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竺法庆现身边荒,尽杀太乙教的漏网高手,正是弥勒教捣乱天下的先兆。
透过赫连勃勃和王国宝两大门徒,弥勒教可轻易在南北取得扩展力量的据点。
看来赫连勃勃只好交由拓跋珪去应付,他与竺法庆的冲突也已是无可避免。他会尽一切方法和手段,阻止竺法庆到南方去,不单是为了报答谢家的恩情,更是为了边荒集的福祉和纪千千主婢。
就在此时,他听到右方传来仅可耳闻的数下兵刃交击的声响。
燕飞心中一动,循声掠去。
刘裕呆坐小厅内,脑内乱成一片。
宋悲风走进来,到他身旁隔几坐下,没有说话。
他是最清楚刘裕情况的人,亦只有他明白刘裕的烦恼。
刘裕像不晓得宋悲风就坐在身旁的模样,喃喃道:「我该怎办呢?」
宋悲风道:「将所有事向小飞全盘告知吧!左瞒右瞒不但于事无补,还会增加不必要的误会,致乎令小飞作出错误的判断,更会损害你们之间的友情。」
刘裕露出一个苦涩的表情,叹道:「他晓得我与任妖女合作,会怎样看我?」
宋悲风道:「他如真的是你的好朋友,会体谅你的处境和为难处。」
刘裕霍然而起。
宋悲风一呆道:「你要到哪里去?」
刘裕沉声道:「我想到集外转一圈,假如杀奉善的真是赫连勃勃,他该有一支部队隐藏在边荒集的附近。」
宋悲风陪他起立,点头道:「这个可能性非常大。」
刘裕道:「宋叔让我一个人独自去吧!别忘记我是北府兵里最出色的探子,有足够保护自己的能力。」
宋悲风明白他的心情,低声道:「小心点!」
刘裕摇头再叹一口气,出门去了。
纪千千坐在床沿,俯头审视爱婢的脸容,爱怜地唤道:「诗诗!诗诗!」
小诗张开眼睛,道:「小姐!」
勉力的想坐起来。
纪千千扶她挨着床头坐好,道:「今天好点了吗?」
小诗点头道:「好多了哩!」
又不好意思的道:「小诗真没有用,令小姐担心哩!」
纪千千微笑道:「人在病倒时,情绪自然会低落,失去斗志,我也会这样的,诗诗不用自责。我们现在更应互相扶持,互相勉励。为何这样呆看着我呢?」
小诗道:「小姐今天像变成另一个人似的,一副容光焕发的样子,发生了甚么事呢?」
纪千千有强烈的冲动把昨晚见到燕飞的事向她尽情倾吐,好让她分享自己心中的欢愉和振奋,旋又记起燕飞的指示,更暗自心惊。如让慕容垂又或那个监视自己的风娘发觉自己神色有异,不起疑心才怪。
同时也明白燕飞因何要她瞒着小诗,因为以小诗的单纯,绝对藏不住心事。
只好骗她道:「我收到一个好的消息,我们的边荒第一剑手联同他的兄弟拓跋珪,已攻陷北方的平城和雁门两大重镇,兵锋直指燕都中山,令慕容垂进退两难,我们重返边荒集的梦想,已从没有可能变得极有希望。」
小诗现出惊喜的表情,她并不真正明白纪千千说的话,不过她绝对信任纪千千,纪千千说有希望,她当然深信不疑。
事实上自被带来荥阳后,纪千千尚是首次展现出眼前般朝气蓬勃的神色。
「咯!咯!咯!」
纪千千不悦道:「谁?」
被称为风娘的管家妇,慕容大婶的声音在门外道:「小姐起床了吗?早缮预备好了,请让婢女们进来侍候小姐。」
纪千千心忖自己定要在梳妆抹粉上下点功夫,以掩盖自己因燕飞而来的艳光,答道:「谢谢大婶!我打扮妥当后待会便到。」
风娘去后,纪千千拍拍小诗脸蛋,喜孜孜的道:「没有人斗得过燕飞的,即使强如慕容垂,亦注定要吃败仗。」
小诗怎知她指的是昨晚发生的事,茫然点头。
卓狂生领着庞义和高彦来到第一楼的所在处,笑道:「你们给我看,这地方成甚么样子呢?」
东大街人来车往,附近店铺挤满各方来办货的人,惟只第一楼旧址光秃秃一片,只有几根打进泥土内的木桩,成为对比强烈的情景。
高彦奇道:「你带我们庞老板到这裹来,只是为发牢骚吗?」
庞义道:「这家伙在逼我提早重建第一楼。唉!一天千千未回来,我根本提不起兴趣去干这件事。」
卓狂生哑然笑道:「信任边荒集吧!我们可以创造出任何人梦想以外的奇迹,包括从慕容垂手上救回千千小姐和小诗姐。你重建第一楼,怕怎样也需要一年半载的功夫吧!当千千小姐荣归边荒集时,你的第一楼也刚好落成,不正是欢迎千千小姐最大的庆礼吗?」
庞义苦笑道:「我真的提不起劲。」
卓狂生道:「有甚么提不起劲的?你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还有就是你的雪涧香,已断货多时。没有雪涧香,人人都提不起劲,特别是我们的小燕飞。」
又对着高彦道:「我说得对吗?」
高彦一向知道卓狂生脑袋想出来的东西,总是与别不同,只好同意道:「千千和小诗回来时若见到第一楼矗立在东大街,肯定会有意外的惊喜。」
庞义颓然道:「可是……」
卓狂生不耐烦地截断他道:「可是?可是甚么呢?我是边荒的专家,最明白荒人的心态,第一楼重建动工,将会起了激励士气的作用,令人人都觉得第一楼就是千千以前在建康长驻的秦淮楼,没有纪千千的第一楼成甚么样子呢?明白吗?」
高彦推推庞义道:「这家伙的话不无点小道理呢!」
卓狂生不悦道:「甚么小道理?是大大的道理。第一楼正代表我们迎接千千小姐回来的自信和决心。荒人是很奇怪的,需要一座像第一楼的东西来提醒他们。在营救千千小姐主婢一事上,你能起的最大作用,就是使第一楼在废墟里重生,还要比以前更壮观。」
庞义终于让步,点头道:「好吧!不过雪涧香酿成后必须窖藏一年,方可以恢复供应。」
卓狂生喜道:「算你吧!你可知流到建康所余无几的雪涧香,现在是价比黄金。我还有一坛,待燕飞回来后才会拿出来大家喝个痛快。」
又高嚷道:「第一楼啊第一楼,当千千小姐和小诗回来之时,你会重新成为边荒集东门大街的地标,我们荒人将以你为荣耀。」
燕飞切入通往边荒集北面的驿道去,此为水路外贯通边荒集和泗水的主要陆路,当日苻坚大军南下,正是倚赖这条被荒人称之为「边泗驿道」的大道。
边荒的道路大多毁坏不堪,只有连贯边荒集南北、颖河以西的两段驿道在荒人不停修补下,大致仍保持良好的状态。
打斗者已不见踪影,只能从道上凌乱的足迹蹄印察觉此处曾经历剧烈的战斗。
燕飞乃追踪的高手,伏往地面展开「地听」之术,刚好捕足到十数骑和一辆马车离去的声音,逐渐朝边荒集的方向远去。
燕飞跳起来,嗅到一阵似曾相识的幽香。
他的鼻子虽及不上方鸿生的天生异禀、神乎其技,仍比一般人远为优胜。
心中同时浮起安玉晴的如花玉容,感到她正在那辆车内。
燕飞暗吃一惊。
她怎会到这里来呢?又怎会与人恶斗?凭她超卓的身手,谁人可把她生擒?想到这里,再不犹豫,全速朝车马队追去。
临海郡,章安城。
孙恩在卢循和徐道覆陪伴下,巡视集结在海湾内的船队。
章安城东临东海,如由此乘船北上,可从海路入大江,直抵建康,乃建康南面最重要的大城之一。
三人沿岸策马缓行,海港上近二百艘战船飘扬着天师军的旗帜,展示着天师军力能颠覆大晋的威势。
孙恩目光投往东面出海口处,若有所思。
徐道覆道:「一切准备就绪,只要天师一声令下,我们便可以扬帆北上。」
孙恩于一高阜上勒马停下,微笑道:「沿岸大城情况如何?」
徐道覆道:「建康朝廷以内史王凝之为帅,进驻会稽、阴城,兵力在万许之间,以为可阻挡我们天师大军。」
孙恩冷哼道:「王凝之?」
卢循道:「王凝之是王羲之之子,谢玄姊谢道韫的夫婿,督信天师教,却不认同我们天师道,为人愚痴,自以为是,非是将才。」
孙恩哑然失笑道:「难道谢玄一死,晋室真的再无良将?」
徐道覆笑道:「晋室派系之争愈趋激烈,最近王国宝更授意大臣,请司马曜加封司马道子,为司马曜怒拒。司马曜见司马道子骄横难制,欲以王恭联结殷仲堪以制道子,岂知殷仲堪顾忌桓玄,竟提议王恭拉拢桓玄,桓玄乘机向王恭提出条件,须献上女儿王淡真作其妾,此举不但令殷仲堪狼狈不堪,更使王恭进退两难,把整个倒司马道子的行动拖着。」
孙恩摇头叹道:「又一个蠢人。」
卢循道:「司马曜见局势不对,不得不把在朝廷里继谢安后,成为反对司马道子和王国宝的中流砥柱的中书侍郎范宁降官,使出为豫章太守,又改封司马道子为会稽王。在如此情况下,晋室根本无暇南顾。」
又道:「进军建康,此实为千载一时之机。」
孙恩道:「道覆有何意见?」
徐道覆目光缓缓扫过声势庞大的战船队,沉声道:「现在会稽、吴郡、吴兴、义兴、临海、水嘉、东阳、新安八郡,均有我们天师道的人,晋室的统治名存实亡,当地豪强全力支持我军,只要天师振臂一呼,晋军势必望风而倒。不过纵使建康以南沿海各郡尽入我军之手,要攻陷建康,仍非易事,如拖延个一年半载,惹得北府兵或荆州军来援,我们的形势会相当不妙。依我看现在尚未是大举进攻的时候。」
孙恩点头不语。
卢循皱眉道:「道覆之言有理,不过现在八郡豪强土族,全翘首期待天师逐走北人,好自己当家作主,如我们按兵不动,支持我军者的热情一旦冷却,对我们将非常不利。」
孙恩微笑道:「你们说的,各有各的道理。晋室还未真的大乱,妄然攻打建康,反会令晋室团结起来,故不宜于此时对建康用兵。」
稍顿续道:「不过我们也不可以全无作为,就让我们率水师沿海岸北上,已足可兵胁王凝之,教他不敢妄动。翁州有大海之险,易守难攻,可令我们先稳立于不败之地,又可展示我们推翻晋室的志向,一举两得。」
徐道覆和卢循连忙称善。
孙恩仰天笑道:「我们就以一个月的时间作攻打翁山的准备,从容布置。得翁山岛后便可以逐步蚕食沿海郡城,令建康南面屏障尽失,那时我们要攻要守,再不由其它人作主了。」
两人轰然应诺。
第十一章巧破阴谋
马车队的轮声蹄音,离开驿道,进入道旁西面的疏林区,朝西南方驰去。
燕飞循声追入林内,已可隐见敌人背影。十多骑护着一辆马车,正在林内穿行。
他本打定主意,见到敌人立即突袭,务要杀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好救回安玉晴,可是马车队内其中一人的背影,却令他心有所戒,不敢轻举妄动。
那是赫连勃勃的背影。
其它骑士虽是坐在马背上,但人人气度沉凝,形态稳如泰山,显然无一庸手。
燕飞心中升起无数疑问,值此赫连勃勃正和拓跋珪对战的时刻,赫连勃勃怎可能分身到边荒集来?赫连勃勃于此截击安玉晴,是否早有预谋?否则怎麽会备有马车,载走美丽的战利品。赫连勃勃与安玉晴到底又有甚么过节?纵使敌势庞大,燕飞已下定决心,誓要从赫连勃勃的魔掌里把安玉晴救出来,因为以赫连勃勃淫虐好杀,安玉晴落在他手上,遭遇之惨实不堪想象。
尾随对方急赶三十多里后,林木转密,车马队忽然停下来。
燕飞利用林木的掩护,无声无息追至二十丈许外的近处,静观其变。
蹄声在南方响起,迅速接近,赫连勃勃一方全无异样神态,来的显然是同党。
车门打开,一名劲装女子从车上下来,身材苗条,有对妖媚的大眼睛,不见有随身兵器。她的身分应该不低,立即有人牵来一匹空骑,让她跳上马背。在阵阵寒风吹拂下,女子衣衫飘扬,更展露出她曼妙的曲线。
燕飞留意她上马的动作,虽不见如何卖弄,可是能在迅捷里透出一股轻逸好看,那种随心所欲的况味,确非一般好手办得到。燕飞眼力高明,立即作出判断,此女武功当是赫连勃勃级数,纵及不上赫连勃勃,亦相差不远。
他终于明白为何凭安玉晴之能,亦要中伏遭擒。
此女催马来到赫连勃勃马旁,与后者同朝蹄音来处凝视,道:「她身上没有心佩,真气人。」
又向赫连勃勃娇笑道:「此女乃人间尤物,勃勃你不可监守自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