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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渐黑,不是十分看得真切。
布平以前没有进过这列僧舍,他知道那是庙中道行较高老喇嘛修行的地方,普通人
根本不能进来,他这时能够进来,是一项崇高的礼遇,可能也由于庙中有不寻常事发生
的缘故。
他由于常攀越喜马拉雅山的各室,对于尼泊尔、西藏、印度的庙宇,教派的源流,
相当熟悉。一看那个木架上的法器,可以认出,这些法器的使用者,是喇嘛教几个不同
流派的高级上师。
即使是粗略地看了一眼,也可以看出喇嘛教的各派,几乎全在了。
有格鲁派、宁玛派、噶举派,甚至萨迦派。这些教派极少互通来往,现今一定是有
著重大的事件,才使他们聚在一起。布平屏住了气息,他被引进了一间小房间中。外面
已经够黑暗了,小房间之中,更是黑暗,也没有灯火。
过了一会,那两个人又带著一个人进来,根本无法看清那人是谁,只是进来时,从
他的衣著上,看得出,也是一个喇嘛。
那人一进来,就用十分低的声音道:“布平,你恰好在这时闯了进来,当然是机缘
,所以,几个大喇嘛一致同意,让你参加这件事。”
他一开口,布平就认出了他的声音,那是庙宇实际上的住持,恩吉喇嘛。在庙中,
他的地位不是十分高,是外人所能见到的最高级,其余比他更高级的,都是宗教思想上
、精神上的高级僧侣,根本只顾自己修行,绝不见外人。
布平吸了一口气,也放低了声音:“发生了甚么事?”
恩吉道:“不知道,正在研究。我们庙里的三位上师,研究不出,所以又请了其他
教派的上师,但还没有结果。刚才我知道你来了,向几位上师提了提你这个人,他们同
意让你也来参加。”
布平有点受宠若惊:“要是各位上师都研究不出,我怎么懂?”
恩吉摇头:“或许就是你懂,所以你才会在这时候出现。”
布平对于这种充满了“机锋”的话,不擅应对,所以他没有说甚么,恩吉又道:“
不过几位上师都表示,这件事,你恰好来了,是有机缘,所以让你参与,但请你别对任
何人提起,因为事情的本身,牵涉到了来自灵界的信息。”
布平听到这里,不禁大是紧张。
甚么叫作“来自灵界的信息”?布平不甚了了,但那一定十分神秘,要不然,庙里
所有的上师,不会那样紧张。
当时,布平十分诚恳地点著头:“好,我答应。”
恩吉吁了一口气:“请跟我来。”他说著,转身走向门口,布平跟在他的后面,才
一推开门,就有一阵劲风吹来。
布平是一个攀山家,他知道山中的气候,风向变化,最不可测,一分钟之前,树叶
连动都不动,一分钟之后的劲风,可以把树吹得连根拔起。
那阵劲风的来势十分劲疾,扑面吹来,吹得坐在院子里的那些僧侣的僧袍,刷刷作
响,那些僧侣在黑暗之中,仍然像没有生命一样地静坐。风引起了一阵阵古怪的声响,
在山峰和山谷之间,激起了十分怪异的回响。
恩吉在门口停了一停,布平趁机问:“他们在院子里干甚么?”
恩吉低声道:“他们,有的是我们庙里的,有的是跟了其他教派来的,都因为修为
比较浅,所以只是在院子里静坐,希望可以有所领悟,几位上师,全在里面。”
他伸手向前指了指,那是一扇紧闭著的门,布平忍不住又问道:“所谓来自灵界的
信息,究竟是甚么?”
恩吉苦笑了一下:“要是知道就好了,你进去一看,或者会立即明白。唉,有时候
,很简单的一件事,要是一直向复杂的方向去想,反倒一点结果也没有,可是一个小孩
子,一下子就能道出答案来。”
布平听得恩吉这样说,心中不禁有点啼笑皆非:原来人家只是把他当作有机缘的小
孩子!
不过他没有生气,因为他知道,资格深的喇嘛,一生沉浸在各种各样的经典古籍之
中,学问和智慧之高,超乎世人所能想像的地步,在他们眼中看来,所有人都像是小儿
。
布平顿了一顿,又问:“灵界的信息……是来自灵界的人带来的?”
恩吉瞪了他一眼,皱著眉:“这是甚么话,既然是灵界,怎么会有人?”
布平知道自己问了一个傻问题,所以不再说甚么,冒著风,和恩吉一起来到了那扇
门前。
门是木制的,由于年代久远的缘故,不免有些裂缝,从裂缝中,有一点光亮闪出来
。
这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十分黑暗,风把云聚集,遮蔽了星月,所以简直是一片浓黑
。在这样的浓黑之中,来自门缝中的一些光,看来也十分灵动。
恩吉在门口略停了一停,双手合十,接著,就伸手去推门,门无声无息被推开,布
平就在恩吉的身后,劲风令得门内的烛火,闪耀不停,一时之间,布平只能看到一些蒙
矓、摇动的光影,他忙跨进门去,反手将门关上。
摇动的烛光静止下来,门内是一间相当大的房间,静到了极点,所以自外面传来的
风声,听来也格外宏亮震耳。不过看房间中的情形,外面别说只是在起风,就算是大雪
崩,只怕也不会引起房间中人的注意。
在四枝巨烛的烛光之下,一共有七个喇嘛在。其中三个端坐著,一个侧身而卧,以
手托腮。另外两个,笔直地站著,这六个人一动也不动,只有一个,姿势比较怪异,半
蹲著,双手在缓缓移动著,看不出是在做甚么动作,他的手指,柔软得像是完全没有指
骨,在不住蠕动,看起来怪诞莫名。
这个唯一有动作的,当然使布平第一个注意他,布平向他望过去,不禁吃了一惊,
那喇嘛的年纪很老很老,满面全是重重叠叠的皱纹,牙齿显然全都掉了,所以口部形成
了一个看起来相当可怕的凹痕,他睁大著眼睛,但是一看就可以知道,他是一个瞎子。
以前几次,曾听庙中的喇嘛说起过,桑伯奇庙中,资格最老、智慧最深的一位,从
小就瞎了眼。这位喇嘛的智慧,远近知名,连活佛都要慕名来向他请教疑难,不过若不
是有缘,想见他一面都难,远道而来的人,能够隔著门,听到他一两句指点,已经十分
难得。
布平心想:眼前这个老瞎子,难道就是那个智慧超人的老喇嘛?
第二部:人是形体,石头也是形体
布平心中预期,会看到甚么怪异莫名的东西,可是却并未曾看到甚么,虽然房间中
的人,就算一动都不动的,都透著一股莫名的诡异,但实在没有甚么特别。
他神情疑惑地向恩吉望去,恩吉向他作了一个手势,向前指了一指。
布平循他所指看去,一面还在想:他叫我看甚么呢?要是房间中有甚么怪异的东西
,我早该看到了。
他的视线,接触到了恩吉指著、要他看的那东西,他仍然不知道自己要看的是甚么
,他又转头望向恩吉,神情更疑惑,而恩吉仍然伸手向前指著,要他看那东西。
布平已经看到了那东西,仍然不明白自己要看的是甚么,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那
东西太不起眼,实在太普通了。
一点也不错,这时,布平所看到的东西,实在是太普通。
那是一块石头。
如果问一个蠢问题:喜马拉雅山区中,最多的是甚么东西?
答案就是:石头!整座山,全是石头。
所以,在山区看到了一块石头,决计不会引起任何特别注意。
可是恩吉要布平看的,偏偏就是一块石头。
布平盯著那块石头,他一点也看不出那块石头有甚么特异,但是他却可以肯定,所
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块石头上。
那个盲喇嘛,他的手,对著那块石头在蠕动,看起来,像是他正对著那块石头,在
施展甚么大神通、大法术。
那两个笔直站著的,双眼之中,都闪著一种异样的光芒,盯著那块石头在看,像是
想把那块石头看穿。
那侧身而卧的,一手托腮,另一手放在地上,布平这时才注意到,他平放在地上的
那只手,四指屈著,只有中指伸向前,指著那块石头。
三个端坐著的,双手的姿态也相当特别,都有一只手指,指著那块石头。
由此可以证明,他们在这间房间中,就是在研究那块石头。
而那块石头 应该详细来描述一下,怎么说呢?一块石头,就是一块石头,它不
规则,大约有半个人高,略呈立方形,有许多石角、石缝,那些壁裂的石缝,有的相当
深,形成大小形状不同的洞。
实在无可再详述了,就是那样的一块石头。
布平足足盯著那块石头看了好几分钟,竭力想著出它有甚么与众不同之处。但是,
一块石头,始终是一块石头。
布平又向恩吉看去,看到恩吉也正在望向他,充满了希望,显然是希望他能给以答
案。布平只好十分抱歉地作了一个手势。他想说甚么,可是房间中的气氛是如此肃穆,
使他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不过,布平根本不必说甚么,他的神情和手势,已经说明了一切。恩吉立时失望,
缓缓摇了摇头。布平又向他作了一个手势,示意是不是可以和他一起离开,好让他说话
。
恩吉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后退了一步,打开门。
劲风又令得烛光晃起来,那块石头和几个人的影子,也在房间的四壁摇动著,看来
很是古怪。
恩吉和布平一走出来,就把门关上,布平立时问:“天,你们在干甚么?”
恩吉并没有立时回答,又把布平带回了原来的小房间之中。
布平叹了一声:“你们研究经典、研究佛法、研究自然界,甚至灵界的一切,全世
界人都知道,你们有非凡的智慧,但是老天,那房间里,只是一块石头。”
恩吉并不反驳布平的话,等他讲完,他才道:“你知道这块石头是怎么来的?”
布平没好气:“天上掉下来的?”
恩吉倒并不生气,摇著头:“不,没有人知道它是怎么来的。”
布平诚恳地道:“上师,这里是山区,山里到处全是石头。”
恩吉仍然摇著头,布平没有再说甚么,这时,有一点他倒是可以肯定的:那块石头
,一定有相当不寻常的来历,不然不会引起他们的留意。他等著恩吉说出来。
恩吉停了片刻,才道:“刚才,你见到了贡云喇嘛?”
布平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代替了询问“是不是那个盲者”,恩吉点了点头。布
平才道:“听说贡云上师是教内智慧最高、资格最老的人。”
恩吉道:“是,他年纪不知多大,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只知道外蒙古活佛称皇帝
那年,就曾派人想把他迎去宣教,可是他没有答应。”
(布平不知道外蒙古活佛自称皇帝是哪一年的事,这也难怪,他只是一个攀山家,
并不是历史家。就算是,对这种冷僻的历史事件,也不会加以注意。外蒙古活佛自称皇
帝那件历史上的小事,发生在公元一九二一年。)
恩吉继续道:“贡云大师是人人崇敬的智者,我们庙里的僧侣,平时见他的机会也
不多,要是能得到他开口指点一两句、传授一两句,那就是至高无上的荣耀,所以,当
那天早上,他坐禅的房间中,传出了铃声,整个庙宇的人,欢喜若狂,人人都立即来到
了他的禅房之外,静候著。”
布平吸了一口气,恩吉解释道:“那传出来的铃声,有特殊的意义,表示他要向合
寺的人说话,我们都以为他要说法,那可是天大的喜事。”
布平“嗯”地一声,表示明白,并且示意,请恩吉继续说下去。
各位请留意,布平的叙述中,有恩吉的叙述。那天早上,在贡云大师的禅房中,传
出了铃声之后发生的事,是恩吉的叙述。
叙述之中有叙述,看起来可能会引起一点混乱,要说明一下。
桑伯奇庙上上下下、大大小小所有僧侣,都集中在贡云大师的禅房之外,双手合十
恭立伫候。他们来得如此之快,从禅房中传出来,召集各人的铃声,似乎还在荡漾著未
曾散去。
众人伫立了没有多久,禅房的门就打开,贡云大师缓缓走出。庙中几个地位较高的
上师,包括恩吉在内,迎上前去。
贡云大师双眼早盲,大家都知道,他却并不需要人扶持,只是扬起双手,令迎上去
的几个人,不要再向前。
每一个人都屏住了气息,准备听他讲话,在阳光下看起来,贡云大师脸上的每一条
皱纹,都是那么明显,代表了岁月留下来的痕迹。
贡云大师并没有等了多久,就开了口:“庙里来了一位神奇的使者,我要请他到我
面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