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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花女侠-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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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废话。”急急忙忙赶上前头,抬着城隍像的行列已去得远了。 
  小虎子道:“姐姐,你不是中暑吧?”摸摸于承珠的额头,但觉一片沁凉,于承珠甩开 
他的手道:“别胡闹。”小虎子心道:“你才是胡闹呢,哪有这样问人家的。”但见于承珠 
一副丧魂落魄的样子,小虎子甚是担忧。 
  他哪知于承珠心头的紊乱,须知于承珠的父亲于谦是以叛逆之罪被抄家处斩的,虽然天 
下之人,闻讯悲愤,但在皇帝淫威之下,谁敢吐半句不平之语?想不到昆明竟然把于谦奉为 
城隍。于承珠心道:“昆明虽然僻处南疆,但仍是朝廷管治,若被朝廷官吏看出这是我父亲 
的神像,发起造像建庙的人定难逃抄家灭族之祸,谁人有这般大胆。”而且也想不到昆明城 
中,有什么父亲的亲友。心中更是奇怪,暗道:“想不到父亲竟然会到这辽远的边城来作城 
隍。” 
  于承珠身不由己地跟随着看热闹的人走到城隍庙去,城隍本来不是“尊神”,天下各地 
的城隍庙都只是聊具规模而已,这座城隍庙却大得出奇,进了三重,才到大殿,但见飞檐翘 
角,金碧辉煌,大理石的檐阶也有数十级之多,于承珠与小虎子挤到前面,但见大殿里香烟 
潦绕,挤满了人,忽闻得八音齐奏,看热闹的人纷纷让路,有人说道:“瞧,小公爹来 
了!” 
  于承珠忙向旁边一位老者请问道:“哪位小公爹?”那老者笑道:“昆明城里能有几位 
国公?”于承珠大吃一惊,道:“是沐国公?”那老者点点头道:“不错,这城隍庙便是沐 
小公爹倡修的。”只见那乘蓝呢大轿停在台阶下面,轿中走出一个贵介公子,唇红齿白,看 
来不过十七八岁,脸上还带有些稚气。他一进来,庙中肃静无哗,赞礼的道:“鸣钟击鼓, 
请尊神升位。”原来这位小公爹是来主持城隍庙的落成大典的。 
  于承珠如在梦中,惶惑不已,原来沐家世袭黔国公,镇守云海,在朱元璋的手下大将之 
中,算得是最有福气的一位。沐家始祖沐英,还是太祖朱元璋的养子,平定了云南的“粱王 
之乱”后,受封为“黔国公”(见《明史》一二六,列传四。),沐家的子孙,有好几位都 
是驸马,富贵荣华,在功臣之中,数不出第二位。 
  于承珠的父亲是明朝大臣,于承珠当然熟悉本朝史事。要知明太祖未元璋劾薄寡恩,得 
了天下之后,大杀功臣,手段毒辣,实不在汉高祖刘邦之下。他手下的大臣,军功比沐英大 
的有的是,例如徐达、常遇春、蓝玉都是,但或者本身不得善终,或者子孙遭受诛戮。如蓝 
玉以“叛逆”罪诛三族,常遇春的儿子也被牵连入蓝玉案内而被赐死;徐达是明朝开国的第 
一功臣,受封为中山王,赐有免死的铁券丹书,但后来燕王以叔夺侄位(明成祖),徐达的 
儿子徐辉祖仍不免被削爵幽死(见《明史》一二五,列传十)。只有沐英一家,远镇云南, 
世代为“公”(爵位),可算异数。 
  因此于承珠听说这城隍庙是沐府的“小公爹”倡修的,不胜惶惑,心中想道:“若是别 
人也还罢了,沐家屡代都得朝廷恩宠,何以他却不怕牵连,给我的父亲立像造庙,虽说是假 
托城隍,但如此昭彰,岂能瞒尽所有之人。而且也未听说我父亲和沐家有什么交情,这事未 
免太奇怪了。” 
  只见那小公爹恭恭敬敬地上了三柱香,下面的绅商依次进香行礼,只是除了那“小公 
爹”之外,却并无一个官员。 
  于承珠忽地排众而出,在庙祝手里也接过三柱香,热泪盈眶,跪在神前,低头默祷: 
“爹爹呵,你被奉敬为神,永受万民膜拜,死也不朽了!” 
  那小公爹甚是诧异,招手叫她问道:“你有什么委屈,要禀告城隍?”于承珠拭掉眼角 
的泪珠,道:“没什么,我见你们如此尊敬城隍,一时感触,禁不住流泪了。”小公爹越发 
奇怪,正想再问,忽听得外面又是鸣锣开道之声,有人报道:“王副将军到。” 
  小公爹皱眉道:“他也来做什么?”走出去迎接,于承珠乘机退下,偶然一瞥,忽见那 
两个卖艺的父女也挤在一个角落里,正在偷偷地望着自己。。 
  于承珠心中一凛,想道:“待黑白摩诃一到,可得立刻离开这儿。”她也自知露了痕 
迹,但眼见自己父亲的神像,却又如何能够无动于衷? 
  锣声一止,只见一个贵官走进庙来,小公爹道:“王将军,你也来进香吗?”那贵官 
道:“小公爹,你这场功德道得好呀。”向城隍像打量了好一会,笑道:“好手艺,刻得栩 
栩如生。为什么和我在别处所见的城隍像不同?”小公爹道:“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城 
隍,这有什么奇怪?”那玉将军哈哈笑道:“小公爹此言,真是令我大开茅塞,原来城隍像 
也是因地不同的。哈哈,这建庙造像,是沐公爹的主意还是小公爹的主意?”小公爹淡淡说 
道:“这是我的主意,有什么不对么?” 
  那王将军满脸奸笑,道:“好极了,在蛮夷之区,原不妨以神道设教,这是圣人也说过 
的。”旁边的土著绅商,听那将军说云南是“蛮夷之区”,个个怒目而视。那位王将军似乎 
也察觉到自己的失言,急忙堆满笑容,补上一句道:“兄弟的意思,咳,咳,兄弟的意思, 
是说小公爹的作为,颇合圣贤之道。”这句话可捧得极为牵强。那小公爹笑道:“是吗? 
好,好!那么你也该向这城隍叩三个头!”那个将军名叫王镇南,身受平南副将军之职。云 
南的军政大权一向操于沐家手中,“平南将军”也是规任的“黔国公”沐琮自兼,这位副将 
军虽是朝廷派来的,其实形同“伴食”,毫无实权,被小公爹沐磷强他向城隍像叩头,心里 
虽然是万分的不愿意,却不敢不依,果然跪倒地上,乖乖地叩了三个响头,站起来时,满面 
尴尬之色,于承珠瞧在眼里,心中笑道:“这个王将军一定是曾经见过我的父亲,哈哈,叫 
一个朝廷命官,向‘叛逆’叩头,这位小公爹的恶作剧可真令人痛快!” 
  那位王将军搭讪了几句,悻悻而退。看他走出庙门,里面的绅商们窃窃偷笑。小公爹沐 
磷抬起眼睛,在人丛里寻觅于承珠,忽听得门外又是肃静无哗,进香参神的人们自动让开, 
只见两个丫鬓陪着一个小姐走上台阶,沐磷急忙迎上去道:“姐姐,你也来了。”这位小姐 
正是黔国公沐琮的女儿沐燕。看她长眉入鬓,啊娜矫柔,却是步履安详,气度高华,自有大 
家风范,只见她先向城隍像裣在施礼,然后对沐磷说道:“弟弟,你跟我回去吧,爹爹在找 
你呢。”沐磷吃了一惊,道:“爹爹有什么说?”沐燕似乎不方便在此多说,微微笑道: 
“都有我呢,你回去吧。”将沐磷拉出庙门,于承珠在人丛里举眼偷窥,但见她眉宇之间, 
隐有忧色。 
  沐磷、沐燕一走,庙里乱嘈嘈的,外面的人也争着进来参神,于承珠与叶、虎子乘机退 
走,于承珠暗中偷看,那卖艺的两父女还留在庙中,似乎并没有发现她。 
  于承珠如在梦中,对眼前之事,实是百思莫解。心中想道:“看这情形,听那少女的语 
气,这建庙造像之事,沐国公想来事先未知。但这小公爹如此年轻,他未曾见过我的爹爹, 
又怎知道我爹爹的相貌。” 
  小虎子满怀纳闷,道:“姐姐,你当真不是中暑吗?”于承珠笑道:“你怎么胡乱咒 
我?”小虎子道:“我看你有点失常,刚才好端端的怎么在庙里哭起来了?”于承珠道: 
“你看他们那样尊敬城隍,所以叫我也感动了。”抿嘴一笑,小虎子道:“不,你一定有什 
么心事,瞒着不告诉我。”于承珠皱眉道:“别再在这里胡缠啦,小孩子知道什么大人心 
事?赶快回去吃中饭正经。” 
  小虎子道:“不,不!你答应过我,下午去逛西山的。君子一言……”于承珠给他逞得 
笑起来,接着他的口头禅道:“快马一鞭!”小虎子笑道:“好,那么说话算数,你快带我 
去逛西山。”于承珠道:“你就不饿?”小虎子嘻嘻笑道:“我袋里还有几十文铜钱呢。” 
于承珠道:“你为什么不给那卖艺的老头?”小虎子道:“我是诚心留给你吃午饭的呀。我 
瞧你那个样儿就知道你忘记带银子了。”笑嘻嘻地拉于承珠到一个小店子里吃了两碗米线, 
袋里就只剩下三枚铜钱了。 
  走出城来,天方过午,万里无云,是一个大好的晴天。于承珠胸怀舒畅,把心事抛过一 
边,尽情观赏山景。昆明西山,果然名不虚传,越上山势越奇越险,一到龙门,更是令人惊 
心骇目,那“龙门”竟是从山峰上凿出来的,从下望上,峭壁千丈。上面的庙宇,竟似凌空 
而建,下面是苍茫无际的滇池,拾级而上,山风飞衣,如登仙境。于承珠赞一副对联道: 
“仰笑宛离无尺五,凭临恰在水中央。”下望滇池,悠然神往。 
  龙门的沿崖都凿成石廊,迂回曲折,有的地方,仅容一人侧身穿过,小虎子笑道:“这 
地方最好捉迷藏。”于承珠不禁失笑,道:“带你来逛西山,你却想捉迷藏,岂不辜负了这 
天然美景。” 
  登上龙门,只见一幅壁画,画中一条鲤鱼,凌空飞跃,下半身是鱼身,上半身却是龙 
相,传说中的“鲤鱼跃龙门”,便是这个所在,据说“龙门”太高了,所以滇池中的鲤鱼, 
若能跃过龙门,便可化龙升天。小虎子笑道:“我看,就是天下的第一等轻功,也难以跃过 
龙门!”于承珠又不禁哑然失笑,但却也佩服他对武功的专心注意,心道:“怪不得黑白摩 
诃说他是个有根基的孩子,对武艺简直是入了迷。” 
  龙门上还有个魁星的石雕像,那是用整块石头刻出来的,只有手里的笔却是木的。于承 
珠看那题记,原来这在峭壁上凿出来的龙门,竟有一个哀艳绝伦的故事。据说有位少年,因 
为失掉了他的意中人,心无寄托,便独自跑到西山上去刻龙门,是想留下一个胜迹,纪念他 
的情人。刻到最后的魁星像时,没有石头适合刻魁星的笔,这少年一生致力的工作,就差这 
一点点不能完成,伤心到了极点,竟从龙门跃下,丧身滇池。于承珠读了题记,只感到心头 
一阵迷惘,想道:“这少年的作为又比逃禅的境界更高了!呀,可惜在这世上,实是难逢具 
有这样真情挚爱的少年!”铁镜心的影子突然又从她心中飘过,她俯瞰滇池,但见滇池上的 
点点浮萍,忽地被风吹散,水如无数花瓣,也各自飘零,心中更增凄楚。 
  小虎子忽然悄然说道:“听,下面好像有人说话。” 
  于承珠自小跟随云蕾练金花暗二器,耳力极好,又学过“伏地听声”的功夫,当下把耳 
贴在石壁上一听,龙门的石廊是从峭壁上凿出来的,迂回曲折,数步之外,彼此不见,但那 
声音从石壁上传过来,虽然细如蚊叫,却是清清楚楚。 
  只听得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王将军郑重付托,这封信关系重要,你一定要送到京 
中。”另一个声音道:“交给谁?”先头的声音道:“给大内总管阳宗海。若然阳宗海出差 
去了,就交给御林军总指挥娄桐孙。若然两人都出差去了,就直接交给宫内的王公公。”那 
人嗯了一声,过了半晌问道:“若是途中碰到沐公爹的人呢?”先头的声音答道:“能敌则 
敌,不能敌则跑,跑不了就把书信嚼碎吞下,总之不能让此信落在任何人的手中。”那人 
道:“哎呀,这可是卖命的事儿,我可不可以回家一转,告别妻子。”先头那声音道:“张 
老大,干咱们这一行的还怕死么?你今晚可就得立刻动身,嫂子有我照料,你不必担心。” 
说到此处,两人再无言语,只听得脚步声从里面走出来。 
  于承珠心中一凛,想道:“这王将军定是今日到城隍庙的那个官儿,只这么一会儿工 
夫,他就把密信写好了!听这语气,看来这封信定是对沐公爹有所不利。”心中一动,主意 
已决,跟小虎子道:“玩得够了,咱们该回去啦!” 
  石廊里那两个家伙忽然听得有人说话的声音,吓了一跳,于承珠和小虎子走进石廊,两 
人一望,见是一个少女和一个孩子,只当他们是来游山的姐弟两人,放下了心,那个张老大 
是个好色之人,见于承珠丽质天生,故意迈前两步,堵着石廊的狭窄的通道,嘻嘻笑道: 
“小姑娘,这壁真不好走,要不要。我扶你一把。” 
  小虎子一个箭步跳上,喝道:“让开!”肩头一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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