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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个温柔动听的声音。我却不知道她是谁。
我从混沌中醒来,在一处明亮的房间内。袁叹冷漠地望着我,我那时什么也不记得了。我问他我是谁。袁叹回答我:“你叫苍山,是然嫦女皇的皇夫。前些日子受了重伤,所以失忆。你有什么问题,等回了皇宫,问你妻子罢。”
和国元春三年秋,我被接入皇宫,见到了我所谓的女皇妻子。
她激动得抱住我,重复着:“上苍保佑。上苍保佑。”
我问她我的过去,她诧异地望着我。
许久之后,她告诉我,我是一名大夫,因为治好了她父亲的病,于是就赐婚于我们。我因为采药不慎落下山崖,或许是因此伤了脑子所以不记得以前的事情。
我总觉得然嫦和袁叹都漏说了一个很重要的人,是我心中那个声音的主人。
到了元春二十一年,我出宫收集草药时偶遇一和尚,他说我非凡人之体,只是几节莲藕变化而成。我惊讶,求问始末。他点破我这一世红尘后,说:“你慈悲为怀,若放下执念,可脱离苦海,修成正果。”
我终于知道那个久绕心间的声音,便是水息。她的良苦用心,还有然嫦的执着付出。我皆不能释怀,又如何立地成佛。遂告别那高僧,常伴在然嫦身边。-------
【※然※】
苍山经常在睡梦中一遍一遍呼唤水息,而不自知。
漆黑的夜里总是那么宁静,使苍山的呼唤格外分明,像点点跃动的火星子,随时都会蔓延到每个角落,吞没整个世界。只是不知,不知身在何处的水息,是否能听见我耳边这真切的呼唤。
我被苍山惊醒,起身讯问他的状况。他摆摆手,示意我不必照顾他,让我继续睡。我默默注视他的一举一动。
他没有动,只是静静沉思。我知道他一定在努力想记起从前的事情。他脸颊有细密的汗珠,在深夜的冷风中被静静吹干,真的很安静,连苍山略急促的呼吸也如此分明。
终有一日,苍山轻声地说:“然嫦,对不起。”苍山给予我的三个字,永远是对不起。他坚持留在我身边,也不过因为愧疚。但只要他留着我身边,我别无所求。
我在沉默中叹气,将苍山紧紧拥住,闭眼睡去。
不会有梦境,在很多年前,梦已经不再光临我的睡眠。可今天在即将沉睡的一瞬,我却突然看见袁叹,他一个人屹立在山巅,像一切的神灵,孤寂沉默,俯看全世界。--------
【※息※】
我曾经遇见过一个婆婆,
她敲开木门,问我要碗水喝。她说她走了很长的路,非常渴。
我转身进屋内为她盛了碗凉水,然后顺手从炉上取了两张薄饼一起递给她。我说:“婆婆,您边吃边休息着。”
“姑娘,你真是个好人。”她说着,伸出如骷髅一样的双手接过东西。
我微笑,继续为苍山准备干粮和衣物,他要去北方一个寒冷的国家,为那里一位身患怪病的君主治病。听说那里终年冰雪,寒冷彻骨。我想不明白为何如此偏僻的地方能有这样一个繁盛的国家,只能为苍山多准备一些御寒的衣物。
当我做完活走出屋子,那个婆婆已经不见踪影,只留下那只曾盛凉水的瓷碗。我愣了一会儿,回想方才那个奇怪的老婆婆。不知是不是幻听,耳边竟响起那婆婆苍凉的声音。她说,姑娘,柳絮无根云无心。你非平常世人,我将这颗孟婆泪留你,报答你的滴水之恩。
风正好吹过,将梨花翻飞,露出一颗晶莹的珠子,被红线贯穿,闪烁着异样的流光。-------
【※苍※】
我曾经遇见过一个老人家,人已很老,脸上的皱纹把她原来的模样扭曲地面目全非,身材矮小,裙子松垮垮地拖到了地上。戴着巨大花边的黑帽子,使她那张怪异的脸隐没在阴影中。
她走到我面前,问我去梧渊的路。她说:“我要去那里找一个人,可是很久了,找不到。”
我告诉她:“老人家,苍梧之渊根本不存在,那只是一个神话。”
她轻轻点头,好像明白。只是她看上去已走了很长的路,应该不止一个人告诉过她这个事实,为何她却依旧执着。
“年轻人,谢谢。”说完她不再停留,与我擦肩而过的瞬间,我恍惚间竟闻到了水息的味道,淡淡如丝,缠在我周围,可一下,又被风吹散。
这晚回到家,与水息一起吃过丰盛的晚餐,水息那时是我的妻。
水息在厨房洗碗,我坐在外间看那些离奇古怪的医书,都是先辈传下来的手记,日积月累便成了满满一屋子。也没有算过到底有多少,何时能看完,只是挑着最离奇的那些研究,竟也成了名医。
“苍山,你可不可以不要去那里……”水息突然在厨房里对我说,声音里有哀求,又像怕犯错的小孩。
“不行,小息,那君主病得很严重,若不救他会死。”我不知道她今日为何突然说这样的话,从前无论我出多远的门她都会安静乖巧地守候在家里。
“可是……”水息欲言又止。我起身走进厨房,发现她早已把碗碟洗好,只怕是不敢当面与我开口,才一直躲在此处。我拉过水息,把她拥入怀中。
“小息,你要听话,我很快就会回来。”--------
【※然※】
苍山自从那次离开去往北国,便再也没能回到他过去的家。
他治愈了我父亲的怪病,作为答谢,父亲欲将我,也就是君王唯一的女儿嫁给他,不容拒绝地将苍山留在了北国的冰天雪地中。
他自然是不肯与我成婚的,于是试图过劝说或者逃跑,可是那只是徒劳。这里是我的国家,我的天下。我总是能在他消失后的几天内把他重新找回来。我一切如常,就像是他从未离开一样。而苍山,也不多说,只是用哀伤的眼睛望着我,寻找下一次可以逃回去的机会。
我知道,他从未放弃希望,更不曾忘记过水息。
我能想象他的妻子的模样,乖巧、恬静,有灵动的黑眸和浓密的长发。浅笑,微蹙顰,影影绰绰,皆倾城倾国。她会静静地坐在从前苍山坐过的长椅上,轻轻翻开苍山从前看多的医书,感受这屋子中淡淡的苍山存在过的气息。她就这样安静却坚定地等待丈夫的回归,就好像下一秒苍山便会突然出现,给她万分的惊喜。
可惜,苍山回不去。我要他永远留在我身边。--------
【※苍※】
我被困在北国,无法离开。
然嫦是一个很好的女子,即使被她软禁,但我从未怨恨过她。她只是太执着又太好强。这里的人都没有错,君王希望我医天下苍生,正如我的先祖一般。
那一天我走到君王的病榻前,遇到为了照顾父亲而累得伏在床边睡着的然嫦,她没有息的温柔,眉宇间满是英气。我让奴婢取过墙角的斗篷给她盖在身上,随后坐下来给她父亲诊脉。
只是在很久以后,然嫦动情地说起那天的一切,我才知道这叫做孽。
后来北国君王准备出征南国,那个我出生、成长,与水息一起生活的地方。然嫦说:“我要去占领那个地方。”
我问她:“为什么?”
她说:“因为那里有你的所有。”
“然嫦,你这又是何苦。”
她笑,说:“我一点都不苦,苍山,我一点都不苦,只要你在我身边。”
我叹息,如果然嫦没有遇见过我,她一定能同其他公主们一样,快乐地生活。可是她却遇见我,用全部的力气去强人夺物。
我俯身跪在然嫦面前,恳求道:“请公主务必不要伤害南国无辜的子民。”
然嫦被我突然的举动吓得退了数步,她冷笑了几声,回我道:“如你所愿。”
说罢,她利落地转身离开,再也没有看我一眼。我在冰冷的地上跪着,很久不能起身,我担心水息还有百姓会因此所累却无能为力。--------
※息※
我知道,苍山不会回来了。
那个奇怪的老婆婆给我的珠子告诉我,若苍山离去,后会无期。
那时我惊讶地低头看见被我挂着脖子上的孟婆泪珠闪烁着光芒。悦耳的女声在我耳边回荡,却找不到说话的人。
泪珠子说:“我是由孟婆眼泪凝结而成的灵,还没有修成形体。”
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它徒自又道:“水息,我知你一时不能接受这般灵异的东西。但请你相信,我没有害你之心。”
不知道为何,我又想起那日老婆婆满脸皱纹的脸,仿佛有说不尽的沧桑和哀伤。孟婆的眼泪凝结成灵,那孟婆为何而伤心?
“那……你有名字吗?”我解下脖子上的红线,将泪珠放在眼前。
泪珠似乎没有料到我问这样的问题,光芒停顿了一下才回答:“没有,孟婆将我送给你,你现在便是我的主人,你给我取个名字吧。”
我沉思了片刻,道:“去则而今已去,忆则而如何不忆,唤你小念可好?”
小泪珠闪烁,有些笑意,回我:“好,小念一定努力汲取天地日月精华,早日修炼成形保护主人。”
自小念出现,我的生活才多了一点新奇。小念很活泼,会在我无望地等待苍山之时,讲许多久远的传说和故事,以聊我寂寞的时间。--------
【※然※】
我带领北国军队一路向南,适逢隆冬,天气不见暖,但依旧让我心里有一些兴奋,因为我正在接近苍山生活的世界。
有一日经过一处山岭,天没有下雪,但山顶都是白色的石头,植被凋零了将其裸露出来,远看仿佛白雪盖山,太阳照射之下,竟让我感到一种肃杀的气氛。
我被刺眼的光芒射到,眯了眯眼,有一个很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然嫦公主。”
我像一只在毫无警觉之下被猎人发现的狼,一夕间爆发出凌冽的杀意。我从辇车上惊起,看见一个白衣人。他披散着一头如练黑发,棱角分明的五官透着一股冷傲,普通的白衣仍掩不掉他一身出尘的贵气。
白衣人从容地向我施礼,不卑不亢道:“在下袁叹,见过北国然嫦公主。”
周围的士兵没有一个动作,寂静无声。
我走下凤辇,来到袁叹面前,这人近看更摄人心魄,我强压下心头的不安,问道:“不知袁公子拦我坐辇所谓何事?”
袁叹微笑,回答:“在下想请公主帮一个忙。”
我不由冷笑道:“你凭什么要本宫帮你?你惊扰了本宫,还如此大言不惭,你当本宫是南国的柔弱女子吗?”我边说边抽出身旁一名侍卫的佩剑,直指袁叹咽喉。
他却无半点惊慌,依旧站在原地不为所动,说:“作为报答,我可以实现公主一个心愿。”
我想这个人实在不可理喻,猛然发力,手中的剑刺向了袁叹。电光火石间,袁叹长袖一挥,我眼前的事物天旋地转,一眨眼已不知身在何处。
依旧是攻击的姿势,袁叹却不在我面前。我迅速收势,急转一圈,只见四周一片苍茫,草木不生,阳光的反射让人睁不开眼睛,我惊觉,这是方才那山岭的某一处山顶。
“然嫦公主,恕袁某冒昧。”袁叹此时不知从何处而现,又立在我身边说道。
我心里惊恐,不想会如此狼狈,咬着下唇不开口。
“这里是熊山山顶,”袁叹边说边伸出手指向一处,“公主可看见那处山穴,古书记载此穴夏启而冬闭,若冬启乃必有兵。”
顺着他的手指,是有一处敞开的洞穴。我不知道袁叹的话想说明什么,仍旧一语不发。
袁叹低沉的声音又响起:“公主此次成功统一南北两国后,我想请公主帮我找一个人,公主心中诸多疑惑,入南国后自会有解。这个纸人会给公主带路。”
说罢,我手中多出一个小小的纸人,袁叹长袖一挥,眼前景物又变成了山下行军的队伍,所有人还是我被袁叹带走之前的动作,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袁某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说罢,又作了一辑,转身不见。
我想着不可思议,急忙唤来婢女询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婢女却说我一直睡着,并无事发生。这如果只是一个梦,可我手上分明握着一张纸人。
我惊讶地抬头看向白皑皑的山顶,那里依旧一片肃杀,太阳光反射的光线使人晕眩,我仿佛看见一个人影屹立之上,万物静籁。--------
【※息※】
一转眼又是一年的春天,院子里的梨花开得正盛,我想当年就不应该种梨树,像一语成谶,注定分离。
北国公主带领的军队已经攻到南国皇城,听路过的旅人讲,不久之后南北两国便会统一。我不关心这天下是谁的,我只想知道,我的丈夫苍山踏进北国皇宫之后发生了什么。
这一天我坐在梨花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