥夺他人生存的权利;他也曾经说过,假如生命结束的充满了意义,那么,就再也没有遗憾了。我无法为他报仇,因为无仇可报,可是,我依旧不甘心有人夺走了我唯一的快乐,便想出了借刀杀人的手段。”
  “我很成功,令许多人都去为他陪葬。”
  他的轻描淡写令薛临波毛骨悚然,她端详他越来越沉郁的表情,觉得这好象不是一出神话。那么,是事实了?他有多大的本事?竟可以导演这样的故事?
  “可成功又如何?我背叛了他所授予我的一切信念,每天都在活在自我厌弃之中,终于,报应来了,我几乎万劫不复。我并不在乎,因为我不想要没有信念和价值的生命。可老天似乎对我太过温情,居然让我留下一条性命。我只好活着,在漫长的、无休止的等待,等待一个人,一个奇迹,告诉我到底怎样才是有意义的,无论活着,还是死去。”
  他沉默下来,碧眸专注地看着薛临波。她无端紧张,迟疑地问:“然后呢?”
  “然后,我等到了你。”
  空气几乎不再流动,薛临波要窒息了,她很困难地微笑:“说笑的,对不对?”
  霍炎笑,依旧让薛临波感到万分熟悉,他说:“你还不明白吗?你,就是你,我为你而来,我不知道是谁在冥冥中安排,可我遵循他的旨意,薛临波,不管是赎罪还是复仇,你的生命,注定了要和我纠缠在一起。”
  “为——为什么?”
  “我不知道。”
  她瞪着他,无法相信他的心情和他的表情一样轻松。她突然想起佛家所谓“心即是佛”,或许在霍炎看来,他的作为是“顺其自然”,可他又如何能否认,这不是出自他的本意呢?也许他曾在某地遇见了自己,也许自己某种特质触动了,令他觉得,可以用她来打发他无聊的时间?莫名的愤怒在心中升腾,难道说,她,薛临波,是他霍炎一道饭后的甜点?
  “你不会爱上了我吧。”
  薛临波哽住,不敢置信霍炎如此厚脸皮。果然,他飞给她一个标准的霍氏媚眼,笑道:“在考虑你在我心中的位置吗?不是,你不是甜点,至少,我不爱吃甜食。”
  她打开他的手(她刚才一直想做):“假如你懂得读心,为什么不去研究谁杀了黄素滢?假如你认为任何人都无权剥夺他人生存的权利,为什么不借这样的本事去查找真凶?”
  “读人心会遭天谴的,”他解释,“我可以捕捉你一点点的想法,因为我们……”
  “命中注定要纠缠在一起。”她又一次打掉他的手,很想有人告诉自己这是一场荒诞的梦。命运、夙缘、读心……这些词居然跟薛临波联系在一起了,她是那样的人,要求客观、理智、精确,却在这里和一个诡异的男人谈论这些唯心的东西!自从他出现,薛临波看着霍炎——他就象他们初次见面时那样微笑着,碧眸红发,俊美无俦——所有的事情都不同了,她再也无法主宰自己的意志,自己的生活,任凭他的牵扯,命运的摆布,一步一步,身不由己的沦陷着。
  “我该相信什么?”薛临波有气无力,“命运?那你又说,我不是天煞孤星?假如我不是,那,这又是什么?”她摊开右手,红痣依然。
  霍炎却覆住她:“别,别把掌心给任何人看,也许它可以指出些什么,但命运永远都是无法预见的东西。我不能告诉你这到底是什么,但是你不是天煞孤星,绝对不是。”
  “是啊,”她握紧右手,喃喃不知说给谁听,“我有观潮。我不介意他到底是谁,我知道他是薛观潮,这依旧足够了。”
  这也是命运吗?霍炎对着看不见的天空微笑了一下,就算如“他”,也是无法掌控的。我没有错啊,霍炎认定着,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不是吗?
  虽然G 市非常美丽,却无法令薛临波去欣赏了。她睡眠越来越差,总是有离奇的、她无法诉诸于口的梦境,再不就是那辆象幽魂一样的卡车,把她周围的一切撞的七零八落,养父母、张有贵、霍炎、观潮甚至张创世。她第三天从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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