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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娅端起瓷杯，将其中的茶水分别倒入两只紫砂小碗杯里。
肖阳接过碗杯，浅抿一口，“嗯，好茶！”
叶娅笑笑，“今天下午旧城区土地拍卖，身为S市房产协会会长，却跑到我这儿来喝茶，师兄，好逸致啊！”
肖阳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缓慢开口道：“你对ZF这次拍卖的这块地有什么看法？”
叶娅撇撇嘴，“不好说，旧城区改造这个蛋糕太大，没有几个开发商能吃的下来，如今ZF把它分成几块来拍卖，虽然可以吸引更多的中小型开发商，便于土地去化，但是，我担心这样一来，会影响项目的整体性和统一规划，存在隐患，至于今天拍卖的这块A01号地块嘛，宗地面积12。8万平方，大小适中，地段位于淮安路，交通便捷，原址是间废弃工厂，没有拆迁户，地面价值颇高，竞争应该会很激烈。”
肖阳听完，静默片刻，道：“叶子，你没搞开发，可惜了。”
叶娅笑起来，“谁说我不搞开发了，我这不正朝这方向努力么。”
肖阳一愣，“你是说真的？”
“比珍珠还真。”叶娅说，“我爷爷一直想往地产开发转型，目前正在等待契机。”
“叩！叩！叩！”
这时，传来敲门声。
“请进！”叶娅看看肖阳，“结果应该出来了。”
两人对视一笑，同时看向门口，果不其然，见伊曼一身风尘仆仆的走进来，面带兴奋之色，“叶总，S市的新地王诞生了！”
叶娅心里咯噔一下，“什么？”
“嘉楠房产最终以17。4亿的竞拍价拿下了A01号地块，起始楼面价达1。38万元/平方米，溢价率高达150％！”
叶娅蹙了蹙眉头，没说话。
肖阳却显得很振奋，“看来嘉楠这次又打算把旧城区项目打造成咱S市一个新的富人区。”
肖阳走后，叶娅拨通了蒋云琦的电话。
“恭喜啊，新地王，又让你抢到了一块宝地！”
电话那端笑了笑，“虽然不知道你这句话里有多少成分是真心实意，但还是跟你说声，谢谢！”
叶娅在电话这头翻了个白眼，“150％的溢价率会不会太高了点，咱S市目前的楼盘均价才一万五左右，你这块地开出来，至少得上三万，你不觉得风险稍大了些么？”
“哈哈！”蒋云琦大笑出声，“你这是在担心我么？”
“切！”叶娅冷哼一声，“我是怕你意气用事，太过冒进了。”
蒋云琦怔了怔，“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叶娅！”
“说实话吧，你拿这块地，有多少成分是因为我？”
蒋云琦沉默片刻，“我承认，拿这块地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但我不会把工作当儿戏，不会拿嘉楠上下一百多号员工的生计和我全部身家来冒险，在做出这个决定前，我也是经过理性分析和各方面市场调研，认为这块地有这个价值，才买下来的。”
叶娅想了想，说，“如果是这样，那就好，但愿你的这个决策是正确的。”
叶娅说完，正想挂掉电话，却听见蒋云琦在电话那端急切的说，“等等，叶娅。”
“还有什么事儿？”
“我知道你最近在跟你爷爷开战，很想拿下这个项目的建设权，怎么样，有没有考虑跟我合作？”
“条件是什么？”
蒋云琦顿了一下，“给我个机会！”
“蒋云琦……”叶娅声音忽然变得凛冽如冰，“不要试图让我讨厌你！”
对面不吱声了。
叶娅直接挂断电话。
电话刚挂断，又马上响了起来。
叶娅心情烦躁，看也没看，便按了接听键，“喂！”
电话那端愣了两秒，“叶儿……”
一听是墨小羽的声音，叶娅怔了下，语气马上柔和下来，“墨墨？”
“嗯！”墨小羽在电话那端轻轻的说，“出什么事了，你心情不好？”
叶娅嘴角抽动了一下，“没事，就工作上出了点小问题，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
墨小羽顿了片刻，“我们早上不是说好，下午我陪你一起去医院拆石膏的吗？我现在已经在你公司楼下了。”
“啊！”叶娅恍然，“我都忘了，你等着，我马上就下来啊！”
两人一起坐着老王开的车去了医院。一路上，叶娅情绪低落，蹙眉望着窗外，墨小羽握着她的手，几次扯了扯唇角，想说些什么，可到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拆完石膏，叶娅换上一双软质的平底鞋，在墨小羽的搀扶下走出医院。
“还要回公司吗？”墨小羽见叶娅心不在焉，面色深沉，问话时，不由得添了份小心翼翼。
叶娅摇摇头，只说了两个字，“回家！”
回到家后，叶娅便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对着一大堆文件发呆。
自从跟爷爷宣战后，这一个星期来，她几乎天天蹲守在设计部和技术部，同所有员工一起，反复核算、不断修改，关于A01号地块的设计和投标细节，晚上更是推掉了大量应酬，加班到深夜，亲眼见证着整个方案从初具模型到日趋成熟，叶娅的信心也随之倍增。原本以为这次会十拿九稳，谁知，如今拍卖结果出来，叶娅却不得不因为个人原因，主动放弃投标机会，这让她有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憋屈感，心里堵得荒。
墨小羽在书房外敲门，“叶儿，晚饭已经好了，出来吃饭吧！”
叶娅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里面夹着这个项目的投标书，面上还附有一张小区鸟瞰图，叶娅最后看了一眼，然后狠狠合上，塞进抽屉里。
起身，走出书房，不再回头。
因为墨小羽的胃不好，而叶娅又常常加班应酬，没时间做饭，于是年后，叶娅便把老宅子那边干了多年的张婶挖了过来，每天负责给墨小羽烧中午和晚上的两顿饭。
张婶是本地人，性格温和，待人和善，人长的也干干净净的，少言寡语。墨小羽很排斥陌生人，叶娅之所以选她，便是看中她的亲和力及恰到好处的礼节修为，果然，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墨小羽对她很满意，至此一句怨言没有。
张婶做好晚饭，收拾好厨房灶具，便自行离开。
叶娅和墨小羽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上，安静吃饭。
这是过完年后，近半个月来，叶娅第一次在家吃晚饭，墨小羽看上去很开心，吃的格外认真，中途不断给叶娅夹菜。而叶娅却吃的兴致缺缺，来者不拒，墨小羽夹什么她吃什么，不夹就吃白饭。
墨小羽终于忍不住了，放下碗筷，“叶儿，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
叶娅微微一愣，条件反射的就否认道：“我没有不开心。”
墨小羽斟酌片刻，说，“工作上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告诉我好吗？或许我可以帮你……”
叶娅咧开唇角，故作轻松，半开玩笑道：“你一外籍人士，能帮到我什么？”
墨小羽神情一怔，不说话了。
叶娅意识到自己这句玩笑说的有些过了，连忙握住墨小羽的手，说，“墨墨，放心吧，我真的没事，工作上是出了点问题，但我自己可以解决，这些年我也都是这么一个人扛过来的，这次也一定能扛过去。”
墨小羽看着她，眼中满满的心疼，“可是你现在有我，不用再一个人扛了，我可以帮你一起扛。”
“嗯。”叶娅点点头，起身走到墨小羽身边，坐进他怀里，手环住墨小羽的颈项，下巴搁在他毛绒绒的头顶上，轻轻摩挲着，“有墨墨在身边支持，什么困难都难不倒我，墨墨只要好好的，不要生病，不要让我担心，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知道吗？”
墨小羽不语，顾自沉默着，良久，才微微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叶娅这几日心情烦闷，一直得不到纾解，于是周末晚上，把顾婧怡约了出来。两个女人一起在必胜客吃过晚饭，然后去了钱柜，开了间迷你小包厢，音响师刚把音响和麦克风调试好，叶娅就迫不及待的点了歌，拿起麦克风，扯开嗓子，嚎了起来。
顾婧怡在一旁赶紧捂上耳朵，耐着心性等她发泄，几首激越高昂的歌曲嚎完之后，叶娅总算痛快了，整个人轻松不少，只是嗓子也差不多废了。
“来，干杯！”叶娅端起桌上的康师傅绿茶跟顾婧怡手里的百威碰了一下，然后仰起脑袋，一阵猛灌。
顾婧怡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这酒，你真戒啦？”
叶娅哑着嗓子，低低的说，“戒了就是戒了，还分真的假的？”
“呵！”顾婧怡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顾婧怡比叶娅长两岁，是叶娅中学时的学姐，两人因为争抢男朋友而结仇，然后不打不相识，很快成了好朋友。这些年，顾婧怡一直陪在叶娅身边，看着她一路走来，经历了多少辛酸与不易。叶娅很依赖她，遇到烦心事，钻进死胡同，怎么绕都绕不出来时，都会找她帮忙，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每次经顾婧怡这个旁观者一开导，叶娅便能很快拨开云雾又见青天，豁然开朗起来。
听叶娅叙述完这段日子的经历及心路历程之后，顾婧怡沉默了半晌，然后开口只说了一句话，“你这纯粹就是贪心不足，自寻烦恼！”
“嘎！”叶娅一脸谦逊恭敬，虚心请教道：“此话怎讲？”
“如果没有墨小羽的存在，这婚你是结还是不结？”
叶娅想想，“有可能结，有可能不结。”
顾婧怡瞪她一眼。
叶娅连忙缩了缩脖子，“没真发生过的事情，我怎么能知道。”
“那你告诉我，结的理由是什么，不结的理由又是什么？”
“结的理由嘛，不用说你也知道，拿下叶氏是我多年梦想，如今一门婚事就能让我梦想成真，说实话，我觉得还蛮便宜我的，反正婚姻对我来说，屁都算不上；至于不结的理由，他妈的，我就觉得咽不下这口气，老娘我辛辛苦苦奋斗了这么多年，做出了那么多成绩，可在他们那些人眼中，还是抵不上一纸婚书，我觉得憋屈，心里不平。”
顾婧怡冷哼一声，“就冲你这句话，你就没资格拿下叶氏。”
叶娅心里一咯噔，“为什么？”
“古往今来，哪一个居高位者不是踏着一条血淋淋的路，踩在别人的尸体上一步一步爬上去的，就说你身边常接触到的那些人吧，有几个是清清白白，光明正大，全凭本事取得今时今日之地位的？在权势面前，他们可以把良心，把尊严践踏给狗吃，你说，你为了那么屁大点的一口气，把自己纠结的这么痛苦，你值得么？”
叶娅不出声了，思索良久，才道：“依你这么说，我现在之所以这么苦恼，全是因为我的修为还不够？”
顾婧怡摇摇头，“尊严问题只占其中一小部分，你现在最大的问题，唉……” 顾婧怡说到这里，突然停下来，叹了口气，“你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咱们中国几千年来，一直饱受争议，众说纷纭，褒贬不一，但始终都没得出一个正确答案的问题……”
叶娅听顾婧怡忽然把她这点破事儿抬到了历史层面的高度，不由得紧张起来，“你倒是快说啊，是什么问题，别卖关子！”
顾婧怡瞥她一眼，笑起来，“要江山，还是要美人？”
叶娅面色一僵，不说话了。
顾婧怡开始分析，“你现在之所以苦恼，就是因为贪心不足，既想要叶氏江山，又想要墨小美人，可你对自己实力预估不足，贸然同你爷爷开战，谁知第一回合下来，被蒋云琦将了一军，完败，于是你信心开始动摇，不知下步该作何选择，究竟是要江山呢，还是要美人。”
叶娅面色沉重下来，静默许久，才怔怔的点了点头，喃喃自语道：“原来，我现在所有苦恼的源头，都是因为墨墨……”
第29章 Chapter29
从钱柜出来，叶娅跟顾婧怡在停车场分手，各自上了自己的车。
回家途中，叶娅心绪很乱，满脑子都是顾婧怡临走时，对她说的那些话，她说，“叶子，我认识你近十年了，还从未见你为了哪个男人付出过这么多，我认识的叶子是一个对感情极为洒脱，从不将就，半点不让自己受委屈的人，你以前交往过那么多男朋友，每次都得不到善终，你告诉我说是天意弄人，其实说白了，是你对待爱情的态度决定了这样的结果，你不会为了谁改变自己，也不会去包容对方，更不知何为牺牲、何谓奉献，遇到问题或两难抉择时，你首先选择的往往是放弃而非争取，因为对你而言，爱情只是调节剂而非必需品，你不会让自己在此浪费大把的时间和精力。
可是这一次却不同，你为了墨小羽，向你爷爷宣战，为了他，你在自己觊觎多年，并为之奋斗已久，如今终于唾手可得的叶氏江山面前，居然驻足不前！墨小羽对你而言，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