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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裕微笑道:「战争才刚开始,我现在和小姐是坐同一条船,未来的路途漫长且艰辛,不过只要我们能互相扶持,将来必有好日子过。」
江文清欣然道:「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开始,但我们已暴露行踪,聂天还会生出警觉,猜到我们是藏在颖水河道其中一条支水内,会派战船沿河遍搜我们所有可以藏身之处。」
刘裕道:「既然我们要封锁河道,断对方运粮路线,小姐水战之术又得江帮主真传,我们便公开和聂天还对着干,令他进退不得。」
江文清首次向他露出女儿情态,赧然道:「刘兄勿要瞎捧我,文清比爹差远了。」
刘裕笑道:「这可不是我一个人说的,荒人对小姐以两艘双头船硬闯敌阵,挑战慕容垂和铁士心的主力大军,人人口服心服。刚才小姐更尽显水战上的才华,教胡叫天全无还手之力,小弟可是亲眼目睹。」
江文清无奈道:「人才是爹训练出来的,文清只是坐享其成。刚才刘兄的提议,确教人心动。只恨聂天还的实力在我们之上,又占上游之利,我们恐怕没法挡着他们。」
刘裕沉吟道:「一般而言,我们确处于下风,幸好现在的情况不利聂天还,他正处于前后受敌的劣势里。若他尽出全军来攻击我们,辛苦建起的寨垒将要拱手让人。所以只要我们守得稳如铁桶,将成为聂天还严重的威胁。」
江文清本身智计过人,仍没法掌握到刘裕正在心内构思的战略,暗忖难怪谢玄这么看得起刘裕,派他一人来助自己,已胜过干军万马。欢喜的道:「请刘兄指点。」
刘裕凝望烟雨迷蒙下的颖水,深吸一口气道:「我们仍以小湖作基地,然后于入口处设置坚固垒寨箭楼,以保出入口畅通无阻,聂天还虽明知我们藏身湖内,但岂敢把战船驶上狭窄的水道。若他在出口外部署战船,我们便以小艇在晚上偷袭。若他敢登陆来攻,更正中我们下怀。我会赶往边荒集,调来一支千人部队,如此纵使杨全期派兵来助聂天还,我们也有抵抗的实力。现在主动权操在我们手上,聂天还和杨全期又顾忌徐道覆,不敢轻举妄动。」
江文清暗骂自己胡涂,怎会想不到此法,难道自己竟对此男子生出倚赖之心,仰仗他为自己出主意,俏脸不由热起来。
偷瞥刘裕一眼,幸好他似是全无所觉。她忽然感到刘裕变得好看起来,他粗豪的面相本带着一种她并不欣赏的朴实,可是因她领教到他的机智多变,这种予人朴实无华的外观,反构成他独特的气质,令人感到他的沉稳和坚毅卓绝的顽强斗志。
刘裕往她瞧来,江文清忙避开他的目光,一颗芳心不争气的忐忑跃动。
刘裕讶道:「文清小姐认为这不可行吗?」
江文清不愿他察觉到自己心跳加速,忙压下心中波动的情绪,掩饰道:「我是在担心荆州水师会挺而走险,先封锁颖口,再派船北上来对付我们。」
她聪慧过人,随便找到合理的说辞,以隐瞒心事。
刘裕果然没有察觉,道:「小姐放心,若我所料不差,荆州水师该奉有桓玄严令,绝不北上颖水。因为桓玄能否克制建康,全仗水师的实力。以桓玄的为人,绝不会如此鲁莽。何况任何人也认为聂天还可以独力应付任何水上的挑战。」
江文清暗松一口气,点头道:「应是文清过虑了。」
刘裕点头道:「小心点是好的。哈!有几艘粮船折返呢!」
在细雨茫茫的河道上,三艘粮船出现前方,由于没有载货,船速极快,遇上他们时想掉头已来不及。
警号声响彻整个河段。
刘裕大笑道:「只要俘虏足够粮船,便可把船串连成拦河障碍,上面堆放淋上火油的木材,该可抵挡敌人第一轮的攻势。」
江文清忍不住再瞥他一眼,暗赞对方头脑灵活、思虑的快捷。
同时毫不犹豫,发出劫夺敌船的指令。
小建康的大小房舍,住满被锁上脚镣的荒人俘虏。
没有得到批准,俘虏均不准踏足门外半步。街道上由百多名天师军轮班防守,主要在通往北大街和码头区两端的出入口设置关卡防守。小建康的外围筑起十二座箭楼哨塔,团团包围小建康,高起五丈的木造楼塔,每座均有四个燕兵驻防。
由于兵力不足,对于俘虏在屋内干甚麽,大多数时间都是没有人过问。
但天师军偶而也会作突击性的检查巡视,以防俘虏们有违规的行为。
在如此情况下,俘虏除了作苦工外,生活仍不算太差。
燕飞和屠奉三从新挖掘出来的地道进入小建康。这条地道非常简陋,只以木干木板支撑,又没有通气口,幸好长度不足十丈,仍难不倒真正的好手。不过却休想作大批人进出的快捷方式,因为在地道的漆黑里,一不小心撞倒任何一条支撑的木柱,后果不堪想象。
地道出口是小建康一所不起眼的平房,被软禁其内的二十多个荒人低声喝采欢迎。
屠奉三笑道:「各位吃饱了吗?」
众人齐声哄笑,有些更拍拍肚皮,表示吃得太饱,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小轲是其中一人,笑道:「贼子以为我们个个饿得手足发软,事实上我们连老虎也可以打死两头。现在只待爷儿们一声令下,我们便杀出码头去,宰掉所有欺负我们的人。」
看情形人人磨拳擦掌,跃跃欲试。
屠奉三闪到窗旁,朝外面望去,小轲等负责把地道出入口关闭,又以地席掩盖,还有人卧往地席,故意装出软弱无力的可怜姿态。
众人又是一阵笑声。
屠奉三道:「有点不对劲。」
燕飞移往窗子的另一边,也往外看去。
只见一队人从北大街的方向意气风发的昂首阔步而来,领头的竟是宗政良。
小轲也挤到燕飞旁,一震道:「燕人一向不踏足小建康半步的,一切由天师军负责,真奇怪!」
另一荒人道:「糟哩!他们是要到羌帮总坛,难道发觉了我们运兵器的事吗?」
燕飞和屠奉三的心都提到咽喉处,暗忖难道反攻大计竟要功亏一篑?
第十三章灵活应变
燕飞和屠奉三等人愈看头皮愈发麻,宗政良在羌帮总坛的外院正门停下,另派七、八人进入院门。
两端蹄声轰隆,分别驰进两队各近百名燕军骑兵,而原本驻守小建康的天师军却从码头方向撤走。
屠奉三道:「铁士心和宗政良是乘机发难,逼徐道覆把小建康的管治权交出来,不由得徐道覆拒绝,因为徐道覆自顾不暇。」
燕飞道:「我看事情不会是如此简单,铁宗两人可能对我们的按兵不动生出警觉,要对小建康来一次彻底的搜查。」
屠奉三苦笑道:「看彻底至甚么程度,幸好羌帮总坛的地库非常隐蔽,庞义又做过手脚,不会那么轻易被发现。」
敌骑有组织地在各大小街道的战略要点布防,接着一组二百多人的步兵,从北大街方向奔进来,直奔到宗政良身前,方依军头的喝令分作四队,列阵小建康主街处。
宗政良喝道:「给我逐屋搜查。」
四队燕兵,五十人一组,依令分头行事,逐屋搜查。
燕飞和屠奉三这时反放下心来,因小建康大小房舍数百间,要搜一遍颇费功夫,何况他们对此早有准备,不怕搜查。
屠奉三忽然道:「你说得对,宗政良可能怀疑我们已潜入集内。」
燕飞看到庞义脚带铁镣,被如狼似虎的燕兵从羌帮总坛押出来,庞义一脸愤慨,应是吃足燕兵的苦头。
庞义给带到宗政良身前。
其中一名燕兵暴喝道:「见到我们宗副帅,还不跪下。」
以千计的荒人兄弟正透窗看着,立时齐声起哄,深表不满。
宗政良喝止手下,负手绕着庞义转了一圈,最后停在庞义背后,柔声问道:「燕飞在哪里?」
庞义故作惊讶道:「副帅何出此言,难道副帅不晓得我们的小飞已到了净土继续喝酒吗?」
登时惹起荒人兄弟的震天哄笑。
屠奉三叹道:「宗政良是故意找碴儿,目的是藉折磨庞义把你迫出来。」
燕飞这才掌握到屠奉三先前那句话的意思,暗惊屠奉三思考的敏捷,更醒悟因屠奉三正是最懂玩这种手段的人,所以先一步猜到宗政良要玩的把戏。
果然在外的宗政良大喝道:「好大胆!竟敢顶撞本帅。人来!把他押到钟楼,若他能捱足一百鞭,我再和他说话。」
荒人齐声鼓噪,谁都知道即使是一流高手,也没法捱过百鞭的摧残。
屠奉三往燕飞移来,沉声道:「此招极为毒辣,令我们进退两难,不过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们立即行事,先到对岸召集兄弟,兵逼颖水,只要我们全体现身,当可消去铁士心和宗政良对我们藏身集内的疑惑。」
燕飞心忖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更想到卓狂生提及钟楼的藏身之所,思考自己应否留下来呢?
原汉帮总坛忠义堂内,徐道覆神色凝重的坐在主位内,张永和周冑分坐两边。
张永道:「我真不明白,铁士心如此逼走我们在小建康的人,不是分明想告诉我们,他已和荆湖联军搭上关系吗?」
周冑叹道:「宗政良虽说得婉转,甚么让我们可全力守卫南门,但多一百人少一百人根本不关痛痒。」
徐道覆沉吟不语。
张永道:「现在我们已陷于四面楚歌的劣势,如铁士心与荆湖军连手对付我们,而我们仍守在这里,等于坐以待毙。」
周冑苦恼道:「为何荒人仍没有丝毫动静?」
徐道覆沉声道:「聂天还是否有异动?」
张永答道:「据探子回报,聂天还仍是按兵不动。」
徐道覆叹道:「确实再没有苦守下去的道理,立即准备全军撤退,却不可泄露风声,此事由张将军去办。」
张永领命去了。
默然片刻后,徐道覆忽然现出笑意,更似乎愈想愈好笑的放声大笑起来。
周胄惊异不已的呆瞧着他。
徐道覆又突然收止笑声,淡淡道:「我想和燕飞碰面谈心,你去给我作安排。」
周胄一呆道:「找燕飞?」
徐道覆道:「你派个精灵懂得说话的人竖起白旗,到对岸专拣高地山头闯,保证可遇上荒人。」
才刚说罢,号角声在远方响起。
徐道覆大喜道:「战号声来自对岸,应是荒人来哩!」
猛地起立,精神一振道:「你们来得真及时。」
刘裕沿着颖水西岸全速奔驰。
尚有三里路便是聂天还的水陆大军驻扎处,刘裕心忖既然顺路,当然趁机去看清楚敌人的布置,将来攻打聂天还,会更有把握。
唉!多少天哩?不知王淡真状况如何?她会否体谅自己的为难处,还是已恨自己入骨呢?刘裕偏离驿道,进入颖河西岸的密林区,以隐蔽行藏。
他已设法尽量不想起王淡真,直至刚才仍很成功,可是不知如何,一个人独自在原野裹奔跑,却压不下对王淡真的关怀和思忆。
正神伤魂断之际,忽然心生警兆,十多人从前方的林木闪出来,拦着去路。
其中一人抢上前来,往他面门挥刀疾劈,狞笑道:「荒狗纳命来!」
黄易作品《边荒传说》卷十三终
黄易《边荒传说》卷十四
黄易《边荒传说》卷十四
第一章 应变计划
「大王到!」
正在帐内侍候纪千千的小诗慌忙跪伏一旁,不敢透半口大气。虽然慕容垂一直对小诗客气有礼,可是不知如何,小诗每次见到他总要慌张失态。
慕容垂的亲兵团在昨天弃舟登陆,彻夜行军,至清晨立营休息。于登岸处早有另一支精锐部队恭候,令慕容垂的亲兵团增至五千人。
慕容垂进入帐内,见到纪千千坐在一角,欣然道:「只看千千容光焕发,便知已战胜病魔,回复健康,我放心哩!」
接着向纪千千打个眼色。
纪千千虽然不情愿,却是无可奈何,爱怜地向爱婢道:「诗诗稍避!」
因为慕容垂算是给足自己面子,由她着诗诗暂退。
小诗一颤站起来,垂首退往帐外去。
慕容垂在厚软舒适的地毡曲膝坐下,含笑面向艳光四射的纪千千,柔声道:「千千的三十箱行装安放在邻帐内,方便千千取用。」
纪千千神色冷淡地迎上他灼热的眼神问道:「这处是甚么地方?」
慕容垂细审她的如花玉容,毫不犹豫地答道:「我们刚进入洛水平原,洛阳在两天马程之内。」
纪千千垂下螓首,可以想象慕容垂的奇兵;正军分多路向洛阳推进,附近的城镇望风投降,只余下洛阳一座孤城在顽抗。除了谢玄和他的北府兵外,现时天下间根本没有任何一支部队,够资格在正常情况下硬撼慕容垂的大军。
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