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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慕禅吸气,心不住下沉,此人修为高深,自己远远不及。
他合十一礼,微笑道:“可是大当家的?”
中年和尚点头:“不错,老子就是这里的老大!”
“那就告辞!”李慕禅笑道,蹬腿疾退,如一条绳子在后面拽扯。
“想走?!”中年和尚冷笑,盘坐不动,右手抬,骈成剑指,隔空朝李慕禅点出。
“嗤——!”一声轻啸。
李慕禅退到门口,就要出塔,一道灼热力量扑面涌来,瞬间即至,无形无色,看不清究竟。
他身形一滞,蓦地朝左边荡开,堪堪平移一尺,后背撞上门框,“当”一响,门框竟是铁铸,他不由咧嘴,左肩疼痛。
他一个懒驴打滚,刚才之处噗噗作响,出现一个一个小洞,仿佛现代的子弹射击。
中年和尚面带冷笑,剑指轻点。
李慕禅翻滚不停,“噗噗”声中,地毯上一个个小洞对他紧追不舍。
他一心二用,一边躲闪,一边思忖,如此指法,前所未闻,指力竟能隔空射出,实是顶尖绝学。
起码,梅府的诸多绝学中,没有这般厉害的指法。
中年和尚指法虽厉害,但李慕禅感知敏锐,一有危险,往往在间不容发之际躲开,一直能安然无恙。
中年和尚冷笑变成惊讶,二十几指出去,李慕禅虽然狼狈,却没掉一根毛,委实不简单。
他袖中的左手伸出,骈食指中指,成剑指状,遥遥点出。
李慕禅叫苦不迭,身子一弹,朝门口扑去。
他身形在空中平移数寸,闷哼一声,左肩溅出一团血花,出现一个血洞,身形却不停,退出了佛塔。
右手按上血洞,太阴内力流转,寒气汹涌而出,将血凝住。
他脚下不停,直接冲向小径,暗吸冷气,刚才若非横移数寸,这一指就点中了心口,直接毙命了。
此时,小径前的空地,已被光头大汉挤满,密密麻麻,近有四五十人。
火把熊熊,一颗颗光头闪烁放光,他们提刀拿剑,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如死人,冷冷盯着李慕禅看。
李慕禅忽生错觉,自己仿佛掉进狼群了。
儒雅青年站在人群中微笑,露出雪白牙齿,道:“这位和尚,想下山,就闯下去吧!”
李慕禅长吁一口气,露出笑容,转头瞧一眼,还好,大当家的没追出来,还有一线生机。
他右手放下,左肩血洞宛然,众大汉顿时露出一丝冷笑。
儒雅青年微笑道:“和尚能在大当家金刚指下逃命,佩服佩服!”
“金刚指?”李慕禅脱口问道。
对于这指法,他有强烈的渴望,若学了这指法,配合自己的六部真经,就真成了六脉神剑。
六脉神剑一出,天下何人可当?!
……
儒雅青年点头:“金刚指乃大当家的独门奇学,威力你也见识了,不如乖乖束手,加入咱们,前面的账一笔勾销,如何?”
李慕禅摇头笑了起来,身形蓦动,化为一抹轻烟,右手长剑划出一道匹练,朝前冲出。
他生怕中年和尚改变主意,不敢说话耽搁。
“叮叮叮叮……”密密麻麻的清鸣声中,刀剑纷纷飞起,在天空翻滚,一个个大汉倒下,无法阻挡李慕禅的脚步。
他双剑齐挥,又快又狠,剑光绵绵不绝,如收割机割麦子,挡者披靡,转眼功夫已经走出一半儿。
此时,他左手毫无滞涩,未受伤势影响,刚才他不封穴,而用太阴真气凝血,正是为此。
封了穴道,内力流转不畅,左手失了灵活,而用太阴真气寒封,虽加重了伤势,却不阻碍真气,左手灵活如常。
至于左肩的伤,还是逃得性命再说罢。
转眼功夫,又倒下了几人,胜利在望,李慕禅深吸一口气,一边控制双剑,一边警惕身后佛塔。
儒雅青年忽然叫道:“大当家的,咱们挡不住啦!”
“一群废物!”沉哼声中,黄红影子一闪,大当家出现在小径前,袈裟飘拂,气势威猛。
简单四个字,震得众人耳膜疼痛。
李慕禅深吸一口气,压下沸腾的血气,微微苦笑,今天怕是要葬身于此了,武林凶险,进入小心,果然不假啊!
大当家左手负后,右手摆了摆。
众大汉退向两旁,让出空地,大当家与李慕禅之间再无阻碍。
大当家居高临下的望着他,淡淡道:“投降,或是死!”
李慕禅右手按上血洞,将破裂的伤口再封住,微笑摇头:“光头大寇无恶不作,残暴肆虐,在下实不敢苟同。”
中年和尚冷笑:“哼,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众生如蚁,唯有强者才能生存,这乃天之道也!……你是和尚,看不透这个?”
“我只知上天有好生之德!”李慕禅摇头。
中年和尚不屑一顾:“妇人之仁,读书读得愚了!”
李慕禅叹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中年和尚冷哼:“既如此,你就死吧!”
他右手骈指如剑,遥遥一点。
李慕禅横踏一步,堪堪避开,他一心跟他说话,另一心盯着他手指,手指一动,他马上横移。
“砰”脚下破开一个小洞。
李慕禅脚下不停,不用轻功,只用步法,辗转腾挪,暗自咋舌,这不是地毯,是青砖地,一点一个小洞,可见其指力之坚锐。
……
他一边暗叹金刚指的玄妙,一边苦苦挣扎,躲避指力。
中年和尚面带冷笑,好整以暇,不急着杀他,骈指轻点,一道道指力射出,地上出现一个个小坑。
转眼功夫,地上密密麻麻,像是蜂窝。
儒雅青年扬声道:“大当家的,此人好快的步法!”
中年和尚冷笑:“哼!”
他出指加快,李慕禅躲闪更快,身体化为一团影子,一片模糊,看不清了。
忽然,他身形滞一滞,“啵啵”两声,左肩右胸各中一指,两个血洞。
中年和尚收指,不屑看着他,中了这两指,这条命就交待了。
李慕禅怔怔而立,一动不动,仿佛凝固成雕像。
众大汉定定看着他,双眼炯炯,神情兴奋。
李慕禅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有些茫然,眼神渐渐变得空洞。
他左手捂住胸口,想止住血,却徒劳无功,眼神迷茫,脚下踉踉跄跄往前,摇摇晃晃来到了小径前。
中年和尚面带冷笑,侧身让开一步,暗忖这和尚心志倒坚定,即便要死了,还想着下山,嘿,下了山又有什么用?!
李慕禅摇摇晃晃,踏下青石台阶。
众大汉紧盯着他,默然不语,看着他下了两阶,忽然一晃,倒向旁边,沿着石壁滑落,直直掉了下去。
……
梅若兰忽的一下坐起,脸色苍白。
她呼吸几口,平伏心绪,穿衣步出卧室,来到小院。
月光如水,照着她身上月白中衣,脸庞如玉,她迷离眸子盯着李慕禅屋子。
宫轻云听到脚步声,推门出来,淡紫衣衫,秀发披肩,轻声道:“小姐,怎么了?”
“有点儿不对劲。”梅若兰蹙黛眉,仍盯着李慕禅的屋子。
宫轻云莫名其妙:“有什么不对?”
“湛然有点儿反常。”梅若兰转头望她。
宫轻云一怔,脸色微变,忙道:“我看看!”
她冰雪聪明,一点即明,三两步来到李慕禅屋前,低声唤道:“湛然!”
没人答应,她咬了咬牙,猛的推开门,进了屋,很快飘出来,焦急道:“湛然不在!”
“这个家伙!”梅若兰跺脚。
第82章烂陀
宫轻云急道:“小姐,怎么办?”
梅若兰摇摇头,无奈道:“走,去看看吧!”
说罢,她回屋换了一身衣裳,紫色劲装,与夜色融为一体,头发挽了起来,多了几分雍容。
小圆睡得沉,两人这般动静,她竟没察觉,两女也不叫她,悄悄出了小院,出了镇子,前往卧虎山。
宫轻云身形如风,紧抿双唇,盯着前面,一言不发。
梅若兰跟在她身边,看她如此,微笑道:“轻云,不必如此,湛然他行事稳妥,不会轻易涉险的。”
宫轻云转头,勉强笑笑,笑容僵硬难看。
梅若兰叹道:“我早该发觉的,可惜,晚了一步!”
她回想先前,湛然回来后直接回屋,还以为他是意兴阑珊,却是自己错了,原来是养精蓄锐!
宫轻云咬着牙,声音低沉:“即便小姐劝,他也不会听。”
“这卧虎山屹立不倒,必有过人之处,湛然武功不差,但……”梅若兰摇头道,见宫轻云脸色泛白,忙收住话,笑了笑:“不过,湛然有金刚不坏神功护体,不要紧的。”
宫轻云用力摇头,道:“小姐,你没见过卧虎山,又陡又高,摔下来,金刚不坏神功没用的!”
说到这里,她脸色更白,嘴唇轻抖,说话有点儿哆嗦。
梅若兰摆摆手,微笑道:“瞧咱俩,净捡不吉利的说!……湛然不会有事的,不必急,况且,他也不一定去了卧虎山。”
宫轻云摇摇头,紧抿双唇,不让它们乱动。
她隐隐有不祥之感,随着靠近卧虎山,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
宫轻云拼命施展轻功,速度奇快,半个时辰后,来到了卧虎山下。
两人在树林边缘停住,梅若兰仰头观望,叹息道:“好一个卧虎山!”
宫轻云皱眉,紧盯着绵延向上的灯笼,忽然道:“湛然确实来了!”
梅若兰望她:“哦——?”
“你看那些灯笼!”宫轻云遥指上面,道:“原本是一个台阶两盏,一阶不漏,现在却有很多灯笼灭了,且参差不齐。”
梅若兰凝目望去,慢慢点头:“嗯。”
宫轻云道:“定是湛然闯上去了。”
梅若兰苦笑,看着这陡峭如直的卧虎山,摇头道:“湛然胆子也太大了,这样地方也敢硬闯!”
“他什么不敢干?!”宫轻云咬着牙道。
宫轻云忽然一指:“快看!”
梅若兰望去,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正垂直坠下,速度飞快,转眼到了半山腰,蓦地一缓,放出一团乌云。
梅若兰明眸一亮,波光盈盈,如注入一泓秋水,在月光下格外清亮。
她眨了一下眼,波光敛去,恢复如常,道:“好像是湛然!”
“是他?!”宫轻云急忙问。
梅若兰紧盯着空中,明眸再次闪亮,这一会儿功夫,那团黑影下降速度又减缓几分。
梅若兰看清了,脸色一变:“是湛然!”
她飘身出了树林,朝着卧虎山下跑去。
宫轻云紧跟其后,两人如两道离弦之箭,射向湛然落下的位置。
……
两女轻功极好,尤其梅若兰,化为淡淡影子,与宫轻云距离越来越远,一眨眼,已经拉开百米。
但她们轻功虽好,却快不过李慕禅下落,当梅若兰赶到时,李慕禅已经落地,差了十来丈。
“砰”一声巨响,地面颤了一下。
梅若兰心一跳,身形骤然停住,脑海一片空白,眼前仿佛有一团模糊的血肉,惨不忍睹。
一阵风掠过,她醒过神,宫轻云已经在前面蹲下,急声唤道:“湛然!湛然!……湛然!湛然!”
呼唤声带着泣音。
梅若兰来到近前,低头小心翼翼的望去。
她顿时长舒一口气,不是血肉模糊。
不过,此时的李慕禅模样也不好看,赤着上身,软绵绵仰躺在一堆树叶上,口鼻渗血,脸色苍白,形象狞厉吓人。
梅若兰低声道:“轻云,我来!”
她伸手贴上他膻中,缓缓渡过一道内力,护其心脉。
李慕禅赤着上身,月光之下,皮肤洁白,光泽流转,仿佛象牙一般,胸口的血洞格外刺眼。
一串泪珠滴上他胸口,溅到血洞旁,宫轻云的眼泪像脱了线的珍珠一般,一串串滑落。
梅若兰只觉他心跳用力,心脉强健,另一手按上李慕禅手腕。
片刻后,她抬头道:“轻云放心!……他心跳有力,不要紧的!”
宫轻云忙抬头,泪眼婆娑:“真的?”
梅若兰放下他手腕,长舒一口气,笑靥如花:“这个湛然,命真硬!”
宫轻云抹了一把眼泪,有些不好意思。
“轻云,你呀……”梅若兰叹了口气,温声道:“湛然是和尚,一辈子不能还俗,你这是自讨苦吃!”
宫轻云摇头不语,低头望着李慕禅的脸庞,痴痴看了半晌,伸手轻轻抚摸,将他嘴角与鼻前的血拭去。
梅若兰又道:“况且,这个湛然也非良配,女人是拴不住他的。”
她能看得出,这湛然虽是入世,一颗心却超脱世外,无所住,无所碍,洒落自在。
这样的人,本质是无情之人,不会痴心于他人,不会爱上别人。
喜欢上这样的人,就是自讨苦吃。
宫轻云望着李慕禅,轻声道:“小姐,只要他能平平安安,我能时常能看到他,就行了。”
“你呀,真是个傻丫头!”梅若兰剜她一眼,摇头叹气,颇有恨铁不成钢之感。
她低头望着李慕禅,大是不解:“他到底有什么好?!……你,还有小圆,都被迷得团团转!”
宫轻云微微一笑,柔和而甜美,罕得一见。
梅若兰摇摇头,不以为然,想再劝劝她,却止住了,陷入情网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