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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怕痛的她当然不会自找苦吃,想想也就罢了,何必让皮肉痛上一回呢?
他冷笑地一捏她自以为瑕疵的眼皮说道:“照了一上午铜镜你倒是挺清闲的,不如去后院除除草。”
倪红当下惊恐得推开铜镜猛笑。“瞧我细皮嫩肉哪做得了粗活,这胳臂还没你指头粗呢厂
享福为上,吃苦就不必了,她可不是来古代做牛做马,但……
她来做什么呢?
真是纳闷。
“哼!你倒挺会找借口,不多活动活动筋骨你这身子骨怕是养不壮。”横竖不长肉,像根柳条似。
抱了几回仍觉薄弱,是该找个好厨娘为她补补,免得她动不动便体力不支的厥了过去,大半天仍唤不醒。
出手不打笑脸人,她就尽量的摆张笑脸吧!“呃!不急于一时吧!总要我把病治好再说。”
娇柔她是扮不来,装衰弱她倒是拿手,每回懒得上班就装病,那一票警界精英全叫她唬得一愣一愣,以为她真病得不轻。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之理,何况她本来是带病因入魔庄医治,装起病来是十成十的像。
气一憋,如法炮制的倪红为了逃避为“奴”为“仆”的待遇,硬是不呼吸地让脸上失去血色,一阵青一阵白地仿佛心疾发作。
不过她如意算盘拨错了,司徒青冥眼露诡笑地往她背后一拍,一口气不吐不成,当场识破了她的小伎俩。
“别在习医者面前佯病,你没病。”当他分辨不出假病真病吗?
“我病得很重呐!全身无力,手脚发软,两眼都快看不清东西。”死过一回的人还能不严重吗?
蓝眸闪动着精睿目光把起她的脉。“气血虚、旺火人脾、肝热血凉、有邪风人体,我看你得再躺上个十来天,一天五次汤药不缺方能暂解燃眉之急。”
“一天五次……”他疯了呀!药材多贵……
“也许不止,说不定多喝几回能强身健体,毕竟你病得很重。”要一个人病人膏盲并不难。
她赶紧跳离他三步远。“别把药浪费在我身上,我的病没有想象中得重。”
除了轻微的昏眩和使不上力,大致上应该无恙。
“我知道。”
“喔!你知道……什么,你知道?!”那他不就耍着她玩。
司徒青冥不需使什么劲地将她揽人怀中。“因为你生的不是病而是中毒。”
“中毒?!”谁想害她……不,是害绿袖山庄的小姐水丹虹。
现在她们等于是同一个人,帮“她”也就是帮她,她不想再死一回。
“毒入骨骸,命在旦夕。”看她以后还敢不敢骗他。
嗄!不会吧?人家不是红颜才薄命,几时改了剧本。“司徒,你不会见死不救对不对。”
“难救。”因为毒已清。
“难救不表示救不了,我对你有信心。”明知生死有命,她还是非常贪生怕死。
“我为什么要救你?”蓝眼邪医不做损己利人的事。
“呃!这个……我会付你银两。”有钱好办事,古今通用。
“我不缺银两。”
“那……”哪有人不爱财的……啊!有了。“女人呢?”
色不迷人,人自迷。
不贪财便好色。
“多不可数。”
她失望的垂下眼皮,暗骂他难伺候,原来是风流鬼一只。“总有你想要的东西吧!”
财,色皆有还缺什么呢?
权吗?
“我开口就一定得的到吗?”他不爱看揪着眉心烦恼的样子。
“只要我能力范围之内。”相信不难求,好歹她是个千金小姐。
“好,我要你。”
“你要……我——”这是什么烂交易。
倪红眼一翻,干脆昏过去了事,她干嘛为了别人的身体把自己给卖了。
虽然她十分垂涎他的男色。
第四章
绿袖山庄
“风少爷,起雾了,要不要加件衣裳?”
十里杨柳随风轻荡,水波漾影绿意成湖,三两白鹅湖中啄食,野雁不甘寂寞的俯冲而下叼起一尾肥硕银鱼,鳞片在金阳下泛着七彩虹光。
湖面缀着点点白莲,娇迎露水好不圣洁,宛如它出尘不垢的主人清灵无邪,含葩待放地等着清晨的曙光唤醒其他姐妹。
风是清冷的。
寒光中立了位气度轩昂的翩翩公子,面如冠玉剑眉横飞,眼中似承载着无数忧愁难展欢颜,衣沾雨露不知天大白,暗自伤心。
他心中牵挂着一个人,一个他爱逾生命的女子,可惜她性情刚烈不下于男子,对他总是生疏有礼地保持一段距离。
爱她,却得不到她。
那个固执的小妮子呀!她早晚还不是他的人,何必故作矜持呢?早日成就鸳鸯不也是美事一桩。
只要他除去那颗绊脚石,他们就能双宿双飞地共享富贵,从此恩爱恒常赛神仙,不必再顾虑外人的眼光掌控实权。
风吹柳的眼角拂上淡淡笑意,与他忧伤的神情正好相反,极不协调地犹如错觉。
他是水老爷知交的遗孤,当年怜他父亡母殁孤苦伶仃,于是心生不忍的收他为义子,希望能代好友好好的培育他成人。
一晃眼十数年过去了,膝下无子的水老爷只有个七八岁的小女儿,为免财产尽落外人手中,他遂将爱女许配给视同亲生儿的风吹柳,以为这是桩天赐良缘。
没想到他等不到儿女亲事先因故病亡,不到一年时间一妻二妾也跟着撒手人间,只留下十岁不到的幼女和已满十七的义子。
时间在岁月中流逝,一子一女并未如水老爷所想发展出男女之情,反倒是相敬如宾如同兄妹一般相处。
不过水家的仆从大多了心向主,自然而然的辅佐水家“惟一”的主子水丹虹当家,并且传授她不少经商之道,因此绿袖山庄才能维持以往的富裕。
但是过于忠心的结果反而冷落小姐的未来夫婿,明明有鸿鹄之志却不得伸,难免隐没了人才。
绿袖迎香家天下,
万里无云一史官。
横联写着:中庸之道。
仔细一瞧,落款者竟是先皇笔墨,可见当年水老爷多受先皇器重,若非天妒英才早早夺去他的不惑天命,只恐今日荣华不止于此。
绿袖山庄是少数不受衙卫管束的地方,知府、县令到此都得下马步行,昔日派有重兵守护着。
可惜树倒猢狲散,仅有少数几位敬重水老爷为人的将官甘冒大不讳而留下,继续守护着水丹虹不曾懈怠,惟恐不肖人士的觊觎。
“风少爷,你别为小姐担心了,吉人自有天相,会有贵人救小姐一命。”他相信天不会残忍的绝积善之家,小姐会平安无事。
风吹柳谦尔自恭的脸上浮现淡淡苦涩。“我也希望虹妹能有惊无险地度过这一关,可是人事无常……”
轻叹声看是沉痛不已,有心人不难发现他嘴角是往上扬,似乎多了某种讥诮。
“不会的、不会的!小姐是有福气的人,老天会保佑她。”绿袖山庄可少不了主子。
“天若有眼岂会接连地夺去义父、义母及两位姨娘的性命,我实在很担忧。”人老了,活着也是受罪。
不如让年轻人早点出头。
小管事语塞的红了眼眶,像老爷、夫人那么好的大善人都不受上苍眷顾,那小姐要怎么办,谁能忍心见她红颜不见白头呢?
“阿福,你不去做事杵在这里干什么,厨房的伙食还不去盯牢些。”主人不在不代表他们可以偷懒。
“邢总管……”他讷讷的朝来人一福。
“有空悲伤咏月不如走一趟城外,看看庄稼的收成好不好,等小姐回来好作发落。”该做的事还是得做。
“是,我马上去处理。”他不敢迟疑,加快步伐办好分内事。
至于风少爷就留给邢总管安慰好了,虽然他一向不苟言笑,十分严厉。
憨直忠心的阿福走远后,邢无忌仍是一脸冷淡的保持不亲不疏的态度并未显得特别恭敬,他认定的主人只有一个。
即使日后风少爷和小姐成了亲,他忠诚的对象仍然不变,这是他对水大人仅有的尊重。
“风少爷,你站了一夜不累吗?来往的仆婢都瞧见你的用心。”他意有所指的暗示着。
眼底深藏痛恶的风吹柳温尔一笑。“再累也没虹妹辛苦,此去路途遥远怕难负荷。”
远到无法活着归来,一条黄泉路。
“两日左右的路程不算太远吧!风少爷若有心怎不陪同小姐前往求医呢?”狼子野心瞒不了他征战多年的利眼。
当年若不是他弃官委身于总管一职,恐怕小姐活不过二八年华,也许不出一年也随大人、夫人长眠于地底。
他以受了风寒的轻咳掩饰咬牙切齿。“是虹妹拜托我打点庄里的一切,我怕她失望……”
她应该拖不了多久,他第一个大刀阔斧要除去的便是打一开始便瞧不起他的老家伙,邢、总、管——
“庄里有我,小姐临行前要我暂管庄务,风少爷不必担心这些下人的事。”在小姐没回来前,他会好好的守住绿袖山庄的一草一木。
谁也别想在他眼皮下动手脚,他心底有本谱在,谁是谁非一目了然,用不着掀开羊皮才知谁是狼,只有单纯的阿福会受益惑。
更深露重站了一夜怎么可能鞋底不沾泥,眉宇红润似饱觉一场毫无倦色,真要欺人他还不够火候,分明是寅卯时分才现身。
否则他湿的不只是衣角,昨夜的冷露足够湿透他一身衣裳。
“我是虹儿的未婚夫,理应为她分忧解劳,不好总是劳烦‘年事已高’的邢总管。”风吹柳笑中含着嘲讽地回敬一枪。
五十开外的邢无忌不疾不徐的回道:“未成定局仍有变数,就算是小姐的夫婿也不得插手绿袖山庄的事务。”
“你……只是个下人,别忘了我是山庄半个主人。”恶奴欺主,他好大的权限。
若非老家伙的多方阻拦,他早成就大事掌控全局,岂容他以下犯上的再三出言不逊,绿袖山庄迟早是他囊中物,谁也休想阻挡。
他了悟的一笑。“等我承认了再说。”
果然还是沉不住气,禁不起他言语一激就露了馅,道貌岸然的假面具能戴多久,真以为老天瞎了眼吗?
如今他只忧心小姐的身体,不知她是否能如愿求得名医医治,蓝眼邪医的医术虽高明却为人阴邪,三不原则是一大关卡。
不过经过这些日子仍无消息,想必邪医是出了手,否则不用旁人知会,必有人大肆渲染好乱仆心。
“邢无忌你……”一瞧见有仆佣走动,风吹柳收起怒颜佯装不支的摇晃了一下。“我大概受了风寒,不陪你多聊,我先回房了。”
一副雅尔谦怀的姿态,他故作脚步不稳的走回房内,门房轻阖本性毕露的拧了五官,五指狠握成拳地爆出青筋,眼含阴狠。
他要得到绿袖山庄,得到权势和心爱的女子,他绝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他精心策划的一切,这全是他应得的。
高高在上的威风唾手可得,邢无忌、水丹虹,甚至绿袖山庄忠心耿耿的仆从们,他会想办法一一铲除,没人能挡住他誓在必得的决心……
“谁?!”
“是我。”
一道粉绿色身影由暗道走出,爱慕的眼流露出深情,恨不得投身他怀中汲取少得可怜的爱怜。
“她死了吗?”
“死了。”
“真的?”可他毫无喜悦之色。
“但是她又奇迹似的复活。”简直叫人傻眼。
“你说什么?”风吹柳迅地上前掐住她的颈项,双眼喷出火光。
女子难受地拉开他大掌才喘着气说道:“她真的已经复活了,是我亲眼所见的,可是没多久她又昏死了过去。”
“现在人在哪?”为什么这会他没见到她?
“蓝眼神医将她带进魔庄了,我是乘机赶回来的。”
闻言,他怒极的重捶桌子。
原本以为那司徒青冥的三不规矩是帮助他完成计划的最后一步棋。可是万般算计却棋差一着,他怎么也料不到邪僻的男子会出尔反尔,反常地做出令人措手不及的行径。
那她到底死了没,下一步他要如何走才不会出错,难道真要娶了她委屈心爱女子为妾吗?绿袖山庄的大权何时会落在他手中?
“还有……”该不该告诉他呢?
他口气不耐的朝她低吼。“一口气说出来别支支吾吾,还有什么我不能承受的。”
“是……”她顿了一下面露哀伤。“眠秋死了。”
“你……你说什么……”这个玩笑不好笑。
风吹柳的语气中有明显的抖颤,似在压抑某种揪心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