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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陆明萱自身的身份与能力貌似不大可能,那唯一的可能便只能是在她将来的夫君,也就是凌孟祈身上,毕竟这世道绝大多数时候都只能是夫荣了才能妻贵,除了尚主,鲜少有男人的体面尊贵反靠女人给的例子。
可凌孟祈不过一个锦衣卫的五品千户而已,这样的中下级武官在京城一抓便是一大把,就算他出身要比旁人尊贵一些,那也只是以前,如今广平侯府早已不存在,他这个广平侯府的嫡长子、未来有可能的广平侯自然也不存在了,那他还有什么过人之处,难道就凭他比别人生得好一些吗?
这个推测也未免太可笑了一些,不过凌孟祈长得好倒也的确是事实,至少她长这么大,所见过的人里就只罗贵妃能与他一争长短的……等等,不将凌孟祈拿来与罗贵妃做对比还不觉得,一对比才猛地发现,二人竟然生得颇有几分相似,尤其是凌孟祈刚来京城,还没有因在锦衣卫里日日出任务,晒得比先时黑了不少,脸上也平添了几分肃杀之气之前,二人至少也有四五分相似,难道这其中竟有什么隐情不成?
陆明凤的心立刻怦怦狂跳起来,直觉自己的推测不是无的放矢,指不定凌孟祈与罗贵妃之间真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关系,果真这样的话,这事儿少不得要从长计议了!
陆大夫人见女儿只是紧锁着眉头,半晌都不说话,忙推了她一下,道:“凤儿你怎么了,是不是气着了,你也别太生气了,说到底不过一个庄子而已,也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我气的只是你祖母和父亲的态度,如今与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好受多了,我都不气了,你也别气了,没的白气坏了身子,那才真真是划不来!”
陆明凤猛地回过神来,忙道:“娘放心,我没事儿,不过一时有些恍神罢了。说了这么半日的话,我也有些渴了,娘让人进来与我续杯热茶罢。”
不是她不信任自己的娘,而是兹事体大,总要她先弄清楚凌孟祈与罗贵妃到底是什么关系,确保事情万无一失后,才好告诉她,不然她指不定什么时候便在父亲或是其他人面前说漏了嘴,岂非功亏一篑?
陆大夫人闻言,忙扬声叫了朱妈妈等人进来,横竖母女两个该说的也都说了,遂也不打发朱妈妈等人出去了,就当着她们的面儿说起闲话来,不消细说。
再说双喜奉陆老夫人之命将陆明丽送到李姨娘屋里后,把陆明丽交给李姨娘,便也就回去向陆老夫人复命去了。
余下李姨娘见女儿醉得两颊酡红,一时哭一时笑的,嘴里还说着胡话,最关键的是,她原本丰润漂亮的女儿不过才短短几个月间,便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一看便知道定是在夫家过得极不好……李姨娘当即忍不住哭了起来。
还是她的贴身丫鬟见陆明丽就这么醉着不是个事儿,好说歹说劝得李姨娘暂时收了泪,主仆两个这才叫粗使婆子打了水煮了醒酒汤来,服侍陆明丽先喝了醒酒汤,又热热的洗了两把脸,人才渐渐清醒过来。
陆明丽乍然醒来,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自己身在何处,及至瞧得屋里熟悉的布置,再瞧得李姨娘写满关切与心疼的熟悉的脸,才想起自己意识不醒之前壮着胆子,也是本着破罐子破摔,想着自己如今横竖已经这样了,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的心理,向陆老夫人提出了自己要来李姨娘屋里歇息,如今看来,陆老夫人同意了自己的要求。
她的眼泪一下子决了堤,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什么忌讳了,颤声喊了一声‘娘’,说了句:“我终于见到你了……”便哭倒在了李姨娘怀里。
李姨娘听得女儿竟叫自己‘娘’,自己做梦都想女儿叫自己的称呼,一时又是惊喜又是惶恐,眼泪也扑簌簌掉了下来,本想提醒女儿这样叫不合规矩的,但见屋里就只自己的贴身丫鬟在,到底还是本能占了上风,哽咽着低低应了一声:“娘在这里,你有什么委屈只管对着娘哭出来,哭出来心里也就好受多了……”
然后将女儿抱得越发紧了,就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般。
陆明丽却不说话,只是一声一声的哭喊着‘娘’,在李姨娘怀里哭了个天昏地暗,大有将她过去几个月来所受的委屈一次性哭完的架势。
见女儿哭得这般凄惨,李姨娘为母则刚,反倒不哭了,只一下下的轻拍着女儿,间或柔声说几句安抚的话,渐渐的陆明丽的哭声总算小了下来,直至不再哭泣,李姨娘方柔声问道:“是不是姑爷待你不好?是不是他纵着屋里的狐狸精们下你的面子了?再不然就是你婆婆给你气受了?你告诉娘,娘就算拼着这条性命不要,也一定要去求了国公爷和老夫人,为你讨回公道!”
陆明丽闻言,忙抬头四下看了一眼,见李姨娘的贴身丫鬟早不知何时出去了,屋里就只得自己母女二人在,方恨声说道:“齐长枫那个贱人岂止待我不好,他根本就是个渣滓,全天下最肮脏最恶心的人,都比他干净一百倍,唔……”
一语未了,李姨娘已是大惊失色,忙忙捂住了陆明丽的嘴,低声斥道:“你这孩子,怎么能这样说自己的夫君,他再不好,那也是你的天,是你终身的依靠,你也不怕旁人听了去,传到姑爷耳朵里,以后与你彻底生分了!”
陆明丽一把挣开李姨娘的手,声音反而拔高了几度,冷笑道:“我如今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可怕的,他齐长枫就是个贱人,就是个全天下最肮脏最恶心的渣滓,他有本事听了我这话就休了我那才好呢,我还怕与他彻底生分,我巴不得他立刻死了才好,省得我看他一次恶心一次,不知道哪日就会被他恶心死了!”
李姨娘见女儿双目赤红,话也是越说越不像,情知事情只怕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只得再次捂了女儿的嘴,越发压低了声音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光骂姑爷,却不跟我说他到底给了你什么委屈受,我要如何帮你想法子,又要如何帮你讨回公道?你先把事情与我说了可好,光骂他难道就能让他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不成,终究于事无补啊。”
陆明丽怔了一下,眼泪又落了下来,冲李姨娘点了点头,待李姨娘放开了捂住她嘴巴的手后,方哽声说道:“他若真纵着屋里的狐狸精下我的面子反倒好了,至少那样还能证明他是个正常的男人,喜欢的也是女人,可他、他、他根本就是个变态,他不但不喜欢女人只喜欢男人,还、还、还……”
支吾了半日,方满脸通红的继续道:“他还想做女人,日日涂脂抹粉的不说,尤喜与人唱厚庭花,在我们两家的亲事敲定以前,他便已与自己的两个奶兄鬼混了大半年了,也正是因为这样,我婆婆才会急着为他娶一房妻室,一是想管管他,二也是为了掩人耳目……我进门都三个月多了,除了洞房花烛夜他是歇在新房的以外,便再没进过我的屋子,我的元红……也是他用手指破的,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是对我不满意,不喜欢我,想着日久见人心,等相处的日子久了,他自然也就知道我的好了,等之后知道了他的这些龌龊事后,我简直羞愤得恨不能立时死过去……”
哪怕如今事情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了,此时此刻再想起自己的所谓洞房花烛夜,陆明丽都还觉得说不出的难堪,说不出的屈辱,若不是面对的是自己的亲娘,她连想都不愿再去想那夜的事,就更别说诉诸于口了。
女婿竟不喜欢女人,反而自己想当女人,女儿的元红竟是他用手指破的,女儿至今都还是真正意义上的处子之身!
李姨娘已经听得呆住了,好半晌才压下满脑子的“嗡嗡”声,近乎咬牙切齿道:“姓徐的那个贱人,竟敢如此坑害我儿,我就说她怎么会那么好心,与你说这样好的一门亲事,当时我便觉着不妥,可我又没有任何真凭实据可以在老夫人和国公爷面前揭穿她的,也是想着到底老夫人与国公爷还在,她就算想与你说一门黄连包着金的亲事,至少也不敢太过分,却没想到她竟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
“我这便告诉国公爷去,求国公爷一定要重处那个贱人,还要做主让你和那个渣滓和离,咱们另寻一门亲事,风风光光的嫁过去,舒舒服服的过日子!”
李姨娘恨声说完,转身便急急往外跑去。
“娘,你回来!”急得陆明丽忙低声叫住了她,“你就算跟爹爹说了又有什么用,她大可来个一推六二五,说自己事先也不知道,退一万步说,就算她推脱不过,爹爹与祖母顶多也就申饬她一顿而已,难道还会真把她怎么样不成?你别忘了,她娘家得力,皇后娘娘是她亲姐姐,大哥哥羽翼已成,大嫂子又已为陆家生了承重孙,大姐姐更是贵为恭王妃,将来指不定还要更上一层楼,爹爹与祖母怎么可能为了区区一个我,便去下她的面子,让大哥哥与大姐姐不高兴?到头来指不定吃亏的反倒是你,岂非让亲者更痛仇者更快?”
一席话,说得李姨娘沉默了,不得不承认女儿说的很有道理,陆大夫人完全可以来个一推六二五,说自己事先根本不知道那姓齐的有问题,毕竟大户人家里出了这样的事,藏着掖着尚且来不及,至多也就与自家最亲近的人约莫知道而已,齐家只是陆大夫人娘家嫂子的娘家而已,齐长枫一房还是与齐氏娘家隔了房的,陆大夫人不知道这些隐秘事,也是人之常情。
况就算她推脱不了又如何,她儿子女儿都有出息,娘家也得力,还有个皇后亲姐姐,不比自己母女,连个儿子与胞兄弟都没有,孰轻孰重,便是傻子都知道,难道国公爷与老夫人连傻子都不如不成?
这般一想,李姨娘的眼泪一下子又来了,整个人也如被抽走了浑身的筋骨一般,瘫软在了榻上,半晌方又打叠起精神与陆明丽道:“就算你爹爹和你祖母不罚那个贱人,我也要告诉他们,让他们做主让你和离回来才是,总不能让你年纪轻轻便守一辈子的活寡,临到老来连个依靠都没有,生生毁了一辈子!”
“娘觉得爹爹与祖母会同意吗?”陆明丽苦笑,“我是不敢这么想的,比起整个家族的体面名声,我一个小小的庶女守一辈子的活寡又算得了什么,毕竟能与夫家和离的女儿家,夫家固然有错,她自己难道就一点问题都没有吗,势必会影响到府里和族里所有已出嫁了和未出嫁的女儿,别到时候和离不成,爹爹与祖母以后反倒越发不会理会我的死活了。娘当我没有想过吗,不然之前祖母问我在那边过得好不好时,我也不会打落牙齿和血吞,违心的说自己过得好了……”
李姨娘不由有些急躁起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该怎么着,难道就真让你委屈一辈子不成?我这辈子就你一个,我是宁愿自己受比这更严重一百倍的委屈,也不愿你受到一丁点儿伤害啊!”
陆明丽凄惨一笑:“也许这便是我的命罢,早知道当初我便不该生那糊涂心思的,也许她看在我还算老实本分的份儿上,会与我择一门虽也不会好,却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的亲事,只可惜现如今再后悔也已经迟了。”
本来她是从不信命的,就算她不是陆大夫人肚里子爬出来的,至少也是陆中冕的女儿,定国公府的二小姐,除了嫡庶之分,她哪里比陆明凤差了?如今方知道,就这一层肚皮的差别,已经是天与地的差别,嫡母要收拾她,随随便便都有一万个法子,还个个儿都叫她有苦说不出,而她除了生生受着,竟别无它法,何其可怜,又何其可悲!
母女两个对坐着默默流了半日的泪,李姨娘忽然说道:“他这个样子,你公公与婆婆竟也不管他的吗?他好歹也是长子,将来要支应门庭之人,他们难道就任他一直这样下去不成?”
陆明丽满脸的无奈:“我公公与婆婆何尝不想管他,不想让他改了,为此我过去后我公公就打过他两次,我婆婆更是骂过他不知道多少次了,可老太太一直护着他,我公公第二次打他时,老太太甚至说出了要打死他,就先打死她这把老骨头这样的话来,又骂我婆婆后妈都没她心狠的,竟巴不得自己的儿子被打死了才好,还骂我……”
“还骂我也是大家千金出身,莫不是离了男人就不能活不成?我实在气得没法,也曾打发过人回来与祖母说,却不想消息却如泥牛入海,之后便再无动静,反倒我太婆婆瞧我娘家不为我出头撑腰,越发作践我,日日带了我在她身边立规矩不说,还动辄就不许我吃饭,不许我睡觉,我婆婆自知道了我悄悄打发人回来送信之事后,也不再护着我了。今日我回来之前,我太婆婆还警告我,若是敢说一个不该说的字,回头两家闹起来,他们不但一个字不承认不说,反正我的元红早破了,说齐长枫没有碰过我也不会有人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