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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我一眼,又钻到被子里,闷声道:“母后,你为什么抱着浩皇叔哭?”
我的心口似乎被人重重地擂了一拳,生生的疼着,面上却微笑道:“是因为当时母后害怕呀,祉儿害怕的时候也喜欢抱着母后呀?”
“可是母后不是应该抱着父皇吗?”他探出头眨着眼问道。
“当时你的父皇”我顿了顿说,“他不在。好了,小孩子想太多小心长不高哦,快睡吧!”我笑责道。
他嗯了一声,终于沉沉地睡去,我去一夜末眠。
我情愿这白日永远不要来临,那么我便可以不去面对选择,不去面对一些不愿意面对的事情。
然而天空在一点一点地变白,新的一天又要来临了。
刚整理好衣衫,兰芷便报浩王爷求见。
浩一身皱纱洋袷黑纱罩在天水蓝的衣衫外面,亲王的皇冠上镶着一粒绿汪汪的宝石,两条系带从耳边垂下,在下颌系成结状,更显得独一份的飘逸。
但他却是愁眉紧锁,我挥退了下人,两人皆不肯先开口。
终于他方道:“綦儿一定要娶七公主”
我面上浮起一抹哀伤,缓缓地道:“不娶也不行了,嫣儿已经怀有四月的身孕了”
他拧眉,似乎内心有无限的悲苦:“皇上的病情如何?”
我凝视着前方道:“只要休养半月,就可全愈”
该说的都说完了,一时间两人又陷入死寂一般的沉默。
良久两人周时抬头,怔怔地看着对方。
“妤是,那我们呢?”他轻轻地问。
是啊,那我们呢?
两个人的儿女已经成婚,澹台谨没死,难道我们两人还有机会么?
假若我们一意孤行,只怕上天也容不下我们!
内殿一尊金伎乐纹兽足双耳的盖炉,左右各挂一串小兽,金象扭盖顶珠周围细孔密布,氤氲浅淡的沉水香味道飘逸散开。那一缕缕轻烟有些熏人刺目,我不得不微微仰面,缓缓合上双目,灼热的液体在眼内流动打转。有熟悉的味道靠近,沉稳有力的双手覆在肩头,能感觉到掌心传来的温度。
“别哭,我不愿意你为我哭”他叹息道。
我无力地伏在他的怀里:“浩,我欠你太多”
“妤是,我们不要管世俗,不要管身份,不要理儿女,我们一起走吧,好不好?”他突然扳正我的脸说道。
我仰起满是泪痕的面容缓缓地道:“浩,我都快四十了,我这样的人,还值得你这样付出吗?”
“值得的,为了你,我不惜与整个天下为敌,妤是,我求你勇敢一点,好不好?”他这样说。
我突然陡增了无限的力量,抚平他眉的折皱缓声道:“一直以来,我都没有给你一个确定的答复,对不起。如今,拓儿的地位已稳,嬗儿也无生命危险,既然嫣儿要嫁给綦儿,那么我也管不了了。等她出嫁,我便和你一起离开皇宫”
“妤是,是真的吗?你所说的一切是真的吗?”浩又惊又喜地抱着我,有温热的气息拂在我耳边。
我的脸颊微微发烧,声如蚊蚁地道:“嗯。”
“太好了,太好了!”浩像个孩子一样控制不住地抱着我转圈。
我心虚地四处打量着,嗔怪道:“放我下来,被宫人们看到就不好了!”
他不舍地放下,兴奋地说:“妤是,我们以后就到江南买一个大宅子住下,然后和祉儿一起过平常人的生活,好不好?”
我不由是向往那平凡的幸福,内心却又空空的,生怕这幸福一不小心又化为泡影。
“嗯,好。”
“那我们赶紧准备他们的婚事吧。”浩迫不及待地说。
想想我亲手杀了晏子苏,内心总是有些担忧,但这担忧又不能说出口,只得含糊地答应。
虽然自古很少有堂兄妹结婚的,但是情非得已,嫣儿和綦儿的婚事尽量从简,不声张地办。
出嫁前自然要前来辞别。嫣儿扶着侍女踏进淑华殿大门,上穿繁复华丽的正红广袖吉服,下着胭脂色鸾鹊锦绣长裙,裙上刺有织金捻珠的鸿雁衔绶纹,一路上金光熠熠迤逦。
“儿臣谢母后成全!”她颇为吃力地跪下。
“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快起来罢。”我扶她起来身,满腹心事地说道。
“母后,你不开心吗?”嫣儿疑惑地问道。
我低头为她整理吉服,当中一横金鸂鶒腰带扣着累丝宝珠,一缕一缕绣得清晰,蜿蜒曲折盘成百子刻丝团花纹样。重重叠叠的锦衫华服中,腰挂一串彩虹黑曜石串珠,璀璨光芒笼罩着七彩珠串,像是其上淌着一层金色的水流。
握着她的手道:“嫣儿,你开心吗?”
嫣儿娇羞地低头:“嗯,嫣儿很开心。”
“那母后也很开心。”我微笑着道。
因为婚事低调,再加上澹台谨身体虚弱没来参加,因此宫中并没有大宴,便送走嫣儿到浩的府中。
一身新郎服的綦儿早已经等在府前。
看着他们牵手而入,我挥去脑中的不安,真心的替嫣儿祝福,希望她不要像嬗儿一样婚姻这般凄凉。
回到宫中,我照例到乾仪殿去看澹台谨。
毕竟我快要离宫了,以后将永不相见。
无论他从前对我如何,我都不想计较。因为最终,我也将负了他。
奇怪的是,乾仪殿中静悄悄的,静得有些怕人。
这里的静与外面的热闹比起来,似乎是另一个天地。
而且,值守的太监居然一个也没有。
我心中有些骇然,急步走了进去。
“来人,怎么没有人?”我大声喊道。
阴暗的殿堂中没有一个人在。
转过重重的阻碍,只见挂着重帷的内殿里阴森森的,一阵风吹来,让重重帷纱乱舞,犹如鬼魅一般。
我慢慢地放轻脚步,似乎怕惊扰到了什么人。
模糊中,我看到一个人的身影正蹲在澹台谨的榻前。
轻轻地掀开轻纱,我呼吸一窒。
只见辛兰月正用力地扼着澹台谨的脖子,咬牙恨声道:“澹台谨,你杀我父兄,灭我满门,今日我便要替我的父兄报仇!”
身体虚弱的澹台谨自然不是她的对手,满脸涨红,不断地咳着,说不出话来。
辛兰月突然像忆起了什么一般,突然松开手,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意:“你怕死,对不对?”
澹台谨惊骇地咳着:“你这毒妃,你想谋害朕,来人,快来人啊!”
辛兰月微微一笑:“皇上放心,所有的侍卫都被臣妾遗走了,他们都是喝七公主的喜酒了。对了,皇上还不知道吧,七公主怀了綦儿的孩子,此刻带着孩子出嫁呢!”
“什么?”澹台或一时愣住,良久才拍榻道:“谁准的,朕不准她嫁给浩的儿子,朕不准!”
辛兰月冷淡地说:“怎么了皇上,你激动什么?你是不是怕浩王爷抢了皇后,他儿子又抢了你的女儿?”
澹台谨脸色赤红,暗红苏绣织金锦被因他的激烈动作而翻涌似急潮:“放屁,放屁,苏妤是是朕的女人,是朕的女人,澹台浩是抢不走的!”
辛兰月放声大笑:“皇上,你还在骗自己不是吗?你对皇后薄恩寡义,你还妄想他会喜欢你吗?我告诉你,这些后宫的嫔妃没有一个喜欢你的,因为你心胸狭窄,多疑善变,残暴不仁“
澹台谨喘着粗气道:“朕不信,朕不信!“
辛兰月慢悠悠地道:“随便你信不信,不过皇上,我也很怀疑拓儿是不是你的孩子,我怎么觉得他越看越像浩的儿子呢?“
我心中暗暗吃惊,吃准辛兰月倒底要干什么。
澹台谨已经陷入癫狂状态,他半信半疑地说:“不错,朕也怀疑过,难道他真不是朕的儿子?难道他真是浩的儿子?“
“是啊皇上,他不是,武儿才是您的亲生儿子。你现在就下诏立武儿为太子吧!“辛兰月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猛地一惊,刚要现身,忽然澹台谨挥掉辛兰月拿来的笔墨道:“你们都想夺朕的皇位,告诉你们,休想,朕还能活一千年“
辛兰月突然恶狠狠地说:“今天你不立也得,否则我就杀了你!”
澹台谨伸手去拔墙上的剑,却被辛兰月一脚踢开,她端起一碗药汁,突然灌进了澹台谨的嘴里。
“贱人,你给朕喝了什么?”澹台谨惊恐地问道。
“皇上,别害怕,解药在我这儿呢,只要你立武儿为太子,我便马上给你解药!”辛兰月笑得阴险如狐。
其实我明明可以上前阻止的,不知道为何,我竟没有动。
也许潜意识里,我并不盼望澹台谨活着。
所以,我亲眼看着辛兰月将毒药喂给他喝
然后,我快速地离开乾仪殿,一出殿门,立刻召来颜炽,包围了乾仪殿。
大声说:“辛兰月要谋杀皇上,快进去保护皇上!”
一队队羽林郎冲了进去,将惊疑的辛兰月射成了马蜂窝。
我禀然站在殿门口,注视她慢慢地倒地。
鲜红的血宛如暗夜中的蔓陀罗花,带着刺眼的颜色弥漫开来!
她眼晴直直地看着我,突然笑了。
她的嘴型在告诉我,她说算你狠!
我面无表情,扬声道:“皇上如何?”
颜炽尽职地报道:“皇上已经中毒,要皇后娘娘进去。”
我看也不看辛兰月,踏着她的血,走了进去。
“皇上,皇上,臣妾来晚了!”我泣道。
他脸色灰败,嘴唇黑紫,已经毒入心脉。
他颤抖着伸出手,指指辛兰月写好的诏书,诏书中唯独少立几皇子为太子的数字。
我拿过去,迷惑不解地看着他。
澹台谨费尽最后一丝力气,写了一个拾。
我猛地一震,原来他还是怀疑拓儿,所以改立祉儿为太子。
看着他完,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意:“妤是,祉儿比拓儿聪颖,堪成大气,朕改立祉儿为太子,你不生气吧?”
我微微一笑道:“不生气,皇上。只是臣妾不知道皇上何时变得这般大方,竟立浩的孩子为太子!”
他激动得哗哗乱抖,猛地吐了一大口黑血出来:“你,你说什么?”
我慢慢地远离他重复道:“皇上,祉儿是我和浩和孩子”
“你你这贱人,你们居然都背叛朕,你们不得好死!”澹台谨愈加怒不可遏,伸手欲捉住我。却只是徒劳无功。
“呵,是吗,皇上连自己的骨肉都要杀,所以更不得好死吧。”我看他已经没有力所挣扎,叹息着上前,“我曾经爱过你,是你逼得我不能爱你。谨你好好上路吧,祉儿会替你守护这项国的江山的!”
窗外唯有风声漱漱,如泣如诉。空阔的大殿,重重帘帷深重,他虚弱的声音渐渐消失,挣扎的身体渐渐再无动弹,他双目圆睁,似有无限不甘,力竭而死。
一滴泪缓缓地滴落,我轻轻地替上合上眼,前尘往事如影随行。
新婚的羞辱,打入冷宫,雪夜相拥,终于相爱,然后却数度伤害,直到今天成为怨偶
而面具下的温柔男子,本不是他!
我们一开始便是错的,这个错误终于在今天结束!
我伸手泯去眼角即将漫出的泪水,轻轻合上他的眼皮,端然起身。
一切情仇,皆可放下了么?
然后,我悲声长泣:“皇上驾崩了!”
一时间,六宫含悲,整个皇宫哭声一片。
我的步履,似乎要黏在地上一样沉重,虽然心事重重压迫胸臆,却也做好了所有的盘算。
殿外挤挤挨挨跪满了各宫的妃嫔宫人,乌压压的叫人心慌意乱。几个年轻得宠的妃嫔已经呜咽着哭出声来。
我一身素服,站在前面,淡淡地说:“皇上有遗命,所有宫妃愿意陪葬者厚葬,并重赏家人,号升三级;不陪葬者,送入静安寺出家。”
一时间,悲声一片,大家都在哭自己的命运是如何凄凉吧。
然而我却是一片好意,因为要借着陪葬之名,成全一些想爱却又不能爱的人,比如李顺华,比如杨选侍和宋雪珍还有许多一生都没有侍寝的宫妃。
放她们走,改名更姓,过一种新的生活。
然而我却没想到,刘碧巧居然真的上吊死去。
呵,到底,还是有一个人真心爱着澹台谨的。
九泉之下,也算有人为他作伴了。
淑华殿阁中帏帘已卷,暮光迷离。小录子上前打起帘子,碧莹莹的珠光之后,浩着一袭银色长衣,长发以金冠端正束起,相视的瞬间,窗外有熏然溜入细竹帘的风,在黄昏的柔光下吹佛得愈来愈温柔缱绻,像一个柔软的梦境。
我有一瞬的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