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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刚才的执拗或哀求不同,是一种极为平静又缓慢的声音:「你有没有碰过一个六十岁的老人的身体?」
「我……」孝文被突如其来的奇怪问题弄得不知所措。
男人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她们的肌肉和脂肪是萎缩的,贴在身上的感觉就像一块破棉絮。她们的皮肤有一点点发黏,手指摸上去仿佛就会沾上已经死掉了的细胞似的。如果用力按下去,那个凹下去的坑,半天都不能复原……」
「不……请你不要说了……」孝文的胃里一阵反呕,男人怪异的腔调弄得他脑袋嗡嗡直响。
男人仍旧不肯停止:「她们的身上有一种老年人特有的气味,一种淡淡的腐败气味,如果你去过坟地的话……」
「求求你别说了……」
「她们的眼珠是混沌的,常常没有焦距,有时候你会忍不住觉得躺在你旁边的人是不是已经变成尸体……」
「不——」孝文惨叫着挂断电话,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大声痛哭出来。
当敲门声再次响起来的时候,孝文满脸泪水的打开门锁,任那个男人紧紧抱住自己,只有被他抱住的时候,心痛才会消失。
之后的每一天晚上都在Zuo爱,甚至是婚礼的前一天晚上。
孝文仿佛抓到救命稻草般的手臂,紧紧环住男人的脖子不肯放开,没办法说服他放手的锦帆,只好光脱掉他下半身的衣物,互相缠绕着倒在床上。
像动物似的不停插入、She精、再插入……孝文扭动着腰肢,配合着男人的摇动,虽然那里已经开始有些疼痛了,却仍然亢奋的尖叫、高潮、痉挛似的颤抖,直到两人都筋疲力尽到动都动不了,下半身还连在一起。
男人温湿的喘息落在自己左边的脖颈、脸颊和耳朵上,孝文呆呆的环视着屋里的一切。夜色已经很深了,没有开灯的房间里像弥漫着浓灰色的雾气,而被月光照着的地方,似乎可以看到缭绕的白烟,缓慢地卷成各种毫无意义的形状。
窗棂细细的黑色影子映在床上,迭加在重迭的两人身上,仿佛沾满浓墨的笔,一条一条画在皮肤上的绳索,将两个人紧紧缚在一起,而裸露在月光下的皮肤却变得和白色床单一样没有血色的苍白。
忽然,那些黑色的线波动起来,伏在孝文身上的男人用手臂撑起身体,原本深深沉入体内的男人的器官被抽了出来。突如其来的空虚感令孝文的眼泪蓦的流下来。
「我弄疼你了?」锦帆抚着他的脸问。
孝文环住他的脖子不让他离开似的哽咽着:「没有……我……还想要……」
听到一声很轻很轻的笑,感觉胯部被抬起来的孝文慢慢阖上眼睛。炙热的物体再次填充了自己空虚的身体,孝文因那种立刻就感受到的充实感而激动的叫了出来。
紧紧交扣的右手被男人左手上的戒指硌得有些疼,孝文不知道男人的右手是不是也同样感受到戴在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所带来的疼痛呢?
请让我感受你的存在,在明天之前,不要停下来……
孝文悲伤的在心里说着,更加紧的握住男人的手。
婚礼很低调,是在一个小教堂举行的,参加的只有杜鸿启一家和少数几个旧识。方太太向来唯我独尊,不会与别人商量什么,她决定了的事情除了她自己以外,没人能更改。所有宾客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惊诧过了,所以婚礼的当天显得很平静。
孝文的脸色在这一天已经变得彻底失去血色,仿佛木偶一般任由人摆来摆去。宾客们都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他——真是太可怜了,母亲再婚也就罢了,最重要的是,凭空多了一个人来分财产。
一直没把婚礼当回事的锦帆,甚至在典礼的当天睡过了头,姗姗来迟的新郎让宾客都露出心知肚明的笑容,也令方太太的面色很不好看。仪式进行到中途又出了状况,因为锦帆根本就忘记结婚戒指这件事。
面对众人看好戏般的表情和方太太几乎是铁青色的脸,锦帆脑子飞快的转了转,立刻露出仿佛跟大家开了个玩笑的调皮笑容,从台阶上下来,走到一直在怔怔发呆的孝文面前,拿起他的左手,将那枚自己亲自带上去的戒指又摘了下来。
在婚礼前将结婚戒指交给好朋友保管是传统,再加上锦帆轻松的神情,谁也不会想到这中间有什么不对。
孝文在锦帆回到台阶上之后才仿佛被惊醒似的慌忙曲起手指,可是那枚小小的金属环已经不在那里了。从原本戴着戒指的那根无名指开始,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在指环被拿走的时候,就随着它的不见而一点一点慢慢的消失。
先是手指,接着是手臂、肩膀、腹部……
已经完全没有自我的存在感,为什么还能看到这些令自己痛苦的画面?为什么还能听见这些令自己痛苦的声音?为什么自己还会觉得心痛?
因为自己的灵魂还站在这里吗?还在看着自己所爱的那个人而哭泣吗?
没有人能看见一个站在这里哭泣的可怜灵魂吧,就连自己最心爱的人也不能……
戒指套在老妇人干枯的手指上,稍微有一点点大,但还不至于脱落,方太太的脸色方才缓和下来。方太太被佣人搀扶着走下台阶接受亲友的祝福,站在她身边始终保持着微笑的锦帆,瞥了一眼站在那里的孝文。之前男人已经白似一张纸的脸上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颜色。在看到男人并没有流泪的时候,锦帆心里原本还有的一点儿歉意也消失了。
不过是一枚连宝石都没有镶嵌的指环,过几天再买一个送他就行了。
***
送走各位宾客之后,方家上下就直接回到半山上的大宅。在进门之前方太太看着门口的『方宅』两个字忽然咯咯笑起来,仿佛很幽默的对搀扶她的佣人说:「从现在起,我就是聂太太了。」
没有人觉得这个玩笑好笑,但都尽量挤出笑容来附和着方太太。房子里并没有太多喜庆的气氛,只是按照女主人的指示在各处都摆上了花篮和花束。因为方太太夜里经常需要叫佣人来服侍起夜,所以锦帆的卧室还是安排在以前的客房里。早起和婚礼的折腾令老妇人疲惫不堪,一到家就叫佣人扶到床上午睡。
孝文在母亲睡下后支撑着摇晃的身体回到自己房间,穿着西装虚脱的倒在床上。这套西装是锦帆挑选的,自己也很喜欢的颜色。他曾经设想过许多场景,但万万没有想到会在母亲和锦帆的婚礼上第一次穿上它。
闭上眼睛,泪水就流了下来,仿佛之前用来支撑自己站立和走路的力气现在终于可以用来流泪了似的。
直到被宝莉叫起来吃晚饭,孝文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睡着了,只觉得跟白天所不同的是身上所有的感觉都回来了,回来带给他更大的痛苦。与母亲和她的新婚丈夫共进晚餐的时候,并没有被要求说话,也没有人对他说话。目光偶尔会碰到母亲的手,那戴在无名指上的银色戒指的闪光像锥子一般刺痛着他的眼睛和心脏,于是他低下头去,强迫自己的眼睛只盯住面前的盘子。他的态度被认为是因母亲再婚而产生的正常反应,但没有人想到要来安慰或者开导他。
把水从一种形状的容器倒进另一种形状的容器里面总会有些波动,可只要放置一会儿不去管它,很快就又会变得平静,也许大家早已经习惯了像水一样的方家大少爷了吧……
虽然坐在那里,但几乎没吃什么东西的孝文,在其它人都吃完之后也跟着站起来,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夕阳的余辉照进屋子里,仿佛是那个男人最后一次拥抱住自己般,令人心碎的灿烂光华。脑中仍闪现着戴着指环的母亲的手指,孝文踉跄着拉开床头的抽屉,小心翼翼的取出那颗隐秘藏着的白色石子。摊开掌心,小小的石头在金色的光芒中也散发出微弱的光亮,那么努力的,那么努力的……
至少那个人所给自己的东西,还没有被全部拿走啊!
孝文长久地坐在靠近窗子的床边,直到最后一缕光线消失在浓黑的夜幕里。
***
第二天,打扫房间的女佣发现少爷昏倒在地板上。送到医院之后虽然苏醒过来,却仍然神情恍惚。医生诊断他患了抑郁症,开了处方让他静养,避免再受刺激,方太太于是决定把儿子送到海边的别墅去住。送他的那天锦帆也一起去了,孝文脸色苍白的坐在母亲身边,微低着头,从头到尾都没有看锦帆一眼。
那是个分外宁静美丽的院落,坐在窗边就可以看见深蓝的大海和白色的沙滩,不似方家大宅那般壁垒森严。锦帆心里暗暗窃喜,男人搬到这里住,两人的幽会岂不是更方便了?
没过几天,锦帆便急不可耐的偷偷溜到别院,佣人上楼去请孝文的时候,他一个人站在客厅中央,想到即将进行的畅快『运动』,他的下腹就热起来。
听见楼梯上传来脚步声,锦帆兴奋的转过身,却并没有看到日思夜想的男人。
从楼上下来的佣人,脸上一副不解的表情:「先生,少爷他说不想见你……」
做梦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锦帆愣了一会儿,推开佣人径直来到楼上的房间。房门从里面反锁着,锦帆轻轻敲了敲门,柔声说:「小文,我来看你了。」
得不到回应,锦帆将耳朵贴近门板,房间里像没有人似的,一点动静也没有。
「小文,开门啊,我有事跟你说。」
还是没有回应。
锦帆急躁起来,用力在门上砸了几下,一眼瞥见跟着上来的佣人,只好收回手,讪讪的离开。
身体已经有了欲望却没能达到目的,锦帆郁闷的坐在车里自己用手解决,虽然She精,欲望却没有得到宣泄。
不肯善罢甘休的他,第二天再次光顾,仍然吃了闭门羹。
回到客厅,他悄悄拉过女佣,装出为难的表情:「你知道,我和孝文本来是朋友,但是因为我跟太太结婚的事他一直不肯原谅我。我想跟他好好谈谈,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女佣完全被这个英俊男人苦恼的眼神所俘虏,恨不能尽己所能来帮助他,毫不犹豫的倒戈出卖主人。
同女佣一起上楼去,锦帆躲在楼梯的拐角处。女佣自己去敲门,照锦帆教的说给男人听,很快锦帆便就听见开门的声音。
锦帆露出得意的表情,等男人的脚步走近了,才突然笑容可掬的闪身出现在他面前。被吓了一跳的男人停顿了几秒之后,立刻掉头就跑,锦帆忙伸手拉住他的袖子,男人用蛮力挣脱之后,头也不回的跑回自己房间,锦帆只晚了一步就被关在了门外。
懊恼的狠狠捶了一下门,锦帆气呼呼的坐进客厅的沙发里,双手抱胸。
他决定跟方孝文耗上了,他就不信方孝文永远不走出那个房间!
一直等到天黑,方太太的电话来了,锦帆只好提前退出这场僵持战。
接下来的几天,骗人的招数不管用了,只要锦帆没走,方孝文就死也不从房间里出来,从早到晚,不吃也不喝。
锦帆不相信男人会真的与自己决断,毕竟是曾经那么迷恋自己的人啊,而且,如果他不再爱自己了,为什么不敢出来面对自己呢?男人只不过是赌气罢了,婚礼上拿走戒指的事确实有些过分,不过只要拼命道歉,锦帆有把握让男人原谅自己。
想到此,锦帆站起来,准备到珠宝店再去买一枚戒指。启动汽车的时候,锦帆无意中瞥了一眼后视镜,发现镜子里面映着别墅的一个阳台上站着一个人。锦帆忽然恍然大悟为什么男人都不会上当,原来他是在阳台上看自己的车有没有开走。
发现了男人的秘密,锦帆微微翘起嘴角,他有了主意。
第二天,锦帆带着新买的戒指而来,装模作样的像前几天一样先去敲门,男人仍然固执的不开门也不应声。锦帆于是到楼下,塞给和自己身材差不多的一个仆人一迭小费,让他穿着自己的外套,假装开车离开,自己重新回到男人的房间门口等待着。
不一会儿,他听见房间里有了的声音,男人的脚步声慢慢靠近。房门打开,仍穿着条文睡衣的男人一见到锦帆,立刻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想要关门,但被早有防备的锦帆抢先伸进一条腿,阻止了他的企图。男人立刻转身往屋里跑,原本以为他逃不掉的锦帆追进去,立刻懊悔的看到男人竟把自己关在阳台上。
虽然已经反锁了,但男人用后背死死抵住门,他身上的睡衣布又厚又宽大,锦帆唯一能看到的就只有纤细的脖颈那一小截裸露在外面的肌肤。
锦帆试图推开门的行动失败之后,干脆的松开手,站直身体转到门旁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