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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刚躺了几分钟,容海正就拿钥匙开门进来,将文件往她枕边一扔:“你爱怎么看怎么看去,用不着这么矫情。”
洛美待要和他分辨,无奈全身都没有力气,挣扎着只说:“你不要走,我们把话说清楚。”
容海正就停了下来,转身道:“讲清楚了岂不是大家难看?我留面子给你,你还要怎么样?”
洛美觉得脸上已是火辣辣的,而且头晕的厉害,两眼望出去都是金星乱迸,但他这样说,自己又不能不接口:“我哪里做错了?难道我不能问一声么?还是你存心不让我知道?就算我们这夫妻没有情分,到底我们是同盟,难道连盟友的情分也没有了?”
容海正神色古怪的很,望了她好久,才说:“恐怕我们中间首先背叛同盟的不是我吧。”
她耳中嗡嗡一片乱响,勉力欠起身来:“容海正,我自问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又没有良心?”
不知是那句话激怒了他,他一下子甩掉了手上搭着的西装外套,只管将两只眼睛冷冷地望着她,洛美觉得他的目光像冰柱一样,几乎连她的心都冷冻了。他才说:“良心?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有良心。只是官洛美,你大言不惭,那你自己有没有良心?你扪心自问,从我们结婚到现在,我花了多少心思让你高兴?你爱怎样就怎样,你再胡闹我也一笑直之;上班也好,不上班也好,我从来没有说过一个‘不’字;我把你捧在手心里,你却把我踩在脚底下;你冠我的姓氏,用我的钱,受我的保护,你却给我带绿帽子,是你让我忍无可忍!”
洛美听他一字一字说来,每个字就像一把刀,狠狠地往她心上戳。她蓦得抬起头:“你话说清楚,我怎么给你戴绿帽子了?”
他冷笑:“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昨天晚上你去哪儿?”
她怔住了。
他冷冷的说:“喜帖是送到我的名下,我叫小仙送给你的,你看了之后哪儿去了?〃
她慢慢悟过来:“你跟踪我。〃
他冷笑:“我不屑!我只是想看你接到喜帖的反应,结果你魂不守舍的开了车走了,我回家等你到晚上12点。你才像个孤魂野鬼一样游荡回来,我忍了。今天即又想打探他的消息,我偏不告诉你,你又掉了魂似的赌气回家。别人眼里大概还以为我怎么得罪你了,殊不知你满脑子别的男人。”
她万万没想到他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生生挨了一闷棍一样,好半响才说:“当初结婚的时候,你都知道,我不爱你,你也没有要求过爱你。”
他说:“不用那这样的话来堵我。”俯身抓住她的衣襟,“我只是希望大家面子上都下得来,”他的目光直直的望进她眼中,看清她的恐惧,“官洛美,好好的敷衍我,不要连敷衍我都不屑,否则你一定后悔!至于你的爱人,我知道你维护他,大概维护的连血海深仇都忘了,可惜我不会忘记我的仇恨,我绝对会把他碎尸万段,然后装在礼盒里送到你的面前来!”
洛美失色尖叫,他已用力摔开她,摔门而去
荣海正这一去,就是几天不见,洛美病了几天,四姐要请大夫,她也不让。最后到底还是自己慢慢好起来,只不过每天早上起来还还是头晕,饭量也减了。
荣海正终于打电话来了,他人已经在美国了,听到说洛美病了,就叫四姐让洛美接电话。
洛美无精打采,“喂”了一声,荣海正听她恹恹的,想必还是真的很严重,口气不由得缓了下来:“我下个礼拜就回来。”
洛美“恩”了一声。荣海正问:“有没有发烧?”
“没有。”
“那就好,去看看医生吧,不要自己乱吃药。”
“我没事。”
“那好,你多休息。”
洛美连再见都没有说,就将电话还给四姐了。四姐问:“先生什么时候回来?”
洛美不想说,就问:“我想吃碗甜食,厨房里有什么?”
四姐忙说:“有豆批,芋泥,还有青梅羹。”
洛美说:“那就青梅羹吧。”
四姐倒怔了一下,微笑说:“太太,厨房里还有酸凉果,那个酸酸的更好吃,要不要一碟?”
洛美点一点头,四姐一阵风似的喜滋滋的去了,片刻工夫就端了羹与果子来了,洛美因为口中无味所以不太爱吃饭,现在两样东西都是酸的,倒很对胃口,不知不觉间就吃完了,几天没正经吃过东西,一吃起兴来了,又叫四姐再去添了一碟来。四姐乐得眼都眯起来了,洛美莫名其妙,又不好开口问。
过了几天,荣海正果然回来了,洛美站在露台上看到他的车子驶进来,过了片刻他才上楼来,洛美本以为那日摔门而去后,他必然又是那种不冷不热的样子,洛美本来以为那日摔门而去后,他必然又是那种不冷不热的样子,谁知他上来,竟然待她十分温和:“怎么又在风头上站着?”揽着她的腰进房间,告诉她说:“迪奥的发布会上我已经替你订了两套衣服,想不想去巴黎试穿?不想的话叫他们飞过来好了。”
她不置可否,这倒使他误会了,伸手试试她额头上的温度,不解地问;“哪儿不舒服?”
她摇了摇头:“我想睡一会。”
“那就睡吧。”他替她盖好被子,低声说,“你睡,我下去一趟,还有公事要交代孙柏昭。”语气几乎是温柔的了,说完还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洛美心里疑惑,他上一次这样吻她是在什么时候?
他走了,洛美却睡不着了,口又渴得厉害,于是穿了睡衣起床下楼,想去厨房喝杯果汁。孰料刚刚从楼梯走到拐角的地方,就听到四姐那带着浓重闽南音的普通话;“就是这个样子的啦,不爱动,又不大吃东西。”
荣海正说;“总得叫她去看看大夫。”
她一路走下来,楼梯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她又穿了一双软底的拖鞋,走起路来无声无息的,荣海正冷不防抬头看见她正走下来,立刻煞住了话,叫了声洛美,迟疑了一下,才说;”你下来做什么?这里比卧室要冷多了,怎么不多穿件衣服?“
她说:”我要喝杯西柚汁。“
四姐立刻说:”我去榨。“
荣海正说;”榨了送房间。“对洛美说;”我们上去。“
洛美已隐隐猜到了几分,进了房后,装作无心找什么东西的样子,将床头的小屉打开了翻检。荣海正问:”你不是要睡觉吗?又找什么。“
洛美说:”我睡不着,头又疼,找上次那种定神糖浆。“
荣海正说:”不要吃西药,糖浆可以吃一点儿。“
洛美趁他去露台上吸烟,将药屉里的一个小匣打开,里面有个白色的药瓶,她拿出来,里面还有没吃完的大半瓶药,倒了一颗在掌心细看,终于觉得异样,翻过来一看,小药片上竟然印着”vc“。她心里又气又苦,又有一种说不出的狼狈与尴尬,不由一顿足,叫:”荣海正!“
他极快就走了过来,口中还在问:”怎么又连名带姓地叫我?我又怎么得罪你了?“
洛美不答话,只将手中的药瓶往床上一扔,脸上已是红一阵,白一阵,半响才说出话来:”你算计我!“
荣海正先是一怔,而后反而笑了,说:”我怎么算计你了?这能叫算计吗?“
洛美听他这样说,明显是耍赖了,她心里着急,眼泪不知不觉就掉下来了,口中说:“你这样骗我。”
荣正海见她哭了,也不着急,笑着拍着她的背:“我怎么骗你啦?你哭什么呢?有个孩子真好啊,说不定长得会很像你呢。”
洛美听他这样一说,心里更乱了,眼泪纷纷扬扬地往下落,呜咽道:“我才不要孩子呢。”
他大不以为然:“八成是有了呢。”
她顿足道:“我不要!就是不要!”
他笑着说:“不要小孩子气,好啦好啦,也不一定呢,抽空去看看医生吧。”
这样的事情令洛美心里十分不舒服,对于看医生则是既想又怕,因为总觉得万一不幸有了的话,荣海正的口气似乎容不得她真的不要的。她现在觉得他是很可怕的,与他作对自己未必占得了上风;如果真的把孩子生下来,又是件更令人痛心的事——一段毫无感情且随时可能崩溃的婚姻,何苦又牵扯个无辜的小人儿进来?
好在荣海正忙的一塌糊涂,对于医生的事也没有空催促她,洛美好容易等到他晚上回家,他一走进浴室,她便说:“小孩子是最烦人的,你现在这样忙,怕是没空准备当父亲吧。”
他则神色自若的打开了床头灯看文件:“胡说,小孩子是最最可爱的——你去看过医生没有?”
她说:“还没有呢。”
他放下文件,神色淡然地说:“其实我们两个人都不年轻了,要个孩子没什么不好的。”
洛美就说:“怎么没什么不好?到时候我们离婚了,孩子怎么办?”
他问:“我们为什么要离婚?”
她一时语塞,虽然两人都心知肚明这段婚姻背后的实质利用关系,但是这种人性中最卑劣的一面总不能赤裸裸地直说出来,所以,她叹了口气,说:“‘荣太太’这个头衔太沉重,我负荷不了太久。”
他从鼻子里“恩”了一声,洛美因为是想存心要设计他的,所以只管将自己的招牌笑容亮出来,甜笑着将他手里的文件拿掉,随手丢到地毯上去,口中说:“人家和你商量正经事,你不要摆出一副大忙人的样子好不好?”
他又“恩”了一声,才瞧了她一眼,说:“你刚刚扔掉的是公司的一笔两亿四千多万的企划。”
她说:“生意明天再说。”一歪头靠在他胸前,“你怎么这样忙起来了?我成日看不到你。”
荣海正好久没有见过她这样小鸟依人的情形,明知她一定是有目的的,可是心里警铃大作,口中却已不自觉的说道:“你想我陪你?那我尽量抽空好了。”
洛美轻轻的说:“不要了,你忙吧。”说着就往后面退,头发拂过他的脸,刷得他鼻子痒痒的,心里也有一种痒痒的感觉,想抓住她的头发来嗅一嗅,吻一吻。
洛美说:“你看你的企划吧,我要睡了。”说着只管拉那被子,一直拉过去了一半,又一圈卷住,像条蛹中的小虫似的,将被子盖到了鼻子,只剩了双眼睛露在外头,眨了两下也闭上了。
荣海正说:“你把被子卷去了,我盖什么?”伸手就去拉。
洛美用手揪住了被子,忙睁开眼说:“你现在又不睡。”
他说:“谁说我现在不睡?”将被子拉开了,洛美一张脸已捂得红红的,他望着这张红红的脸,不知不觉间就已低头吻了下去,洛美咯咯一笑,往后躲去,他便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脸,还有一只手就去摸灯的开关,手指刚刚出到开关,就听到洛美说:“海正,我不要孩子嘛。”
荣海正这个时候“好”字已经到了唇边,突然之间明白了她刚才说的是什么话,一刹那间实不亚于一盆凉水兜头泼下,立刻将他拉回了现实。他静静屏息了三秒钟,而后淡淡的说:“这件事我们已经讨论过了。”松开抱她的手,起床去拾了那本企划案就去书房了。
第二天,洛美很晚才起床,刚刚打开了房间准备下楼,四姐便上来了:“太太,有位先生一直打电话找您,我没敢吵醒您。”
洛美问:“是谁?”
四姐说:“他说他姓言。”
洛美一怔,想不到言少梓会这样公然将电话达到家里来,忙说:“我在房里听好了。”
果然是言少梓,他开门见山:“我要见你。”
洛美不假思索:“不行。”
他的口气焦灼:“十万火急的事情,你若不愿意与我私下里见面,我们可以约在仰止大厦我的办公室。”
洛美听他说的这样急迫,于是答应了。换了衣服出门,对四姐说:“先生若问,就说我约了朱医生,今天应诊去了。”
四姐应了声是,洛美又说:“不用叫阿川了,我自己开车去。”四姐替她取了车钥匙来,让司机把车从库中开出来,在台阶上将车交给了洛美。洛美因为心里有些七上八下,匆匆忙忙就上了车子,四姐替她关上车门,车子便蒙蒙细雨中驶出了容宅。
荣海正开完了董事会,从会议室里走出来,孙柏昭说:“言少梓果然中计,等他明天悟过来补仓,恐怕江山就换了姓氏了。”
荣海正问:“言家那两个女人呢?”
孙柏昭说:“已经签了股权转让,在这儿。”从手中抽出两份合约给荣海正,荣海正接过来,又问:“那王静茹呢?”
孙柏昭笑起来:“怕是还在做梦与我们合作呢。”
天罗地网已经撒开,没有一个可以逃掉,收网的绳索已经紧紧握在他手中。荣海正脸上露出一丝不可察觉的笑意,忙了这许多天,总算要大功告成了。言正杰九泉之下,看到自己精心构筑的企业王国一夕之间溃成瓦砾,想必会气得吐血吧。他的目光移向窗外,仰止广场笼在一片烟雨迷蒙中。
明天,他将立在城市之巅,笑看风雨。
电话响了,是孙柏昭接听,应了一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