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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禁促狭地道:“公主好神勇,居然以‘坐功’抓到一尾鱼。”
“耶?!”化蝶定睛一看,脚边有尾被她跌跤时坐毙断气的鱼。
化蝶弯下腰掬起那尾鱼,雀跃万分的嚷嚷:“我抓到一尾鱼了。”很好,立
了一功。
李斯忍不住又调侃她:“不,公主是‘坐到’一尾鱼。”
嬴政闻言终于憋不住大笑。
化蝶没有意会李斯的捉弄,以为李斯是在肯定她的建树,十分开心的大声询
问嬴政:“王,你说我算不算立了一功?”
嬴政笑得更不可收拾,李斯也跟着大笑。化蝶以为他们是默认了她的建树也
跟着笑不可抑。
岸边的嫣翠不知该不该告诉化蝶笑声的真相,不过眼见化蝶那么快乐,嫣翠
甚是欣慰。
在忘尘别苑十七个年头,她从未见过化蝶如此开怀地笑过哪!???
凤凰花盛开,蝉声喧天的午后,燠热难耐,即使在走动的马车中,不时拂过
微风,依然舒解不了多少暑气。
化蝶却处之泰然,一路闲适安详地酣睡,一点都不受路途颠簸和燠热暑气所
扰。
嬴政不可思议地凝睇沉睡中的化蝶,暗自佩服她能睡得那般适然。
随着马车晃晃摇摇,化蝶愈来愈接近并坐的嬴政,歪斜的头渐渐进占嬴政的
肩膀,终至枕在嬴政肩上甜睡。
嬴政冰眸寒气淡祛几分,爱怜的轻抚枕在肩上的嫩颊,心中有股不曾萌生的
满足感觉。
马车外,烈日依旧,嬴政一行人终于抵达避暑别殿“凉夏宫”。这凉夏宫距
离修建中的阿房宫仅一里之遥,所以嬴政每每前来巡视阿房宫工事,便会落脚
于凉夏宫。
李斯来到马车门外,方要出声,嬴政便示意他闭嘴。
马车依照嬴政的命令直驱凉夏宫内。
待马车停妥,嬴政不许旁人惊醒化蝶,亲自抱着化蝶入殿。安置好化蝶,嬴
政无声无息地在她颊上烙了一吻才退出房门,召李斯前往御书房商讨正事。
化蝶意识朦胧中,隐隐约约听闻嫣翠的频频呼唤。
“公主,公主,你快醒醒,晚膳时间到了。”
“耶——!?我得去侍候王才行,嫣翠快帮我。”话落,化蝶已踉踉跄跄的
移近镜台前就坐。
相较于化蝶的慌忙,嫣翠神情闲适多了,慢声细气的对化蝶道:“不急,先
让嫣翠帮公主换件衣裳。”
“不必了,随便梳理一番即可,我不想让王以为我故意怠忽差事。”化蝶十
分珍惜现下的生活,所以急欲立功。
嫣翠拉起化蝶的手引她到桌案边,笑意满盈的执起案上的新衣说:“我的好
公主,你别紧张。是王命令我替公主换上这袭衣裳,好生打扮后再到清莲殿觐
见。”
化蝶闻言才稍事安心,转眼,她也给轻柔的霓裳吸引住了。
“这衣裳好特别,轻飘飘的、质地又细柔,相当漂亮!”
“那就快换上吧!”嫣翠一脸跃跃欲试。她有绝对的自信,她的公主穿上这
袭华裳,铁定天仙化人、颠倒众生。
“嗯。”化蝶着实喜欢,很温驯的让嫣翠大展身手替她妆扮。
嬴政端坐清莲殿上位,眼睛睇着满桌珍馐美馔,心魂却早已不在焉。
他满脑子都是化蝶穿上那袭霓裳羽衣的模样。
那袭霓裳羽衣是去年齐王特地托使臣献给他的稀世珍宝。传说是仿照下凡仙
女所着的仙衣而制,手工极为精细,那丝绢更是罕见的极品。
就在嬴政出神当儿,化蝶莲步轻移的来到清莲殿,她一现身立即艳惊四座。
“王,化蝶来服侍您了。”化蝶巧笑。
嬴政闻声回神,旋即被天仙般的化蝶夺去心魂。
化蝶身上除了那袭霓裳羽衣,没有太多装饰,却反而将她那出尘气质衬托得
淋漓尽致。她花般的娇颜也没有过多妆彩,只是薄施水粉,却掩不去倾国绝色。
在嬴政眼中,化蝶几乎是天上仙女的化身,出尘绝俗中透着一股无邪的纯真,
深深触动他从未拨弹过的心弦。
“王?”化蝶再一次轻唤。
嬴政及时回神,敛起失控的情感,冷淡命令:“坐下。”当然是他身旁的位
子。
“好。”化蝶顺从的就坐,完全没注意到樊于期惊诧的神情。她更不知道自
己是全天下第一个被允许坐在嬴政身旁、如此贴近秦王的人。
待化蝶坐定,李斯便依计传唤舞娘入殿献舞。
在丝竹缭绕中,舞娘们个个大展身手的婆娑起舞,曼妙动人。
化蝶看得如痴如醉,神情十分激奋,不知不觉淌落了两行清泪。
嬴政一下子便注意到化蝶的泪,猛地把她搂进怀中,蛮横但不失温柔的揩去
她的泪水。
化蝶发觉自己的失态,连忙加以解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破坏王的兴致,
我是因为生平第一次看到献舞太过激动了才……以前我只能听嫣翠说,连做梦
也不敢奢想有一天能亲眼目睹,所以……”话未竟,泪水便又泉涌。
化蝶想止住泪却无能为力,嬴政未再替她揩泪,转而淡漠地下令:“本王命
令你学会跳舞,日后随时献舞愉悦本王。”
“我化蝶……我可以学舞?”化蝶不敢相信自己的幸运。
“是本王命令你非学不可!”嬴政沉声强调。
以为这么一来能让化蝶破涕为笑,哪知化蝶却哭得更凶。且又是毫不掩饰的
嚎啕大哭,哭得一张脸皱巴巴、红扑扑。
嬴政索性拿她的哭脸当下饭小菜,边欣赏边进膳,果然胃口奇佳,心情畅快。
反而是舞娘们的奋力翩舞完全被他抛诸脑后。
睇着化蝶千变万化的哭脸,再瞧瞧案上佳肴,嬴政静忖片晌,夹了一块盐烧
鱼片送至化蝶嘴边,好奇的等着化蝶反应。
只见化蝶边哭边张嘴吃了那鱼片,然后边哭边咀嚼、又边哭边咽下。嬴政静
默片晌,又夹了片烟醺鸡肉送至化蝶嘴边,化蝶又如法炮制地吃掉。
嬴政三度喂食,化蝶三度受食,反复不息。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默契十足。
下头的十来位臣下舞娘却看得目瞪口呆——素以恐怖冷血闻名的秦国暴君居
然会亲自喂食一名微不足道的侍女!?莫非这是天地异变的前兆!?
只有角落的嫣翠感动莫名。或许嬴政如传闻般残酷冷血,但他却比邑王待她
的公主好上千万倍哪!
结束镇日于阿房宫的巡视,嬴政在李斯、樊于期随行下,载着夕阳余晖返回
凉夏宫。
穿梭于园中曲廊时,忽闻化蝶娇柔的嬉笑声和旋律悠扬的乐音,嬴政因而改
变行进方向,寻声而去。
几经转折,嬴政在曲廊尽头的湖畔水榭寻得了化蝶的娉婷倩影。她正在琴师
的伴奏下翩翩起舞,嬴政不禁驻足眺望。
婆娑旋舞间,飞来三两只蝴蝶伴着化蝶共舞,让化蝶看起来像个舞蝶仙子,
为惑了嬴政冷酷的眼,也迷惑了他冰封的心。
一旁的李斯脑海掠过一丝灵光,热络的上禀:“王,属下听闻春秋时期,吴
王夫差曾为宠妃西施在宫殿里建了一座‘响廊’——”
“响?廊?”
“传闻那是经过精心设计的回廊,敏线吴王宠妃西施穿着镌空的舞?踩在那
回廊上起舞,那回廊便会扬起叮叮咚咚的乐音,十分神奇有趣,总是逗得西施
笑声不绝于耳——”
“说下去!”嬴政命令道。
李斯当真滔滔不绝:“属下以为,王不妨也在阿房宫增建一座响?廊,日后
可召舞娘于廊上起舞娱悦龙心。若王首肯,属下明早就传唤设计师傅们前来觐
见大王,共商增建事宜。”
“就照你的意思去办。”嬴政当下做了决断。
此刻,他眼前已浮现化蝶在阿房宫内的响?廊上翩舞嬉笑的娇俏模样,唇边
不觉勾勒起一弧连他自己都未觉察的深刻笑意。
在凉夏宫的日子闲适又快意,化蝶因嬴政的“命令”,不但学会了跳舞,也
学会了弹琴;更在李斯的巧妙安排下,陪伴嬴政游尽阿房宫与凉夏宫一带的山
光水色。
转眼夏季已尽,时序进入初秋,凉夏宫名符其实地沾染上微凉秋意。
“公主,你小心端哪,别给烫着了。”嫣翠盛了碗红枣桂圆粥让化蝶端去侍
候嬴政。
“我知道,你别老是瞎操心。”化蝶已不像初学时那般笨手笨脚,行进间偶
尔还会轻哼小曲儿。
方要踏入御书房,忽闻里头传出的不寻常对话,化蝶不觉驻足聆听。说话的
是李斯,音调听来十分严肃——“王,您打算怎么着?”
“不必理会,本王自有盘算。”嬴政话声比平日更形冷峻。
“可是太后信上所言也不无道理,以现下情势,娶齐国公主为妾室,确实有
助于王加速取得天下——”
“放肆!”嬴政怒喝。
李斯退而求其次的加以劝说:“王可以不必理会齐国婚盟的请求,但太后信
上所提的另一件关于与皇后间的房事,倒是不能不正视。而且王此趟出巡已逾
三月,也是回宫的时候了。毕竟皇后的例行房事也是必要的,请王三思。”
嬴政静默半晌,做出了决断:“传令下去,明早整军回宫。”
门外的化蝶听闻嬴政与皇后的房事一事,整个人瞬间虚脱,心口像给什么压
着,郁闷得几乎窒息。
怎么了?
她是怎么了?
嬴政早有皇后是天下人皆知的事,他和他的皇后之间会有房事更是天经地义,
她干嘛感到惊讶?何况她不过是个投降之国的公主、卑微的贴身侍女,和嬴政
非亲非故,凭什么感到惊讶?
偏偏一想到嬴政将皇后抱在臂弯中宠爱的画面,化蝶的心便不能自己的揪结
成一团,不时涌出令她晕眩的楚酸……
05雨潺潺。染上秋意的凉夏宫凭添一抹轻愁——是骚人墨客抒发文采最佳的
情境。
嫣翠却没有那份闲情雅致欣赏悲秋之美,心急如焚地四处寻找化蝶的芳踪。
“公主、公主!”一开始,嫣翠以为化蝶又犯了玩心,和她玩捉迷藏的游戏。
可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一个半时辰过去,嫣翠愈来愈感到不对劲,一颗心??
惶惶的猛跳不已。
“公主——”寻着、找着,一不小心撞上了嬴政和李斯。
嫣翠见闯了大祸,连忙跪下,没命地讨饶:“请王、李大人恕罪,奴婢找公
主找得太过心急才——”
“公主怎么了?”李斯不待嫣翠话竟便问。
“公主不见了……奴婢找了两个时辰就是寻不着公主的人……”嫣翠不知所
措的急出两串泪珠。
李斯立即下令樊于期全面搜索化蝶的芳踪。
“王——”李斯才想请嬴政宽心,旋身时,嬴政早已不见踪影。
天色渐晚,雨势愈形滂沱。
嬴政却丝毫不受雨势所阻,穿梭在大雨中一刻不停地搜寻化蝶。
为什么遍寻不着?莫非那丫头已遭不测?
嬴政心口一阵窒闷,拒绝续想他不愿接受的结果,面无表情地寻遍凉夏宫每
一个角落。
觅觅寻寻、寻寻觅觅终得苍天见怜,让他在湖畔的曲桥下,找着了全身湿透
的化蝶。
“你在干嘛?”嬴政冷睨化蝶,语气复杂地问。
“不要你管。”化蝶想说得更有气魄些,可是全身冰冷的她着实无能为力。
嬴政不再开口,像只被激怒的黑豹,倏地俯身一把攫获化蝶。
“放开我,不准你碰我!”化蝶惊吓之余,对嬴政又踢又打,挣脱了嬴政,
却也失去重心跌得浑身泥泞,狼狈不已。
化蝶索性蜷在泥泞中,顾影自怜地自怨自艾起来:“我不过是个降秦的弱国
公主,微不足道的低下奴婢,不敢劳高高在上的大王关照……”
说着怨着,化蝶更止不住泉涌的酸楚,愈说愈激动哽咽:“反正我什么都不
是……你和皇后要好是你的事,我没有资格过问……我什么都不是……”
“你这是在怪本王没立你为妾室?”
“谁稀罕当你的妾室——我最讨厌你了——”化蝶气愤难平地胡乱抓起地上
的泥巴,胡乱地掷向嬴政身上“最讨厌你了——”
化蝶只顾着悲伤心碎,完全没警觉她这一连串的无状已大大激怒了嬴政。
暗黑的天际划过银色闪光,旋即落下骇人心肺的急雷。
然,骇住化蝶的不是闪电急雷,而是嬴政那比雷电更加森冽恐怖的目光和怒
火。
她像被人用钉子钉在墙上般动弹不得,嬴政也不容她动弹,光是阴沉的怒咒
便足教化蝶背脊发凉,寒彻心骨。
“不过是侍女,胆敢反抗本王?”这丫头厌恶他、想逃开他!?
化蝶自尊深深受损,委屈的反唇相讥:“是——你是伟大的秦王,我算什么
东西……”不争气的泪偏恼人地如落雨滑下双颊。
“你竟敢讨厌侍候本王?”嬴政一只大手钳住化蝶脆弱的纤颈,随时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