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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工人,用膳时的争执也多了,整个码头真是乌烟瘴气的。
“小妹,你别生意输了人便指责我们用不正当手法抢生意,我们
不偷不抢,哪里不正当?”江艾露出鄙夷的神色哼了一声,“妇人之
见。女人还是在家里乖乖相夫教子,何必出来抛头露面?”
江蓠也不动气,只是点点头,“看来今天也谈不出什么结论了。”
“董少夫人……”其他倚靠董府的商号见江蓠似乎有打退堂鼓的
意思,纷纷拿担忧的眼神望她。
“但在江蓠离去之前——严奄大叔,把单子拿来。”江蓠拿过一
张纸摆在桌面上,“总共四百两,烦请江老爷付清。”
江艾一把夺过,定睛一看立刻哇哇大叫,“这是什么见鬼的东西?!”
“昨日,江老爷砸坏了董府商行内的器具,并殴伤了几位留守在
行内的工人,除了赔偿商行内部所有损失之外,还得负担受伤的三位
工人的医药费;工人养伤期间无法工作,江老爷必须负担工人这些日
子的家计……”
“鬼扯!”江艾沉不住气一把撕掉那单据,“谁有证据?”他倨
傲地睨着江蓠。
董府的码头督工严奄在心底叫好,冷眼旁观他们少夫人怎么整治
这个贪心的浑蛋。
“大哥,”江蓠换了称呼,仍是一副不愠不火的态度,“这是大
哥想上官府理论?”
“你——哼!告官便告官!我江艾怕你不成?”众目睽睽之下,
他怎也不能失了这口气、丢这个脸!“好啊!你嫁入高门便开始对付
娘家了是不是!罗织这种莫须有的罪名来陷害你大哥?你哪只眼睛看
到我支使那些人去寻董家商行的晦气了?有证据吗?证据拿出来啊!
不然也别怪我不顾兄妹之情,告你诬告!”
众人神色一致鄙夷地看着哇哇跳脚的江艾,哪需要证据?谁人不
知那些来找础的工人是江府新雇来的搬运工?也不知是做啥奸犯啥科
的,工钱竟然能压到那样低。
江蓠缓缓起身,秀眉微蹙,心里其实是有些为难的。
“要逃了?”江艾以为威胁奏效,态度一转跛上了天,“要我不
告你诬告也成,照这单据上的价钱拿五倍来,我就放了你!否则……
传出去对董府的名声可不好听哪……仗势欺人……”
“你——”董引元在旁眉头一拧,上前一步。
“引元,算了。”江蓠伸手一挡,不注意擦到他手,倏然敏感地
抽回手,有些尴尬。“江老爷吓不倒我的。”
这五年来,大哥的冷嘲热讽少过一天了吗?她还不是这样过来了?
况且大哥的威胁……人说打蛇打七寸,大哥却偏偏总是抓不到诀窍。
“我是知道了。”董引元因为她闪躲的举动而有一丝的不自然,
而这一瞬之间极细微的小动作,很神奇地入了江艾的眼睛。
对这种事他向来敏锐,只可惜无法将之运用到经商上面,否则今
日的江府何需向董家借贷?但也难说,人心不足蛇吞象。
他瞄了瞄两人,露出一抹冷笑,还以为你是什么冰清玉洁的圣女,
结果还不是个小骚蹄子?也难怪,董君廷看来就是个没啥出息的人。
“快付钱啊,别在我眼前银董少爷的堂弟眉来眼去——”
“你说什么?”董引元低沉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传出来的,才一
眨眼的事而已,众人也没见他动作,亮晃晃的剑身便已经榈上江艾的
脖子。众人包含江艾在内皆倒抽了一口凉气,江艾更是哼都不敢哼一
声。
“你再说一句。”他阴沉的脸上满煞气。
“小小小心……”
“引元,”江蓠瞠大了眼,“快收起剑来。”
这么多年她还没见他动过腰上的剑,一直以为只不过是装饰罢了
……
董引元冷瞪了江艾一眼,才把剑放下。“下次再犯,我便削去你
那张嘴!”
“是是是是——”江艾忙不迭地点头,退后几大步,远离这个煞
星。
江蓠轻声叹了口气,转向惊魂甫定的大哥,“江老爷,你是不打
算缴这笔账款了?”
摸着脖子,虽刚从鬼门关前绕一圈回来,江艾还是不肯松口,
“除非你能拿出证据,否则休想我吞下这口黄连!”
证据……并非绝对没有的,端看是否去找,但……他毕竟是大哥,
不愿这么撕破了脸皮。江蓠难过地望了江艾一眼,知道不能长此下去,
届时吃亏的只会是董府,大哥永远不会懂得何谓收敛。
“拿不出来?”江艾气势壮了,“拿不出来就——”
“谁说拿不出来?”一道带着三分倦慵、七分戏谑的嗓音从饭馆
门口传了涡来,逆光的身形看来沐浴在晨曦中,显得格外有神圣感。
众人目光一凝,每个眼中皆出现疑惑——
他是谁?
董君廷打了个呵欠,倦懒地靠着门柱,抬脚一踢——
咕咚咕咚咕咚咕咚……
几个被五花大绑的大汉接二连三滚了进来,个个员青脸肿的,好
不狼狈。
“噶,证据。”真是乱没成就感的,三两下便解决了。
看来打明儿开始,得训练手下人有几分防身功夫,免得遇上这种
货色便让人打着玩的;他看……就选引元去执行这任务好了。
瞧他多好心,避免引元堂弟成天见着江蓠而黯然神伤,早晚郁出
内伤来。
“少夫人,就是他们!”严奄大叫,“我昨日赶回去时正好与他
们擦身而过!”
江蓠这才猛然回过神来,愕然地叫了声,“相公?!”
董君廷外搭一件银白丝绣搭护,内着折领胡服,脚蹬长鞠靴,倚
门而立,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相公怎会出现在这里?绕过地上的“杂物”,江蓠走至夫婚面前,
“相公,你怎么来了?”
打在月出楼见过相公开始,她再未曾于江府以外的地方正确说是
从寝房到膳堂的范围之外见过相公,终于知道相公的“神秘”其来有
出口。
董君廷咧嘴笑道:“听小麦说你今日要来处理一件麻烦事,我担
忧你喽!”
闻言,江蓠颊上出现淡淡的红晕,“妾身谢谢相公。”
“何必说谢?”董君廷抬头望向目瞪口呆睇着他的一屋子人,奇
怪地摸了模自己的脸;怎么,他吃早膳吃得太急了,脸上沾了饭菜?
还是他生得太英俊了,让这些当人家爹、人家爷爷的,想为女儿、孙
女抓个乘龙快婿回去?
想了会儿,他决定不要太深究,于是牵起了江蓠的手,“事情处
理完了?那我们回府去吧!这里交给引元就行了。”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你、你是董少爷?!”
“不。”他摇头。
呃?
“在下董君廷,不是什么董少爷。”他微笑地敛衽为礼,“见过
各位。多谢位平日对内人的照顾。”“好说好说……董少爷你太容气
了。”一千人忙上前攀关系。
原来董少爷真有其人,不是董老爷自己说的……哎,真是生得一
表人才啊!
董君廷一直面上带笑地周旋在众家商贾之间,应付自如,看得江
蓠土口叹弗如:她毕竟是个女子,八面玲珑太过便成了狐媚……她还
是有夫之妇呢!
“董少爷,那您对于这次的事件……”王记商行王老板忙问道。
其他人一听也静了下来,想听听董老爷的独生子有何见解。这情
形看在江蓠中,忽然有种严重的失落及恍然,不觉抿起红唇垂下头。
董君廷先回王老板一个笑容,而后看了一眼身旁的妻子,缓缓说
道:“我夫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各位想想,江府如此能撑多久!这
是场耐力赛……诸位何趁此良机放工人们一个假,赏些银两回家乡探
望亲人。”
“没生意还得赏钱?”一人提出疑问。
“横竖他们留在这儿也没事可做,并需小心江府前来寻衅,就如
同傲行昨日发生的事,所以干脆放工人们一个长假,保证他们回来上
工之后会比以前更加快。”董君廷始终好耐生地解释。
众人想想是有道理,可还忍不住要问:“那么是要多久?”
对啊,要多久?总不能放个一年半载吧!
对众人的疑问,董君廷选择不答。“夫人,你认为呢?”他望向
身旁的人儿。
“啊?”江蓠茫然地眨了下眼,对上夫婚了然的眼神,一怔。
“蓠蓠?”董君廷挑眉笑促。
“……短则一月,长则三月。”她答。
又一人问:“从何推论出这结论?”
“大河的洪汛期将届……江府能吞下多少?而他的工人……又能
忍受多久?”江蓠说出她的原因。
众位老板想了想,击掌称是。
脸色从头到尾没正常过的江艾怒瞪着围成一团讨好董君廷的人们,
眼底射出怨毒的神色。
董引元的脸色亦没好看到哪里去,只是他选择以冷漠包装心伤。
“很高兴认识诸位世伯,小侄先行离去,这些人便交给引元堂弟
……”董君廷很快便从“在下”变成“小侄”,攀关系之速度举世无
双。
呵呵,在外游走本就要具备点本事,他所追求的并非出世的赏玩
美景,而是更深刻的入世了解人生百态。既要入世,他可不许别人视
他若无物,想方设法也要让自己能四处逢源,获得四方喜爱,日子才
好过。
“我不认识这些人!”江艾猛然说道。
碍于嘴巴被塞,地上的大汉们只能咿咿呜呜地叫。
相较于江蓠带着些难堪的脸色,董君廷却只是耸耸肩,“这交给
官老爷评断,不是我一介小民该管的事。大哥,随时欢迎你来董府坐
坐,别因今日的不快伤了两家感情?”
他微笑地说道,让在场人心里都叫了声:好厉害!
江蓠抬眼望了下董引元,咬了咬唇,还是轻声道:“这里便麻烦
引元了。”
董引元定定地望了她一会,别过眼去。“蓠儿不必担心。”
他不愿将好不容易唤出的名儿收回来,至少——在他仍未确定输
赢之时。
来日,方长。
顶多一个月,堂兄回府还未曾有超过一个月的,所以一个月后便
是他的机会!
“相公,你今天怎么会出现了?”回程,江蓠没有坐檐子,与董
君廷并肩而行。
“不欢迎吗?”董君廷微笑的反问。
江蓠一怔,帷帽下的表情有丝被看穿的狼狈,她总觉得相公似乎
什么都知道,即使他整天待在芝心院里头。
对于相公那样轻易便取得了众家商行老板们的信任,她确实很吃
味。只因为相公是男人吗?相公一出现,她立即便成了董君廷身边的
配角……她过去五年的辛苦敌不过相公一个笑脸……
董君廷笑着拉下她的帷帽,也拉回她的思绪。“别想太多。”
“相公。”她蓦然红了脸,被人看穿的滋味不好受。“别拿我的
帷帽,女子出门……”
“相公我在身旁,你怕什么?”他笑着将帷帽放在另一边手臂上,
“难得出门,别将眼睛局限在纱巾之下,该多看看这外面的美好。”
她出门的机会绝对比相公所想的要多得多。江蓠瞄了一眼让他放
在身躯另一边的帷帽,估量了下两者的距离……还是算了,她不想整
个人贴到相公身上,太不端庄了。
“嗯?还不开心?”他违弄地以指刷了下江蓠的脸颊,粉嫩嫩的
触感像是初生婴儿似的令人喜爱。“那让我买个东西向夫人赔罪好了?”
想不到他会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向自己做这样孟浪的举动,江蓠
猝不及防,只能塔着脸颊羞红了脸瞪他一眼,“相公,这里是大街!”
“有何关系!”他左右看了看,像他娘子这般衣着保守的还真没
几个人呢!“来来,没见你插过步摇,插个给我看看吧!”他拉了江
蓠往路边一个小贩走去,拣了个缀成紫薇花的金步摇便往江蓠头上插
去,顺手拿下了她的金钗。
“夫人,很好看哪!”小贩极力夸奖。
“嗯,不错,就当我向你的赔罪吧!”董君廷满意地丢下铜钱,
又拉江蓠转身便走。
让他给拉得晕头转向的,江蓠有些跟不上他的速度。
出了府的相公似乎变得极有活力,与在府内的倦慵不同。
“相公,你还没回答妾身的问题。”江蓠头虽晕,该问的可没忘,
“那些人是怎么就缚的?”
“哎,当然是你相公我把他们一个个捆成粽子一般丢到码头去啊!
不然他们会自己滚过去吗?”董君廷嬉皮笑脸地道,使他话里的真实
度大打折扣。“咦?离蓠你怀疑吗?相公我好伤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