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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料床上缩着的人一听“林红梅”三个字,腾地激动起来,“你说你爹是林红梅?!林、红、梅?!”那咬牙切齿的样子,根本就不是欣喜而是愤怒。
林杝吓了一跳,赶紧默默问李束樘:“我爹和林嬷嬷有仇?”
李束樘淡然答:“算是吧。”
“……”她怎么不知道!
七王爷今日特别好说话,又好心给林杝解释得深一些,“你爹当年抛弃了她的好姐妹。”
哈?!
林杝诧异,她爹还做过这种事情,林嬷嬷的好姐妹是谁?她再问李束樘,他就不肯多说,林杝总觉得自己身处于一个巨大的谜团中,正在渐渐靠近真相,又在关键的时候迷失了方向,十分闹心。
正思索间,林嬷嬷在盲目中胡乱挥舞手臂,嘴上凶狠地喊叫:“你走!我不会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你爹欠我的!你给我走,别想从我这里套话,我什么也不会告诉你的!”挥到兴头上,把怀里的灵位牌也拿来当了武器,左右要打跑林杝。
四小姐不得不起身离得林嬷嬷远些,仔细一看灵位上的字,仍旧是昨夜所见的那块留香长公主的牌位,失踪的另一块是谁依然成谜。
无奈放弃,“那嬷嬷保重身体,我走了。”
【081。一病成灾?】
081。
刚关上林嬷嬷的房门,外面就有人喊她,“林执笔?”
她回头一看,好巧不巧又是崔孜,笑容和顺。崔孜长得端庄,年纪不过十八九岁,给人的感觉十分稳重,尚宫局的司正司言司簿司闱四人,在六局中的地位最高,崔孜年纪轻轻就做到这份上,算得上相当不容易。
“崔司簿。”林杝点头致意,神色自然。
崔孜也很默契地什么也不提,仿佛昨天晚上两人的对话根本没有发生过,她手里还端着一碗药,“林嬷嬷昨天晚上受了惊吓,我送药过来,林执笔这是要回去了?”
“是啊,林嬷嬷情绪不太好,劳烦崔司簿安慰安慰。”
“好。”
两人擦身而过,斜视对方,又是一笑。
崔孜到底是谁?崔孜,崔孜,是不是和崔牧禾有关系?
到不是她想象力丰富,一来最近总有人跟她强调林姓,就有意无意中让她对姓氏看得十分敏感;二来去郴州找崔家的时候,崔老爷是知道梅四的,崔家和李束樘本来就有扯不清的关系,这会儿崔孜也姓崔,不是摆明了让人往这方面想么?更何况,崔孜,崔牧禾,两个名字虽然读不出什么联系,可真心把几个字放在眼前打量,总觉得样子里有莫名的联系。崔孜是崔牧禾的谁?
正想入非非,李束樘忽然出声,“看路!”
话音刚落,右脚没注意到台阶,采空了一下,惊呼着整个人跌倒在浅浅的台阶边,右手磕在石阶的棱角上,被划开了皮。
好疼……
“叫你看路。”李束樘没好气。
林杝无话,忍痛要爬起来。前面又来了一个人,“林执笔?!”
只见涪玲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刚好回北六所,今日是每月的出宫日,要置办东西的宫女太监可以向主子申请后拿到出宫的令牌,不过名额有限宫女太监又多,都是些在主子面前吃得开的宫女太监能享受这一日的休假。
她把东西丢在地上,匆忙过来扶林杝。
林杝脸微红,走路都能摔跤的人,是有多迷糊?不好意思地朝涪玲笑笑。
“摔着没有,奴婢扶您回去吧?”
“多谢。不必了。摔一下而已,又不是瓷人,碎不了。”
“奴婢瞧您脸色有些不好。还是送一送吧,这会儿红袖已经回御书房里。林执笔稍微等等,奴婢先去把东西放屋子里。”
“真不……”那个用字还没出口,涪玲抱着一堆东西兔子般蹦出老远。
林杝这时站在北六所的天井里,种着花草。环境清幽。只是太阳从头顶上射下来,让她忽然觉得有些刺眼和晕乎,脸上泛起的红晕也一直没有退下去,右脚跨出去了一步,刚想让李束樘那边的左脚动,不料右脚不听使唤起来。软软又要摔下去。天井里有石桌和凳子,她就斜倚在桌边,右手支撑桌面。
李束樘那边倒是没有什么感觉。还疑惑地问林杝:“你怎么了?”
“我……”话还是没有说完,整个人就软绵绵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正所谓病来如山倒,倒完一山还有一山。
昏迷中的林杝觉得自己飘忽在云朵之上,很轻很轻。有温热的液体缓缓从喉咙口流入体内,感觉不到味道。但是温暖了整个身体,让人非常舒服。她还能听到有人在说话。
“林执笔体内本来就寒气郁积,加上这一个月连日奔波风餐露宿,乃积劳成疾,昨晚全身浇了冷水去火场救人,似乎睡眠也不充足,总之是方方面面的小病累加起来,一起爆发使得不可收拾。微臣开副帖子给林执笔去去风寒疏通气血,不过要根治还需多加休息保养身体为上。”那老太医昨天晚上也给林嬷嬷整治过,林杝对他的声音还有几分印象。
太医说完,屋子里安静了片刻,才有人闷闷回答:“知道了,红袖,跟陆太医去药房领药。”
“是。”
然后是人走动的声音,房间门开合的声音,再就没了声音。
林杝明明意识清醒着,却是怎么也睁不开眼睛,她也不觉得自己是深陷于无尽的黑暗中,或许应该形容成四周的白光太过耀眼而使人睁不开眼睛。一旦她稍微把眼睛眯开一条缝,刺眼的亮光就迫使她不得不重新闭上,于是在表面上看来,林杝就一直处在昏迷中。四肢有知觉但也是不听使唤,想动,一动不能动。
她这病怎么那么奇怪?
“林杝。”
有人喊她,是刚才回答陆太医的那个声音。
“林杝。”
又喊了一声。
林杝腹诽:皇上,别以为我闭着眼睛就不知道你是谁,没看到我正在昏迷么?乱叫有用么?
她有些无语,承恩帝有时候做事总是不能让常人理解。
有男子温热的鼻息喷在脸上,林杝一惊,还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在自己脸上打了好几个转,最后又离开了林杝上方。
他这是在观察病人是怎样生病的?
只听他小声喃喃起来,“你可真行,一个转头就又给朕溜了?下次要赵福贵找根狗绳来把你拴在御书房的门口,看你还怎么乱跑!”
……
林杝从无语变成了汗颜,这是皇上会说的话么?!
“陆太医也是狗蛋子,说你休息不够,积劳成疾,这不是旁敲侧击朕虐待你么?!你自己说,朕何时虐待过你?嗯?没话说吧,因为根本没有的事情!你丫儿就是偷懒,就是要赖账,知道我会和你算林嬷嬷的帐,就跟朕装病!昨天晚上你几时出的门,以为朕真的不知道,和崔孜合起来骗我,哈,林杝你完蛋了!”
林杝从汗颜又变成了惊悚,其实承恩帝都知道的?!那他还和自己演戏,演得跟真的一样?!转念又不禁自嘲,可不是么,皇上是谁啊,这里还是他的地盘,阿猫阿狗都能骗到他,还怎么当一国之君。那他打算怎么收拾她?砍头还是凌迟?
忽然,林杝感觉到有股强大的力量,帮助她把眼帘翻了起来,冲破了白光的阻碍。
视线渐渐清晰,是她房间的天花板。
眼帘又自己眨动了几下……是、自、己、眨、动、了、几、下!!!
【082。瞠目结舌?】
正当林杝在震惊时,属于她的头也向外侧转了过去。而林杝的魂,仍旧是在那该死的白云朵上漂浮着。
视线倒是没有受到阻碍,将同样一脸惊讶的承恩帝看得清清楚楚。
“你,你……”承恩帝失语,陆太医真他娘是个狗蛋子,不是说林执笔没有一天一夜是醒不过来的么?!啊?!!
林杝忽然有些醒悟,她原本和李束樘左右各占半边的时候,并不是当下这样的感觉,那时候就觉得身边一直挤着个人,也不是真实的感觉,就是那种精神的压迫,让人一刻都不敢放松。然而现在,身轻如燕,坐在白云朵上自由自在,哪里还有李束樘的身影。所以说……刚才控制她整具身体的人,是、李、束、樘!
“七王爷!”林杝开口大喊,但是没有声音,肉身的嘴巴也没有动。
李束樘没有回应,她只能通过自己的眼睛看到“林杝”正在和皇上“含情脉脉”地对视,没有人说话,气氛凝重而诡异,
林杝彻底疯了,继续吼:“李束樘!是不是你!是不是控制了我的身体!?”把身体还给我!
……依然沉默。
承恩帝看着床上面无表情的人,惊讶过后又开始怀疑,怎么林杝的表情这么奇怪,冷冰冰的好像换了个人。眼睛注视着他,但眼睛里没有温度,如果不是他对林杝的性情有些了解,当真一下子会被这眼神以为是回来复仇的冤魂。他把手在“林杝”的眼前晃动,又试探性地叫了她一声:“林执笔?”
现在李束樘的心里也百转千回。谁会想到那个傻女人一生病居然能生成灵魂出窍?!刚刚发现自己的左右两边都有知觉的时候,七王爷没有少比眼前和脑后这两人惊讶,然后思忖了一番,想来就是因为林杝的生病以至于她的魂魄不稳,才叫他有机会占据她的肉身而把她挤到脑后。相信只要这具身体康复,林杝立即也能归位。只不过现在……
对于眼前这位仁兄,他在多少个夜晚暗暗磨牙,恨不得把这厮咬成一片一片,当下绝壁是个好时机。占着林杝的身子,李束权对他没有防备,听方才他这个二哥的口气,貌似对林杝还有那么点上心,自己关心的女人病弱的样子在他眼前,任由哪个英雄亦或者枭雄都会动恻隐之心。七王爷理性的那半边正在告诉他。现在是杀承恩帝最好的时机。凭林杝的身份,脏水怎么样都不会泼到他七王爷府上,林红梅可是他多年的政敌。
把他杀掉。
把他杀掉!
心中那个声音越来越烈。“林杝”忽然抬手,把承恩帝在他眼前乱晃的手抓住。
承恩帝吓了一跳,“作甚抓朕?!”
“林杝”不语,依然是那副冰冻脸冤死鬼眼神,幽幽看着承恩帝。把承恩帝看得心里发毛,正要吼不正常的“林杝”,他却快他一步,松开了手,闭上了眼睛。
终究是,
做不到……
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机会。李束樘措手不及。他想或许明天林杝病好了,他就会后悔这样的决定,但是今天。他不愿意把麻烦引到这个女人身上,一想到她强忍着坚强下面那颗易碎的心脏会停止跳动,一想到她那张不算惊艳但很清秀怡人的小脸上会露出怎样怨恨的表情,他就不愿意听从理性的一面。
他便用这样的理由说服自己,本王的魂还在这女人身上。如果利用这个女人杀掉承恩帝,自己说不定也会魂归黄泉。不可冒险。
“李束樘!!!”感觉到脑后的林杝还在那里闹腾,她看见了李束樘用着她的身子一举一动,在她的手抓住李束权手的那一刹那,就算只是魂魄她也觉得自己的心跳到了嗓子眼,紧张到险些吓死。李束樘你想要做什么?!
出乎她意料的是,这厮居然什么也没干,甩开了皇帝的手,好像是说你这贼手别在我眼前晃,头晕!然后又重新闭上了眼睛。这不禁又让林杝不敢确定,到底她的身体因为生病,产生了什么奇怪的变化?
承恩帝也是,瞪大了狐狸眼睛满脸狐疑,这女人刚才是……梦游?!
李束樘不管眼前和脑后的那两个人,闭着眼睛一睡到底,二皇兄,暂且让你多活两日!
最后男子温柔厚实的手心落在林杝的额头上,贴了好一会儿,喃喃出一句:“好烫,会不会烧坏脑子?”然后起身,不知去了哪里。
※
林杝在半夜里,渐渐感觉自己飘在半空的魂终于有了下落的趋势,好像小时候和林仲之一起放风筝,不管风筝飞多远,那线总要抓在自己手里。她现在觉得身子里牵引着灵魂的线在收拢,把她拉回到了原来的右半边。
“七王爷。”林杝在虚空中磨牙。
李束樘平淡至极,“你不想自己的身子被我控制,下次就莫生病。”
“……”
“下次再本王得了这具身体,可不知本王会做出何事。”还是像白开水一样平淡的言辞。
好你个杀千刀的!林杝心里的怒火奔涌,眼睛咻地就睁了开来,结果把守在一旁的红袖和陆太医都激动地跳了起来。
李束樘就有些好笑,这傻女人不会是想瞪本王吧?
红袖倒是还很精神,不过陆老太医的脸色就不是很好,整个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