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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可增的脸色变了一变,用手拦住了那些人,朝洪九郎道:“原来阁下是来找庄主麻烦的,你们有过节吗?”
“有,我跟他是私人的过节,但是你们要加上来,我也不在乎。”
李可增干笑道:“既是庄主私人的过节。我们自然不便插入,可是朋友这么毁匾走人,我们是受雇护庄的,朋友至少给我们一个交代吧!”
洪九郎哈哈大笑道:“我无须给他交代,是他要给我交代,你们只要告诉他,我洪飞狐来自天山雪岭下一个叫回魂谷的地方,他就明白了,我就住在城里最大的一家客栈等他三天,三天不来,我就上酒泉去找醉狐姚天先和迷狐薛天香了,他姓于的也不必在江湖上混了。”
李可增只有又干笑一声道:“好,朋友有这番话,我们只能交代了,我们尽量在三天之内,找到庄主来跟朋友见面,城里最大的一家客栈是丰顺客栈,朋友只管住进去,我会派人去招呼的,食宿都不要朋友花费一文!”
洪九郎冷笑道:“不必,我是来找于天正麻烦的,可不是跟他攀交情的,我不想领他的好处。”
“朋友这就见外了,为友为敌是另外一回事,对江湖朋友,红狐可没有失过礼数。”
“渴不饮盗泉之水。”
洪九郎只留下这句话就走了。
洪九郎走出红狐庄没多远,就被马伯乐等一行人迎住了。
对他们的出现洪九郎并不感到意外,只是笑笑道:“小弟知道大哥古道热肠,一定会赶来的,可是大哥不该带这么多人来的。”
马伯乐笑笑道:“不是我要带他们来,是他们自己愿意来的,这些年来,受天府八狐欺凌的人大多了,能够有个出口气的机会,谁也不会放弃的。兄弟,今天你在在红狐庄这一闹,真是大快人心,于天正算是垮了。再也没脸出来舔着鼻子叫号号了!”
洪九郎摇摇头道:“我只闹了他的家宅,可没有找到他本人,那算不了什么。”
马伯乐道:“兄弟你真老实,他明明是在家,只是被你吓住了不敢出来而已,谁都知道他在家,昨天他还在城里跟府台大人一块喝酒呢!这下子他算是完蛋了,兄弟你的那一手剑法真俊,是老师傅教的吗?”
洪九郎道:“是的,那是专门传给我清理门户的,也是专为对付天府八狐的。”
马伯乐兴奋地道:“你出手快得像闪电,这下子天府八狐可要遭殃了,咱们西北西南道上的江湖人也可以出口气了,这些年在他们压制下,除了他们同党爪牙外,简直没有别人过的日子。”
他说的很兴奋,其他的人也很兴奋,纷纷地七嘴八舌,不是数说天府八派的专横强蛮欺人,就是夸赞洪九郎的武功和勇气的。
洪九郎只有谦虚地道:“多承各位谬赞,在下也没有什么了不起,我知道于天正今天在家没出来,但他未必是怕我,他只是慎重而已。因为,他现在有了名气,丢不起人了,他要把我摸清楚了再来对付我,天府八狐成名多年,并不全仗着人多势众,本身的技业也相当可观的。”
“可是兄弟有了专门克制他们的剑法了。”
洪九郎叹了口气道:“我是有一套剑法,那是老师傅晚年所创,未必真能对他们有所威胁,他们离开老师傅二十年了,这套剑法是根据他们二十年前的技业所创的,二十年来,他们有多少进境我也不清楚,因此,我并没有多大把握一定能胜过他们。”
马伯乐微怔道:“兄弟,你没有十分把握就公开地向天府八狐叫阵?”
“是的,别说十分把握了,我连五分把握都没有,但我还是要公开向他们挑战,因为这是必须做的事。”
听他如此一说,不仅马伯乐没那么兴奋了,连那些跟来的人也都凉了,因此打他们到达那家李记店栈时,一个个都慢慢地溜了,最后只有马伯乐陪他住了进去,气得马伯乐大骂他们没有种,罔顾义气。
倒是洪九郎含笑劝慰他说:“大哥,这不能怪人家的,别人可不象你我,都是孑然一身,他们还有家人,纵有那份心,也得为家人打算一下,他们能表示一下立场,已经难得了,我不能够给他们充分的保障,他们自己惹不起天府八狐,自然只好退走了。”
马伯乐笑了一笑,不便再说什么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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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 章
洪九郎与马伯乐在泰顺客栈中住了一夜。
客代中的店家象是受到了吩咐。对他是既客气又害怕,这使得洪九郎很不习惯。
第二天,他在城里到处逛,却已没人敢跟他打招呼了,连在饭馆中吃饭的时候,气氛也很不对劲。
别人虽然对他们不是十分恭敬,他们点的菜,很快地送了上来,但别的客人却离得远远的,眼睛看他们的时候,仿佛他们是已经死去的人一般。
洪九郎打了红狐庄,却在敦煌城中赢来了一片冷漠。
马伯乐生气了。拍着桌子骂人,有时更是指着于天正的名字,公开地骂他是孬种、懦夫,也没有引起任何的反应。
但这并不表示红狐庄怕了他,红狐庄也不是没有反击行动,只是那反击行动,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
当天下午,客栈中传出凄惨的女子哭声,是一个老头子带了女儿居住,老头子得病死了。
他们在店中住了已经有半个月,老头于一直在闹病,这一病不起,丢下了一个十九岁的女儿。
洪九郎见过那女孩子一面,长得颇为清秀,一派大家闺秀的样子,洪九郎见她出门去为父亲买药,愁眉深锁,十分可怜,洪九郎对她颇为同情。
客栈里死了人,许多住客都怕晦气,搬了出去,客栈里一下子冷清了很多,因此到了夜间,那幽细的哭声更为凄惨了。
到了三更时分,洪九郎房门上响起了剥剥的轻敲声。
洪九郎问道:“是谁?”
门外顿了一顿才有个女子的声音低低道:“洪相公,是我,我叫尤素芬,就住在隔院。”
隔院就是死人的院子,不用问是那个孤女了。
洪九郎起来开了门,果然看见那个女孩一身素服,哭红了眼睛,看见他忙低下了头。
洪九郎道:“姑娘知道我姓洪?”
“是伙计告诉我的,家父不幸病故,店里的客人都搬出去了,只有洪相公和那个马老爷子还留下,出了这种事,扰得二位不安,小女子特来道歉的。”
洪九郎忙道:“姑娘别这么说,出门在外,顿遭不幸,是十分无奈的事,姑娘也不必大伤悲,还得保重身体,料理老人家的后事要紧。”
那个尤素芬感激地点点头,一付欲语又止之状。
洪九郎道:“姑娘莫非有什么为难之事,需要我尽力的,尽管开口好了,但凡我能尽力的,我都可以效劳。”
尤素芬又顿了一顿才道:“谢谢洪相公,我可以进去说吗?在门口我怕人看见了不便。”
洪九郎忙道:“这是在下失礼了,姑娘请进来。”
尤素芳低头进了屋,却又看看房门,显得十分不安。
洪九郎把门关上了道:“现在姑娘可以说了!”
尤素芬的头垂得更低了,良久后才抬起头来道:“小女子实在羞于启齿,事情是这样的,家父在塞外经商,略有积蓄,想到长年漂流在外总是不好,而且身子也不行了,就顶出了生意,带着我回乡去。”
“我也是从塞外来的,知道那地方,对老年人的确不适合,尤其是令尊身体不好,应该早作归计的,姑娘的府上是哪里?”
“江南杭州!”
“那是个好地方,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我没到过那儿,想必一定是十分的美丽。”
“我三岁就随家又到了塞外,也忘记是什么样子了。”
“令尊是带病才上路的吗?”
“临行时,家父的身子还可以,只是在经过白龙堆时,遇见了平天云的手下抢走了大部分的财物,家父一急,旧病才复发了,一路拖过来,病越来越重。”
洪九郎同情地点点头道:“平天云那伙巨盗出没在白龙堆中,专门抢劫客商,十分可恶,不过你们只是财物损失,能留下性命,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但家父却想不开,他老人家毕生在外辛苦,才积下那点钱财,一旦失去了,忧急成了病,勉强拖到这里就再也不能走了。”
洪九郎多少已明白她的意思,道:“姑娘可是身边不方便,扶柩还乡,还要不少钱的。”
尤素芬抹着眼睛道:“扶柩归家,我是不敢想了,不瞒相公说,被劫之后,我只有一条金项链贴身带着没被搜走,到了此地,变卖了支付店线和医药费已经用完了,我只想把家父的后事料理一下,就地埋葬了,等将来有能力,再把骸骨送回去。”
“这也是没法之事,姑娘一个人带着一具灵柩也确是不便,不过将来移骸也很麻烦,不知要等到哪一天呢!便令尊长年魂寄异乡也不是办法,姑娘不如将令尊火化了,把骨灰带回去也是一样的。”
尤素细愁眉略略一展道:“是啊,我竟没想到这个办法,那真是大好了,说真的,我这趟回去,也不知是怎么个归宿,将来是否能再回来也是问题。”
说完地抹抹眼泪又道:“不过就是火化,我也没这个能力,所以才典颜来见相公……”
她大概是第一次向人乞助,声音低得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洪九郎倒是听见了,慨然地拿出了马伯乐交给他的银子,放在她面前道:“这儿是四百多两,是我全部所有,也许还不够一些,姑娘拿去用好了,假如不够的话,那位马先生还可以帮助你一点。”
尤素芬没想到他一下子会给这么多,连忙道:“够了!够了!要不了这么多,小女子前来,原只想乞告个几十两银子,料理家父后事。”
“姑娘还是多带些的好,你除了料理后事外,自己还要回去的盘缠。”
“我不要什么盘缠,这一路上,我打算做乞丐、讨饭都在所不计,只求能把家父的骸骨载归故里。”
“那怎么行?姑娘是个好人家的女儿。”
尤素芬叹了口气道:“人穷而志短,身边一文不名时,好人家女儿的身分也端不起来了,洪相公,拜受你如此厚赐,我要如何报答你呢?”
洪九郎忙道:“姑娘快别如此说;出门在外,谁都难免有困难的时候,守望相助,这是应该的。”
“相公可以这么说,我却不也这么想,萍水相逢,承蒙相公概施援手,若是没有一点回报,我这一辈手也不得安心。公子成家了没有?”
洪九郎道:“没有,我是个流浪天涯的江湖人,根本没有一个家,也没有一个家人。”
尤素芬一怔道:“那我想到相公家中去做婢为仆都没机会了,这叫我如何报答你呢?”
洪九郎道:“尤姑娘,我根本不要你报答。”
尤素芬低头想了一下道:“相公,说报答我也没有别的能力,只有我这个人……”
洪九郎双手乱摇道:“姑娘,这千万使不得!”
尤素芬道:“相公,我不是妄想要嫁给你,那就变成高攀而不是报答,我只是把这个身子给你,聊报深恩。”
洪九郎叹了口气道:“姑娘别如此想。”
尤素芬毅然地道:“相公,我不是无耻,我虽然是个女孩子,但也受过家父的严格教诲,家父一生中不轻易受人惠,小女子也是一样,今天厚颜求到相公,实是出于无奈。我鼓足勇气前来原也是作了这个打算,所以才拣在深夜无人时前来,因为我做不惯这种事,如果相公不肯接受我的报答,我也宁可不要相公的帮助了。”
洪九郎倒不知说什么好了。
尤素芬道:“这个主意是店里的伙计帮我出的,他说店里的帐房愿意出二百两银子帮我结果一切,条件就是要我陪他三天。”
洪九郎怔然道:“这个老混蛋,居然乘人之危。”
尤素茶道:“我倒不认为如此,他并没强迫我,这是两厢情愿的事,只是我看他又老又胖,实在不甘心把清白的身子去给一个俗夫糟蹋,我要卖身子,也得找个看起来顺眼点的主顾。”
洪九郎道:“姑娘何必如此?”
尤素茶道:“相公从大漠上来,应该知道大漠上的女孩,是绝不欠人家恩惠的,得了人家的好处,就一定要回报,否则终生都不得安宁,我虽不是维吾尔姑娘,却也在那个环境中长大,养成了这个脾气。洪相公,你若是不肯接受我的报答方式,我就去找那个老厌物了,这样子我以后的日子才能安心地过下去。”
她见洪九郎还是没什么反应,遂失望地叹了口气道:“也许相公认为我大下贱,看我不上眼,但无论如何,我对相公的这份盛情依然是十分感激的,对不起,打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