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们的结局,从相遇时候起,就是注定的。——卫宁天
*****
半夜的医院,阴暗冗长的过道尽头,手术室亮着红灯。
他坐在门外的长凳上,一个多小时始终维持着低头埋首的姿势。卓郁在离他两个位置的距离坐下,扔过去一罐温热的咖啡。
他转头,发现身体有些僵硬。
卓郁说:“你和我,某种程度上很像母亲,遇到自己的事,就假装鸵鸟。二弟像父亲,喜名好利,有仇必报。”
卓森拉开铁环。
“我的父亲,到底是谁?”
“这件事只有父母和少数几个佣人知道,但他们统统守口如瓶,大部分下人也被父亲遣散回去。我和二弟也只不过知道一点皮毛。你那时候还小。”
卓森点点头。
卓郁说:“你一直很努力,也忠诚。但有些事……”他沉默下来。
“我知道,我理解,这种隔阂是没有办法解决的。”卓森喝完咖啡,把铁罐握在手里捏扁。
“卓氏现在,也算是差不多瓦解了。我先找到二弟,看看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卓森点点头。
手术室的灯暗下来,一群护士推着手术车,冲出大门。
卓森看见父亲惨白的脸色,全身插满管道。
医生说:“手术室成功了,但还没度过危险期,再要观察一段时间。”
卓森靠墙站着,一拳砸在身后的瓷砖上,发出一记沉闷的响声。
*****
他开门进屋的时候,一片漆黑。
转身想去开灯,隐隐约约看见一个身影,抱膝贴着墙壁蜷缩在开关下。
卓森顿一顿,缩回手。预备绕过他进卧室。却被他伸出右脚拦住。
卓森退后几步,欲从另一边绕过去。
听见他在背后说:“你父亲,怎么样了?”
卓森没有回答,半晌突然笑起来:“哈,天天,卫宁天。我确实曾经希望你,有朝一日能够开口与我交流,像普通人一样听,一样说。但做梦都没想到,竟然会是这种方式。”
天天双肩震了一下。
“卫宁天,我父亲现在生死未卜,二哥也不知去向,家族几十年的基业垮台,媒体还不知会挖出多少内幕,你好好看看卓氏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
卓森竭力压抑住自己的激动,一面低吼,声音颤抖。
天天说:“卓氏钻的是法律空子,就算我今天不说,将来总有一天会被别人揭发。”
“你……”卓森一把拉过天天的衣领,紧紧揪住。
夜色里,卫宁天抬起那双紫色的眼睛,瞪住他。他松开手,把天天推到一边,径直向里走。
天天说:“是,我承认从开始就撒了谎。”他听见卓森停住脚步,转身。
“但你真的认为,整件事从头到尾,统统是我一个人造成的?”
卓森说:“卫宁天,就算我与他们没有完全血缘关系,那也是我们的家务事,你怎么可以随便代替我做决定。再者,如果不是你把内幕披露,又怎么会有那么多意外发生?”
天天突然猛地一扑,抓住卓森肩膀剧烈晃动:“我做那么多事是为了谁?卓森,我是为了谁?”
“那你为什么从一开始就骗我!听不见,不会说话,还是孤儿!看我被耍得团团转你觉得很有趣吗?”
“那你告诉我,不这样,还有什么办法可以留在你身边?你会随便让别人介入你生活吗?”
卓森噎住。
打击来得太多,太快,像一团线球,根本理不出头。他已经失去了某些判断力,不知道到底要先解决什么才是正确的。
他听见天天轻声说:“不管做过什么,我面对你的,始终是最真实的情感,你是我的一切,卓森。但,我在你心里的位置,永远比不过那个家的,是不是?”
半夜的时候,卓森觉察天天合衣躺到他身边,侧过身体,额头轻轻抵着他的背脊。
他的心脏剧烈收缩起来,呼吸卡在喉咙口。皱皱眉头,卓森把积聚在眼底的水气逼退回去。
背后传来熟悉的淡淡奶香。一如初见时的少年。
卓森现在想起来,其实许多事都是有迹可循的,但他被自己的一厢情愿蒙住了眼睛。他想看见的,只不过是心底期盼的那个纯真少年,永远不谙人世,固守在自己为他创造的世界里,只为自己而活。仿若一个被捏造的人偶,不见天日,亦不会离他而去。
他想要的,也不过是如此。
他的自私,又能好过天天多少。
背后发出一阵细碎的响声,他很快感觉卫宁天的手臂轻轻绕过他肩头,然后是腿,慢慢大半个身体如八爪鱼般缠上来。卓森全身的肌肉开始紧绷,他努力并住呼吸。
卫宁天趴在他耳边说:“卓森,我知道你醒着。”
他伸手去拉他的睡袍,细软的手掌在衣服边沿徘徊,径直滑进他的衣服里,在胸口慢慢摩挲着。
卓森依旧不动声色。
天天的手在他平坦结实的腹肌上打圈,拂过他的肚脐。
卓森暗自咬牙。
温热的指尖滑过小腹,慢慢往下游移,天天下半身跨绕在卓森的腰间,紧紧贴住,一面轻轻晃动着。
大腿内侧的敏感区,天天向里一刮。
卓森大脑里终于发出琴弦断裂的声音。他猛然翻身坐起,一把推开天天,怒吼:“卫宁天,你有点自觉……”
停住后半句,因他感到手背上有雨水撒落。
黑暗里,他听见天天笑着问他:“卓森,你真的不要我吗?”
床单在卓森手里皱成一团。良久,他终于伸手摸摸天天的头发说:“睡吧。”
他看着身边发出均匀呼吸的男人。
宛若孩童的睡容,眉心却始终皱起。卓森恍然,自己似乎从未在他睡觉时仔细观察过。
他摸摸天天的脸。背过身换衣服。
天天睁开眼睛问:“你要走了吗?”
“我要去医院。之后还要……办一些其它事。”
卓森黯然,他已经无法再像往常每天,把每一个琐碎安排,都告诉天天。他们之间的信任,终于消失不见。
天天点头:“好的,森森,路上小心。再见。”
15
曾经有双眼睛,长久凝望过一个男人,目光纯净却仿佛看清他内心所有的惘然。于是男人把他带回家,圈养起来。他的无法与外界沟通让男人心安。他得以与男人无限接近,一并盛接他所有的情感和欲望,如同一只庞大却密闭的容器。直到事实被赤裸裸摊开的时候,男人不得不被迫接受真相。
卓森素来警惕。而我却彻底再次向他证明,冒然与人产生关联,无论精神或者生活上,是多么危险。
—卫宁天
*****
卫宁天举着叉子在蛋糕表面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
杜君舞一面看书,一面斜眼瞥他。
“所以你要回去?”
“嗯。”
“难道你甘心就这样回去?”
卫宁天自嘲地笑笑:“不回去又能怎么样?诱惑不成,难道要死皮赖脸地求他继续原谅我?我的自尊还不至于那么廉价。”
杜君舞从鼻腔里发出一记冷冷的哼:“自尊,爱情里,自尊算个屁!”
“哈哈,没想到你也会说脏话?”
杜君舞伸手揭开茶壶盖子,一股幽幽的茉莉花香飘散开来,伴着蒸腾热气,弥漫了一整间屋子。
“你不后悔?”
“为了让他看见真相,这是我必须付出的代价,我早有准备。”卫宁天在蛋糕的边沿部分宛下一大块巧克力,塞进嘴里:“黑森林蛋糕,卓森做得更好。”
杜君舞说:“明明有很多方式可以解决,你却偏偏选择最禁忌的。丝毫不顾及你们之间的感情是否最终会走投无路。你要知道,粗暴的方式虽然效果立竿见影,感情却未必还有生还的机会。人一旦在心里埋下怀疑,会让所有本来有可能美好的感情,全部变得岌岌可危。”
卫宁天把叉子咬在齿间上下摆动:“我不会后悔自己做过的事,虽然觉得痛,觉得可惜,但我帮他还原了事情本来的面目。我不希望他始终被埋在一段猥琐并且真相不明的家庭阴谋中,他有权知道他应该知道的。我愿意用我的全部来换取他的幸福。”
杜君舞说:“你怎么就可以肯定,知道真相的卓森要比不明真相的卓森,更幸福?”
“即使他现在痛苦,也只有狠狠一刀而已。久了,自然会淡忘。总好过被别人一辈子压迫。”
“那么你呢,你认为卓森是拥有你会比较幸福,还是离开你会比较幸福?”
“哈哈,他要的,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听话懂事,但开不了口的傀儡娃娃而已。对卓森而言,天天或许可以是幸福,然而,卫宁天,绝对不可能。”
卫宁天吃完最后一口蛋糕,把叉子放回盘子里。起身拍拍衣服。
他听见杜冷笑说:“这就难怪你们会走到这一步了,原来连你都不相信自己可以给他带来幸福。你们两个,一个打着无悔付出的旗帜,用上帝视角大举侵略别人的生活;一个和家养娃娃比谁更自闭,懦弱到出了事,把责任全部往别人头上一推拉倒。基本的相处都没学会,还谈什么感情。”
卫宁天走到门口,突然回头问:“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只可惜不太会有再见面的机会。”
“哼哼,抱歉我还是一样讨厌你。走好,不送。”
“杜君舞你真的够变态,你到底几岁?”
“多谢夸奖,年龄是秘密。”
*****
卓氏门口,有大批的工人忙着把办公用具搬进搬出。所有原先的全部被重新替换。
卓郁冲进总裁室,看见弟弟靠在崭新的办公桌上,背对门口。
“卓侑,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当然是改朝换代,你那么聪明不会连这都看不出来吧?”卓侑回转身,满面讥讽。
“父亲还在医院里昏迷,我们的事就算要个了断,也不急于现在,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良心?哈哈哈哈,我告诉你,卓侑的良心早在十几年前就被你们吃了!父亲?说得好听,他就是你一个人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走到单人沙发前,跳坐上扶手。
卓郁背后站着一个始终沉默的女人。素雅的衣着,栗色长发松松地挽一个,盘在脑后。脸上有淡妆痕迹。卓侑看见她的时候,眼里有流光一闪而过,但很快被寒意覆盖。
他说:“哟,小衣,好久不见,看样子你阔太太的生活还过的有滋有味。”
女人说:“卓侑,爸已经这样,你就别闹了。”
卓侑扬扬眉毛:“我是合法资产转让。你以为我还是当年的卓侑?你说什么我做什么,宁可陪你吃馄饨吃到吐也不吭一声?你太天真了!”
女人的肩膀抖了一下,往桌郁身边靠靠。她轻声说:“我没有,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