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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啦?」
「不──我觉得呀,不要把我画下来比较好。因为若果我混在他们中间的话,我
的一定粗肥而凸出,大家看了会喷饭呀。」
这些话听来有点难堪,片山认为这也许就是圭子的品性吧。
「咦,这幅画──」圭子说。
只有一幅新画挂在那里──一个年轻可爱的少女画像。
「是日本人咧,下面有名字──」
片山也看到了。那里用金属板刻着「智美」的字。
晴美和福尔摩斯也过来,眺望那幅画。
「她是智美……」晴美喃喃地说。
不知是谁画的,画中人的闪亮青春,很出色地重现着。似笑非笑的嘴角,发亮的
眼瞳,浅色毛衣下的曲线,令人感到怦然心跳的魅力。
「怎么啦?」石津也走过来。「谁的画像?」
「不是写着『智美』么?那个死去的女主人。」
「噢,被甚么圣母抱紧之类的……是吗?」石津目不转睛地看画,终于叹息。石
津的叹息本来毫无风情可言。就像吹过空调的暴风般。
「这么年轻,怪可怜的。」
「可不是。」
「凭她那样年轻……大概还想吃更多好吃的东西吧!」
以石津来说,那是最高的追悼了。
「这里的主人会变怪,也是可以了解的了。」晴美说。「这么可爱的人。」
片山有点忐忑不安──有美女恐惧症的他,尽管圭子在身边不会使他僵住,但这
幅画的女子却使他的敏感症状出现。
突然……片山有奇异的感觉。
那幅肖像画的黑瞳的确含有栩栩如生的光芒,却有似曾见过的感觉。
那双眼眸,确实在哪儿见过……
由于片山等人聚集在画像前的关系,永江、有惠、北村、神津麻香等也走了过
来。
永江一直注视那幅画。
「──这就是智美呀。」
「我不觉得她很美哦。」有惠说。
「嫉妒?」
「算了吧。我干嘛要嫉妒一个死了的女人?」有惠气忿地说。
「即使嫉妒也没用。」永江愉快地说。「你倒立都比不上她的。」
有惠怒目瞪视丈夫,但永江丝毫不摆在心上。有惠耸耸肩,说:
「活着才是赢。」
那是真理。片山想。可是──怎样呢?难道死人一定输吗?
所有人都被那幅画迷住似地一动也不动。片山发现麻香突然退了一步,不由望望
她。预想不到的事。麻香用指头轻轻按了一下眼角──她哭了。
为甚么?片山想,看来神津麻香也有甚么秘密的样子。
突然,背后有声音响起,众人吓得差点跳起。
「欢迎到我的城堡来。」
回头一看,有个男人站在那里。
「我是永江英哉。」男人说。
炽天使书城
【第二章:死者的赌注 1】
「狼。」
「是风呀。」
「是吗?」片山呼一口气。
「胆小鬼。」晴美笑了。
「希望你分一点胆量给我。」
「没出息的刑警。」晴美往窗旁走去。
夜晚。风在吼。
风刺破山谷,搅动着森林,卷起漩涡。那声音有时听起来真的像狼群在嗥。
「不过,房间很舒服哦。」晴美说。「床又大。石津也能安心睡啦。」
当然,片山和石津同房。晴美和圭子在邻室。
「有天盖的床!我一直想睡一次哪。」说着,晴美在其中一张床一骨碌躺下。
「哎,晴美你怎么想?」
「想甚么?」
「那个男的。永江英哉。」
「唔……」晴美边想边说。「我倒不觉得他很古怪……」
「相反的,是和哉比较紧张哦。」
「英哉嘛,好像……若有所思似的。」
「他在想甚么?」
「那个我怎晓得?」晴美瞪片山。
「不过,我不认为他很疯狂嘛。」片山盘臂沉思。
「真相如何,要看今后吧。」
「嗯……而且,还有其他怪异的事。」
「怎么说?」
「你想,为何永江和哉特地跑来德国?」
「为了见他弟弟──」
「如果单是为了这个,在百忙中,他会连同妻儿一同带来吗?我猜永江另有具体
的目的,因此非来一趟不可。」
「有道理。」晴美点点头。
「还有,神津麻香。我觉得她不是普通的女社员。」
「哥哥也这样想?啊,罕有。」
「甚么东西?」
「不是和我意见一致了吗?有希望了。」
「别取笑人!」
「嘿嘿。」晴美笑着坐起来。
房门打开,石津走进来。
「晴美小姐也在呀。」他双眼发亮。「哎,这城堡好大啊。差点迷路啦。」
「好了,我要回隔壁去了。」晴美从床上跳下来。「圭子可能胆子小……」
「那么,我睡刚才晴美小姐睡过的床好了。」石津说出十几岁少年的情怀呓语。
「唷,要不要到我的床去?」晴美挑逗地说,石津立刻满脸通红。
「喂,晴美──」片山瞪她。晴美「噗哧」一笑,扬扬手。
「开玩笑的──晚安啦。」
石津感到败兴地叹一口气。
晴美的手搭在门上,说:「这种城堡免不了有亡灵,会不会半夜出来散步?」
「你的兴趣很坏哦。」片山苦笑。
「唷,难得来到这种地方,如果甚么都不出来岂不是很无聊?这样把门打开时,
眼前霍地出现白色幽灵──」
猛地开了门,晴美「哗!」地跳起。
那名大汉就站在眼前。
「对不起。」
「你好……」晴美按住胸口,说:「有甚么──贵干?」
「老爷说要见见你们。」
「好的。」片山点头。「石津,一起去吧。」
「他请令妹也一块儿去。」大汉说。
「我妹妹也去?」
「是,还有猫君也──」
蜷成一团的福尔摩斯从椅子飒地跳下来。
呜呼,片山想──到了德国,晴美和福尔摩斯的事也街知巷闻了?
不会的!为了搜查第一科的名誉,我不信邪……
晴美先到隔壁房间丢,向圭子交代一声后,「片山家族」一行人就跟在大汉身
后,鱼贯地走在微暗的走廊上。
「在上面。」大汉开始走向冷飕飕的石楼梯。
楼梯很窄,顶多可让两个人通过。多半是为了防备敌人侵入而造的吧。
「──请到这边。」大汉走到了上一层的走廊。
这男的名字不叫「大汉」。永江英哉叫他「□本」。到底他到哪儿找来这个最适
合城堡的男人?
不单有气力,在饭桌上侍候的手法也很熟练,听说做出那些相当可口的菜肴的也
是这个□本时,片山更是吓一大跳。
这个男人的来历不是幽灵──他比外表细心而且能干。
那样的人在这个城堡工作,又是一个谜团,肯定的。
「──咦?」晴美突然止步。
「甚么?」□本回头。
「我听见歌声哪。」
「真的?」
「嗯,好像有点──哀伤似的。」
「是否心理作用呢?」
晴美竖耳静听。「我的确听到了……」
「是风声吧。」□本说。「风吹过山谷时,像吹口哨般响的。」
「哦……」晴美不能释怀。
不管风如何吹山谷,也不可能形成旋律。传进晴美耳际的,的确是有印象的旋
律。那是甚么曲子呢?
爱尔兰或苏格兰民谣……对了。是「夏日惜别的玫瑰」。
「这边。」
一道厚重、结实的木门慢慢打开──郁闷的灰色房间。
下面的客厅和卧房都装修过了,这里却留下浓厚的古城的面貌。石头突出的墙壁
中央有暖炉,火在燃烧。
没有沙发之类的家俱,只有大大的动物毛皮四处摊开。房间深处摆着古老的床。
大概这里是永江英哉的卧房吧。
「请到火边来。」永江英哉说。
他穿着厚厚的晨褛,看上去就像本来是这城堡的真城主一样。
就如片山刚才对晴美说的,他是个稳重、沉静的男人。几乎令人完全感觉不到危
险、杀意或凶暴之类的戾气。
他和和哉相似的地方不多。勉强地说,只是声音很相像而已。
也许,和哉仔细打量弟弟的脸时,会发现他的脸型改变了不少。
从外表来看,弟弟比哥哥年长得多。
「随便坐好了。」英哉说。
片山、晴美和石津随意在兽皮上面坐下。福尔摩斯走到暖炉的火边蜷成一团。
「──我听到许多的谣言。」英哉说,微微一笑。「因我闭门而居,大家是否以
为我不了解世情?不必离开这里,我也不须劳苦就能收集情报哦。只要有钱,自然
有
人代劳。况且,我有足够的钱。」
「我们想请教尊夫人的事。」晴美说。「她真不幸。」
「谢谢。」英哉说。
「她真的运气不好哇。」
「不是运气。」英哉捡起暖炉边堆积的柴枝,扔一支进火里。火花纷飞。
「──甚么意思呢?」片山问。
「智美──我太太,是被杀的。」
暂时谁也不说话。
在暖炉中也传来风的怒吼。烧着的柴发出「辟啪」声响。此外没有其他响声。窒
息的沉默像石壁般逼来。
柴在火中「咯哒」一动。片山被那声音吓一大跳。
「那又为甚么……」片山低低地喃喃自语。
英哉靠在暖炉上,用手轻轻碰了一下变暖的石头。
「我亲自调查过了。」英哉叹一口气。「内子死去的情由,你们晓得吧?那副
『铁之圣母』,是两百多年以前实际使用过的东西。在搜捕女巫的时代,它恐怕吸
过
好多人的血了。」
搜捕女巫──是中世纪时代吹遍欧洲的黑暗暴风。
「可是,那副杀人机械有很大的缺点。」英哉说。「你们晓得吗?」
片山和晴美对望一眼。英哉接下去。
「那个『铁之圣母』的铰练和弹簧都是铁做的。然后,她染上了大量的血……」
「生锈了吧。」晴美说。
「你说对了。」英哉点头。「外称『血之伯爵夫人』的艾尔歇贝特相信用少女的
血沐浴是保持年轻与美貌的方法,因此她杀了几百名少女,她也使用过这个『铁之
圣
母』。但她很快就厌倦了。因此它被血弄锈,不能运作。」
片山抹掉额头的汗珠。血的话题一出来,他就不行了。
「所以,那副『铁之圣母』的金属部份应该生了锈才对。即使把她弄乾净了,一
旦长期摆放不用,也等于没功用一样。因为不可能用不锈钢来制造吧。」
「那么说,尊夫人──」
「事后,我曾仔细检查过那个『铁之圣母』。发现它的铰练和弹簧都维修过,上
了油。」
「啊!」晴美说。「那么,是谁……」
「在我买下这座城堡之前,它已关闭了好几十年。所以,上油是最近的事,甚至
是出事前几天的事。」
「即是说,从一开始就准备杀了尊夫人?」
「可能想杀的是我。」英哉说。「不过,多半是狙击内子吧。我是个胆小的人,
即使发现那种东西也不会靠近。可是,智美喜欢中世纪的所有东西。当然她会走过
去
碰碰看了。」
「有关案件方面,本地的警察大致上调查过了吧?」
「不明不白的。单单以不幸意外的形式来处理。」英哉耸耸肩。「不过,我也是
在事情过后才检查『铁之圣母』的。从没想过她是被杀的。」
片山清清喉咙。因他觉得过度沉默有损搜查第一科的名誉。
「呃──到底是谁要狙击尊夫人呢?是否有点甚么头绪?」
「问题就在这里。」英哉坐在兽皮地毡上。「得悉智美是被杀的事,我也很苦
恼。难道会有人憎恨智美吗?」
英哉停顿了一下,说:「──有的。因为缠上了钱财问题。而且,乘着结婚的机
会,我想做点事情。暂时准备帮帮我哥哥,说不定会继承他的其中一间公司。大概
有
人觉得不安吧。」
「原来如此。」
扯到现实话题时,片山也稍微提起精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