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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挫身,将昏厥了的四好如来扛上肩,一掠四五丈去势如电火流光,二五起落便消失在
正殿的左侧树影内。
“决追!”知客僧大叫,衔尾迫出。
惊怒交加的少女,更抢先一步如飞而去。
吴天王挣扎难起,由仆妇急急扶至远处推拿。
虚尘老道向擒龙客打手式,摇摇头苦笑并肩撤走。
那位长上更是心惊胆跳,大概知道昊天王是何人物,低声下令溜之大吉,背了九具
尸体惶然而走。
四好如来被摆放在河滩的大石上,手脚的关节全被错开了,即使不制住穴道,也没
有活动能力,躺得四仰八叉,任由大太阳曝晒。
一个赤裸裸的和尚仰躺在石头上噶太阳,任何一个正常的女人也不敢走近。
少女似乎不属于正常的女人,就敢站在一旁脸上毫不动容。
“那人呢?”少女冷冷地问。
“就……就在这附……近……”四好如来虚脱地嘶叫:“快……快先……先救我……”
少女浑身香汗,绸制的衣裙湿施随地紧贴在身上,里面的绣花胸围子稳约可见,曲
线玲珑香艳绝伦,任何正常的大男人,也会昏淘色授魂予,忘了生辰八字。
四好如来是色中狂魔,如在平时,保证会有所行动,但现在却无动于衷,生死关头,
哪有色心欣赏香艳动人的美丽胴体?必须先保住命再说。
“你就是四好如来智圆?”少女无意立即救人。
“你……你是吴……吴天王的什……什么人?”四好如来警觉地问。
“朋友的长辈,他认识你,而且有交情,所以我请他带我来认识你。”
“你……你为何……你知道贫僧是……是色中饿鬼,竞……竟然要认识我?你……
你是……”
“我姓江,江小蕙,出道仅一年,你不会认识我是谁,但你认识山神宗政良,是吗?”
“宗政良?山神?没听说过……”
“哦!徐州云龙山朝阳别庄的主人宗政良宗政大爷,你该记得呀?那是去年秋后的
事,快一年了。好像那时你们去了四位高僧。”
“哎呀!你……”
“我想,你记起来了。”
“你……你是朝阳别庄的人?你……”
“我要带你去朝阳别庄,对证一些事。”江小蕙脸色毫无变化,开始检查和尚的左
手关节。
肩关节由于手被强行扳扭翻转大半匝,因此不但筋被拉长扭转几乎折断,手也换了
面,成了一条死肉臂。她将扭转的手臂扳正,便知道手臂根本不可能复原了。肩臼骨膜
已磨擦损伤剥离。
面对一个赤裸的和尚,她竟然视若无睹。
身后的声息却令她动容,倏然转身月华剑已经出鞘。
黄自然正飞掠而至,左肩上又有一个人,看到少女他并没感到意外,砰一声将人摔
落。是那位知客僧,已经七窍流血昏迷不醒。
“你救不了这淫僧。”黄自然也拔剑出鞘,神色一反往昔,变得阴森冷厉,像一头
潜蹑猎物的危险金钱大豹:“就算你背得动他,背回去仍是一个活死人。我已经破了他
的金刚禅功,震毁了几条经脉。他已经不可能再给你快乐了,你得另找新欢。”
他把少女看成和尚的相好,少女的确像在抢救四好如来。主要的原因,是少女与吴
天王前来找和尚的,是和尚的朋友或同党已无疑问,那会是好货?
“你该死,你……”少女杏眼睁圆,愤怒得脸色由红转青。
“就算我该死,你也要不了我的命。小女人,你的月华剑还奈何不了我。”
“你……”
“就算你师父魔女廖珠,或者阴神廖五姑,在我面前持用月华剑,也用处不大。以
十成火候的阴煞大潜能御剑,也占不了多少便宜。”
“你知道我的底细?”江小惹沉声问。
“我知道月华剑的来历,那是魔女廖珠的宝剑。魔女在十余年前,改绰号为阴神廖
五姑,不久便失去踪迹,大概躲起来调教出你这个小魔女,藐视世俗,魔性更深,任何
伤风败俗事都可以做出来,不怕世人唾骂。我与令师无仇无怨,素不相识。对你这种女
人,也没有恶劣的成见,每个人都有选择生活方式的权利,只要所选择的手段不损害到
他人。这贼和尚淫毒天下,双手沾满无辜女人的鲜血,他不但伤害而且残害了许多人。
所以,他得死,你,最好赶快离开。”
“我要带他走……”
“不行。”
“我……”
“那你就挺剑上吧?”他举剑。
他一直就不让少女把话说完,可见他口说对少女无成见,并非他的本意,他本来就
对与淫僧交往的人有成见。
一声娇叱,少女江小蕙用行动作答复,招发织女投梭,走中宫豪勇地抢攻,喷出满
天雷电,光华连续进射,潜动山涌,剑气似爆发的寒涛。
他的剑是颇为名贵的铸钢剑,古朴简单不起眼,没加任何装饰,连剑穗也没有,品
质比月华剑差得太远,在锋尖八寸开锋,锋后的一段剑身可以挡架。像这种半开锋的剑,
武林朋友罕见使用。
他在满天雷电中游走,飘忽如魅无从捉摸,仅避招而不回敬,不时传出轻微的错剑
尖鸣,剑身在小幅度的吞吐中快速闪烁,偶或拂过少女的胸胁,逼少女移位变招,防守
中虽,则险象横生,但有惊无险应付得并不怎么吃力,慢慢把少女的剑路摸清了。
任何自称神奇绝学的剑术,其基本攻防技术皆相差不远。所谓绝招,本质上是如何
造成好机,从空隙中行致命一击,基本手法并无不同,所以绝招进手机会的造成,与剑
路有绝对性的关连。
剑路,也就是所喜欢使用的手法,这与师承有关,有些名家对攻击十分热衷,有些
则对防御极有心得。
缠斗三四十招,他突然飞退出三丈外。
“你的玄女剑不怎么纯,太过倚赖阴煞大潜能,因此攻击精神旺盛,也因此而漏洞
百出。”他神定气闲,脸色不再冷森:“对一个初出道没多久的人来说,已经非常不错
了。见好即收,以免受到挫折而失去信心。你走吧!去另找你的所爱。”
江小蕙气息已有点乱,汗水流得更多,大概心高气傲,不肯认输。黄自然最后一句
话,重新激起她的恨意,一声怒叱,再次冲上剑发电耀霆击。
这一招就不是玄女剑的招式了,而是愤怒中的一鼓作气强攻。
玄女剑也称越女剑,或者玄天神女剑。至于是不是春秋时代那位门袁公的越女所遗
世的手泽,就无人能加以考证了。
由于适于女性使用,以诡奇灵巧为主,很少用强攻的手法拼命,基本手法冲错挡拦
托,都是走偏锋的巧招,避免硬封硬架。据传说,真正的越女剑,练剑时初步功夫是用
柳枝代剑的,柳枝哪能强攻?
虚影一晃,他的剑光闪烁了两下,人影出现在右侧两丈外,一沾即走恍若电光一闪。
江小蕙斜冲出丈外,倏然转身脸色泛青,低头瞥了右肋一眼,泛青的脸色突涌红潮。
右肋,是最容易受到攻击的部位,除非一直采守势,保护住全身。如果攻击,自己
也同样有受到攻击的危险。
剑攻出,右肋也同时暴露在对方的攻击下。
她的右肋衣,被剑开了一条近尺长的斜裂缝,可以看到暴露的绯色胸围子,快要肉
帛相见啦!
黄自然收剑入鞘,向丢在乱石堆的知客憎走去。
江小蕙狠盯着黄自然的背影片刻,收了剑一跃三丈如飞而去。
反击一剑而已,这一剑神乎其神。锋尖如果伸长半寸,结果将……
看清出现在身旁的黄自然,四好如来知道绝望了。
“小辈,你……你你……你为何如此对待佛爷?”和尚声嘶力竭厉叫:“为……何……”
“为了一文钱。”黄自然从荷包中掏出一枚洪武制钱,向上一抛再接住:“一文钱
的代价,要你的命。”
“什么?一文钱?”
“是的,一文钱。”黄自然冷冷地解释:“我这人唯利是图,不会平白无偿地替人
办事。当然,如果是朋友,另当别论,为朋友两肋插刀,甚至可用性命无代价地巴结。
有朋友介绍他的朋友请我办事,所以我要的代价是一文钱。你的命也只值一文,我做的
交易绝对公平,童叟无欺。”
“你混蛋!佛爷可以给你一万两银子放我一马……”
“我知道你有钱,你采花奸杀兼劫财。你的禅房下地底窟藏,最少也值银百万。”
“我给你十万……”
“去你娘的蛋……”黄自然笑驾:“那都是我的,你休想慷他人之慨。”
“你到底……谁要你来杀我的?”
“今年二月天,你在山东东平府,奸杀了几个女人?”
“混蛋!我哪记得那么多?”四好如来明知必死,不再示弱:“佛爷每年北上云游
几次,反正被我看上的女人,从不打听她的来历,采补之后灭口,管她是什么人,事后
就忘了,你问也是白问。”
“那你又何必问谁要我来杀你?”
“这……”
“怕死不暝目?好,我就告诉你,是一家姓吕的人,一家七口死了五个,其中有一
位十六岁的闺女。邻居共发现了三个和尚飞擒走壁,看清你背上的戒刀,用发光念珠做
吹风,这是你四好如来的活招牌。你做案时并不隐瞒身份,有意吸引仇家到此地查踪,
而你却在做案之后,跑到遥远的魔窟躲起来,只有少数的知交朋友知道你的下落,其实
你并不怕仇家找来送死。现在,我要问那晚的三个和尚中,除了你还有哪两位,你愿意
招出他们吗?我不杀与事无关的人?”
“去你娘的贼王八!”和尚破口大骂:“你是什么东西!你不是苦主,你无权找我……”
“这就是我索价一文钱的原因,我是为了一文钱而杀人。”黄自然打断和尚的话:
“你招不招无关宏旨,反正把你的党羽杀光就对了。那一文钱是杀你的代价,你是我主
要的目标。”
“你……”
“你慢慢死吧!”
“放我一马?”和尚仍然想活命:“我把窟藏全给你,今后我洗心革面苦修……”
“不,你活得太久了,三十年来,天知道你奸杀了多少可怜的女人?我佛无灵不报
应你,我报。你那些窟藏都是我交易中的利润,已经不是你的了。你慢慢的死吧!野兽
会替你收尸,这是我把你弄出小雷音禅寺的原因,我不愿村民替你收尸。”
拉开和尚的牙关,消除唯一自尽的嚼舌方法。
找来一根漂木,插入和尚的下腹,漂木粗仅如手指。短期间死不了,痛苦却绵长猛
烈,相当狠毒。
知客僧也被拖来,剥掉衣裤如法炮制。
“你们好好享受死前的快乐,可以限想奸杀女人的乐趣。”黄自然向后退,脸上有
狞猛的神情:“你们可以在阎王面前告我一状,告我为了一文钱而杀人,我不在乎世俗
对我的评价。当然不介意阎王对我的看法。”
“哎……唷……你……你”
“我姓黄,黄自然,记住了吗?”
“哎唷……给我一……一剑,不……不怨你……”
黄自然已经不见了,河滩下游却出现了狼踪。
小雷音禅寺的东配殿全毁,寺僧的重要居所被大火吞噬。
寺内本来就没有几个僧侣。劫后余生的人哪敢再逗留?寺内其他建筑没受到波及,
但已成了废寺。淫僧四好如来的死讯.当天便传出江湖。
黄自然这个人,仅短暂地引起江湖朋友的注意和好奇,不久便失去兴趣,原因是他
没有绰号,姓名平凡无奇,谁知道黄自然是老几?又能代表什么意义?
当然,有心人并没把他淡忘。
刚立秋,八月秋风凉,黄淮大平原白天还有些热浪,天一黑,可就感到有点凉意了。
健马过了漕河(大运河)渡,蹄声得得驰向十余里外的邳州城。
田地里的作物早已收获,秋粮已缴,田野一望无涯,仅各处乡村大小道路,可以看
到一排排树影,看不到任何青山。
从秦蜀山区返回徐淮平原,那简直是两处裁然不同的世界。
黄自然是从徐州道返回的,渡过大河(黄河)仍是徐州地境,渡过漕河,是淮安府辖
地方。
邳州,就是淮安府最西北角的府属州。
远远地,小小的邳州城在望,接近城郊,道上仍然行旅稀少,村落零零星星,地广
人稀。
两丈高的土城墙,四座小小的城门楼,南北东西四条大街,皆长不足一里,绕城跑
一圈也不到五里地,谁相信这里是古代你打我杀,杀死干干万万人的中原名城古徐州?
怎会沦落成这副德行?
历史无情,沧海也可变为桑田。
反正这座你争我夺的古都徐州,目下的确没有人再争了,地位已被彭城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