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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却和她没有血缘关系。
她的生身父母是谁?
她试着去回忆被领养前的事情。可不管她多么努力,她的大脑仍固执地停留在
现在。她意识到自己以前也很少回忆起童年。如果回忆,也只能记起零星的片段、
某些特定的事件。以前她从未分析这是什么原因,但现在她明白那是因为她的童年
生活几乎是一片空白。
这确实非常奇怪。她试图找出一种模式、试图在这些事后面发现某种超自然的
原因,但她知道这样做是愚蠢的。也许是那些梦让她产生了这种迷信的念头。而事
实是,对于一个父母双亡的孩子来说,忘记过去是非常正常的反应。
父母双亡?
是的,她的生身父母已经死了。这一点她很肯定。虽然她想不起他们的死因。
没有记忆、没有证据,但她对此丝毫不怀疑。
她父母是怎么死的?她有种感觉他们是同时死去的,所以不可能是年龄大或病
死的。肯定是什么灾难性的事件。火灾?飞机失事?凶杀?她永远不可能知道了。
她下意识地扫了眼报摊上的报纸。一条标题映入眼帘:牧师一家逃离闹鬼的房
子。
小时候,她住的就是一幢闹鬼的房子。
她儿时的记忆开始被这标题慢慢唤醒。她再次读了遍标题,望着上面显然是假
造的照片:一个牧师和他的妻子、女儿一起仰头望着一幢年久失修的房子;房顶上
一只长角的怪兽探出头来。
这么长时间的寻寻觅觅后,尘封的记忆开始慢慢从心底苏醒。但她反而害怕了,
也许她并不想知道被领养前的生活。好奇心当然是有的,但另一方面某种知觉又告
诉她,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她能在脑海里描绘那幢房子:林中空地上一座维多
利亚风格的宅子。四周的树木是那种高大、古老的红松,那就是说房子一定是在华
盛顿、俄勒冈、或加利福尼亚北部。至于那房子为什么会闹鬼,她一点儿也想不起
来了。她只知道那房子有什么地方令人生畏,即使她还是个孩子时就能感觉到。她
不记得自己有兄弟姐妹,但似乎确实有一个人和他们住在一起。一个叔叔?还是她
父亲在军队里的一个朋友?她记不起他和他们的确切关系,也想不起他的名字。可
她却渐渐勾画出了这个人的样子:衣着整洁、还有一撮漂亮的小胡子。他似乎不是
英国人,但他的样子却让她想起一个著名英国演员。
当时还有一个小女孩,但她不能和他们住在一起。她只能偶尔来看她,和她玩
耍。
多恩。
远处邻居的孩子。
她曾答应要与之结婚的女孩。
劳瑞终于想起了她,想起了她的名字。但那孩子的容貌却是她梦见的那个小巷
中小姑娘。多恩是她记忆中仅留的残片,是她惟一还没有完全忘记的部分。但她一
直以为她是某个邻居的孩子,约瑟也认识她。现在她明白了,她的记忆把那姑娘从
一个地方换到了另一个地方。多恩来自过去。在她父母去世前,在她被领养前。
她似乎又看见多恩站在两棵红松中间,向她微笑着,示意她到树林里去。
过去渐渐从迷雾中显现出来。当时她被严禁到房子周围的树林里去。父母在她
幼小的心灵中培养起一种对树林的恐惧。自从她被允许到屋外玩耍,她就感到那是
一个充满危险的地方。多恩清楚地知道那条禁令,但她却千方百计地想让她踏进禁
地。她乞求、哄骗、咒骂、甚至许诺一辈子和她做朋友。劳瑞没有屈服——起码这
次没有——但多恩并没有放弃努力。从此,父母的禁令和朋友的劝说之间就展开了
一场持久的战争。
多恩是否与她父母的死有关系?
不知为什么,劳瑞是这样想的。至于一个小孩与两个成年人被谋杀之间会有什
么关系,她并不明白,但这种感觉却留在了她心中。
两个成年人被谋杀?
不错。
这开始让人有些毛骨悚然了。
一个小时前,不,半个小时前,她还从未想过自己可能是被收养的。这种怀疑
从来没有产生过。而现在,她却在回想自己完全陌生的一段经历。隔着岁月,隔着
风烟,那过去的日子已传来阵阵回响。不,这太可怕了,她不可能一下子接受所有
这些。她需要时间来整理头绪。
她再次回到约瑟的书店。他正在招呼一位顾客,但他马上说了声“对不起”,
向她走来,脸上充满了关切。“你没事吧?”
她强作笑脸:“没事。去招呼你的客人吧。”
“他可以等。”
一阵热泪涌了上来。不管有没有血缘关系,他就是她的亲弟弟,她惟一的弟弟。
尽管他在很多方面都可说是个失败者,但她还是很幸运能够拥有他。她不可能再要
求比他更好、更体贴的兄弟。
她伸出双手拥抱了他。“我爱你,”她说着,眼泪顺着两颊滚落下来。“我爱
你,约瑟。”
他紧紧抱着她。“我也爱你。”
当她来到家门前时,马特正站在门廊上等她。
她的第一反应是继续开车离开这儿,等他走后再回来。但尽管手发抖、心狂跳,
她还是强迫自己停了车,朝大门走去,脸上带着愤怒、毅然决然的表情。
马特走下台阶向她走来。“劳瑞——”
“我不想和你说话,”她坚定地说。
“我是来道歉的。”
“你已从我生活里消失,我们之间已没有任何关系,你没有理由向我道歉。”
“不,我必须道歉,因为——”
“请走开,”她说到。她掏出钥匙,打开门。
“劳瑞!”
她转身望着他。“显然,你根本不了解我,尽管我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你听
好了:我不原谅,也不会忘记。我们不会成为朋友;我们甚至不会成为点头之交。
从现在起,你我之间不再有任何关系。一切都结束了。你本来有过一次机会,但你
没有珍惜。我从不给别人第二次机会。”
他无言地瞪着她。
她毫不示弱地回瞪着他。
“那么,这是你的钥匙。”他带着那种受伤的表情看着她。以前,这种表情总
能激起她的母性、使她心疼,想要保护他。但这次她不想屈服、不想再受骗。
她伸手接过钥匙,头也不回地进了屋。
他走了。
看到他像条狗似的爬回来,她很满意。但她丝毫不想再与他重新开始。他们之
间曾有过的火焰都已熄灭,不可能再被点燃。他毁了一切。尽管很痛苦、也很尴尬,
但她仍很高兴他能回来。现在,她觉得自己坚强了许多。这些天来她第一次为这种
关系的结束而感到高兴。
晚饭时电话响了。劳瑞没有动,让应答机接了电话。是约瑟,但她还是没有心
情谈话。她吃着芦笋,听着约瑟留下的口信。
她试着按时间顺序整理着自己以前的记忆,但并不成功。那些记忆依然是不连
贯的碎片。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她能感觉到这些事情掩盖着某种东西,在过
去与现在之间有着某种联系。这联系她看不见,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愿意了解。
她早早就上了床。
而且又梦到了那个小女孩。
第8章 诺顿
卡罗尔的鬼魂就是不愿离去。
诺顿以前从不相信鬼魂,而且认为相信鬼魂的人都是些幼稚、迷信、容易上当
受骗的家伙。可现在他不得不改变看法了。
卡罗尔的鬼魂就是不愿离去。
卡罗尔的葬礼后,它就出现了。葬礼在墓地边的教堂举行,里面座无虚席。有
他们共同的朋友、她的朋友、他的朋友,还有邻居、同事等,简直让他无力应付。
他本质上不是一个很合群的人——社交方面的事都是卡罗尔张罗的——而现在是他
最想单独呆着的时候。但他却不得不扮演主人的角色,接受人们的问候、不停地告
诉他们自己没事、能够节哀顺变。
葬礼期间一直在下雨,但他们在墓穴上方支起了天蓬,所以大家并没有被淋湿。
葬礼结束后,人们跟着他回到家,重复着慰问词,把大捧的鲜花和悼念卡塞在他手
里。等到最后一人离去时,已是晚上八点。他送走客人后,直接就上了床,不是因
为疲惫,而是他不想让自己有时间思考。
早晨的时候,卡罗尔的鬼魂出现在卫生间里。
开始他认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她光着身子站在水池前,显然在欣赏镜子里的自
己。她看上去和传说中的鬼魂一模一样:她的身体可见,但却是透明的。他走进卫
生间——
——可她消失了。
他感到浑身发冷。他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即使眼前的景象是他的幻觉,
也已让他有些不寒而栗了。他环视卫生间、查看了浴帘后面,满意地发现什么人也
没有。于是他走到马桶边小便。一定是大脑在跟他开玩笑。因为习惯了经常看到卡
罗尔,所以他的大脑就填补了她死后留下的空白,使她出现在他想看到她的地方。
但她以前从没光着身子站在镜子前。结婚许多年来从来没有过。是打击太大了,
他告诉自己。这让他看见了并不存在的东西。
十分钟后,卡罗尔在厨房里等着他。
仍然光着身子。
这次,他确实吓坏了。是她赤裸的身子使他想到这也许是卡罗尔的鬼魂。自称
见过鬼魂的人都说它们是穿衣服的,有时甚至还戴着帽子。但他认为这毫无道理。
难道那些衣服和主人一起死了吗?或是它们是那些衣服的鬼魂?还是因为那些鬼魂
担心地球人难堪,所以弄来了一些衣服?他一直认为,如果有鬼魂的话,它们也应
该是一些没有确定形状的、能够散发出热量的形体。那种所谓人的灵魂依然保持其
肉体外貌的论调在他看来是毫无道理的。
但卡罗尔的鬼魂却和她长的完全一样。
这次,那鬼魂还是站在水池前——当然是厨房的水池。它站在屋子的那一边,
向他笑着。他仍在想这是自己的幻觉,但一走进厨房,他确实感到室内温度在降低,
而这并不是幻觉。他的猫从身后走来,“喵喵”叫着讨着食物。它从他两腿间穿过,
朝炉子旁边的碟子走去。走到一半时,它停了下来。它盯着那鬼魂,拱起背“嘶嘶”
叫着跑开了。
诺顿慢慢向后退去。
猫也看见了那鬼魂!
这真的不是他的幻觉,而是实实在在的幽灵。现在他相信了,而且吓得半死。
在书里,只有那些邪恶的鬼魂才会令人害怕。人们总说亲友或爱人的鬼魂能让他们
得到极大安慰,它们就像守护神一样看护着生者。
而诺顿丝毫没有这种感觉。
不错,他和卡罗尔并不是最完美的夫妻,但即使两人之间存在着最强烈的痛恨,
也不足以使他像现在这样胆战心惊。那赤裸着身子、满面微笑的鬼魂看上去像是人
影,但它散发出来的气息却暗示着某种更深层次的东西、某种不可言传的东西。
但它仍然是卡罗尔。
他知道,他能感觉到。
而正是这一点使他害怕。
那人影仍然微笑着,向他伸出手来……然后渐渐消失在空气中。
他向学校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但他现在却觉得这不是个好主意。屋子突然显得
过于空旷,他也觉得坐立不安。他应该继续工作,以使自己不去想卡罗尔。
还有她的鬼魂。
它再次出现是在第二天晚上。当时他已上床,正在努力睡觉,不去听屋里那种
奇怪的响声。但不知为什么,他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它就在那儿。
它仍然光着身子,站在平时卡罗尔睡觉的地方,俯视着他。在那透明的身体上,
他能看到卡罗尔右胸上那块心形的胎记。他坐起身。这次它没有消失。
他的心由于恐惧狂跳着。“出去!”他大喊。“你已经死了!出去,不要再回
来了!”他曾听某些业余心理医生说过,鬼魂之所以在它们的生前住所流连不去,
是因为它们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还没有准备好离开。
但那鬼魂只是低头冲他笑着,然后抬起一只脚踩在他脸上——
——接着就消失了。
从那以后,他每天都能看见它好几次。它无处不在。他冲它大喊、诅咒、乞求,
想尽一切办法要让它离开,但无济于事,它就是不肯离开。他绝望地想到,是不是
应该叫个牧师来驱驱邪。无论如何,他应该做些什么。
那天晚上它出现在了他的梦里。梦中的鬼魂温柔得多。他不再感到白天看见它
时的那种恐惧。在梦里,它就像真正的卡罗尔一样——只不过是死了的卡罗尔。它
站在一片旷野中,手指着远处黑暗中的一点儿光亮。
“回去,”它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