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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知道她会以怎样的方式死掉。
雨
下雨了么?
淅淅沥沥的雨声让落袄的心底开始湿润。凉丝丝的温柔雨滴顺着光滑的脸颊流淌下来,温柔得如同眼泪。
不,这场雨
是五年前那场。绵密的雨,如同心底纠缠的线,剪不断,理还乱
雨色渺漫,空翠沾衣。
那个淡紫衣裙的女子如同从烟雨中凝出的一般,发如墨缕,银簪柔光熠熠;腰若约素,篮中花香露凝。
一抹柔影,轻得如同一碰就会化烟散去。
湖天一色,净无纤尘。
白纸伞轻轻一抬。墨眉勾勒之下,流光清瞳,寒如春雨。
他眼下的世界亦真亦幻,腰间寒冰般藏在鞘中的剑气扑朔迷离。
万物沉醉于此。轻烟如织,他却如再小心都隐藏不住的利刃。伞柄一转,已然缓缓走下凭栏而望的桥头。
紫霰沉香,涎玉沫珠。他耳侧温柔的浣花声如同梦幻,目不斜视得走过那人身边,缓缓两步,却漫长得像在等待这场春雨停下。
她蹲在湖边,清紫罗裙迤逦在纤纤新草上,柔滑如酥的手不时去拢耳畔纠缠的清丝。紫辛夷在碧水湖面漂过,留香无痕。
她注意到,那片白色的衣袂在自己身旁飘了很久,不禁停下口中轻轻哼唱的歌,转脸微笑:
“公子,买花么?”
若不是这声乳燕归巢般的轻唤,他尚不知自己已经凝立了许久。
他的目光方转向她篮中的辛夷花。花如其人,貌婉心娴。
本不想看花,更不想对上那双委婉蛾眉。她唇边浅泊的微笑,仿佛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雨。
若应相遇,当否沉迷;春深如海,此花心仪。
晴夜。湖畔染花楼。
昼雨未消残冷,星辰冷落,诗思浮沉。他只将万千情怀倾入酒中,一饮而尽。
彼方的红衣女子却握紧了手中的高足银杯,杯上的驰骋狩猎纹在她梅红色的指甲刮擦下,愈发显得杀气腾腾。
男子的沉默静如深潭。
“离兮,你还是不肯跟我回去?”她是在哀求,没有一丝杀意。
晏离兮双眼睥睨流转。他淡然道:“砚主是寿终正寝,我没有杀他,更不会伤害你。”
红衣女子咬着嘴唇。她不想去辨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能反驳道:“你不告而别挥袖而去,这还不是伤害我?”
她想象不出没有他的砚部。她不明白他为何要远去,宁可孑然一身,都不愿与她风雨同路。
“只要我一走,砚主之位自然是你的。”晏离兮眉毛一扬,并不在意女子眉尖紧绞的愤恨。他知道她想要的不是这个。可除此之外,他再没别的可以给她。
“告辞。”
他起身,离去。酒楼极其安静,楼下掌柜结账噼噼啪啪的算盘声,杂役们擦洗桌椅,跟小二们的互相打趣声不时传来。
却又个极其轻柔的脚步走上了二楼。她的身上,有种雨后柔花的气息。
晏离兮心中一震。
是她?怎么会在这时出现?
果然是她。她迎面走过来,很机敏得认出了晏离兮,只是淡淡点头微笑。她手中仍然挎着篮子,花篮中却只剩一枝辛夷了。
晏离兮与她擦肩而过。
落袄捏紧了手里的酒杯。
“唰——”
玫红飞溅,透亮如血。晏离兮已经抱着那淡紫色的懵懂身体飞出窗外,此时她眼中除了倒映着华丽的星河,便只剩下晏离兮这一颗星星。
晏离兮抱着她稳稳落地。那花篮中飞起的辛夷花,也正跌落在鲜艳的酒泊中。
“失礼。”晏离兮放开了环在她腰间的手。她惊魂未定,双颊微红,衣裙却如花色天然,未沾上一滴酒水。
“方才,多谢公子相救”相救是相救,可她明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晏离兮摇摇头,染花楼上再无动静。他本想就此离开,却被那个无法抗拒的声音叫住。
“公子。”她声音微怯,低头看看空空如也的花篮,不免有些遗憾。
“公子明天,我送你一枝辛夷花,略表谢意,可好?”
她当然不知道,晏离兮打算即刻便离开扬州城的。
她也不知道,一句话,往往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晏离兮为了这句话留了下来。他并没打算永远留下来,只想带着西湖岸边的最后一丝余香离开,而已。
一等等了七天。西湖晴了又雨阴了又晴,却始终等不到那个人的到来。
“你是问那个卖花的小姑娘么?”
——晏离兮找遍了扬州城都看不到那女子的身影,仿佛她只是雨后的一场氤氲。他只得回染花楼打听。
“哦——原来您就是她要等的那位公子啊。”掌柜从抽屉中拿出样东西。花茎用绢细细包了的辛夷花,已经枯萎。
“多谢。”
晏离兮拿了花,转身的瞬间便在柜前消失,留下掌柜的一个在那傻眼。
真不该拖了这么久才来找她。
晏离兮御剑高飞,没过半刻便到了地方。魔族砚部,瑰丽宫。
苍翠的树影在淡玫红色的琉璃上摇曳,光芒诡谲华美。晏离兮很少亲自来这个地方,仿佛一旦踏足,便会不小心触染,中毒。
光影之毒的华丽道场。晏离兮走上木质的台阶,一束束混合色的光芒从高处打落,浮华终是废墟罢了。这种程度的光影之毒,根本伤不到他。
“她人呢?”
晏离兮手腕一转,簇水已经亮在手中。
不是所有的感情,都可以让人越过理智。
墙上的琉璃拼出各种幻想般奇妙的图案,在阳光的照耀下越来越血红。
“你果然是为了她。”落袄失神的眼瞳时而血红时而漆黑。是她抓了那个女子,她是最了解晏离兮的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想做什么。
她到底是在阻止悲剧还是促成悲剧。
“杀了我你就可以带走她。”
“我不杀你。”晏离兮冷冷道,“如果你敢伤害她,我一定杀你。”
如果你敢伤害她,我一定杀你。
“那你就来杀我!”
他激励的水流刺破五彩的穹顶,看着彩光如流星光线般四射而下,如同烟花。谁会沉醉在光影中死去,谁会带着未尽的愿望活着,犹未可知!
暗橘色的云影在两人头顶匆匆掠过。谁都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
簇水剑倒映的彩色的碎片随风而散。
晏离兮会救走辛夷,两人成亲,举案齐眉。
落袄投毒,辛夷死去。晏离兮悲痛欲绝为寻仇再度加入砚部
那不就是她想要的?
她想要的复仇,夺走他的幸福,让他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重新回到自己身边?
为什么,这种复仇没有让她感到丝毫快乐,哪怕只有一天。
她从开始就输了。
也许,晏离兮守着辛夷的墓碑彻夜不眠的时候,更痛的人,是她。
为他的开心而开心。
更为他的心痛而心痛。
变本加厉。往复循环。永久折磨。
倒不如将一切在那天结束!
落袄迎上了簇水的剑尖,她看着明亮的剑光穿过了凌乱的光芒,直袭自己胸口而来!
让一切在这里停止吧!
100 忘却之音
“嚓。”
颗颗泪珠反射着阳光洒落,穿过水镜般的簇水剑。剑尖停在落袄胸口,却被一双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握住。
时间静得仿佛静止。落袄听不到自己的呼吸,她痴痴望着晏离兮,他的眼神和呼吸竟没有丝毫改变。
停止了?
怎么回事?
她被泪光模糊的眼神在握住剑的那只手上渐渐清晰。顺着手臂看过去,这张脸是
“遥遥灵?”她不小心叫出了她的名字。遥灵半透明的身体在瑰丽之光下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微光,竟然是魂态。她如何能以魂态进入别人的梦境呢?
而且她的魂魄不是已经被她的咒术完全锁定了么?
“这不可能!”落袄倒退几步,遥灵的魂魄有种不动声色的强大力量。南歌子的声音幻术令落袄完全沉浸在过去的回忆当中,那种真实感足以令她死在梦境里。
但是遥灵居然突破了锁魂和南歌子的声音幻术两重结界穿越到梦境中,阻止了落袄求死——这种让人难以想象的魂魄行动力暂且不论,她到底想干什么?
“猎魂能被封锁,那还能称之为猎魂么?”
遥灵说话的神色就像换了一个人。她的手默默离开簇水剑,剑身上却并未留下任何痕迹。
她用来停止梦境继续进行的咒术并没有施在剑上。那到底
“其实告诉你也无妨。”遥灵转睫道,“其实,一切都是南歌先生的计策罢了”
落袄只记得南歌子并未中毒,只记得他以声夺人出神入化的声音幻术,却忘了他的奇策也是天下第一!
他表面上做出四处奔波对遥灵封魂一事束手无策的样子,事实上却通过声音幻术和梦境传授给了遥灵猎魂专属的术法——“光影魂法”。
所谓光影魂法,乃是猎魂在魂魄状态下专属的一种术法,杀伤力可比超越术法与高级观武,魂力越高攻击力越强,不受修炼时间长短的限制。一旦学会,使用者的魂魄便可自由离体,肉身进入类似于睡眠的状态。因遥灵魂魄之力极高,她用了五天时间便将初等光影魂法融会贯通,正好在这个时间冲破封锁,魂魄离体赶到了雁过楼。
落袄吸了一口凉气。心思如此缜密,布局如此精妙,演技如此自然,一切看起来就像落袄以为的那样,遥灵封魂,其他人除了中毒的又都不是她的对手。她入武府如入无人之境,六公子便如刀俎上的鱼肉般任她宰割
她想错了。已经晚了。
落袄的红唇咬得像要滴出血来:“哼南歌子修为手段天下卓绝,连输给他两次,我输得心服口服可我倒想听听,你这又是什么意思?你为何救我?也是他安排的吗?”
“我不是来救你的。”遥灵沉声道,“我现在是魂态,只能让这个梦境停止一段时间而已。可是”
遥灵冷静的眼神忽然变得热切。她上前一步,离落袄更近,在她闪身退缩时紧紧抓住她的手。
“落袄。你是我烟花姐姐,是不是?”
落袄的嘴角扬起邪恶的弧度。原来,刻意赶过来就是为了求证这件事么
“如果我说‘是’,你一定会像从前那样,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和怀疑,保护我到底,对不对?”
落袄挣脱了遥灵的手。“啪”,两人身周环绕的彩色墙壁开始崩裂。破碎的痕迹蜿蜒着,拼接出新的图案。
落袄试图从遥灵眼中找到崩溃的情绪。
她却只是心痛惋惜得看着她,连昔日多得要决堤的眼泪都不见了。
“哼,说起来若不是烟花能轻易接近你的身边,岂能那么容易下毒,施术这一切的一切,也就不是那么容易达成呢。”
落袄实在好奇,在梦境中崩溃掉的猎魂,究竟会怎样
会不会更容易被收服呢?
她这样以魂态出现在敌人面前,跟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
“烟花姐姐没有给我下毒。”遥灵只是平静得伸出手,凭空一握,便是一把长剑。
“烟花落袄,一体双灵。这世上,没有任何一种毒可以改变人的心灵,所以,你的毒药不过改变了骨骼外貌而已,烟花这个人格,从一开始就存在了——甚至,先于落袄而存在。”
这在说什么?
“谁要听你说这些!”落袄张开的手掌中弹出结界,银色的光芒一时点亮了遥灵的全身,“锁魂!魂魄封锁!”
没有任何反应?怎么会?
“我早说了没用的。”遥灵的魂剑在手中一转,“砰——”,落袄的锁魂结界只像彩色墙壁一般纷纷碎裂成珠。
恐怕连魔尊都没见识过这等不可思议的魂力。简直就是天才。
“我一直,都相信着烟花姐姐是我的亲人,她永远都不会害我。哪怕全世界的人都冤枉她,我也会相信她的。”
遥灵走近。落袄退后。她手足无措向遥灵挥起一爪,毒焰扑扇,又被遥灵简单得一剑格开。
“所以,虽然我没有看到,没有感觉到,可是我想,给我下毒的人一定是你——而不是烟花姐姐。”
她如此笃定得看着落袄。这种眼神,不是在询问,只是等着她承认。
“我的确会保护我信任的人到永远,不光是烟花姐姐。还有凤川,大哥,春哥,青玉姐姐,所有人是我保护他们所有人,而不是他们,保护我。”
遥灵的魂剑终于架在了落袄脖子上。
“砰——”
漫天彩霰如烟花绽放,各色碎裂琉璃拖着五彩的光线散射而开,声音幻境正在崩塌!
“落袄,从一开始,你,还有魔尊,你们都错了。不是六公子保护猎魂,而是猎魂在保护所有人。猎魂如今虽然只剩三个,却毫无疑问是沙里淘金所留下的最强大的!”
最强大的
她居然对自己的魂魄之力有着如此不可一世的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