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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当-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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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手指猛扣酒葫芦,一条条青筋暴现,他在想着那小鬼这句话——到处游荡,当个醉鬼,难道自己如此永远沉沦下去?
  他双眼醉红而突暴,瞪着小孩。小孩也未甘示弱,瞬也不瞬地反瞪他,时间就此顿住,似乎天地一切都已僵硬不再活跃。
  渐渐地,他把目光移向那只发抖而不听使唤的老皱双手,那身不知何年何代的脏旧衣衫,这哪是当年的他?
  突然间,他摔砸手中酒葫芦,砸向地面,碎片纷飞,酒渍喷溅四处,茫然他已跌坐于地,口中念念说着,却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
  小孩似知自己已战胜这一局,登时欺前,吊高声音,有意再刺激他,切声道:“不当醉鬼就找他出来,找他出来就得开当铺,闹,闹的越大越好!”
  公孙炮猛咬牙,又砰然吸气,不能自己地喃喃念着:“找他出来找他出来就有救了”
  小孩又激情切声道;“对!要找他出来就要闹,闹得天翻地覆,到时他不出来都不行!”
  公孙炮已禁不起刺激,终于暴喝道:“好,闹就闹,俺豁出去了,什么酒鬼?”
  说到憋心处,一脚又往碎酒葫踢去,碎片是踢看了,却因用力过猛,那只破行僧鞋竟也脱脚飞出,猛地往对面一小酒馆窗口射去。
  公孙炮见状,暗道一声:“糟了!”还来不及处置,小孩已精明地拉着他,往树干后边藏去。
  “快躲,牛大肉丸可凶得很2”小孩和公孙炮可缩得紧,躲得不见踪影。
  果然,酒馆已传出浑粗的声音:“谁敢砸俺的台子?”
  话声未落,一位年约四旬,肚大肢粗,罩着一条本是白色的围巾,现已沾满蜡黄面粉,他抓着破鞋,想找目标砸去,一副找人算帐的样子。
  然而寻了几圈,并未见着人影,气也没得发,喝叫了几声:“奶奶的,有胆放炮,何伯现身?躲个什么鸟?”
  小孩瞄向公孙炮,笑得甚是邪,似乎在体会公孙地那个“炮”字的由来。
  公孙炮腼腆一笑,窘困道:“他会不会找来?”
  “大概不会吧那么久”小孩道:“该来,早就来了!”
  公孙炮安了不少心,却又觉得心疼:“可惜掉了一只鞋子”
  小孩促狭笑道:“放心,你那只鞋子,连丐帮弟子都不要,牛大肉丸若留着,他的酒铺生意可甭想干了!”
  他捏了捏鼻子,似在表示,那鞋子味道并不怎么好。
  公孙炮似已习惯,只要鞋子能要回来,其他的,他可不怎么在乎,安心地已露笑睑。
  牛大肉丸找不到人,又叫骂了几句,方自甩掉破鞋,一副被染脏地拍着手,也已返往酒铺,骂声仍是不断。
  过寸不久,小孩始探头瞧向酒铺,但觉危机已过,才蹿出来,捡回旧鞋,交予公孙炮。
  他道:“其实你又不是打不过牛大肉丸,干嘛要躲?”
  公孙炮边穿鞋子,边窘困地说;“这这总是有原因的”
  说着,喉头可吞了不少口水,咕喀个数声。
  小孩自知他要躲的原因,全在于“酒鬼遇酒铺”,闹翻了,只有酒鬼倒嵋,能不吵,那是最好了。
  原来牛大肉丸脾气坏,但若公孙炮这类的酒鬼上了门,多的没有,同情地给个一两壶总是有,而且从不收帐,这对公孙炮来说,可是大恩大德,他岂能自砸了后路?
  小孩讪笑道:“看你酒醉迷糊,头脑还是很管用的嘛!”
  公孙炮干笑道:“没办法以前他总对我不错”穿妥鞋子,他转回话题:“你说要开当铺总得有个开始吧?那需要本钱的”
  小孩似胸有成竹:“本钱倒是不难,不过”瞄向公孙炮,贼眼中带着精明:“你得先告诉我一件最真确的事情!”
  公孙炮走了神,反问;“啥事?这么贼脸的?”
  “有关于第一当的事”小孩灵眼不时闪动;“你怎么对第一当那么清楚?”
  “这”公孙炮似也机警地瞧着小孩。
  小孩泰然一笑:“听你上次说过”
  公孙炮截口紧张说道:“我说什么?!”
  “你说你是他的马僮。”“我,我”
  小孩瞪他一眼,叫道:“你急个什么劲?洛阳城的小孩,至少有一半知道你是马僮出身,还神秘个屁?”
  “这”公孙炮更是搞不懂。
  小孩得意地笑道:“别装迷糊啦!每次玩家家酒,你不是扮马僮,就是教我们如何扮马僮,还说你从小就懂得养马,相马是什么‘萝卜’(伯乐)?有时候连酒醉时,都会喊着那匹灵驹是你养大的,你还有啥好装的?”
  原来这小孩正是君小心,他自和阴不救分手后即到处打探第一当下落,好不容易在洛阳探出有这么一位公孙炮时常说及第一当的事迹,自己也就围过来听他酒言酒语,结果发现他说的和爷爷所言十分吻合,想必和第一当有所关系,经过一个月查探相处,他已相信第一当另有一匹快马,而这位公孙炮正是当年第一当的马僮,有此发现,他当然要从公孙炮身上下手了,拉他一起开当铺,那再好不过。
  公孙炮显得不自在,想抓酒葫芦,又已抓之不着,双手十指扣抓个不停,他认为此乃是他最大机密,却被小孩一语给点破,想不承认都找不出借口。
  小孩睛限道:“老炮头你别紧张兮兮,反正你说了别人也不会相信,因为大家都把你当成醉鬼了,我只是想知道你是真是假,若你真的不是第一当的马僮,咱们这出戏也不用唱啦!”
  君小心道:“第一当那么神奇,除了你,别人知道的可不多,如果你是冒牌马僮,咱们着冒充他,迟早都会被人识破,至少他如何接生意,我们都不懂吧?”
  公孙炮显得十分为难。
  君小心瞪眼道:“老炮头,到这种地步了,你还考虑什么?你承认、不承认,关系的只有咱们两个,就算你说的无花乱坠,别人也不会相信,难得有一个人相信你,你还憋个什么劲?这太不够意思了吧?难道你想永远这样子下去?”
  公孙炮表情又自变个不停。
  君小心瞪了几眼,突然已现狡猾:“其实你不说我也要告诉你一个秘密,那灵驹,我早见过了,不是灰色的,它的毛早就变成红色,浑身似血呢!”
  公孙炮道:“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君小心说得更真:“它不但浑身血红,还有两个嘴巴、两个舌头,一个用来吃草,一个用来喝水的呢!”
  公孙炮叫道:“胡说!俺养了那么久,哪有见过它有两张嘴巴,吃草、喝水是分开的?”
  君小心已哧哧笑起来:“是啊!我也觉得奇怪,你养了那么多年,都没发现它有两张嘴巴,我怎么一眼就瞧到了?”
  “你胡说,你根本没见过灵驹!”公孙炮显的得意:“其实俺一听你说灵驹的毛是红色的,就已知道你在胡扯了。”
  君小心叹笑道:“真是,想吹个够,没想到你还真的养过灵驹,马上就被你拆穿了。”
  “那是当然。”公孙炮神样道:“养了十数年,岂能让你给唬了?”
  君小心笑得更黠:“是啊!你这马僮岂是干假的?”
  “哪里。”
  公孙炮自鸣得意地仰着头,岂知目光瞄向君小心,见他笑的竟比自己还得意,顿感诧异不解。
  攀然间,他似想通了什么,惊愕道:“你”
  君小心已笑出声音:“没什么啦!马僮一当,啥事自该比我知道得多,尤其是对那匹灵驹。”
  公孙炮终于明白小孩是在用活套他,自己一时不察,竟也“承认”自己是马僮,登时恼羞成怒似地欺向小孩,喝声道:“你敢耍诈!”
  君小心拔腿就跑,嘻笑不已:“我哪有?我只不过是说了马匹吃草跟喝水的嘴巴不同而已,呵呵”他笑得更谐。
  公孙炮追不着他,两人绕着槐树转了几圈,他也莫可奈何地笑了起来,脚步为之放缓,笑骂道:“死小子,你可贼得很!”
  君小心精灵直笑:“早承认不就没事了?非得逼我当贼,把你拉出来不可。”
  公孙炮无奈叹笑:“也罢,看样子老夫是栽了,真是后生可畏啊!”
  两人各有表情地又坐回原来位置。
  公孙炮背靠树干,感触良多,道:“不错,俺是养过那匹马,当过马僮,一眨眼就已二十年了”
  君小心静静地等他情绪较平静时,才道:“只要是真的就成了,你可知道第一当如何接生意?”
  公孙炮颔首道:“知道一些,但不知现在管不管用?”
  君小心眼闪亮光,欣喜道:“知道就好,保证管用,咱们发啦!走!咱们去弄些老本。”
  说着已兴冲冲往城西奔去。
  说他是小孩,脚下功夫竟也不弱,公孙炮还来不及问个清楚,他身形就要在人群中消失,急得公孙炮尖声直呼小孩“小心,小心”的,也跟着追了下去。
  好不容易才追近君小心,忽见他奔行方向似乎不大对劲,他有些紧张。
  “你要去哪里?”
  “金玉楼啊!”
  “你疯了?打主意打到金玉楼头上?你在玩命是不是?”
  公孙炮已放缓脚步,一脸惧意,若要惹金玉楼,他得要认真考虑考虑。
  君小心一险冲动:“要捞大本,当然要找大客户了,金玉楼不是很好的对象?”
  “要是他能捞,早就被人捞倒了,还轮得到你?”
  君小心神秘自得道:“我自有门路,倒是你,他地的,要是出了差错,那可不妙”
  公孙炮倒也有自知之明,抬头瞧着金五楼,建得肃穆高耸,通来压迫感更重了,道:“说的也是,‘南七巧、北金玉’,金玉楼可是时下北派武林最风骚的一派,我可惹不起我看咱们还是换个目标吧:要是丢了命,啥搞头也没了,还谈什么开当铺?”
  君小心轻笑不已:“目标是近的好,不必换了,何况扯了大的,马上就能名扬四海,你不就马上可以出名了?”
  公孙炮憋心道:“也马上翘辫子,来得快,去的更快!”
  君小心呵呵笑道:“这有何不好?总比你现在来得莫名其妙、去的没无声,要好得多吧?”
  公孙炮窘困不已。
  君小心接口又说:“不必你操心,俺可也还要混,岂敢自找麻烦?咱现在走的是暗路,你只要在外面把风就成了。”
  乍闻把风,公孙炮忌意已去了大半,当下追问:“你有熟人在里边?”
  君小心神秘一笑:“天机不可泄露,走,去了再说。”他再次奔往金玉楼。
  公孙炮虽忌讳着,但想及君小心只要自己把风,自是危险不大,也七伏八闪地跟了下去,两人避开凛凛生风的正门,潜至金玉楼后院,君小心驾轻就熟地找了一处矮梅林,要公孙炮躲在此,待他溜入后院,将会从墙上丢东西下来,墙后接下带回此地即可。
  公孙炮但觉此事甚为简单,风险又小,当下也欣然答应。
  君小心交代完毕后,一溜烟地已往梅林深处远去,眨眼已消失无踪。
  梅林尽处。乃为一排古石墙,也许久未见阳光,此场已阴湿而长出青苔,带着浓重的腐湿味。
  君小心似途老马,在墙角下找出两块石头,这么一推,石块下陷,已现出三尺大小的洞穴,容人出入,足足有余。
  他很快钻入洞穴,又将石块推回原位,如此简单就进入了名震武林的金玉楼。
  里边一大片庭院花园,百花齐开,争奇斗艳,拥绕流水假山,自有一片逸境。
  君小心眼神一瞄,落在不远处一座椅池水谢,自信地一笑:“该不会错的,金蛋先生该在这里吧?”
  方靠近水檄,已传来清脆朗读声,听起来,年龄似乎不大。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天生我材必有用”
  光是这句“天生我材必有用”,他已念得浑然忘我,不知重复了多少次。
  君小心闻言,但觉好笑,暗道:“你的最佳用途就是生金蛋,别人是生不出来的。”
  他已潜至水谢窗口,往里边窥视,此处原是书房,正有一名和君小心年龄相仿的孩童坐在书桌前,茫然胡思地盯着屋梁,口中仍念个不停。
  君小心暗自好笑,似乎已找到了该找的人,贼样地摘下窗旁一株桂花枝,折成数段,猛地往那小孩头上打去。装出老成声音冷声道;“念什么?到现在还在‘天生我材必有用’?”
  那小孩被打中,还以为是西席老师敲的脑袋,哪还敢做白日梦?赶忙拿起书本,见字就念:“君不见黄河之水人生来,君不见天生我材必有用”
  君小心已忍不住笑出声音:“他妈的!这哪是考状元的材料?黄河之水是人生来?怎么来?是‘人身’来的吧?你天天尿床拉出来的吧?”
  那小孩顿觉来者不是西席,甚感惊诧地喝声:“谁?”马上摆出架势,准备迎敌。“是我啦!看你拉尿造黄河水的人,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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