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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起来时，大殿正中的龙椅上，一身明黄色龙袍的东越皇端坐在上面。离得太远，又不敢肆无忌惮的抬头仔细端详，看不清样貌。
“南吴国太子殿下及公主殿下敬贺太后寿辰。”
东越皇挥了挥衣袖，“请。”
众人早就听闻了尉迟季然的美名，都伸长了脖子好奇地向殿外看去。
一袭紫袍的尉迟季然率先踏入了殿门，尉迟欣然则跟在自己皇兄身后。
透进殿里的阳光将尉迟季然高大挺拔的身形描了一个金色的边，墨发用镂空紫金冠挽在头上，眉宇间蓄着一种特有的尊贵和狂傲，狭长的凤眸如秋波荡漾，薄薄的嘴唇棱角分明，嘴角似笑非笑的向上勾起，说不出的邪媚与蛊惑。穹洲第一美男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清凌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这太子怎么和那日在墓中的盗墓贼长的如此相像？
“南吴国尉迟季然参见东越国皇帝陛下，并代表吾皇恭贺太后娘娘万寿无疆。”
清凌彻底傻了，这个声音太熟悉了，如果说外貌相似还是有可能的话，那两样加起来呢？除非他们是双胞胎，但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东越皇闻言大笑了几声，“感谢南吴国君的一片深情厚意，太子和公主殿下快请坐。”
尉迟季然借着转身之际，环顾了殿中各处。扫过柳家一桌时，目光明显一顿。
坐到座位上，还不忘对着清凌挑挑眉头，别有意味的一笑。欣然不知他们之间的渊源，瞥见皇兄对着柳清凌满含深意的笑，更是对她恨得不行，美目圆睁，恨不得一口吃了她。
清凌将兄妹二人的表情尽收眼底，真是有些哭笑不得，这兄妹二人难道打算用眼神谋杀她？
第四十九章 寿宴（三）
等尉迟季然坐定后，太后笑着说：“怎好劳烦太子殿子亲自来给哀家贺寿。”
“算起来，季然还算太后的晚辈，晚辈给长辈贺寿是应该的。”彬彬有礼的谈吐与举手投足之间的贵气，完全不同于那晚在墓中亦正亦邪的作风。
东越皇闻言拈须一笑，“朕记得，朕的先皇姑曾是你们南吴国的太贵妃。”
三国联姻由来以久，特别是南吴国与东越国，为了巩固两国共同对抗北齐的连盟，联姻更是频繁。
太后转向尉迟欣然，问道：“刚才公主在园子里玩的可还开心？”
南宫翀脸色顿时变得不自然起来，不安地看了一眼边上的南宫羿。
南宫羿虽认为尉迟欣然未必会说出刚才的事，却也有些拿捏不准，不禁抿紧了双唇。
尉迟季然察觉到气氛异常，挑眉一笑，不等欣然开口，便开口替她答道：“多谢太后挂念。天寿园美如仙境，太后又有特地挑了两位世家小姐相陪，皇妹自是玩的十分开心。”
说着，又向着柳清凌的方向望了一眼。清凌则将头低了又低，恨不得将脖子都缩进衣服里去。
宫女们捧着几盘绢花鱼贯而入。
东越国有个习俗，老人过寿时要佩戴花朵，以示喜庆。
太后瞧着那几盘子作工精美、栩栩如生的花朵，轻轻摇头叹到：“哀家一人能带几朵花，何必作这么多来。”说着挑了一朵牡丹花别在鬓间。
望着皇上继续说道：“剩下的绢花放在哀家那儿也是白白浪费掉，皇上，不如将这些花赐给的殿里的姑娘们戴，以免浪费了。”
“今天的主角是太后您，朕可不想抢了您的风头，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来人，将这些花分给殿内的姑娘们戴吧，各位夫人们可别怪哀家偏心哟。”其实殿中除了清凌、林紫月和尉迟欣然还有几个年幼的公主并没有其他姑娘。
殿内顿时响起一片恭维的笑声。
太后已经戴了牡丹花，其他人便不敢再挑牡丹花戴。
当捧着花盘的宫女走到清凌面前时，清凌犹豫着不知该拿哪一支才好。
云凌凑过来，指着一朵粉色月季道：“这朵好。”
清凌摇摇头，回转视线的时，看到对面的林紫月正拿了一枝桃花别在发间。尉迟欣然挑的是一枝芍药花。
佟雪雅见女儿犹豫，便道：“选枝普通的就好。”
举棋不定时，见盘低压着一枝杏花，想着自己园子就叫红杏园，于是信手从花盘里拿出来，别在了发间。
太后笑咪咪地环顾着大殿。“看着这些像花儿般美丽的年轻人，哀家就想起了年轻的时候，心里啊就像吃了蜜一样甜。”
皇上见太后很是高兴，便开口问道：“太后，今日宴会就由您全权作主，您想看什么歌舞，就让他们演来。”
太后轻摇了摇头：“这皇宫里的歌舞，哀家都看腻了，今日难得来了这么多卿家，不如聊聊天吧。”
“这……”皇上有些犹豫，举行宴会怎么可能没有歌舞表演，特别是今日还有南吴国太子在场，不过他金口玉言的说让太后作主，此时便不能忤逆了太后的意思。
尉迟季然趁机起身对着东越皇拱了拱手：“皇妹欣然虽然歌舞不精，唯望能博太后一笑。”
他国公主亲自献舞，这份寿礼实在是太大了，东越皇踌躇着，不知是该答应还是该拒绝。
太后在桌下轻按了一下儿子的手，“既然太子及公主一片心意，那我老婆子就收下了。”东越皇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这礼是她收下，撇清了与皇上的关系。
欣然起身，将披在身上的红色外袍脱下，露出里面早已穿好的舞衣。接过侍女递来的彩绸，俯身道：“欣然献舞一曲，恭祝东越皇太后福寿千年。”礼仪作的真是无可挑剔。
清凌轻扯嘴角，这二人还真是如假包换的兄妹，性子都一样，一样的两面三刀。
她走神之时，南吴使团带来的乐师已经开始演奏乐曲，欣然款款走到大厅中间，轻展彩绸，翩然起舞。
一丈有余的彩绸在空中萦绕卷扬，变化莫测，欣然柔美的身段穿插在其中，如云如烟，似梦似幻。
尉迟欣然的舞着实跳的不错，清凌一想起她对叶天鹏的情，胸口便像堵了大团的棉花。
“欣然公主舞姿真是美妙。”东越皇一边鼓掌一边赞叹着。
太后也是连连点头，“是啊，这彩绸舞想要舞得这样好实在是不容易的事。”
皇后起身将舞毕俯身行礼的欣然扶起，持着她的手对太后道：“母后，欣然公主献了这么一份厚礼，您也得回份大礼啊。”
“皇后说的极是，只是……”太后略皱了下眉，“哀家一时还想不起要送些什么。”
尉迟欣然美目流转，对太后盈盈一笑，“太后娘娘心疼欣然，怕欣然初到东越不习惯，特地派了两位姐姐相陪，已是送给欣然最好的礼物。”
“欣然在南吴时便早就听说，东越的世家小姐不但知书达礼，而且还能歌善舞，太后，不如就让两位姐姐也歌舞一番，让欣然见识一下。”
太后闻言微眯了眼，这显然是欣然早就准备好的一套说词，东越国教育女孩儿从来重诗文轻歌舞，她却偏偏挑了别人不擅长的比，很明显是用心叵测。
尉迟季然觉察到了太后的目光，不动声色的轻轻勾了勾嘴角。他心里明白，东越皇对地和亲之事极为犹豫，但碍于这些年来与南吴国的交情，才不得不答应下来，虽然这次联盟，南吴国处于下风，但场面上却不能让东越再占尽先机，此时便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皇后有些沉不住气了，人家公主都跳了，你两个大臣之女有什么不能演的。
“太后……”
太后呵呵笑了，“既然公主想看，就让她们演来。林丫头，柳丫头，你们两个下去准备一下。”
转头叫过贴身太监，耳语道：“传哀家懿旨，让他们照应着，明白吗？”
清凌和紫月来到后殿，一位总管太监就上前道：“太后吩咐了，两位姑娘需要什么就尽管开口。”
“柳妹妹，我只会弹琴，歌舞一点也不精通。这可如何是好？”林紫月不安地揉搓着手里的锦帕，一副引人怜爱的样子。
清凌以为欣然那套说词是针对自己的，如今连累林紫月一起要当众表演，心中很是愧疚，于是安慰道：“姐姐别怕，你只管弹琴，歌舞有我呢。”
林紫月很是惊讶，虽然她与清凌素未谋面，但同是京城世家小姐，早有耳闻，知她除喜欢弹琵琶外，无一精通，如今却说要表演歌舞，难道传闻有误？
“那我弹些什么？”林紫月虽有疑问，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依靠着柳清凌。
“我想想。”
清凌啃着指甲想了又想，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脑袋还是如乱麻一堆，理不出一点头绪，有些烦燥的甩甩头，有个东西随着她的动作飘然落下。
定晴一看，却是刚才戴在发间的那枝杏花。
怔怔的望着那枝杏花，脑中浮现出一副画面，在一片杏花林中，有个仙女在翩翩起舞，她舞的一招一式都是那样熟悉，只想了一遍，那些舞步就被印在了她的脑海中。
“紫月姐姐，你会弹的曲子中是否有关于杏花的曲子？”
“杏花？”
清凌看到林紫月听到杏花神色惊恐，心中不解，但现在她已经无暇理会这些。
如今别的舞她实在想不出，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第五十章 寿宴（四）
总管太监进到殿中汇报，“启禀皇上、太后娘娘，柳小姐及林小姐已经准备好了。”
“好，快让她们进来。”皇上与太后对视一眼，不知这两个丫头准备了些什么，只求不要让东越国太丢面子才好。
林紫月还是刚才的打扮，清凌却已经换了一件杏粉色的舞装，这可是总管太监动用了二十多个宫女在成堆的衣服中翻找出来的。
二人走到大殿中间，微微福身行礼，道：“民女林紫月、柳清凌为皇上太后献上歌舞一曲，祝愿太后万寿无疆。”
林紫月走到早已摆好的琴前落座，抬起纤纤玉手，轻轻抚过琴弦，悠扬的乐音在殿上响起。
清凌听了，在心中松了一口气，这林紫月的琴技真是名不虚传，自己刚才只是哼唱了几遍，她竟然就能凭着记忆弹奏出来。
定了定心神，灿然一笑，抬手取下鬓间的杏花拿在手中，双足一跃，长袖纷飞，舞了起来。
“桃李芳菲，梨花笑，怎比我枝头春意闹。
芍药婀娜，李花俏，怎比我雨润红姿娇，雨润红姿娇。
歌舞一曲博君笑，风儿飘飘，花儿摇摇，何须寻仙九天遥，何须寻仙九天遥，欢乐就在今朝，欢乐就在今宵。”
轻快，欢乐的歌曲配上轻盈，优美的舞姿，使整个大殿内都涌动着一股春的暖意。众人都感觉清凌唱的曲子是以前自己从来没到过的，但极为悦耳。
殿中舞动着的人，杏眼流莹，顾盼生姿，神彩飞扬，如落入凡间的杏花仙子。
尉迟季然心中莫名一动，为何这舞姿这样熟悉，好像昨日看过一般。
嘴角不自觉的向上勾起一个邪媚的笑，眼眸地随着舞动的可人旋转着。
一曲舞毕，清凌站定，与林紫月再次俯身行礼：“我等献丑了。”
刚才那首歌本是电视剧《西游记》里的插曲，只是被她临时将不合时宜的词改掉。
东越皇哈哈大笑几声，心中如释重负，“好一个枝头春意闹，还有雨润红姿娇，好琴，好歌，好舞。”转头向太后问道：“母后，这个歌舞看着可还喜欢。”
“哀家喜欢的紧呢，歌舞新颖，琴曲美妙。”太后也是一脸惊喜，她刚才无非是想让柳林二人随便歌舞一曲应付过去也就是了，没想到她们竟然作的这么好，扭转了败局。
东越皇转头对尉迟季然道：“太子殿下认为如何？”东越皇虽开口询问，但心里却在暗暗得意，本以为只要打平就好，没想到这一局完胜南吴。
“二位小姐的才艺真是让本宫惊讶，本宫见识过的歌舞也不在少数，只是从来未听过此曲，请问这曲子为何名？”尉迟季然倒也不怎么在意，微欠了身，摆出一张迷死人不偿命的笑脸向清凌问道。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柳清凌身上。
“嗯……叫《杏花谣》。”清凌信口胡诌。
“原来如此。”尉迟季然见她那副神情，明白她又在胡编乱造的蒙人，侧脸对身边的欣然说道：“在东越这几日，有这二位小姐相陪，你也算不虚此行了。”
欣然闷头答应着。被林柳二人比了下去，特别又是主要输给了柳清凌，心中不快到了极点。
林万川万年不变的扑克脸，此时变得更加阴沉起来。望了望对面还在激动着的柳家人，心中陷入沉思。
年轻时，他是那年的武状元，柳寒是文状元，那时他们在朝中的官位都不高，却是志同道合的好友，经常一起把酒言欢。
可是当两人的官越坐越大，当两人常被人拿来对比时，两人的关系就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