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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此,感觉自己像是只即将沦为活体实验的土拨鼠,十分恐惧。那是纳粹恶魔的实验,雷瑟也曾是牺牲者
“出现在雷瑟恶梦里的谜样科学家究竟是谁?”可以从鲁登多夫主任的声音里嗅出他内心的恐惧。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二次大战中,有位纳粹科学家曾帮门格尔博士做事,我想他应该还活着。也许就是瘦小、乱发的李凯博士曾说过的约瑟夫·克拉玛生物学博士(法国篇:二四页)。”
“他还活着吗?”
“嗯,至少到去年那事件发生时”
“我不相信。那家伙到底人狼城地下深处做什么?难不成他到现在还抱着创造‘星光体兵团’这种荒唐想法吗?这根本是可笑至极!莫非人狼城杀人事件与创造‘星光体兵团’一事有关?”
众人等待兰子的回应。
“二阶堂小砠。”突然从主位传来亚曼律师的声音。大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声给震慑住,全都往他那儿看去。只见他缓缓将刚点上的雪茄在烟灰缸捻熄,“什么秘密实验室、纳粹阴谋,你不觉得太夸大了吗?我可以提个正经一点的问题吗?”
“请。”兰子语带挑衅地点头。
只见亚曼律师以睥睨的眼神和口吻问:“若如你所言,‘第三城’是建于银狼城与青狼城之间,那么凶手为何要将雷瑟和罗兰德律师等人集中于‘第三城’呢?凶手这样大费周章地欺骗他们,将所有人带往一处地方,对他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其实这是个很好的问题。”兰子的眼神比平常更加锐利,“亚曼律师,其实这是此次杀人事件中最重要的问题。只要留意此事,了解整件事件的来龙去脉,便能揭发凶手真正动机和残虐无道的杀人真相。”
“但我还是一头雾水”亚曼律师装傻似地又倒了一杯酒。
我直献着坐在席间的赫鲁兹秘书,总觉得从他那里传来憎恶的情绪波纹。赫鲁兹秘书回看我们,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
兰子背对地站在西侧门边,直盯着老律师,“之所以要将这两个团体的人马全集中到‘第三城’的理由,其实非常简单,只要站在凶手的立场思考便能解开此谜。那理由就是——将被害者们集中一处,凶手便能轻易将毒牙伸到任何一个团体的人身上。”
原本静寂的房内弥漫着如濒死般的沉默,有好几秒都没人吭声。暖炉里的柴薪已燃尽,时钟也仿佛停止运转,而我们则像死人般地忘了呼吸。瞬间,似乎所有的物体都凝固、停止运作。
“怎么了,各位?”兰子略微扬起一边的眉毛,“是因为答案单纯的令人惊讶?还是答案让人无法理解呢?”
最先从惊讶中清醒的是鲁登多夫主任,“这两起事件其实不是分开的犯罪,而是连接在一起的连续杀人事件?”
“正是如此,主任。”
“可是”
“不要怀疑。”兰子斩钉截铁地否定,“了解吗,主任?凶手是拥有恶魔般智慧,有血有肉的人类。将被害者分散于隔着溪谷的两座城堡内,再同时杀害他们,不论是就地理或是物理性而言,都是不可能的事。然而若将全部的被害者引诱至一座城堡,事情不止容易,也方便许多。而接下来的事情,就得靠推论了。”
“可恶!”鲁登多夫主任心急地骂着,“二阶堂小姐,你在说什么?不只是德国,还有法国那边,都是”
“是的,我也是这么想。”兰子打断他的话,坚决地说,“谋划两座城堡的犯罪事件,执行杀无赦的残忍凶手是同一人。”
“不可能!”
“为什么?杰克·福翠尔笔下有‘思考机器’之名的侦探凡杜森曾说过:‘人类没有办不到的事。’”
“别跟我鬼扯!”鲁登多夫主任勃然大怒。他脸色发黑,手掌啪地一声重击桌面。器皿瞬间发出声响,烛台上的烛火摇晃不已。爬行于天花板一角与墙壁一端的影子,像是申张自我存在似地换了形体。
兰子露出嘲讽似的微笑,“有何不可能呢,主任?世上多的是会做出残虐无道、凄惨恶行的罪人,不是吗?”
“不懂!还是不懂”鲁登多夫主任脸上频冒汗珠,一时语塞。
兰子走近桌边,双手放在一张椅子的椅背上,“这就是人狼城连续杀人事件的真相。大约在一年前,被卷进杀人事件漩涡中的德、法两国的被害者们,除了无力阻止凶手犯行,甚至搞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们坚信凶手就在自己的同伴中、所居住的城堡内。然而,事实上凶手根本没和他们住在一起,也就是说,凶手隐身在有别于他们所住的其他空间里。
“凶手是站在最高处俯瞰整起事件,进而运作罪行。也就是说,凶手将自己视为君临其上的天神,一步一步地扩散灾祸,在银狼城与青狼城之间自由来去,完全支配着整起事件。”
兰子说明至此,依序环视众人,然后喝了一口果汁,“种种的诡计,例如破坏城门、封住城内的门、将被害者全都幽禁在城堡内等事件绝非偶发事故,这些都反映了杀人者对血的饥渴与欲望。凶手的目的是将两组被害者诱骗至‘第三城’,然后再一次解决。他让被害者们以为杀人凶手就混在其中,是从外而内逐一大开杀戒。”
修培亚老先生露出怯怯的眼神,“就像箱庭(译注:箱庭,山水式或是庭面式盆景。)被害者就像被丢入箱庭中的蚂蚁,而凶手就像是制作箱庭、喜欢恶作剧的小孩,用手将箱庭中的蚂蚁,一只一只地捏死”
“是啊!修培亚先生。虽然这个譬喻很残忍,却是一语中的。两个团体的被害者们既不晓得人狼城的秘密构造,也不晓得彼此的存在。他们只是活在接近死亡的恐惧中,一心盼求能逃离即将来袭的凶恶。”
我屏息不语,内心充满恐惧与困惑。这无比的冲击让我觉得整个房子似乎在旋转,头痛不已。
真的是这样吗?德国事件与法国事件是同一凶手所为?那个杀人凶手真的杀了那么多人?屈屈一人就能杀害十几个人吗?
兰子的话一定错不了。虽然她的推理总是正确无误,但我还是不愿相信。因为要是相信了,也许我的内心会因巨大的恐惧而发狂。
“兰子。”我拼命集中心神,努力挤出声音。
“什么?”兰子微偏着头看我。
“不论如何,我和鲁登多夫主任一样,都觉得这种事不太可能,至少在执行层面上是绝不可能。况且你不是说过凶手是一个集团吗?杀人集团有可能一分为二,分别在德国与法国犯案”
“答案是‘是’,也是‘不是’。”兰子揶揄似地回答。
“不要再耍我们了,兰子!”我的口气强硬,“我已经听够这些暧昧说法!我要清楚的答案。”
“再也没有比这更清楚的答案。”
“不管是雷瑟的口述记录,还是罗兰德律师的日记,都没有出现凶手是同一人的叙述。两起事件虽有雷同,但犯罪事件却是发生在同一座城堡内,而且因为几乎是同步进行,很容易让人误以为凶手是不一样的人,怀有不同的杀人动机。”
修培亚老先生眨着凹陷双眼,“兰子,你已经迅速解开密室杀人,以及其他杀人事件之谜,也点出几个负责执行杀人任务的人的名字,像是男仆佩达就曾参与银狼城的柯纳根夫妇杀人事件、费拉古德教授的凶案。也证实青狼城的夏利斯夫人的密室杀人,是女佣法妮与在城塔布局的某人合作犯案。卢希安的密室杀人则是古斯塔夫动了手脚。至于兰斯曼在地下单人牢房惨遭杀害一事,则是城主施莱谢尔伯爵所为。也就是说,这些人物在背地里通力合作,于城堡内谋策犯行,执行血腥杀人计划?”
“倒也不能这么说。”兰子又暧昧地点点头。
修培亚老先生狐疑地看着她,“先撇开谁和谁是共犯这点不谈。那些人究竟是如何自由来去银狼城与青狼城各楼层之间犯案呢?”
“两层楼之间有好几个地方是连在一起的,其中之一便是瞭望台。”
“瞭望台?”
“嗯。雷瑟他们曾冒险探查银狼城的瞭望台,可是青狼城的铁门早在事件之初就被封住了,因此罗兰德律师他们一次也没进入瞭望台内。这一点很重要。‘第三城’的内部,例如地下室酒窖,是在银狼城一楼的下面,青狼城的一楼上面。因此凶手们是藏身在青狼城的瞭望台内,一旦要执行计划,便从那里到银狼城和青狼城各楼层。”
“即使如此,但走廊铁门不是被封住了吗?所以在青狼城活跃的凶手也无法进入瞭望台,同样的,也没办法前往银狼城的楼层啊”
“‘第三城’与青狼城不一样,这里隐藏着好几道秘门。尤其是城塔。那里的方形楼梯提供了诸多可能。我们可以推测中央墙壁有穿洞,并设有竖穴式(译注:竖穴式,住屋内部地面向地下挖掘一、二公尺,设置踏阶以供其上下。)梯子,城堡内部与地下深处的秘密实验室都是靠此联系。”
“可是,为何被害者他们没发现秘门呢?既然都已拼命找寻出路”修培亚老先生反驳。
“他们拼命寻找的只是逃出城堡的方法,并没注意铁门周围以及外墙。如果我们仔细搜查这座城和青狼城内壁、地板和楼梯的话,一定会有所发现。”
“够了!”鲁登多夫主任大吼,“二阶堂小姐!反正你说的我都认同。不过到底凶手是哪些人?以你的得意推理能够完全破解吗?若还无法完全破解,事情还是没有解决。”
只见兰子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当然知道凶手是谁。应该说,我打从一开始就知道。只要将事件中好几个线索相连,真相便能指出。”
“那就快说!”德国警官双目充血地重复这句话,“到底哪些人是凶手?到底有几个人共同犯下这起滔天大罪?”
众人吞了口口水,屏息静待兰子的回应。可以从兰子那乌黑的眼瞳里,窥见犹如沼泽般深不见底的神秘。
然而兰子竟然这么回应:“现在还犯不着个别揪出‘人狼城杀人事件’的真凶底细。为什么呢?因为银狼城内的人与青狼城内的人,全部都是与这起犯罪事件相关的凶手。”
3
“你说什么?全部的人?每一个都是?”鲁登多夫主任不禁身子悬空站起,歇斯底里地大叫。
我觉得脚边的地板迸裂,像是落入无底深渊一样。我无法理解,而脑中的思绪正激烈沸腾。兰子的推理已经完全凌驾我的脑容量。于是我闭上眼,做了个深呼吸。
“那个具体而言到底是怎么回事?”修培亚老先生半晌才呻吟似地迸出这句话,“所谓的‘全部都是’,是包含城堡内部的几名牺牲者?”
“他们之间得有几个伪牺牲者才能瞒天过海。”兰子随即说,然后看着一脸惊讶与茫然的我们,“那我就具体说出凶手名字。听好了!银狼城的凶手有班克斯管家、艾莉厨师、女仆汉妮、玛古妲、爱丽丝、男仆佩达,以及修达威尔伯爵夫人。
“青狼城的凶手有施莱谢尔伯爵与伯爵夫人、莱因哈特、卢希安、古斯塔夫、克劳蒂德、法妮、葛尔妲。以上这些人全都实际参与这起杀人事件。”
这番惊天动地的推理令我全身起了鸡皮疙瘩,我颤抖地问:“如同鲁登多夫主任所言,不是有几个人已死亡吗?”
兰子毫不迟疑地摇摇头,那头华丽的卷发也随之轻晃,“那些都是凶手的伪装。是诡计,是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
不过更令我们惊讶的还不只这事。兰子之后说的更胜数倍的巨大秘密——完全令人无法相信的真相——更是赤裸裸地冲击我们。
“到底是什么样的诡计?”鲁登多夫主任问。
“我刚才所举出的人名中,有几个人根本是同一人。就算有两个名字,但其实都是同一人。”兰子说。
我们一时无法理解她的意思。修培亚老先生双唇颤抖,“不懂这到底是”
“就是这么回事。银狼城的班克斯管家、男仆佩达与女佣爱丽丝三人,在青狼城分别化身成施莱谢尔伯爵、卢希安医师与施莱谢尔伯爵夫人。也就是说,在别的城堡时就化身成另一个人,堂堂现身于那些被害者面前。”
“咦?”我不禁站了起来,发出惊呼声。
修培亚老先生的喉咙深处也发出声音。
“可、可恶!怎么可能有这种事?”虽然鲁登多夫主任双手重击桌面,却丝毫未觉他的杯子应声倒下,“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摇晃的烛光在兰子身后的墙上投影出她歪曲的影子,“这句话我也听厌了。”她苦笑,“为什么还是无法相信呢?”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就算‘第三城’是夹杂两座城堡而成的各别空间,但人怎么可能同时出现在两边,犯下如此大费周章的残酷杀人行为!”
“我也说过别随便脱口而出‘不可能’这句话。”
“所以这是事实?”
“误认事实的是主任吧!”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