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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南山微微带笑,程晓风也微笑点头,露出赞许,暗道五师弟聪明,知道以己之长避己之短。
秀秀轻咳一声,甜美的脸通红,却装作若无其事,转身从门框拔下剑,归入鞘中,斜睨他一眼,皱皱秀挺的琼鼻:“小和尚,你好大的牛劲儿!”
李慕禅微微一笑,转向眯着眼睛打量自己的宫轻云:“久闻宫师姐大名,今日得见玉颜,名不虚传!……烦请宫师姐赐教一二!”
宫轻云双手背在后面,下颌微抬,傲然斜睨李慕禅,“嗤”的冷笑一声:“你要跟我动手?”
李慕禅道:“小僧曾闻,梅府上下唯有宫师姐学得瑶光剑法,想领略一二,望宫师姐成全!”
宫轻云眯起明眸,盯着他双眼看,目光清冷无情,似在俯视一只蚂蚁,李慕禅淡淡看着她,目光澄静。
良久,她缓缓点头:“好,我今天就成全你!”
长剑缓缓出鞘,剑光如水,映亮了整个屋子,仿佛忽然进入秋天,屋里有了一丝凉意。
李慕禅目光落在剑上,赞叹一声:“好剑!”
宫轻云冷冷道:“剑名瑶光,削铁如泥!”
李慕禅脸色一肃:“请——!”
宫轻云竖剑而立,摆出一个姿势,是梅花十二剑的起手式。
她小巧的瓜子脸,精致的五官,肩如刀削,楚楚动人,身材苗条轻盈,似乎一阵风便能吹走。
这剑势一摆,姿态优美,她气质顿时一变,仿佛化为一朵梅花,清丽脱俗。
李慕禅也拔剑出鞘,摆出一个起手式,却是沉凝苍劲,似化为了一段儿梅枝。
同样一式,两人神韵截然不同。
宫轻云修长的眉毛轻轻一蹙,看了看李慕禅,似是意外。
李慕禅这一阵子生活平静无波,一天到晚只练功,不与外界接触,只跟贺南山他们在一块儿。
梅府其余六院却不平静,对这天枢院新晋弟子极感兴趣。
天枢院地位超然,四大弟子个个资质绝顶,眼睛也长在头顶上,众人对这四人感情复杂,既羡慕,又崇拜,又嫉妒。
李慕禅那天早晨在练武场与金开泰比试,侥幸得胜,进入天枢院,他们看得一清二楚,对他更加好奇。
也有心存不服者,想要试一试李慕禅的身手,但天枢院三人放出话来,谁也不准打扰五师弟。
况且他还是李副执事的弟弟,他们只能按捺住蠢蠢欲动,盼望瑶光院的人出头,敢不理天枢院警告者,也唯有瑶光院而已。
宫轻云却不屑一顾,懒得欺负一个新人。
此时,见李慕禅的梅花十二剑起手式,她颇觉意外,没想到短短半个月,他已得梅花十二剑的神髓。
虽然梅花十二剑甚粗浅,也绝非十天半个月能练好。
……
“当心了!”她轻喝一声,一道清光化为七点寒芒,瞬间到了李慕禅跟前。
李慕禅感觉敏锐,远胜常人,剑没到,他已觉察胸前巨阙、膻中、紫宫、华盖、灵墟、期门、中府七处穴道隐隐泛凉。
他肩头动了一下,顿时腰间射出一道白光。
两人中间仿佛降下一道闪电。
屋内被映得雪白,人们眼前一片白茫茫,良久才能看清周围。
青锋剑缓缓归鞘,李慕禅负手于背后,左掌单合十一礼,沉着脸,淡淡看她一眼:“宫师姐,承让了!”
说罢,一拂僧袍前襟,端坐回原来座位,左手拨动佛珠,慢慢阖上了双眼。
屋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贺南山讶然,看了看李慕禅,没想到五师弟沉下脸来,竟有这般威势,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李慕禅平时与三位师兄相处,一直很随和,脸上挂着微笑,气质沉静,令人如沐春风,从没沉过脸。
贺南山乍见他这般,觉得陌生得像换了一个人。
“好小子!好小子!”尉迟明失神的喃喃自语,直勾勾盯着宫轻云右袖。
她雪白窄袖上绣了一朵金色梅花,精致秀美,有画龙点睛之效,使简单的白衫平凭一分华美。
此时,一个小孔出现在这朵金色梅花中央。
瑶光剑慢慢归鞘,宫轻云脸色冰冷,像能刮下一层冰,贝齿紧咬,死死盯着李慕禅,眸子一眨不眨。
她身后的四个少女也瞪大明眸,怔怔望着李慕禅,一幅难以置信的表情。
李慕禅双眼微阖,左手轻轻拨动佛珠,一颗一颗,不徐不疾,匀速拨动。
他右手缩于袖内,脸上沉静如水,似乎已经入定,头顶反射着烛光。
“哈哈!好小子!”尉迟明猛的一拍桌子,哈哈大笑。
李慕禅睁开眼,微微一笑:“四师兄,幸不辱命。”
“好小子,好小子!真替咱们天枢院争脸!”尉迟明用力拍打李慕禅肩膀,眉开眼笑。
他转头一瞪宫轻云,嘿嘿笑道:“宫轻云,五师弟只练了半个月的梅花剑,你服不服气?!”
“手下败将,一边儿去!”宫轻云从牙缝逼出这句话。
尉迟明哈哈大笑:“宫轻云,我是打不过你,可你打不过我师弟,……哈哈,哈哈,真是有趣!”
“小和尚,我会再找你的!”宫轻云不理他,只盯着李慕禅,冷冰冰哼一声,扭身便走,轻盈出了屋子。
身后四女盯着李慕禅看了两眼,秀秀撇了撇小嘴,哼了一声,也一扭腰肢,转身离开。
尉迟明再次爆发出大笑,贺南山与程晓风跟着笑了,便是素来沉稳的赵雨真也露出微笑,面带嘉许。
贺南山摇头笑道:“呵呵,五师弟你可真是深藏不露!……连宫轻云都能打败,真是……”
李慕禅摇着头,慢慢伸出背在后面的右手,苦笑道:“二师兄,再对上宫轻云,我必败无疑。”
贺南山讶然:“咦,你手怎么了,抖得这么厉害?”
其余三人也关切望来。
赵雨真探手扶住李慕禅右腕,伸三指一搭,皱了皱眉头。
“大师兄,怎么回事?”尉迟明忙问。
赵雨真笑了笑:“没什么大碍,经脉受了点儿伤。”
“怎么伤着经脉了?”尉迟明又问。
李慕禅苦笑:“我是孤注一掷,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侥幸她没防备,让我偷袭得手,她若挺过这一剑,我连拿剑的力气都没了,只能乖乖认输!”
他没觉侥幸,反面兴奋,十几年苦修的一刺,加之无影剑的心法,两者相叠,竟能刺出这石破天惊的一剑。
这一次他没留手,拼尽了全力,宫轻云根本来不及反应,直接被刺中袖口,只有宫轻云能体会出这一剑多快,旁人因为剑光太盛看不清。
他对身体四肢操纵不灵,但对体内一切却如臂使指,运转无影剑心法毫无滞涩,只是他只练过天元吐纳术,走任督二脉,右臂经脉未经锻炼,骤然承担重荷,直接伤了。
他明白,若没无影剑心法,他十几年练就的一刺未必就能凑效,故这一场胜仗要归功于大师兄。
……
“真是好快的一剑!”程晓风叹道,若有所思:“咦,五师弟,……是无影剑罢?”
李慕禅轻轻点头:“我也没法子,梅花十二剑肯定不成,只能冒险试一试无影剑,侥幸成功了。”
“你力量本就大,出剑快,无影剑心法可谓如虎添翼!”程晓风点头,微笑道:“这无影剑心法复杂,你能这么快学会,着实不易!”
“怪不得你手成了这样!……无影剑的心法复杂,容易反噬,五师弟,下次别再这般逞能!”赵雨真皱眉头,沉声道。
李慕禅笑着点头:“是,我是受不住一个女人骑到头上,一时气盛,看来心性修炼仍有不足啊……”
他摇着头叹息,惹得尉迟明哈哈大笑:“五师弟,那般情形还忍,可就不是男人了!”
说着,瞥了一眼赵雨真。
赵雨真笑着摇摇头,不理会他,郑重叮嘱:“五师弟,十天内,右手不可用力,每天服些通络丸。”
贺南山皱眉道:“大师兄,五师弟伤得很重?”
赵雨真道:“不算太重,就是有些麻烦,要好好将养,……五师弟,千万记住了,不能用劲儿,否则留下旧伤,后患无穷!”
“好,我用左手就是。”李慕禅笑道。
说着,他伸左手拿起银箸,笨拙的挟菜,结果夹不住,到半途就掉到桌上,惹来尉迟明一通嘿嘿笑。
虽然笨拙艰难,李慕禅仍坚持,贺南山要唤人拿勺子,被李慕禅挡住了,他非要坚持用左手。
结果,这顿饭他没吃上几口。
他进步甚速,到了将散席时,他左手已经能挟菜进嘴了,虽然还有些磕磕绊绊,不太让人放心。
他们从超然楼出来时,夜色已深。
超然楼仍旧灯火通明,丝竹声飘荡,大街上灯笼一排排,照得白昼一般,热闹更胜白天几分。
天空一轮上弦月高悬,遍洒银辉,不时有片片乌云飘拂而过。
“五师弟,你要回去?”赵雨真道。
李慕禅点头:“父母在家等着呢,虽然晚了,也要回去的。”
“唉……,你呀……”赵雨真摇摇头,似是想责备两句,却压下了,道:“你还没学轻功吧?”
李慕禅点头:“统领让我一样一样学,不要分心。”
赵雨真道:“统领是一片苦心,不过你定力过人,却不必循这规矩,……我就先传你提纵术吧,来回路上也能省点儿功夫。”
李慕禅笑着谢过,赵雨真将一段儿口诀背出,然后解释了一番,李慕禅听得点头不已,领会于心。
赵雨真他们也发觉,这五师弟学外功慢,学内功却极快。
“五师弟,这两天你就不必过来了,好好在家里养伤,……这是通络丸,饭后服用,早晚两次。”赵雨真从怀里掏出一只瓷瓶,雪白明亮,拇指大小,很是精致。
“大师兄……”李慕禅左手接过了,有些迟疑。
赵雨真摇摇头:“现在觉不出什么,后半夜你要遭大罪,……经脉的伤可不是皮肉伤,今天你是甭想睡觉了!”
李慕禅笑道:“多谢大师兄。”
赵雨真笑了笑:“听二师弟说,你这一阵子练剑很刻苦,弦绷得太紧要断的,该松就松一松,……过两天再来,我会跟统领说。”
“好。”李慕禅答应一声,挥手跟众人告别。
回去路上,他一边揣摩提纵术,一边思索刚才的争斗,觉得自己没做错,该出手时就出手。
而且,对宫轻云这般冷傲女子,就需使全力震慑住,否则,她定会无理取闹,麻烦无穷。
自己这一刺没白练,若不然,仅凭无影剑心法,根本达不到这般速度。
如今受丹田不足所限,内力尚浅,全力运转无影剑,这一刺增速一倍,若是将来内力深了,增幅将更厉害。
不过,他也知道,无影剑心法玄妙,但并非无限增速,即便内力再深,也是有限的,况且,右臂经脉不壮也是麻烦。
无影剑心法内力流转,手臂六大正经皆沾,单练一条经脉不成,梅府六大真经,各练一条经脉,难不成,要六经皆练?
多想无益,过两天跟大师兄他们讨论一下,自己如今见识还是浅。
他开始揣摩提纵术。
第18章福祸
提纵术是内力的运用,对他而言,轻而易举,只是腿上几处穴道,远比无影剑心法简单,他一学便会。
走到一半路程时,他已能施展开提纵术,一步跨出,足以抵上三步远,如此而行,他大步流星,仅是三分之一时间便到家。
到了家门口,他身子暖融融的,血气行开,比平常走路更舒服。
推门进去,却见父母与大嫂赵依依正坐在院里。
“三儿,怎么才回来!?”秦氏起身迎过来,轻声嗔道。
李慕禅笑道:“娘,你们等我做甚!……今晚在超然楼吃酒席呢。”
李柱子哼一声:“臭小子!你在那吃香喝辣的,你娘在家里牵肠挂肚,真是没良心!”
李慕禅放下手上的木匣,揽住秦氏的细腰,呵呵笑道:“是我的不对,……娘,吃饭了没?”
秦氏虽然已经四十余岁,身材仍苗条,腰与大嫂赵依依差不多细。
李慕禅又一指木匣:“我捎了几个好菜,要不要热热吃了?”
“等你回来,咱们早就饿死了!”李柱子没好气道。
赵依依上前,提起木匣,笑道:“小叔,咱们已经吃过饭了,锅里还给你留了饭。”
李慕禅笑道:“好啊,大嫂端上来吧,我还饿着呢。”
“在超然楼吃酒席,还没吃饱?!”秦氏笑问,拍开他的大手,哼道:“离我远点儿,一身的酒气!”
李慕禅伸手放在嘴边,呵了呵气,确实酒气很浓。
赵依依很快端四个菜上来,摆到他跟前,盛了一碗小米粥,递给他筷子。
李慕禅确实没吃饱,因为一直拿左手夹菜,每吃一口都艰难,这会儿真有点儿饿了。
“三儿,怎么用左手拿筷子?”秦氏问。
李慕禅道:“右手练剑太猛,有点儿疼。”
秦氏心疼的道:“用功是好事,但也要悠着点儿,别伤着自己。”
李慕禅一边点头,一边左手夹菜往嘴里送。
这时候,他左手比在超然楼灵活多了,夹菜虽仍吃力,总算能一次完成,一边说着话一边吃。
赵依依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