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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兄妹曾在山外救了许多人,每遇无处投奔的孤儿孤女,全都带来山中,男的命其耕种,女的学习手工、做些杂事,准备年纪稍长,分别送往山外谋生,去留听便。这些男女孤儿感恩心盛,见寒萼谷内气候温和,风景优美,又有好几十亩新开出来的田地,出产所得,主人非但分文不要,另外还有种种帮助,除里外两处园林精舍,方圆数亩之内,因要炼功静修,不是贴身的人不许随便走进而外,全都自由自在,安乐非常,谁也不舍离卉,把这两兄妹当作恩人活菩萨一样看待。
内有几个聪明美秀的少女更再三哀求,情愿终生随侍,不愿离去。良珠也喜她们灵秀用功,闲来无事,便教她们读书习武,每人都学了一身本领,名为主仆,情如师徒。
这些少女对他兄妹也极忠义,奉命惟谨。日子一久,连在谷中盆地内耕种的那些少年男女也都纷纷求教。有那年长的,竟在谷中大造房舍,开田越多。怀方只管笑说:“我家在此隐居只是暂时之事,寒萼谷风景虽好,可耕之处不多。你们现在共只十多人,自觉地方不小,出产每年都有盈余,此时已有几对结了夫妻,将来人口越多,我兄妹不时还要出山救些新人转来,如何够用?后山地势险僻,相隔雪山又近,常有猛兽虎狼之类窜来,左近不远还有两处本领高强的恶霸地主,你们最好另打长久主意,免得将来我们走后,大黄必要带走,你们失了保卫,不受猛兽侵害便受恶人欺凌。”众人以为司徒全家在此隐居已好些年,这样好的地方如何会走,说什么也不想出山,只有土地,便即开发。
司徒兄妹劝之不听,又不便向其明言,见谷中虽是石多土少,近年已被他们到处种满粮食菜蔬,只是有土之处,多种得绿油油的,不是庄稼就是菜蔬,也颇美观。良珠更是童心,每次出游,发现好的野菜珍药,便带转来,令其移植,山中清闲,有时亲自下也不想想他只那点年纪,本领多高也是一人,竟往冯村赶去。
“也是老贼该当丢人,我走之后,他被神拳无敌沙镇方明讽暗劝说了几句,知道厉害,又听说雷四先生也要和他作对,方才又被我挫了锐气,想起所请贼党决非我和雷四先生之敌,未免胆寒情虚,乱了方寸。这时那两个五台余孽未到,贼党连吃大亏,神情沮丧,正在面面相觑,袁和尚恰好乘虚而入。这小和尚也真有主意,自知人少势孤,仗着人小顽皮,穿得又破,他那三连明月铲本可叠成一圈,另有一个;日麻布套背在身上,他更会装,又在外面加上一些柴草,人是又黑又丑,看去活像一个前山庙里人山打柴归途迷路的小穷和尚,看去一点也不起眼。一到冯村,他故意慌慌张张到处乱窜,贼党均在心慌意乱之际,先未留心,竟被闯进村口,到了老贼所设宾馆附近,方始被贼党喝住。
虽然盘问来历,因何至此,见他瘦小肮脏,并未疑心会是敌人。他见村中人多,全都会武,借着双方回答,假装淘气,说他斫柴迷路,要人引他回去。这些贼党何等凶横,因他先说好话,还未发作,只说他小秃驴不知天高地厚,如换大人,擅人村中,早已捆起吊打,当他奸细,看你年幼可怜,格外宽容,好意指点道路,如何配要人送?后听袁和尚答话刻薄,神态又极滑稽,又好气又好笑,开口就骂,举手就打,不料上了他当。
“这小和尚真个坏透,始而回口引逗,等贼党激怒追来,撒腿就跑,贼党不迫,他又停住,说出许多气人的话,使得对方怒发难忍,非将他捉住打上一顿不肯放手。妙在他和贼党对骂时,旁边还立有好几个同党,他专挑选内中两个强横性暴的蠢牛挖苦,对于别的贼党反倒恭维了几句,谁都当他是个人山迷路的小和尚,追他那两个,平日又不得人心,群贼见这两贼受一小穷和尚戏弄,反倒觉得好玩,以为对付一个小和尚,手到擒来,转眼追上,等看笑话,全都没有跟去;被他一路诱激,使得二贼欲罢不能,竟被手随同耕种,颇有乐趣。新近内有数人年已长大,每日同在一起耕作,男女双方发生情爱,订了婚约,不久便要成婚。
良珠年轻喜事,特和怀方去往成都办了许多衣物被褥等家用必需之物,准备到时作为主人所送贺礼,热闹两天,故此一切现成,不消多时,便布置好了几问客房,以备来客下榻之用;一面又命侍女往菜园内采了许多春笋鲜菌,并将本山各种特产的菜蔬、自养的鸡鸭鱼肉分别取来,自往厨房安排。
等到停当,回到房中,黑骷髅查牤忽然赶到,说:“文麟和蔡三姑业由冯贼家中被我救走,可笑老贼明明知我不是好惹,妄想用恶兽黄猩子暗算文麟。先装不知,任其暴起伤人,被我一太乙天罡掌由离地十余丈凌空打落,本就不死必受重伤,恶兽落时,又坠在一株石笋上面,石笋也被打断,倒地不动。我这一掌,便是块铁也禁不住,一时疏忽,忘了细看,等到暗送周、蔡二人起身,偶然临高回望,恶兽居然被人扶起,才想起方才那一掌没有击中要害。这东西也真凶狡灵活,不等掌风上身,竟在百忙中避开正面,虽仍被我打中右肩,又被那石笋猛撞了一下,重伤残废,断去一臂,肩背额骨上皮毛也碎了一大片、别的零伤还有几处,居然未死。跟着遇见车三兄,说我刚走不久便有两个五台余孽赶到,代恶兽上了伤药,已能走动。这东西最是记仇,又不怕死,贼党均知我们要来寒萼谷聚会,早晚或人或兽必来窥探。
“车三兄本想同来,因在途中想起新收记名弟子袁和尚人小鬼大,胆更大得出奇,今早因龙子托他在黄桶桠前面守候,以防文麟归途有人暗算,跟着满山云雾大作。他先守在当地不肯离开,到了午后云消不见文麟走过,心中生疑,孤身一人想往探看,忽见两少年男女由蔡家走出,满脸愤容,掩在身后一听,才知这两人乃三姑好友,因文麟已被贼党劫往冯村,正寻三姑送信,想起受人之托,文麟一清早便被贼党掳去,连影子都不知道,越想越气,引往无人之处,甩落背后柴草,连兵器也未用;小和尚也真手黑,到了这时还在假装力竭讨饶,口中说着好话,先拿昨日所学铁手箭试验准头,冷不防纵身又逃,等敌人追来,反手一箭,先将当头一贼的头打穿,跟着连人飞纵过去,嘴里还说着便宜话,只凭一双空手,将那贼打倒擒住。他恐师父责罚,竟说他是神乞车三太爷新收弟子,拷问那贼,到底周文麟被老贼困在何处?那贼也真蠢牛,竟对他说了实话。
他听文麟已被中条七煞中人救走,蔡三姑也在一路,还不肯信,打得那贼连声惨嗥,差一点没将群贼引去,送了小命。
“后来听出不假,还想再问两句,恰有一贼在附近路过,闻声寻来,被他警觉,藏向一旁。他见来贼手持兵器,颇有分量,又想试试新学明月铲的手法,动手才两三个照面便将来贼打倒,先倒那贼吃苦虽多,并未伤筋动骨,看出厉害,又听说是车三兄的门下,业已乘机逃走。他先没有留意,等将来贼打倒,一问所说,与前贼相同,才知不差,正想赶往蔡家探看,忽见前贼逃走,因没打算再入贼巢,刚把所发铁手箭由死贼头上拔下,想往回走,忽听有人远远喝骂,知是敌党寻来,回手一铲又将那贼打死,敌党人多,地理不熟,又间出村中能手甚多,宾馆新来两个能手就要回来,以前曾听师父说过,恐被追上,匆匆剥下死贼衣服和身边散银暗器,假装往前逃走,中途失落丢了一路,再赶回原处,仗着人小,竟藏在死尸前面大树之上。果然不多一会,群贼大举寻来,因见逃路地上遗失的散银、贼衣和所穿的两只破草鞋,一齐朝前追去。大白日里,谁也想不到他将二贼打死。还会守在当地没有离开。那地方一面危崖一面树林,崖势高险,此外没有道路,他仗着师传轻功,又在树上看好逃路,知道当地僻静,越崖而逃不会被人看出,临走又掩往侧面放了一把野火,并在石上用箭留字,说他乃车三太爷弟子,特意来寻老贼晦气,不久便要扫灭全村,又将老贼迷恋蔡三姑、淫凶无耻、丢人的事写上好些,方始逃走。刚走,那两个五台余孽便到当地。
“老贼父子闻报,越想越气,传今四面搜索,非要擒回不可。因觉车三兄从未收过徒弟,小和尚所说虽然不知真假,内中必有原因,沙镇方再一劝他慎重,心思越乱,正在急怒交加,忽听有得力同党来访,立时迎出。这两老贼,和车老三恰是多年深仇,一听大怒,连茶也未吃,便分头追将下来。其实车老三一直掩在小和尚的身后,见他深入贼巢,打着自己旗号在外闯祸,非但不怪,反更怜爱,小和尚逃时他并未走,因听二老贼说话大狂,不由动了肝火,当时没有发作,跟在两老贼之后,也全仗此一来,小和尚才未遭毒手。
“这老少二人一明一暗,把这两个五台余孽和一起由后追来的贼党引逗戏侮,闹了一个不亦乐乎。这还是车老三看出两老贼都是强敌,心有顾忌,恐小和尚万一受伤,才未明做,否则依他脾气,早已上前动手,至少也将那几个追来的帮凶除去。因他觉着除这两贼不是容易,凶的不杀,却杀那些帮凶的蠢牛,违背他平日的信条,所以中途便向小和尚暗中警告,指点路径,令其急速回去,身后敌人也被引远。我听他师徒戏弄敌人许多滑稽情节,真个可笑。
“小和尚早就觉着追他的敌人不是寻常,后又发现内两贼更是厉害,但是每到追近危急之际,形势必有变化,内有两次无路可逃,他藏在一旁业已打好主意准备硬拼,贼党忽被引走,对方也似一个幼童口音,仿佛那人假装自己引逗敌人,但决不是他所交的那两个好友,越想越怪,早就疑心车、雷二兄暗助,边逃边在仔细窥听,车三兄那样快的动作竟未将其瞒过,敌人退前,被他看出形迹,胆气越壮,正想公然现身与敌动手,好将师父引出,忽听车三兄在他头上发话警告,虽然假装童音,仍被听出,一面低声答应,冷不防往崖顶悄悄掩去。车三兄正在遥望敌人去路,又听他在下面满口答应,一时疏忽,竟被看见,也不问敌人尚未走远,刚一照面便急喊师父。车三兄气他不肯听话,假意发怒,骂了几句便往回走。
“等到和我相见,想起他的宝贝记名徒弟,和他昔年初出道时行为好些相似,知他平日胆大包身,刁钻疾恶,当时欺侮恶人,好些外来贼党无意之中由解脱坡前走过,往往被他借故戏弄,打不过的吃眼前亏,厉害一点的自不甘休,见他逃进茅篷,以为手到擒来,老和尚不在,看出对方昔年威震江湖的那两件兵器和信符,惊退回去还是便宜。
因这小和尚淘气顽皮,嘴又能说,不怕责罚,对师虽极敬畏,性子一来照样闯祸。要是老和尚在家,追将进去认出是他,进退两难还在其次,最厉害是老和尚见人追进,必要追问双方争斗原因,小和尚因背师规在外惹事,不问来人善恶均是犯规,虽然不免责罚,但对来人也决不肯轻易放过,定要喊住,追问来历姓名,所行所为,来到本山寻找什人,为了何事。这些贼党,除却偷盗凶杀,残害善良,有的还要勾结贪官恶霸,做朝中亲贵爪牙,代约同党,增加威势,怎会有什好的路道?当然不敢明说。老和尚偏是神目如电,间得更细,贼党的来踪去迹,是什门路,全都知道,瞒他不过。老和尚虽是温言细语,极有耐心,仿佛好朋友做了恶事被他晓得,尽朋友之义好言劝告,只不愿人隐瞒,非说出不肯放走,神情极为诚恳,不现分毫敌意,可是所说所问都是贼党心病隐恶之事;如其不耐盘问,恼羞成怒,想要动武,简直送死,打是打不过,自己的恶迹又实无法出口,又窘又怕,周身发烧,无可如何,终于被老和尚逼得说出真话才罢。老和尚听完不假,来人多大罪恶他也宽容,只诚诚恳恳劝告一阵,放他上路。有那天良没有丧尽的,非但当时自供罪恶表示愧悔,甚而痛哭流涕,由此改邪归正做了好人。据说老和尚问时,无论对方怎么愤恨发怒,只不动手,从无疾声厉色;便是动手,他也照例手都不还,可是来人只一近身必受内伤。有那只是闻名多年初次见到的,都说老和尚不知怎的另具一种极奇怪的力量,看去没有一点威风,词色那么和善从容,有条有理,轻易不说一句使人难堪的话,偏是不敢对他抗拒,便是怒极恨极,也不敢伸手为敌,始终说不出是什么原故。他这感化劝告之力实在不小,多恶的人一遇到他,便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久故态复萌,当时也有一点警觉。近两年来吃亏的越多,互相传说。有那未经老和尚感化,或是改了又犯旧恶的,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