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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柳尚义来柳老夫人院子里说起明天祭祀的事,“等祭祀过了,就把霖哥儿抱进去把这名字记上去。”
柳老夫人点点头,“明日祭祀,女眷不予进,霖哥儿让谁带着。”
“我抱着他参拜就行了。”次子还在襁褓中,两个多月的孩子肯定是要人抱着行礼。
“不行。”柳老夫人摇头,“长幼有序,你得抱着煜哥儿,让荣管事跟在你后头,抱着霖哥儿。”
柳尚义眉头一皱,却也知道柳老夫人这番话是什么意思,煜哥儿才是嫡长子,就应该站在前面,否则,祖宗看到了怎么想。
“是儿子没考虑周全。”柳尚义点点头。
“你大哥不在,好几年都是你在做,这些事孰轻孰重的,族人们也都是看在眼里,夜里还要去宗祠,你早些过去,也别去你那院子里,免得沾了荤腥,对祖宗不敬。”
柳老夫人淡淡的告诫,柳尚义眼神一闪,悻悻地应下,“哎,我这就去。”
这天夜里柳尚义和柳尚白都没有回院子,而是留在宗祠中值守,第二天时辰一到,天还没亮齐全,宗祠那一声锣响,这边院子内,翠屏抱着迷迷糊糊还在睡梦中的煜哥儿起来,洗漱换好了衣服,煜哥儿还想往姐姐那儿靠,不肯起床。
那边锣响一炷香时间敲一下,三记之后人都得到齐了,翠屏给他喂了一些煮稠的清羹,抱着他出发去宗祠。
到的时候天蒙蒙亮,翠屏把他交给了柳尚义身边近身的管事后回院子,此时的宗祠内人已经很多,半柱香时辰后有长辈过来看众人的排列。
柳家长子不在,柳尚义代替哥哥执掌着香,身后的煜哥儿自己站着,从左向右才是管事抱着的霖哥儿,还有三房的旭哥儿。
半响,前面两个主持的长者一齐高喊:“尊卑有别,长幼有序,东西有序。”祠堂内外肃静一片。
参拜,上香,颂词,一系列的祭礼完成后,由柳尚义执掌刀,到前面分胙肉,杀好蒸熟的整猪整羊都要非给族人,按着长幼身份高低各不相同。
所有的祭祀程序完毕,已经接近晌午,中午要在柳家祖宅内用饭,这比起三天前的人又多了一倍不止,一家子中少则三五口,多则有十来口,前厅左右两侧的厢阁中也摆了桌,男女眷分开,十分的热闹。
分胙肉余下的中午吃宴的时候会做了菜端上来,猪羊肉烹调的十分简单,放了香调料清蒸去腥后按着骨骼切条盛在大盘子里,一旁配上蘸酱的碟子,另有擀薄的饼子和葱卷蒜子。
有些人家一年到头都吃不了这么好的一顿,这边孩子桌,几个胆大的都光着手抓着骨头啃了。
煜哥儿和旭哥儿羡慕,也想这么吃,可他们还小,尤其是旭哥儿,吃不了肉,奶娘夹着炖烂的鸡肉喂他,这次也不闹着要自己吃了,乖乖的坐在那儿,只是还止不住性子,一会拉拉自己姐姐,一会儿咿咿呀呀和煜哥儿说两句,谁也听不明白他说什么,兄弟俩嘿嘿的笑着,自顾自的乐。
这一顿饭吃了不少时间,孩子们散的早,大人们都还在吃,翠玲跟在自家姑娘身后陪着她散步消食,秋天里冷,翠玲给她套了斗篷,手上还拿着一件备用。
午后的阳光,莹莹的照亮青石板的小径,两旁的花坛中长着长青的树木,远处山坡上是宗祠,在这秋色之下,远远的凸显出一些寂寥和森冷。
绕过了花坛向着住的院子走去,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身影飞快的冲了过来,也没顾着前面有什么人,撞到了柳青芜的肩膀,两个人都摔在了地上。
翠玲赶紧扶她起来检查有没有哪里磕伤了,就在柳青芜对面的小姑娘也爬起来了,抓起掉在一旁的包袱,红着眼眶看了柳青芜一眼,朝着门口的方向跑去。
不一会儿,两个人朝着这边追过来,年长的丫鬟看到柳青芜和翠玲,气喘吁吁的停下来行礼,“大小姐。”继而问翠玲,“翠玲姐,你可有看到一个小丫鬟跑过去。”
柳青芜认得刚刚跑过的和如今跟在丫鬟身边的这个小丫鬟,不就是昨天那个妇人带来的两个孙女。
“出了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就算是跑到了门口还有人看着。”翠玲抱起柳青芜看了一眼那个小丫鬟,“外头都是客人,别闹出什么动静来。”
“那个小丫头吵着要回家去,拦都拦不住,趁着不注意自己收拾东西就跑出来了,这要是让严妈妈知道,肯定得挨一顿好打。”喜儿是严妈妈手底下的丫鬟,别看严妈妈平日里好说话,论说起规矩来那是半点情面都没有,这样跑出去万一惊着谁,到时候罚起来谁都求不了情面。
“这里有婆子守着,前厅那儿也有人,不会跑太远,你们赶紧过去,把人先带回去。”翠玲侧身让她们过去,柳青芜的视线在那个小丫头身上,她那神情和喜儿不同,喜儿是担心严妈妈会说她的不是,而她听到要重罚的时候满满都是对妹妹的担心,都快急哭了。
等她们走过,柳青芜收回了视线,轻轻道,“翠玲姐姐,我们也过去看看。”。。。
☆、第009章 。皇后娘娘殡天了
刚出了园子,在通往前院的走廊那就看到了喜儿她们,两个婆子守着那边,其中一个抓着跑走的小丫鬟。
翠屏抱着她过去,喜儿正在责备那个叫二丫的小丫鬟,“你这一逃,我得搁下多少事,要是让严妈妈知道了,看怎么教训你。”
“我要回家,你们这么多丫鬟,又不缺我一个,我要回家和奶奶一起过,你们放我回去好不好。”二丫不顾姐姐的阻拦,哭着求,她想回家,她不想留在这里。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这么多丫鬟不缺你一个,你奶奶把你卖给柳家,还是自己送上门来的,如今怎么说的像是我们逼迫了你。”喜儿牙尖嘴利,这两天也被她气的不轻,本来是想好好对她们,严妈妈还吩咐过,可没见过这么不识相的丫头。
二丫见求她们不成,四处看着,看到了翠屏怀里的柳青芜,之前跟着奶奶过去的时候见过这个老夫人身边的贵小姐,这两天又听喜儿着重介绍,所以知道她是养在老夫人底下的嫡长小姐,嫡长小姐一定不会这么小气,能给她做主的。
“大小姐,您发发好心,放我走吧,让我回家去。”二丫撒不开婆子的手,于是伏倒了跪下来,朝着柳青芜求道。
“留在这里不好吗?”翠屏放下她,柳青芜走到她面前,看着她。
“没有不好,可是我想回家,这里我住不习惯。”二丫还想去拉她求情,身后的婆子哪里会让她得逞,她只能仰头可怜巴巴的望着柳青芜,“大小姐,您发发善心,放我回去吧。”
“你不习惯什么。”柳青芜不喜欢她这么跪拜着求自己,让婆子把她拉起来,“严妈妈和喜儿都不会难为你们。”
“我。。。我不习惯,一早起来还要给姐姐们送水,还要给她们洗衣服,帮她们洗脚。。。”二丫嗫嗫着,在家的时候这些都是姐姐帮她做的,但是在这里,她们都要她自己做。
柳青芜不清楚底下的丫鬟到底有多少活要做,但是送水洗脚这些事,她身边的大丫鬟都在做,一个刚刚学起来的小丫鬟做这些都是最最起码的,难道府里买丫鬟进来,是拿来养着供着的么。
喜儿看柳青芜皱着眉头,出言教训二丫,“你还说,就这两天,我看到你姐姐替你洗了衣服,替你一早去打水,这些都是你该学的,否则你怎么去伺候主子!”
就是她们这样的,为了孝敬严妈妈她们,都会替跟着的妈妈打水洗衣服,这有什么值得不习惯的。
“大小姐,府中这么多的丫鬟,可我奶奶就只有我和姐姐两个孙女,大伯娘要欺负奶奶,姐姐已经在这里了,您放我回去让我和奶奶一起过,求求您了。”二丫哭着求她。
“你可知道你已经签了卖身契,你奶奶已经收了银子,你是柳府的人。”
“柳家家大业大,老夫人心善,小姐您也心善,就当是可怜我们的,把这银子。”二丫还没说完,大丫伸手忙捂住了她的嘴,跪了下来,“大小姐,喜儿姐姐,二丫她还小,不懂事,说了什么错话您们不要往心里去,要罚就罚我吧,我们姐妹俩会乖乖呆在府中的,不会再惹事添麻烦了。”
二丫那句没说完的话让柳青芜对她没了同情,看着喜儿把她们两个带回去,翠屏把她抱起来往院子走去,柳青芜开口,“她会受什么处罚。”
“这样私自外逃,又说了那样的话,不知感恩,怕是要重罚。”翠屏还有没说完的,重罚完了之后,这样品性的丫鬟,是肯定不会配到院子里来伺候人的。
柳青芜一路安静,直到回院子进屋前她才开口,“她说的这些话,可不能告诉祖母。”否则祖母听了心里头都会不舒服。。。
傍晚的时候柳老夫人还是知道了这件事,不过并不知道二丫说的那些话,严妈妈只说她想家,偷偷想跑回去,这两天做事也没有她姐姐那样的勤快。
柳老夫人也就当她是想家了,两个丫鬟还不至于让她上这么多心。
第二天下午她们才启程回仪都,带回来的东西全部都分给了族人,回去的车上又装了不少,到仪都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入了城门,透过窗子远远的都能看到天边的红霞,染透了十分美丽。
已经是十一月底的天,傍晚街市上的人少了,就显得清冷,路过小集市的时候冯妈妈下去布庄取了些东西,回到国公府,才那么一些时间,竟刮起了风。
“要下雨了。”一路走回沉香院的那些功夫,天越来越暗,院子里花坛中的树叶都被卷起了许多,跟随着风在地上簌簌的跑,迎面而来,还夹杂着一些雨丝的冰冷。
一炷香的时间后,柳青芜和煜哥儿一起,趴在窗台上看大雨倾盆落下。
大雨落下的时候风倒是停了,这雨水串珠一般垂直的从天空落下来,重重的砸在地上,地上的落叶都被雨水打的翻来覆去,屋檐下很快就汇聚了一条小溪流,天暗的比往常早。
然这一场大雨,第二天下午都没停,仪都城一直处在这样的灰暗阴霾,天空永远是蒙蒙的有一层灰罩着似的,第二天夜里,还响起了雷。
老人瞧见了会说天下久雨不息,又鸣雷,是老天爷在断案了,也有人说这季节这么下雨是不详。
到了第三天雨还没停时,连着阴郁几日,人的心情都让这雨下的沉闷不已。
也就在此时,漯城那丧钟起,消息很快传到了仪都这边,皇后娘娘殡天了。
皇上登基八载,六年前立王家嫡长孙女为后,三年前王皇病逝,立了李家女为后,如今,李皇后也病逝了,两任皇后除了王皇后生有一女,并无嫡子生下,皇上至今无子。
而这李皇后,就是仪都人。
皇后娘娘殡天的消息传到仪都后,各家立即就开始准备丧服,消息来得太突然,年纪轻轻的李皇后甚至都没有留下一儿半女,李皇后入宫前,在仪都见过她的没一个不说她好的,可就是这样才更让人惋惜。
消息传到的当天,大雨渐渐的小了。
年迈的李老太傅直接晕过去了,仪都这边距离漯城并不算远,有些品级的诰命夫人也得入宫哭灵,李皇后是仪都人,就算是品级不高,这些夫人也都要去送一送,当天中午,柳老夫人吩咐完府中的事,带着两个儿媳妇匆匆赶去漯城。
冒着这雨丝,仪都城门都是出去的马车,一路踩着泥泞。
国公府内上到小姐少爷,下到烧火丫头都换上了丧服,没去宫中的要守在家中哭灵,柳尚义和柳尚白都得留在府衙中,各府衙上下也都是哭声一片。
柳老夫人她们是等皇后娘娘出殡了才回来,回来的时候人都消瘦了一圈,宫中哭灵饶是壮年的人都受不住,更何况是年纪大的,柳老夫人回来的第二天就病了一场,吓的柳青芜守在她的床边怎么都不肯离开。
夜里柳老夫人醒来,看到趴在床内侧睡着的两姐弟,柳青芜的手还紧紧的揪着被子,伸手拉了她一下,柳青芜一下惊醒,抬头看到柳老夫人醒了,忙问,“祖母您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伺候的冯妈妈早就端来了水,柳青芜起身去接了杯子端的稳稳的凑到柳老夫人嘴边,还吹了几下,“祖母您喝。”
柳老夫人是累病的,哭灵那几日没休息,之后几日也没能好好歇着,吃了几贴药睡了两日人就舒服多了,看孙女一脸担心的望着自己,柳老夫人让她躺下,给她盖上被子,笑着安慰她,“祖母没事。”
柳青芜紧挨着她,“那您要快点好起来,您还要教我认字呢。”柳青芜声音里有些颤抖,她对生病有着恐惧感,慕氏的病对她造成了很大的影响,所以她一看到柳老夫人病了就紧张的不得了。
柳老夫人点点头,有些疲乏的闭上眼,柳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