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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也抽筋了。他的身子颓然倒在地上,再度呈四肢趴地的状态。但那双手脚已不是他身为人类时候的手和脚了;它们既短又粗、充满了巨大力量,还具有无比尖锐的利爪。但见他牙龈破裂、嘴也裂开,牙齿变为圆弧形、利于戳刺的形状,两眼精光闪闪。
——危——险——快——动——手——
后面的骑士畏怯地对前方的骑士下令。
迷失的灵魂。
神哪!感谢您!
原本是雷瑟的怪物,如今闪烁着饥渴的目光,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杀戮者;变形后的巨大身躯全身长满黑亮的兽毛,将剩下的气力全注入四肢,缩起身子,扑向对方——
但铠甲骑士早已不假思索地挥落斧头,猛地深深嵌进怪物肩上。然后怪物的手便从那里被斩断了。腥臭的鲜血壮观、惊人地喷溅而出,怪物因激烈痛楚而失去意识,被拖进了无边的黑暗。
2
雷瑟呜咽哭泣。
历经漫长的时间,隔了遥遥的空间,就在各式各样的魂魄幻化为无数的色彩、残酷地经过他的身旁后
雷瑟听到自己在哭泣,听到血从伤口汩汩流出,也听到魂魄的精髓在流动。与此同时,他听到了万能的力量消逝而去。
当时——
卷起了生命漩涡的海,有如一片灰水、辽阔无际的宇宙,冻结在绝对零度下的黑暗,无垠的漆黑,一切都包围在他的周遭,却又也什么都没有。
——珍妮。
胸中宛如开了一个大洞,一股空虚的情绪支配了情感。就连那份情感也已形同死寂。
绝望与错乱撕扯着他的灵魂。
理性与记忆的碎片在虚空中飞舞。
其中一个片段冲击了他的意识。接着从而又产生其他明确的意识。
雷瑟独自漂浮在混浊紊乱的空间。
——以一头巨兽之姿。
那个全身覆满漆黑兽毛的可怕身影。
闪耀赤色光芒的双眼。
尖锐的褐色牙齿。
向前伸出的嘴。
弯成钩状的利爪。
盈满巨大力量的四肢。
这是一只怪物。
怎么样也无法联想到人类。
但,他却承认了这一点。
以自己与生俱来的面目。
身为人狼的自己——
有着狼的形貌。
人狼。
3
一切看来尽是血色。
就像被红色的帘幕、或红色的水所包围一样。
他在这幅梦的光景中,看着自己的模样。
脸上戴着奇妙的陶土面具、以黑头巾和斗篷遮住全身的双人组,用半拖拉的方式搬运他受伤的身体。一个人托着头部,另一个人托住脚部,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步下方形阶梯。但不管经过多久,阶梯却老是走不到尽头。本来早就该到一楼的出口了,但阶梯却无止无尽地延伸。简直有如要沉入地面下一样。
——地狱。
原来是朝向地狱。在他残存的些微意识中,是这么认为的。
这些家伙是恶魔的属下、与妖魔一伙。他们其实是大恶魔的手下!
他想反抗,身体却动弹不得。他想挥动手腕,然而,右手却不见了,从肩膀连接身体的根部起消失。这是梦不是梦是梦不是梦。是现实。骗人!不是骗人的。是幻觉!是真实!真的实际发生了!
想出口求救,却开不了口。
说起来,连自己是否还在呼吸,都无法肯定。
现在真的睁着眼睛吗?
一切都朦胧不清。
现在可以看到各处墙上的壁钩灯火微微蠢动。红色的灯火——有如蔷薇花苞般的红色灯火。
而且,是像血一样的腥红灯火。
残存的手脚麻痹,躯干、头部都全然失去感觉。所有的感官能力竟都丧失了。
不久,黑暗往他袭来,在他的上方、降下好几万吨的沉重岩石。
他被压在那块岩石下面,发出叫声,意识随痛苦紧紧闭锁了起来。
4
举目所见又是红色的液体。在当中浮着些什么视线微感模糊。好暗好暗
那是自己熟知的东西。应该见过的东西
又黑又长的东西在那黏糊糊的液体中,静静地摇晃着,简直就像海底泥浆孕生的海藻般。而在那些黑色线状的东西下面,还有感觉起来又白又圆的块状物。
忽明忽灭的光源,靠近了又远离。陌生的面孔正窥探着他的脸。或者其实是见过的人呢?
视线团团打转着。
光线突然中断,他又被关进了黑暗里。头晕目眩。
透着红色的光,逐渐地从远方转了回来。
在层层叠叠的红色帘幕另一头,有动物的标本。
猴子、鹿、熊、狐狸、狗、狼。
蛇、蜥蜴、青娃、壁虎、乌龟。
在一旁有大型的玻璃罐,里面充满了水一般的物质;其中漂着先前看过的、像黑色蜉蝣一样的东西。它们无声地漾荡着,和他共有着这段似乎会永远持续下去的时光
有一刻,他省悟到那又长又黑的东西底下的白色块状物是什么。
那是人类的头部。那么那摇曳摆动、长长的东西,该不会是女人的头发?
——女人?
为什么会知道是女人?
他的意识提出了小小的疑问。
但那片段的意识也轻易地远扬到遗忘的彼方。
又有时候,他的身边会出现无数的玻璃罐。
无数?真的是无数吗——他无法计数。
但那些都无所谓。
因为只有为数众多的玻璃罐才是重要的。
玻璃罐当中仍是装满透明的液体,微微带着青色的液体。
一个个罐子当中,都漂浮着姿态奇特的东西。大大小小,各形各色。变了形的东西、被溶解的东西、不明为何的东西,有颜色的、没颜色的东西
耳朵。有一只人类的耳朵,沉在那液体底部。
那是蛇吗?还是蚯蚓?不——是人类的肠子。为什么会知道那是人类的肠子?
也许那是牛、猪等等家畜的肠子。但,那淡粉色的脏器却明显是人类的肠子。所以,到底为什么会知道?
这是肺?表面上还来回爬绕着青黑色的血管。
为什么?为什么会知道?
——那是因为他说过。
他?他是指谁?他是博士。死亡天使。
本来应该是令人看了就害怕的脏器——脑部、心脏、肺脏、肝脏、肾脏、脾脏这些都脱离了人体,一一无声地挤过他的身边。接连地向他迫近,又不断地飞了开去。
不!不对不是这样的。
是自己移动了。是自己!自己正被搬往什么地方知。但却不晓得是哪里
5
有狗、有狼、有猫、有兔子还有出生二十天的老鼠
各种动物气味悄悄地钻进鼻孔中。动物毛皮的臭味和屎尿的臊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恶臭,飘散在空气里。
耳边还能听见动物们的叫声。连呼吸声、吃饲料的声音、在狭隘的笼子里来回蠢动的声响,听来也近在身边。
印象的碎片炸裂。歼灭、毁坏、爆发。然后,凝缩——
他记得这个光景。听觉——声音。触觉则呈现死寂。气味——嗅觉。
药品也传出味道,是化学药品。和动物们的气味混合在一起。
醋酸的气味,酒精的气味,还有类似炸药的气味、油臭味。消毒水的气味显得强烈。
动物们似乎知道他在那里的事实。
但他却动不了。
6
——博士,这家伙要怎么处置?
是个熟悉的声音。
被叫做博士的那个人低声笑了起来。是个陌生人,但却又好像认识这个人。
——还是让他活着。这么简单就杀了他,不是太可惜了吗?
——但是很危险!
另一个人出声了。这好像也是认识的人。
被称为博士的人又从喉咙深处发出笑声。对他来说,是种非常刺耳的笑声。
——没问题,下了药他不是动弹不得了吗?给他穿上限制活动的装束,将他紧缚在床上,就算这家伙再怎么行,也什么都做不了!他已经无法再逃了
——而且他右手也没了,这个样子要走都走不了。
一开始说话的那个人说道。
——拿来活体解剖,说不定也很有意思。
博士笑着说。
他可以清楚感知到人类浓厚的气息。
那群用憎恶不足以形容的家伙!
但眼前却朦胧一片。
传入耳中的声响也像被堵住般,变得遥远模糊。
在那片犹如笼罩了薄雾的视野中,三道灰色影子缓缓左右摆动。
他只知道这样了。
7
周围并排着不可思议的器具、材料、机械。好像都是医疗方面的器具。
无数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玻璃瓶、像魔术瓶的金属容器、从天花板沿螺旋弧度垂落的各式电极线和铁丝、点滴容器、橡皮管、像太阳般亮眼的手术用照明、杂乱散置于桌上的培养皿、镊子、剪刀、塑胶杯、被渗透光照过的X光照片、针头锐利的注射器、沸腾的无色液体、滴着蒸馏过液体的玻璃管、金属制的天秤、烧杯、试管、分光仪、漏斗、计时器、试药瓶、酸碱度探测器、显微镜用酒精灯加热的烧瓶里,某种液体正咕嘟咕嘟冒着泡泡、兀自沸腾着。
福尔马林的气味。对了这是强烈的福尔马林味道。
记得以前也见过。浮现于记忆中的大型玻璃筒。好几个并排在桌上。里面的液体就是福尔马林,而且其中还浮着奇形怪状的东西
那些让人作呕想吐的东西肚子被扯破的青蛙、鱼、爬虫类、软体动物。
但还有更令人觉得恶心的东西
两颗眼球不晓得是人类的、还是动物的
像大脑一样的灰色物体带着许多绉褶大小不一的脑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看似心脏的脏器橘红色的肉片上浮突着血管缠绕着肉、脂肪和神经的脏器被摘了出来
人类的手连指甲都清楚可见。人类的脚女人的脚。人类的头不认得的脸孔,一个年轻男人的脸。还有——男的、女的、大人、小孩、老人、胎儿没有了头部、手、脚,只有人类胴体。男的、女的人类的性器官,男人的阴茎和睾丸,还有女人的乳房和子宫
连人类的头盖骨也被拿来装饰。有如奇形怪状的雕像,却是骷髅。骷髅头。凹陷的眼窝、排列杂乱的牙齿、微见破裂的头盖骨。
还有人类的骨骼标本。完整的全身骨骼。
邪恶的力量,以及因知识上的需求而造成的凄惨死亡无数的死亡
尸体。许多的尸体人类的标本漂浮在液体当中的人类尸体。
无名的物体。
8
神的大业。四大原力。和撒旦的末日善恶大对决。爆发的光源。封住光的黑暗之球。紧密相连、交缠融合,被松开的幻想枢纽。
关系的次元。意识萌生的细胞活化。再临
他看到浮在福尔马林里的无数眼球,那是人类的眼球。黄色的眼、绿色的眼、蓝色的眼。眼珠在水里朝向各个不同的方向。
混浊丑陋的瞳
10
世界急遽恢复生气。
视野瞬间清晰。
恶梦远离,比那更恐怖的现实却瞬间席卷了他。
森罗万象的疯狂情景依旧。
(——我到底怎么了?)
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完全像个陌生人。感觉上,听到自己的声音已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
不!更重要的是,自己是不是真能发出声音来,还不能肯定。
(这里是哪里?)
没有人回答。
但他却知道那个男人就在旁边。
博士。
11
“你注意到了吗?”博士说道。
那是个冷酷的声响。“他”虽然想回应,却无能为力。
他可以自觉到心正因恐惧而缩成一团。
“不要动!”
博士歪起一边的脸颊露出微笑,但眼睛却没有笑意。这个身材矮小的男人,一生中从来没有真正地笑过。
“他”对此知之甚详。
但对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位老人的事,他完全无法理解。
“东张西望些什么?难道你不晓得这里是哪里吗?”
博士年纪很大了,戴着一副圆圆厚厚镜片、黑色玳瑁边的眼镜,头发是雪白的硬毛,自头部的正中央分梳往两边,长度大约在快碰到肩膀处。脸色则是浅黑色,布满了无数的皱纹。
这里是我知道的城、城里的地下室
“这里是你以前的住处。如何?想起来了吗?嗯什么也不记得了吗?笨家伙!你为什么会想回到这里来?你其实是想回到故乡!是这座城呼唤你的。是我呼唤你的!是你的本能,让你想回到这里。这不就是归巢的本能?无论如何,你也是生于这里的。”
我?我生于这里?这个人到底在说些什么?或者其实他说的才是正确的?
“他”仰卧在床上,博士神经质地在旁边来回走动,手上拿着装有液体的注射针筒。博士将那管针举到面前,排出其中的空气;药品从注射针的前端溢了出来。
“别担心,还不会杀你的。这是安眠药,只是加了一点麻药。用这个再睡一阵子。”
博士在“他”身旁蹲了下来。
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从那之后,经过了多久?
“不痛吧?”
今天是几号?几月?哪一年?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到底是谁?
博士将针筒刺进“他”左手的胳膊。但“他”并没有任何感觉。
“你的右肩我也治疗过了。伤得很重。那些