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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集的剑花,剑花与剑花浮沉连衡,形同光华,仓皇迎拒临头的“下弦死”。
单慎独力贯双臂,“阎王令”纵横飞舞,猛罩敌人真幻莫辨的八条身影。
于是,八条相同的影子突如轻烟似的消失,金申无痕更似轻烟般穿出“阎王令”叠连的
刃口空间,右臂恢伸,单慎独怪叫着一个踉跄退出几步--
五寸长的“黑龙簪”,洒起一溜赤亮的鲜血!
金铁交击的音响随着扬起,贾长川正扑地滚出,左颊齐耳至颔,翻开一条可怕的伤口,
那红蠕蠕的一道血槽,便把贾长川整张面孔的神韵及均衡性破坏无余了。
不过,贾长川却保住了性命,在金申无痕的‘下弦死”之下保住了性命。
接回了两片弦刃,金申无痕冷森森的注视着肩头血流如注的单慎独,腔调生硬的道:
“‘八魔摄心’,单老二,你怎么忘了我的这一招?”
挫着牙,喘着气,单慎独怨毒至极的道:“你不须得意,老寡妇,你得意得太早了,我
会把你埋在这里,就是今天晚上,我发誓,老寡妇,你的运道便至此为止!”
金申无痕鄙夷的道:“就凭你这点道行吗?单老二,如果你的能耐便是眼前这几下子,
那么,你还是为自己作准备吧!”
骇然望着手上缺痕斑觅的长剑,贾长川花白的发上也沾染着点点的红,他似乎已忘了面
颊上的伤痛,不知是惊抑是怒的颤着声叫:“金申无痕,我与你拼了,我与你誓不并存……
我可以不沾这次行动的丝毫利益,可以舍弃我原有的基业、名声,甚至我自己的老命也不足
惜,我只要你,要你死,要你死得难获全尸,要你下十八层地狱……”
金申无痕目光清澈而冰寒,她的语声也这般的不泛一点烟火气味:“如果你做不到说的
这些,贾长川,你便必将失去一切--你今晚上来,打你一出现的时间开始,就已铸下彼此
不能并存的后果了,如今,我们只等着是谁要下十八层地狱!”
就像是回应着金申无痕的这句话,一声惨怖的嗥号令人毛发悼然的突起,一个彪形大汉
--
“三龙会”的“六大顺子”之一,四仰八叉的倒跌于地,额头中间,好深的并排插着三
支没羽钢矢!
是的,公孙向月首先得手了。
“卷地龙”上官卓才卸肩反斧,爆炸也似的狂吼:“暗箭伤人的狗王八蛋--”
阮二独目炯亮,斜身猛挺,“双刃斧”由下往上,削切上官卓才左肋,左手同时倒翻,
一柄宽刃短刀暴飞敌人小腹。
上官卓才四肢猝曲,变成一个球状的大肉团,蓦地横空滚出,却在滚出的一刹伸展.冷
芒如电,阮二的背上“嚓”声翻开一道血口子,而古自昂整个身形飞起,双手握着他的“双
刃斧”,泰山压顶般砍了下来。
狂笑一声,上官卓才似是早已成竹在胸,他的右手斧还只沾着阮二背上的鲜血扬起,左
手斧已微偏着猛往上迎,两斧交击的须臾,他的左手斧随着身体的倾伏惯性倏往下落,古自
昂小腿上的一大块肉已血淋淋的抛起!
但是,古自昂也早有计较,他镇定得好像先已料及眼前的招式演变和小腿上这块肉的必
然失落似的,他半声不吭,人往下扑,两柄宽刃短刀便在如此接近的距离里骤射上官卓才背
脊。
尖叫着,上官卓才翻斧前窜,躲过了一柄短刀,却吃另一柄透肩插入,强劲的力道,更
把他撞了好几步,差点跌个黄狗吃屎1
便在此刻,“飞龙八卫”中的韩彪悍烈的用他的左手,硬生生抑住了他那对手刺来的
“三菱刀”,随着人家抽刀的动作,他那只左手被绞成了一团血肉,但,他那“双刃斧”便
也又狠又重的劈进了对方的脑壳之中I
又一个“六大顺子”报了废。
金申无痕冷清的一笑,道:“贾长川,你手下的‘六大顺子’,目前的遭遇似乎颇为不
顺呢,你不想点什么办法帮他们一把吗?”
面颊的肌肉一阵抖动,贾长川嘶哑的吼叫:“这就是我的法子!”
那把窄长而锋利的剑名叫“凝玉”,是一柄相当珍罕又质地良佳的古剑,贾长川保有这
柄古剑已逾四十余年,平素视之若命,更爱之若命,而这柄利器,也确实使贾长川解脱了不
少次的厄困艰险;然则在今天晚上,他这把形影不离,相随相伴了大半辈子的心爱兵器,却
已遭到了创伤,在他此时全力挺刺之下,更像发出了灵性的哀鸣--
那么尖锐又悠长的破空声,散炫着星星点点迸耀的光粒,剑身颤抖着,仿佛摇晃不定的
攻向了金申无痕!
金申无痕原地不移,才五寸长的“黑龙簪”缓慢的挥动--
眼看着簪身划过一道淡淡的弧形,但在这道淡淡的弧形中,却猝然锐气纵横,交相穿射,
宛如-条缓流中暗蕴着千百股激荡的细流,在平徐里显示着恁般强烈又怪异的力道!
于是,贾长川的长剑立时晃摆弹跳,像被什么东西撞击得再难把持,似欲脱手飞去--
剑在呻吟着,贾长川的叱吼也和呻吟-般。
单慎独凌空腾跃,“阎王令”狂风骤雨也似四合喷卷,耀眼的光华闪幻着干变万化的形
体,或是成团成片,或是成点成线,重叠又流泄着滚动,刺耳的啸声,宛如鬼泣!
飘浮在那小小的幅度里,似是旋转于乾坤,金申无痕的身子和空气仿佛已融合在-起,
瞬间来去,倏忽挪移,每在几不可能的狭隙穿闪于刃锋的连串下,在难以思议的俄顷抢先在
猛浑劲力之前,她的“黑龙簪”如同一根魔棒,虽小虽短,但却展舞得出神入化,妙用无穷!
单慎独和贾长川都是艺业精湛,功力深厚的顶尖高手,以二敌一,他们竟不能占到金申
无痕的上风,而就算维持平扯的局面吧,他们都感到恁般的吃力!
现在,上官卓才比他的伙伴更不好受,“飞龙八卫”已不止是阮二与古自昂两人对付他,
又加上了公孙向月和韩彪,四个打一个,上官卓才虽是又滑又辣,也大大的承担不住,何况
他尤须防落公孙向月那一手不可捉摸的暗器功夫,说不准什么光景,公孙向月就会抽冷子出
袭--
上官卓才忘不了方才那位“六大顺子”之-额头上并插的三支没羽钢矢!
八卫中其他的四个:平畏、禹其穆、冯正渊、严祥等,一个服侍着一位“六大顺子”,
拼斗得十分剧烈,这真是场豁命的狠搏,双方全赤着一双眼,额头暴浮着青筋,曲扭着面孔,
心里都只想着一件事……如何将对方宰杀,活生生的宰杀!
上官卓才一个劲的打着旋转,打着守多攻少的旋转;他满头大汗,喘息如牛,深插在左
肩上的短刀随着他动作轻轻颤晃,汗水浸蚀着伤口,越加炙痛如火,他沙着嗓门干嚎:“单
二爷,单二爷,我们其余的人怎么至今还不见来?他们是在搞什么鬼?莫不成是想延宕到光
景后才来替我们收尸?”
双令翩飞中,单慎独怒叱:“闭上你的嘴!”
汗水流在眼睛里,沁入嘴角,真个是又涩又苦,上官卓才喘着气,脚下踉跄打着“流子
阵”:“我的单二爷……不是我他娘沉不住气,我……我是快挺不住啦!”
险险的在那串蛇影似的“黑龙簪”点刺下掠开,单慎独恼火的道:“如果你对这人间世
尚有留恋,上官老二,你就最好还是挺下来!”
双斧奋力挥劈招架,上官卓才直着喉咙叫:“我业已挂了彩啦,单二爷,金老寡妇的这
四个狗腿子又全像发了狂的朝上冲,好虎也架不住一群狼啊,我这边厢--”
犹不待他的叫嚷收尾,阮二贴地溜旋,横起一斧,上官卓才的大腿上便又见了血光!尖
号一声,上官卓才几乎一屁股坐到地下,他拼命闪躲,乱叫乱喊:“大哥来帮我一把……大
哥……六大顺子,你们快朝我这边撤……来人啊,哪一个做做好事,替我先挡上一阵……”
沉沉的黑暗里,一条人影非常突兀的闪射而出,这人的身法隼利如鹰,猛疾似虎,他只
-沾上边,粗短沉重的一柄“钩连枪”已同时架开了阮二他们四个人的兵刃!
上官卓才往后急退,惊喜交集的大叫:“你们可来了,我的救命活菩萨……”
另一条人影像鬼魂般闪现,他不出一声,强自插向金申无痕与单慎独、贾长川的战圈里,
他似是一抹没有实质的幻雾,在如此凌厉的厮杀中,他竟仍能挤身而进,并立时迫攻向金申
无痕!
单慎独的形色间涌现着欣喜,展示着快意,他发自由衷的大笑着:“邢兄,真个望眼欲
穿了……”
金申无痕飘然退后,“黑龙簪”微指向地,她凝视着那人--
那个三十岁上下的年轻人;对方也冷硬的和她互望着。
狭长的面庞上呈现着谈谈的青白,双目黝黑深邃,冷酷幽沉,整个形态便凝成了那么浓
重的一团阴郁同寒凛,那么逼着人头的一团阴郁同寒凛。
摇摇头,金申无痕稳练从容的道:“年轻人,你和单老二他们是一路的?”
那人淡淡的道:“在某些方面说,是的。”
金申无痕打量着对方,又道:“你的意思是,你和单老二他们的目的不尽相同?”
仍然以那种仿佛天塌下来也惊不着他似的平淡语调回答,这人道:“不错,我们的目的
地不尽相同。”
单慎独狠瞪着金申无痕,冷厉的道:“老夜叉,如果你以为你能在言词间说动这位邢兄,
给你一点什么方便,你就完完全全错了,大错而特错了!”
没有理会单慎独,金申无痕静静的道:“单老二说,你姓邢?”
那人微微颔首:“‘血魂’邢独影。”
眼神中极快的掠过一抹惊讶之色,金申无痕依旧镇定如恒:“我知道你,邢独影。”
邢独影毫无表情的道:“这不意外,很多人都知道我,不知道我才叫意外。”
笑了笑,金申无痕道:“你定是应单老二之邀,前来帮着他篡夺‘金家楼’的基业了?”
邢独影冷冷的道:“我对单慎独要做什么毫无兴趣,我来这里只是要找寻-个人,和那
个人结算一笔旧帐……血淋淋的旧帐!”
金申无痕颖悟的道:“你要找的那个人,可是展若尘?”
唇角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邢独影的语声低沉了些:“是他,展若尘。”
金申无痕道:“你找到他了吗?”
邢独影双目中闪漾着火毒的火焰,一个字一个字的道:“要是找到了他,金申无痕你就
算交运了。”
双眉微扬,金中无痕道:“什么意思?”
邢独影阴冷的道:“我此来的目的有二,一是要找展若尘结清旧帐;再者,是要向你这
位辽北的老前辈领教高招。
听说你自出道以来.还不曾遇到过对手,我生平有个习惯,也可称做爱好,总是渴盼和
所向无敌的人物较量一番……
当然,那要是真正的强者才够格。”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如若我已先找着展若尘,以他的武功修为与坚韧的毅力来说,
就算我能够胜他,只怕也没有余力再来向你桃战了,金申无痕,这样一来,你岂不是少了一
桩大麻烦,岂不是走了一步上好的运?”
金申无痕轻轻一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邢独影,你的自信倒是很强。”
邢独影安详的道:“我从不妄自菲薄。”
“黑龙簪”在手指上拨动着,金申无痕道:“现在,邢独影,你尚未和展若尘碰面,而
眼前的形势你应该看得很清楚,请告诉我,你有什么打算?”
邢独影像是没有看见一边单慎独与贾长川那四只眼睛,所流露出的强烈的期盼和求告之
色,他闲闲散散的道:“我来此的两个目的中,自是以和展若尘结算旧债,第一桩心愿得
了。”
金申无痕和悦的补充着道:“如果你那时还有力气的话。”
邢独影道:“是的,如果我那时还有力气的话。”
满头满脸血污斑斑的贾长川,忍不住又急又气的大叫:“邢独影,你可要想想清楚,别
上了金夜义的当,假使你袖手旁观,不协助我们趁眼前做掉这老寡妇,她就会在摆平我们之
后帮着姓展的来对付你,任你的功力再强,也永远没有希望抵挡他们合手之力!”
正眼也不看贾长川,邢独影缓缓的道:“金申无痕,会是这样么?”
略微迟疑了片刻,金中无痕道:“你要我说实话?”
邢独影深沉的道:“不错,实话……但在回答我之前请你记住,不论我们彼此间在江湖
上的名声大小,更不论我们双手染血、残命无数,我们却有着崇高的人格与不容污蔑的骨节;
我们或是恶魔,是屠夫,是刽子手,然则,我们不说谎,不欺瞒,至少,这该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